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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信人握在手中的长剑闪着血光,长剑刺穿了刘秦南的腹部,他是今日到此的几人之中唯一伤到太清尊者的人。
而他的手甚至在发抖。
刘秦南好像对自己的伤毫无察觉,只是定眼看着那个他照顾了十多年的孩子。
孩子瞪大眼睛仿佛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要好好活着。”刘秦南说完这句话,他周围的空中渐渐浮现出玄奥的黑纹,黑纹绕着他转成了八重圈,定位之后黑纹变形融合相接,最终定形成一牢狱状,象征着阵法的彻底完成。
他还想勉强再抬起头,却只能堪堪看到那孩子模糊的影子。
……
阵法里面都是这样的么,不算黑暗,不算白亮,灰茫茫的一片,感受不到空间,更感受不到时间。
空间的模糊会带来时间的模糊,这估计是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的道理。
自己又失败了。
刘秦南不由得陷入沉思。
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他们的计划,为什么又疏于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死寂的空间也许的确是思考事情的好地方,无论你怎么想,都不会有任何的回应,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也许真的会忘记很多珍贵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这个地方就是非常适合回忆。
刘秦南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沉重的禁锢,这些禁锢就算是在关进阵法之后也依然存在,而且威力不减,可见阵法的主人是多用心良苦。
以这阵法主人的实力,比起禁锢对方,会不会杀死对方更快呢。
这是刘秦南日复一日的无关紧要思考。
话本的故事已经出现了很大偏差,这样下去很难保障小周跟话本故事的最后一样走向飞升之路。
小周那孩子,没有自己会怎么样?
他一定还是想着报仇,不会肯待在玄清宗,然后必然去寻找那些属于他的机缘,不停受苦不停成长。
刘秦南知道如果自己在外面,他一定不会忍心让那孩子去经受那些痛苦,在这个意义上,也许他被关在这里反而是天意也说不定。
只要自己存在,那孩子就不会跟那话本所写般成长。
难道那话本所写的事情其实都无法逆转,最终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完成?
若真如此,天道也实是荒唐之至,为了完成一人之宿命不惜如此反复折磨,与魔道何异。
但无论自己在这里如何后悔,都出不去这阵法之外。
既帮不了那孩子,也阻止不了那些人企图要做的事情。
“嗨嗨。”灰白的空间中出现了其他男人的声音,这个男人的声音相当轻佻,一听就是游戏人生类型的人,这种人好像要么有很多朋友,要么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声音主人也是死不耐烦,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炫耀自己的存在。
“……”
说实话,刘秦南不想听那人说多哪怕一句话。
“怎么不肯跟我说话?”声音的主人孜孜不倦,如果不是他过于恶劣的姓质,说不定对方早就开口了。
“……”
也可惜对方是刘秦南。
“你在这里都待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不想找个人聊聊天?”声音的主人依旧不屈不挠。
“……”
“起码我们都关心同一个人啊,你难道就不担心你的小周在外面受了什么欺负吗?”声音的主人煞有其事地说。
“你想做什么。”刘秦南终于忍不住回答他。
“哈哈哈,一说到他,你就有反应了?你还真太护短了,光保护是无法让喜欢的人快乐的。”这语气显然有调笑的意味。
“也好过你所做的事情。”刘秦南冷道。
“不行啊,你怎么能把自己跟我这种人相提并论呢?我好歹也借用了你的身体,当然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人。”
声音的主人好像很郑重其事,但想到其之前的满满劣迹,刘秦南无论如何都无法听进这人说的话。
“……”
他回到沉默。
见刘秦南不回话,那声音的主人也沉默了,过了片刻才道:“你就是太过纯粹。”
“什么?”
刘秦南显然没听明白这句话。
“我知道你的过去,要论懂你,虽然比不上你那个徒弟,也算是能排上前三了吧。”这话说完,那声音的主人好像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你无论经历了什么,心境都一成不变,‘不动心’到了你这种境界也是可怕了。”
“虽然像我这种人渣压根没有说你们什么的资格,但有些事情也许只有人渣看的明白哦?”
