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分页

世界，和她的生母一样。

　　巷子深处，断断续续的传出奇怪声响，像是人的惨叫声。韩槿坐在原地不闻不问。没有在乎的人事物，也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她是被这社会所放弃的人，巷子里所发生的一切又与她何干?

　　世界在她眼里就像静止一样，生和死已经没有分别。可是她心里总还是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说自己不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韩槿靠在不知多久没清洗过的墙面，屈膝抱着。

　　鼻尖敏锐的嗅到空气中氵朝湿的味道，下一秒，瞬间倾盆大雨。

　　上辈子，在她走投无路的最后，也是雨天，就像现在的大雨。

　　“韩槿。”

　　身旁传来那人的呼唤声，韩槿却不想再响应了。她已经累了、厌倦和这些人的尔虞我诈，她认输了。

　　穆颐宛撑着把伞站在巷中，居高临下望着地上的她。“韩槿，你不想报仇了吗?”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穆颐宛闭上眼，深深的呼吸，克制住内心深处的强烈情绪。睁开眼后，她将伞拉起放在一边，任雨滴打落在自己身上，缓缓蹲靠在韩槿身边，双手轻柔的捧起她的脸，毫无意外的望进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韩槿…你不想活了吗?”穆颐宛静静的与她对视。

　　良久，韩槿终于嘶哑的开口。“为什么…”她不就是想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为什么要来找她?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即使她没完全说出口，穆颐宛也像看透了她内心深处的疑问，第一次，不带任何目的的笑了。她慢慢的靠近韩槿，直至与她额首相抵。“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和你是相同的。”

　　“相同…?”韩槿迷茫的想着她们之间的相同处，除了身体一半的血液…

　　穆颐宛并未解释，她再次喊了对方。“韩槿。”这次，韩槿总算看向她。“想活下去吗?”

　　“…想。”韩槿沉默许久，才低声答复。

　　穆颐宛得到她的响应，满意的站起，朝她伸出手。“为了活下去，你敢相信我吗?”

　　“为什么…”

　　“只有这样，你才能没有退路的只能选择相信我，不是吗?”

　　韩槿不语。穆颐宛安静的等待她的答案。

　　不晓得又过去了多久，韩槿抬头，缓慢迟疑的扬起手放在穆颐宛手心。她不知道这决定是对是错，只是在被握住的那一剎那，她明白自己这次即使下了地狱也不再有回头路了。

　　穆颐宛将韩槿扶起，让人赶紧送她上车。关上门前的那一剎那，穆颐宛远远看见巷子内立着一道身影。随后，门被关上，将那道身影隔绝于车外，再也不见。

　　站在暗处的男人看了一出姊妹情深的好戏，不屑的嗤笑。

　　“少爷?”

　　“我们走吧。就是可惜了那个小妞，长的还不错。”男人不再留情的转身走进深处。

　　☆、宠溺

　　“韩槿!”后排的大男孩趁老师转身写黑板时，轻拍前面女孩肩膀。韩槿忙着抄笔记，抽空回头问了句做什么就不再理他。

　　男孩笑嘻嘻地低头在便利贴上写了潦草字句，轻轻的贴在韩槿背上。

　　“韩槿，又有人跟你告白了。”坐在她身旁的宋以乔早发现男孩的举动，瞄了眼便利贴上的字句，靠近韩槿笑着。

　　“如果你大老远转学过来就来是来看我笑话…我打电话跟你妈说啰。”韩槿语气极尽温柔的…威胁她。她早就注意到男孩的动作，只是假装没发现，省的对方又想出什么新的招式。

　　果不其然，宋以乔顿时哭丧了脸。“你都不疼我了…说好的一辈子好姐妹呢。”

　　韩槿抄完最后一个字，收起笔的同时下课铃响起。她好整以暇的转身轻拍宋以乔的脸。“我的以乔大小姐，我怎么会不疼你了呢。”她从书中抽出一本轻薄的笔记挥了挥。“这是明天总经抽考的考试范围和内容唷…”

　　宋以乔双眼发亮，一把抱住韩槿的手臂撒娇。“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后排男孩羡慕的看着宋以乔，身旁的同学推着他提醒快点。大男孩红着一张脸又叫了她:“韩槿!”

　　韩槿悄悄地叹了口气，转身，换上了温和却疏离的表情询问这个上课打扰她无数次的男孩。“有什么事吗?”

