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分页

点头出了办公室。

　　虽然只是挂名主管，不过一天没进公司在庶务的处理上仍有许多她要签名处理的事情。她头疼的看着文件盒上堆满的待签，拿起最上头的活页夹打开只看了一眼，皱眉到隔壁找黄经理。

　　“韩小姐，有什么事吗?”黄经理见到她，若无其事地关上了方才浏览的页面。

　　“黄经理，有件事想请教您。”韩槿不客气地走到他桌前打开活页夹。“这款护唇膏的营销案预算，我记得会议上讨论过，同意订为五万以内，主要是以在线营销为主，配合推广赠送试用品。为什么现在的预算增加了一倍不止?要求十二万?可是内容上我看不出有那里变动。”她虽然只负责新品牌的公关案，可是所有的文件都会送到她手上经过她签核，她必须也对其他案子负责。

　　先前她花了不少时间在跟进度，发现不少小毛病。但她大多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她是新人，不可能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且还有个黄经理在旁边虎视眈眈，职场上抽点油水在所难免。可是这次已经超出了她所能容忍的范围!

　　“喔，是这个案子啊。”黄经理推了推眼镜，拿过文件。“当时我并不认同五万的预算。根据我的经验和评估，我们公司并没有能力完全负责在线营销的部分，依照往例都会找外面的厂商配合。当时会议上，韩小姐并没有考虑到这事，我忘了提醒是我的疏忽。”他满面歉意地笑着。

　　“OK，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我可以接受。但是这七万的差价是怎么算出来的?公司预算要上报也总要有个合理的计划，不是跟我说，找外面厂商配合就是要多出七万。这不合理吧，黄经理?”韩槿质问。

　　“韩小姐，冷静。年轻人别这么冲动，有话好好说。”黄经理依旧笑容满面。“会议结束后我找了负责的James跟Alice让他们重新提出一份包含市场调查与预计体验用户人数的数据给我，我们将这份数据提供给几间厂商评估，重新做了一份计划。这次我们必须要透过几个目前当红的O2O平台，推广产品。因为这几个平台所费不赀，所以预算才会增长一倍多。”

　　对方的解释合情合理，韩槿一时间找不出毛病。沉默一阵，她说:“好，我明白。可是为什么这份报告没有提交给我?也没有重新安排会议报告?”

　　“我们有啊。”黄经理一脸惊讶委屈。

　　“有?可是我没有收到消息?”

　　“我们昨天开会前有寄了邮件通知，可是韩小姐您昨天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没进公司。”

　　“…”韩槿这下总算明白人家早就在等着自己犯错。偏不巧她真落了个空子给对方钻了。“好，我知道了。”她抽回文件想走回办公室。

　　“韩小姐，您会签吧?这案子非常的急，如果您今天没同意，就会开天窗了。”

　　“...我知道。下班前我会把文件签出来。”韩槿怒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将文件摔在桌上。

　　“只要再过一星期。”她俯撑在桌上看着那份文件。“再过一星期这间公司就是我的，忍住。”等她接手公司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查那老狐狸经手过的所有案子，把他踢出公司。

　　☆、重生

　　“哈啰，各位。今天不要加班了，都快点下班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早点到会场!等结束后不要跑，我们一起去聚个餐，这个星期辛苦了!”邻近下班时间，韩槿走出办公室对下属说话谈笑。最后一个星期，所有部门同仁每天一起留下加班，只为将最后的工作进行收尾，会场需要用到的海报等物品整理好，确认流程等等程序都无误。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她的一句话令所有人欢呼。连忙收拾准时打卡下班。

　　韩槿也难得放纵的松懈。眉眼含笑的目送他们离开。辛苦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忍耐、委屈了这么久，都只为了明天。这一切终于只剩不到二十四小时。她能感觉到自己打从心底窜起的兴奋，令她颤栗。这间公司在她看来，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而掌握一切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美好的让她彷佛能听见自己身体内的血液在喜悦跳动的声响。

　　这就是穆家人总是高人一等的原因吧。弹指间就能决定一人的人生。

　　“韩槿?”

　　“你还不回去吗?”韩槿脱离思绪，看着眼前比自己稍高的许蔚，脸上的笑容多了点真挚。她已经决定，等结束之后要将许蔚调来当她的助理。

　　“我…”许蔚表情为难僵硬。“我有点事想和你说。能够到你办公室吗?”她状似无意的看了眼黄经理办公室，韩槿理解的点头。

　　进了办公室，许蔚紧绷的脸立刻垮下，她抓住韩槿的双手，语无伦次哭丧的道歉。“韩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许蔚、许蔚?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韩槿皱眉，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如果哭泣是一种手段，但没有人会为她心疼，世界也不会因为她的眼泪而有所改变，哭又有什么用?

