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略为惊讶,这可能是这孩子第一次向自己示弱。
“不是,只是因为当时什么也没能说出口而已,实在抱歉,明明是长辈,却说不出什么让你安心的话来。”
“我明白了。”周在易点头,说完便很快地走了出去,又道:“……几日后有比试,我先走了。”
刘秦南看着周在易的背影,心中闪过诸多复杂的想法。
说起来,他这回又是怎么回到原身的?
已然发生了两次,一定有什么契机才对,不在自己身上就在对方身上,又或是双方身上。
只要掌握了那个契机,也没有必要再担心那人的威胁了。
到底是什么……
刘秦南想了许久都未能想到答案,回过头来已经过了一两天了。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于是心念一动,神念便发动起来,方圆几里事物的动静全入识海当中。
“果然来了吗。”刘秦南沉声道。
他走出太清殿,神识中宗门并无异常,小周也在附近打坐修炼。
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不知为何心中有中奇妙的预感。
不是不好的预感,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刘秦南忽然想起安西方交予他手的化外神。
的确,这个东西的话应该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到小周。
刘秦南想着,便右手取出化外神,左手移到化外神上方,风刃一闪,血液自然流出,刘秦南见差不多了便收手。
做完这些,他面色好似苍白了一点。
化外神的用法是以精血为引……
不过还真是神奇的,圣师们总是能做出此般神奇的东西。
刘秦南来到周在易所在的山洞洞口,他知道那孩子正在里面专研阵法,于是消无声息地来了。
他在洞前将化外神放下,并施法让它只能被小周发现。
他就那么站了一段时间,然后才离开。
……
关信人许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到真正到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他并非没有犹豫过,应该算是犹豫了很多次。
师尊终于是来了。
他看着眼前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不禁在心中感慨。
“好久不见了呢,师尊。”
关信人淡淡的声音响在四方周围,像是什么信号一样,一阵清风随之吹起。
刘秦南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徒弟,心中一阵复杂。
他一直后悔当年的事,他为师失职,不然那些孩子也不必过早地失去生命。
“好久不见。”刘秦南回道。
关信人笑了笑,笑得很像他当年还是孩子的时候。
“师尊这些年过得可好?”
“……如常。”
如常,好一个如常。
他这个师尊,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也是没能沾上人味一点。
空有一般人的担心,却无一般人的内在。
诚然,如此的人才能到达大乘境界吧。
真是讽刺。
关信人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在宗门的时候,空有小智而无知,而不能看清事情的因果,以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如常啊,那还真是太好了,我本以为师尊会后悔些许时间。”如此正好,也不需要如何犹豫,关信人低下头,眼底露出一丝阴狠。
刘秦南顿了顿,只道:“我……”
话未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事物打断了。
刘秦南并不是没发现这场地动过了什么手脚,也猜到了应该是什么阵法之类的东西,而他虽然有所忌惮,但还是走来了。
他有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徒弟的理由,也相信就算失散在外多年,关信人也不会对自己出手。
但是这个阵法的来势汹汹确实超过了他的预料之外。
四周突兀爆发的灵力仿佛是在昭示自身的不详一样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
刹那间天地变色,巨雷滚滚,狂风大作。
能有这般起势的阵法必然不简单,就算是对阵法不甚了解的刘秦南也知道事情不对。
而他就算是处于此番境地也依然面色不变,只是眼神比刚刚沉重了很多。
“这阵法莫不是魔修之物?”刘秦南正色问。
关信人心道不愧是师尊,这番阵势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个。
他笑道:“师尊所言正是。”
“你这又是为何,只凭这个阵法如何能对付得了我。”
刘秦南话语刚落,他好似随手一挥,四方周围顿时发出类似破碎一样的声音,天象渐归于常,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断更了这么久,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现在恢复了!
☆、变与不变
关信人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好像他刚刚只不过是闲谈了几句而不是动用了足以将化身强者虐杀至死的狠毒阵法。
“只是跟师尊打个招呼。”
关信人说完,抬起了看向天空。
刘秦南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了天空。
这是……
适才以为已经破坏了的玄妙暗文在天空中以一种诡异而有序的规律运行着,空间不稳而震震波动,四处弥漫着不祥气息。
这一看就是在酝酿着什么不好的阵法。
“这是为何。”
刘秦南即使知道关信人对自己心存怨恨,也不明白关信人为何要借用魔修的东西。
关信人没有回答,反问道:“姑且问师尊一句,师尊能否永远不管世事。”
永远,刘秦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想起那孩子的将来,他终归有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那也算是世事吧。
“这个不能答应。”刘秦南无奈道。
这个说法,好像其他的事情就能答应一样。
关信人心中苦笑,冷声道:“那就让徒弟帮师尊一把吧。”
话音刚落,关信人左右两侧的空间瞬间扭曲,一左一右走出来了两个人。
左边的来人是之前来过的枯山僧人,右边的来人混身血腥味,身穿黑色长袍,面目枯瘦,俨然是个魔修。
而这两人此时无不放出了属于大乘者的威压。
刘秦南看向右边的来人,一改适才还和气的气场,眼中杀意冷绝。
那人忽然抬头对上了刘秦南的视线,灰白的眼珠不带一丝活气,明明眼里有着滔天恨意,但他依旧笑道:“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这人当初多亏自己特异的功法从自己手下死里逃生,今日却是自己送上门了。
“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而这时刘秦南身后再度出现空间扭曲,这回是三人。
三人之中两人有大乘的修为,而另外一人即使没有大乘的修为,也具有大乘的实力和手段。
可以说这里同时来了如今修真界一半的大乘尊者。
但刘秦南更关注的是那位没有大乘修为的人。
那人是秦家家主,当世第一的阵法大师,有他在,也难怪关信人会有那么强大的阵法。
而另外两人一个是开神宗宗主,一个是七法宗的执法长老,每个都是震慑一方的强者。
只不过现在这五大势力居然会联手起来。
看来是蓄谋已久,但那话本却是没有提到这件事,想来应该是自己后来的行为改变的吧。
而即使是在这个时候,刘秦南还是没有露出一丝的紧张。
与此同时。
“你来这里做什么。”
玄清宗主峰之上,水音音正警惕地看着来人。
来人满脸微笑,眼睛弯成勾月,张口就道:“这不是小音吗?长大了嘛。”说完便要走过来。
口气十分亲切,像是好久不见的亲人重复。
水音音立刻皱起眉头,连连退步,微怒道:“有话快说,没人有时间陪你瞎扯。”
“哈哈。”来人干笑两声,像长辈一样宠溺地看着水音音。
这时殿外又来了一个人,他盯着那人道:“安西方。”
“小笛?还真认不得你了呢。”
安西方很高兴。
“你出来总不会有什么好事,为什么要从万象境出来,不,你出不出来不关我事,你来这里做什么。”窝笛冷声道。
殿内的温度于是降了几度。
安西方皱眉道:“可别这么说,大家好久不见不是么!”