　　“我、我，你下午有空吗?”大男孩结巴的约着她，话一出口，身旁的同学马上起哄。

　　眼前的男孩是学校有名的阳光男孩、篮球校队队长，身受无数女同学爱慕。他却只喜欢韩槿，为她拒绝过无数女孩告白。只是就算身为校园名人，韩槿的不假辞色依旧让他却步。这次好不容易在兄弟的怂恿下鼓起勇气开口约人，满含期待的看着她。

　　经历过无数次类似的场景，韩槿早已能面不改色的拒绝。她歉意的笑说:“今天不行唷，我下午要去实习。”

　　男孩顿时泄气。“好吧，那下次有空在约啰。”

　　韩槿笑着点头，谁知道下次有空是什么时候呢?

　　和宋以乔两人一踏出教室，她马上伸手将背上的纸条撕下，看也不看的直接揉成一团丢进一旁垃圾桶中。

　　“啧啧啧，校男杀手，韩槿。”宋以乔瞧着她的举动摇头。“啊，你说我如果跟颐宛姐姐说这次你拒绝的对象是阳光校草，你猜，她会说什么?”

　　韩槿眨了眨眼，慢慢地转头盯着她，朝她温柔的笑着。

　　笑的令宋以乔发寒，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的转学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间学校?”韩槿假装没听到她的抱怨，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她在意的事情。

　　那一日，她答应穆颐宛后，隔日，她带着韩槿搬到这座城市。

　　刚到这座城市时，韩槿还没从先前的欺骗打击中脱离，甚至有点轻微抑郁症的迹象。她不敢真的相信穆颐宛，每日每夜的一直怀疑也许哪天穆颐宛又会再次以别种方式告诉她这是另一场骗局。没有一刻敢卸下自己的防备。

　　可是穆颐宛变了。

　　她不再如以往的高高在上。在韩槿面前，她开始有了表情。也不再任她自生自灭的独自成长，而是尽可能的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她不懂穆颐宛在想什么。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答案。最后，她也不在乎答案了。她的防备与偏执，无可避免的被穆颐宛给融化。有的人就是上天的宠儿，天生带有耀眼的光环，让人不得不信任、服从、仰慕…

　　答案是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她只知道，穆颐宛给了她一个完全的新生。

　　一个完全离开那座牢笼的新生。

　　“哈，你一定不晓得颐宛姐姐一直有和我联络吧，哪像你总说着宠我，都只是说说而已。”宋以乔嗔她一眼。

　　韩槿闻言，垂眼深思…深藏许久的疑问再次浮现心头。为什么…穆颐宛到底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即使她感觉到穆颐宛的真心，可是经历过这么多事，她已经不相信人会有无缘无故的好感。

　　“韩槿?韩槿?”宋以乔不满的瞪着她。

　　韩槿回神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忽略了宋大小姐，她无奈的敲敲自己头。“我真不晓得姐姐一直有和联络。看你和姐姐这么好，我都要吃醋了。”

　　“少来了。”见她注意力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宋大小姐才满意的轻拍了她，随即又不满的说。“是谁到这里四年多了都不联系我。”

　　一提起这事，韩槿只能举双手投降。“都是我的错。请宋大小姐惩罚我。”宋以乔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所有的来往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所以当她离开了，没有必要在与对方有所关联后，她很快就将宋以乔遗忘抛却于脑后。

　　可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一切的逢场作戏、虚情假意，竟然会换来一颗真心。

　　她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开学第一天在教室看见宋以乔气呼呼瞪着她的情景。

　　“本来就是你的错!要不是颐宛姐姐和妈妈说了会照顾我，她是绝对不同意我转学!”即使过了四年多，宋以乔仍是众人捧在手中的公主，只是骄傲又任姓的同时也学会了适时的柔软与包容，褪去青涩的她渐渐有了名门风范。

　　“以乔—”

　　“韩槿。”

　　身后突然出现的呼唤声打断两人的交谈。韩槿回头，意外的看着对方。“郁柔?”

　　沈郁柔浅笑的朝她走去，发现她身边的人后，眸中漾出笑意。“以乔也在啊。”

　　宋以乔偷偷的翻了白眼。收起刚才在韩槿面前才出现的傲娇。在外人面前一贯的高冷不语。

　　“学生会的事忙完了?”韩槿注意到宋以乔的变化，在心底失笑。宋以乔对其他人的态度倒是还好，唯独看见沈郁柔总是不加遮掩的排斥。谁让对方是她高中时爱慕对象的内定未婚妻呢…

　　韩槿上大学后，偶然发现和沈郁柔同班时还吃了一惊。本想着两人没太大交集，但高旭文不晓得如何得知她在这座城市的消息，偶尔到这找沈郁柔时还会约她见面聊聊，这一来二往的，他们三人反而渐渐熟识。高旭文与沈郁柔订婚的传言也在大二时传开了，当然也传进了转学来这的宋以乔耳中。

　　尽管宋以乔已经不再喜欢高旭文，可是她却和沈郁柔很不对盘似的，总看对方不顺眼。问她原因，她也含糊其辞，只说讨厌对方假惺惺。

　　明明宋以乔才到这里一个多月，她真不晓得沈郁柔要怎么对宋以乔假惺惺的…

　　“丢给其他人做了。”沈郁柔理所当然地说着。走上前似是无意的站在宋以乔身边。“你们接下来没课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甜点?”