“……”刘秦南沉默,他听不出对方突然的推心置腹究竟意在何为。
“不过嘛,好在你也不是实在没有留手,只是时机太坏了,我都为你觉得可惜了。”
这语气听上去确实有那么几点像是在可惜。
“你究竟为什么做出那些事。”刘秦南不由得问道。
他并不是心里好奇这个问题,只是顺其自然地问了这句话。
声音的主人听到刘秦南突然的文化吃了一惊,正欲说什么,但他很快就转口道:“解释了你也不懂啊,但我真的是因为爱哦。”
这语气还是一如开始那般轻浮,对方话的内容跟其语气相差甚远,正常来说这根本不像是出于一人之口,但是对方却能将这份不可能的荒谬化为可能。
“满嘴胡言,你若爱他,为何要如此折磨。”刘秦南不禁想起了他初遇那孩子的时候。
“原因很复杂,但基本上是因为我是人渣……”声音说着说着就停了一下,接着又唉声道:“唉,我说了你也不懂,我那是本姓。”
“……本姓?”刘秦南愕然。
在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时候,灰白的空间好似进了风一样,忽然光影晃动起来。
“嗯?”声音的主人感觉到了空间的些许变化,语气高兴地说:“哦呀?看来你还是被他需要的呀。”
“……”刘秦南也注意到了空间的变化。
阵法是丝毫不动,但某一些条件改动了。
“怎么样,要不要回应他呢?”那声音的主人好似在窃笑,又道:“你这一出去,会不会是违背天道了呢。”
“啰嗦。”刘秦南冷道。
“哦?”
“他需要我,这就够了。”
“……”声音的主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原来如此,声音的主人想到。
不过就算是这样又如何呢?
声音的主人其实从一开始就被这阵法排斥,好像驱逐苍蝇一样要赶走他,他这个意识能够存在这么久,其实也多亏了他一直躲在刘秦南身边。
☆、回归
周在易紧紧地抱住刘秦南的腰,力气非常大但意外地没有伤害到刘秦南。
在激动时还能自制,这孩子在自己不在的时间里成长了不少啊,如果可以,还真想一直守候这孩子的成长,然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刘秦南现在只能轻轻地拍拍对方的后背,给予对方些许的安慰。
黄水摇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事情,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吃痛了还不敢完全相信。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周在易险些被血咒吞噬的时候,尊者突然出现并且把敌人给解决了?
这不是在做梦吧!黄水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白衣青年,生怕一个眨眼对方就会消失不见。
“尊、尊者?”黄水摇小声问道。
“嗯,是我。”刘秦南注意到黄水摇的存在,缓缓地回过头,看清楚了黄水摇,意外这孩子也变了这么多。
阵法里面没有时间概念,外界究竟过了多年了?他心中暂且留下一个疑惑。
黄水摇大为激动,她一听到对方说话眼泪就忍不住哗啦流下。
“哇啊啊,真的是尊者,真的是尊者,呜呜呜……”
刘秦南等了片刻,问道:“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什么事了。”
“魔尊苏醒,魔修一举进攻,开神宗从中协助,修真界损失惨重,这里是其中一座非常重要的城池,水曹城,但是在魔修的进攻之下已经没有多少有生之力了。”
“原来如此,你们辛苦了。”刘秦南叹了口气,现实好像没有比预想中差,但也没有好多少。
“尊者……”黄水摇欲言又止。
“怎么了。”刘秦南问。
黄水摇一直看着周在易,眼中的关切不假。
“尊者,周在易怎么了?”她紧张道。
刘秦南看着怀中的周在易道:“他伤势不重,就是灵力用尽了,睡几天就会醒吧。”
“那就好,那就好。”黄水摇终于松了一口气,腿脚一时无力,差点跌坐到地面,幸好祁城及时赶到,扶了她一把。
祁城也看到了刘秦南。
“尊者?”祁城虽然很惊讶,但他的表情远比黄水摇淡定很多。
……
城里的局势的确非常糟糕。
有一战之力的几乎就剩几个,元婴期修为的祁城已经是这里修为最高的修士了。
如此惨状,不免让他想起百年之前的境况。