水音音一阵嫌弃,问道:“你来不是为了找刘师兄吗。”
安西方若有所思道:“他啊,我前不久见过了,可比以前变了不少。”
“变了?在我看来他可是一直都没变。”
水音音表情微变,好像安西方说的话像天方夜谭似的,但她天生对这些事情不管不顾,只是事情到头了才动作,做事只凭直觉是她当年被长辈多次指出的毛病。
当然,她是不会承认这是什么毛病。
“哈哈哈,你还是那么刻薄呀。”安西方于是大笑道。
“哼。”水音音白了他一眼。
不过安西方说的也没错,安西方确实跟他们有过一段相处,尤其在自己师兄弟还在一起刻苦修炼的时候。
那之后他们各自修成金丹,有了一定实力,也有了各自想要修炼的方面,自然就不在一起修炼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段时光也不是特别差。
“你到底为的什么事来这里。”窝笛打破了水音音的回忆。
“别着急,很快就知道了。”
安西方看着远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与此同时。
在魔界血域的边缘,一个人正走在巨大的洞穴里。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嘴中时不时地念叨着一些东西,像是什么咒语,又像是自言自语的抱怨。
他神情肃穆,不时悲伤不时高兴。
一路上路过一群大大小小的尸体,尸体毫无例外都是干尸,里面有曾经叱诧风云的修士的,也有普通农民的。
这些必要的死亡在血域是随处可见的。
慢慢着的那人不由得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主上,他的主上。
几乎是征服了整个魔界的血域霸主。
若不是那个修士!若不是那个修士!主上此刻必定已经统治了整个魔界,哪有那些蠢货招摇出场的时候!
他越走步伐越重。
前面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原来血域的霸主,就是重伤也自然不会降低自身无所不在的存在感。
当年刘秦南以为自己确实杀了主人。
可笑。
主上岂会那么容易被杀死。
血域的魔修几乎人人都有保命的手段,因为容易死,所以保命比什么都重要,在魔界之中除了神出鬼没的魂修,血域的魔修可谓是命最硬的一派。
活命的术法千百万种。
可是,主上却没有。
主上在那个时候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的后招。
刘秦南就是这种程度的对手,不把自己的所有全部赌上就没办法做到跟他对峙。
当时的主上心里一定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一招后路都没有留下。
但,即使主上没有后招,他梁子均有。
血域确实有的是逃命的手段,而这逃命的手段中一半是起死回生的手段。
骗过敌人就是逃。
所以梁子均耗费了十年功夫,终于集齐了复活主上的所有条件。
就剩下那个人的血,只要有它就能唤醒主上。
而只要唤醒主上,那个人就必将不再是主上的对手。
如此,无论魔界,就是整个修真界都要对血域俯首称臣。
梁子均目视前方,血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血池。
他眼里闪过仰慕,怀念,眷恋,憧憬等等,最终停留在迷恋之上。
“快点,必须得快点。”
修真界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回来,只要还能再站到那个人身边……
“该给的东西都给了,就看他们能够做得到了?”
梁子均面露苦笑,他活了有五百多年,最恨身不由己。
……
覃老这时作为一个灵魂体都感到了不对劲,他神识不自觉地投向魔界的方向,但过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什么。
直觉比什么都可怕,尤其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直觉。
难道魔界发生了什么大事?
覃老一闪而过这个想法,很快地自己否定了。
当年被刘秦南那次一扫荡,魔界已经毫无立足之力,就算是那些小兵小将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变强壮了一点的炮灰,简直不值一提。
覃老这时忽然想起一个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他。
说实话,那个人大概是魔界唯一能够对抗刘秦南的人了。
可惜了。
尽管覃老跟那个人之间不过如何,甚至还有过很多冲突,但他还是不由得这么想。
如果当年那一战的结果是反的,说不定现在也没修真界这一回事了。
不过覃老他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个想法他只在心中闪过一瞬,很快就转到了当下的思考。
说实话他现在的处境也有点微妙。
虽说刘秦南是很看重这个孩子没错,但也未免太看重了吧!
他覃老简直连做什么手脚的机会都没有。
好歹躲在人家眼皮底下却有一不小心就能被对方抹除的恐惧。
想他魔界一代霸主什么时候有这么怂的时候!
不过话是这么说,覃老对刘秦南也有了新的认识。
以前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什么木头人,对什么都不管不顾不动心,但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这样。
大抵这世上没有什么木头人吧,谁都有感情有思想。
这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