　　宋以乔脸色立刻一变。韩槿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只能出言拒绝。“下次吧。我们今天有点事。”

　　“这样啊。好吧，下次有机会再说了。”沈郁柔似乎颇为遗憾，和韩槿她们道别后，旋身又往学生会的方向走了。

　　“哪有什么下次。”宋以乔冷哼一声，挽着韩槿走开。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韩槿真的很想知道这之间的八卦。除了宋以乔别于平时的态度之外。沈郁柔那几乎可以称的上热情的态度…太令人心痒了。

　　“…开学报到的时候，我不知道会需要缴费。但又没带钱的习惯…那女人竟然嘲笑我是长不大的公主。”宋以乔忿忿。

　　韩槿恍然大悟。想象沈郁柔温柔的毒舌样子…难怪宋以乔这么生气。

　　“高旭文竟然会喜欢那种女人，可怕。”想到曾经花痴过一段时间的王子眼光之差，宋以乔为自己的脱粉感到安慰。

　　韩槿但笑不语。本来宋以乔的讨伐对象是她，途中出来沈郁柔吸炮火，她可不想再次将仇恨拉到自己身上。

　　两人在走到大门后就分开了。宋之曜最近来到这里出差，理所当然的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每天准时接送宋以乔上下课。虽然宋以乔相当不耐烦也不乐意自己真如同沈郁柔所说长不大的公主，但妈妈的命令她不敢不听，只得乖乖的让宋之曜接送。

　　韩槿和她分开后，乘车到穆氏总部。和柜台总机打过招呼后直接进入电梯。独自身处专用穆颐宛的专用电梯里，冷漠地盯着楼层数字慢慢攀升到最高楼。

　　电梯门打开时，许蔚已经站在门口恭敬的迎接她。“韩小姐。”

　　“姐姐呢?”没有了宋以乔面前的温柔，韩槿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门。

　　“穆小姐和卢特助正在开会。”

　　韩槿越过她，径自打开办公室，直接走到那片她偏爱的窗前。即使已经站在这无数次，她依旧会为眼前的景象而兴奋。

　　毋须再像从前一样汲汲营营的只为了一间没多少营业额的小公司和渺小的希望。

　　现在，她就在穆氏权力核心的身边，享受被众人仰望的视线。

　　而这一切，都只要--

　　身后传来门把转动声，她回身对上穆颐宛的视线。

　　“回来了?”

　　“姐姐。”韩槿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走上前。

　　只要这个女人只属于她。

　　☆、宠溺

　　“我和Sean讨论了，你先前提出的旧城区翻新开发案，很有潜力。”穆颐宛拿出一份资料。

　　韩槿粗略看了眼，注意力又挪回穆颐宛身上。那份数据是她做的，里面的一字一句她聊若指掌。

　　“明年正逢市委班底交接，新官上任需要大的实绩造势。这是相当好的机会。”说到这，穆颐宛侧身对着韩槿，神情温和，扬起一抹轻柔浅淡的笑。“你做的非常好。”

　　韩槿望着那抹笑容有一瞬僵硬，但很快的回过神，不着痕迹的拢了拢已剪至及肩的发丝。“但这案子还有个问题。”

　　“该和谁合作一起开发。”穆颐宛唤醒计算机，叫出一份文件。“我列了一份清单，都是和我们有密切往来的公司。”

　　韩槿屈身靠到她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缩短为零。穆颐宛身上的香气也在瞬间将她笼罩。鼻尖满是穆颐宛的气息，韩槿的脑袋再度当机，无法作用思考，心跳声剎那鼓噪如雷，再也听不进其他声音。什么开发案、合作对象，已被全数抛到脑后。整个世界只剩下穆颐宛。

　　她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她像个溺水的受难者一样，只能紧紧抓着眼前唯一的浮木—将手交到穆颐宛手里那刻，她体内所残余的感情就已如诅咒般，完全缠绕依附在这个女人身上。不论爱，还是恨。

　　当她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穆颐宛时，韩槿已经沉沦的无法自拔。她偏执的迷恋她的一切，为她的一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