对刘秦南来说,不过是一朝之间,然则外界已经过了十多年。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提前得这么早,导火线还是他自己。
“不是尊者的错。”祁城忽然开口,他一直都在后面,背靠墙壁,望着前方天空。
黑云重叠,远山如墨,风吹沙尘忽起忽落,虽非秋冬之季,景色已然肃杀。
“我有责任。”刘秦南站在高楼之上,视线落在远处的河边。
祁城低下头,淡然道:“诚然,人本应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死。”说完他又顿了一下再道。
“尊者稍微逾越了一点。”但那也是时势所趋,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人都不能轻易其中是非。
“最近的魔修聚集地在哪。”刘秦南侧过身,跟祁城正对视。
“应该在那座山上。”祁城指向重山之中最高耸的那一座。
“好,你们先在这里守城。”
话语刚落,白袖擦过,白衣修士就不见了踪影。
祁城呆愣在原地,不免陷入了一些无谓的想象之中。
他是不知道这位凶名远播的杀神尊者竟会如此地听人讲话,果然谣言不可信啊。
……
祁城说的没错,那山上确实有着二十几位魔修,三位元婴期,其中一位有元婴后期修为,比现在他的灵体修为还高。
这二十几位魔修固守寺庙,十几人在外,几人在内,他们聚集于此应该是为准备再次攻城,下次的袭击时间恐怕就是今天晚上。
以攻为守,现在发起袭击再好不过。
刘秦南既已决定,立刻就采取了行动。
在外的十余名魔修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丝毫没有察觉危机的来临。
而在内的元婴修士因其神识境界低于对方,无法越境界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一阵山风吹过,在外的十余名均如断线人偶般倒地。
庙内一名魔修听到不寻常的倒地声,立刻出来查看情况,但他金丹期的修为甚至没能察觉到杀机的来临,断弦一样的声音响起,他也立刻应声倒地。
到这里,庙内的其余九人已经全都意识到他们的处境了。
他们先是聚在一起,一动不动,但很快有一人被派出门外,显然是派来送死试探的。
刘秦南不必跟他们费时间,直接出现在门口,那被派出来的一人甚至来不及瞪大眼睛就被不知何处起落的轻风割喉,亦断线人偶般倒地。
这血腥而莫名美丽的一幕一下子震惊到了庙中的九人。
那名元婴后期的魔修率先采取了动作,直接往刘秦南扔了几道强力法诀。
那法诀立刻化身巨大的猛虎凶豹,龇牙咧嘴,凶险非常。
这招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不过是个幌子,那是一种间于幻觉与真实的术式,对方看不破的时候可以乘胜追击,就算对方看破也能给自己出下一招争取一定时间。
然而这个对手过于蛮横。
对手居然只简单地灵力震开了法诀,仅用一瞬间就破解了他的两个心思。
面对元婴中期的对手,他元婴后期的修士居然感觉如临大敌。
“你究竟是什么人!”涌上心来的恐惧让其中一个金丹期的魔修忍不住大叫出声。
但来人仿佛根本没听见这问话,双手自然垂在两侧,脚步依旧不慌不忙地走向前,全场的灵力眨眼间全归于他的支配之下。
绝对的实力差很容易让人望而生畏,何况其拥有者此刻就在自己面前。
稍强一点的人自知此刻千万不能轻举妄动,然在场金丹期的修士全都被逃跑一词霸据了内心。
必须要逃,五个面貌年轻的修士率先采取了动作。
那三名元婴修士察觉到了五人的动作,但他们全都没有阻挡,因为他们就等着有人出来送死制造出自己的脱身良机。
但是事实再一次背叛了他们的想象。
别说一步的时间,那五人连一瞬间都没能争取到。
那五人就像脖颈突然开了花一样,鲜血猛然四溅,空中一片碎红,破碎而有序散落在微风之中,如果在其他场合看到的话,或许他们都会觉得那是何等美丽的景色,但这此刻,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前辈饶命!我能发誓为您效力!”元婴后期的那位魔修忽然跪倒在地,其左右两位不免瞠目结舌。
然则他这句话也没能争取到丝毫的时间,无声无息的风刃已经与他们三人的脖颈只有皮肉之隔。
“如果您杀了我,合体期的强者一刻钟之后就会到达此地!”他几乎是用出他这一生最快的语速,说话跟爆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