　　也是到此刻她才明白看人哭是多烦躁的一件事情。她抽了几张卫生纸递给许蔚，等她冷静。

　　“我…中午的时候，黄经理突然将我叫过去，询问我们场地是怎么订到的，我一时口快的告诉他是你托人订…”许蔚不安的瞧着韩槿。虽然对方的年龄还小，但在她面前，许蔚总有自己是与成年人对话的错觉。

　　“只是这样?”韩槿得到许蔚的确认，她松口气的拍拍许蔚。“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他没有机会在从中作梗。”

　　“…”许蔚似乎仍是很不安，但最终在韩槿的安抚下定了心。

　　“放心，早点回去吧。”将许蔚送走后，她有些不安的又回去浏览所有的文件，确认准备事项都完成后，才熄灯离去。

　　回到穆宅时，穆颐宛已经在房里。

　　“回来了?”在她踏进门时，穆颐宛惯常清冷的询问声一秒不差的出现，望着在窗边淡黄立灯下安坐的身影，韩槿有一瞬迷惑，只是她马上甩头将这些不必要的情绪抛开，笑着上前。

　　“颐宛姐姐。”

　　穆颐宛阖上手中的杂志，脸向上微扬，瞧着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都准备好了。”

　　“是嘛…这么有自信?”穆颐宛正首，直视墙上裱起的字，当代名书法家写的忍。沉默半晌，她难得的勾唇浅笑，眼中闪烁着道不明的光芒。“我可是非常期待。希望你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

　　韩槿不语，但对方反常的情绪外显，却引起了她一丝不安。难道她真的漏了什么?但她和许蔚一起再三确认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可能有错。

　　没错，她应该相信自己。不该随便因为他人的言行举止而动摇。

　　“如同我们之前所谈的条件，只要你能够完成这个案子，我会将这间公司的股权都转让给你。”穆颐宛收起笑容。“如果没其他事，早点休息吧。”

　　韩槿轻声说知道了，转身抬头，眼中尽是势在必得的野心。

　　隔日一早，韩槿搭上车后先拨了通电话给许蔚。

　　“嗨，韩槿?早安。”许蔚的声音如往常一样充满精神，引的韩槿不自觉放松心情的笑了。

　　“早。你现在在路上?”

　　“喔，我已经到会场了，正在和厂商的工作人员确认布置。”许蔚那边传来的嘈杂人声，总算让韩槿有些真实感。

　　一早起床，她浑身沉浸在美梦即将成真的茫然感，只怕这一切都是场梦，再次睁开眼她又会回到受人欺凌的日子。

　　可是现在，在过两个小时，她彻底摆脱命运的第一步，就会实现。

　　“OK，辛苦你了!我在过半小时就到会场，到时见。”

　　“…好，到时见。”对方迟了半刻才回复。

　　只是原先预估半小时的车程，因为不巧碰上了车祸而堵塞。韩槿焦躁的不停察看时间。“赵司机，还要多久?”

　　“已经快到了，大约还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她皱眉拿出手机传讯息给许蔚确认现场状况。许蔚很快的回传说一切都没问题，让她不用赶，注意安全。

　　十五分钟后，总算到了宋宫会所，她赶紧让司机先将她在门口放下。下了车，她疑惑的打量四周。

　　太安静了…不应该是如此啊?可是电话里许蔚那头是真实到不可能造假的吵闹声，在她们通话时许蔚甚至还和厂商人员对了几句话。应该是因为都进到会议厅了。她找到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后，再次踏步走进会所。

　　韩槿站在大厅，试图搜寻相关的标示，可是看了许久都没找到，她内心已经隐隐泛起不安，但她仍不死心的走到柜台询问。

　　“品牌公关会?”接待人员疑惑的重复。

　　“对，九点开始到中午十二点。”韩槿给出更加详细的信息。“在紫荆厅。”

　　“紫荆厅这个时段并没有收到预定，目前还是空的。”招待人员迅速给出答案。

　　“怎么可能?”韩槿睁大眼质问他。“我们明明已经跟你们签约订了今天紫荆厅早上九点到中午十二点的场次，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人使用!”

　　“小姐，您要不要和同事确认地点是否正确?”即使面对韩槿的怒气，招待人员依旧有礼的微笑应对。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都签了签约文件送会计部请款，怎么可能?!”韩槿张皇失措的回想哪里出问题了。但她对自己所经手的一切都相当有自信，绝对不可能出错。她看向招待人员。“能请你带我去紫荆厅看一下吗?”

　　招待人员有些为难，可是想着顾客至上的工作要求，他和身旁的同事说了声后，从柜台出来，领着韩槿走进会所。直走再拐了个弯后，到达一扇标示为紫荆厅的门前。

　　“这里就是紫荆厅。”招待人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后推开--

　　一片黑暗。

　　韩槿全身顿时陷入一片冰冷。

　　☆、重生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韩槿不肯相信的冲入黑暗的会议厅内。她明明就签了批准预算的单据。

　　“小姐?”招待人员见状，想伸手拦阻，却慢了一步，拿起对讲机正想呼叫支持，眼前又出现了一个男人阻止他。

　　“你先回去。这里我处理。”男人挥了挥手。

　　韩槿站在会议厅中央，全身冰冷、头脑昏胀，嘴里喃喃的不停说着不可能。耳旁不断出现不同的说话声…

　　“先前称呼你韩小姐一直很别扭，明明年纪比我小。”“不要以为穆颐宛是真心给你机会…她比我还要更冷血无情，也更喜欢看你们这种人挣扎无力的样子。”“现在场地的事情解决，接下来只要盯紧进度，避免纰漏。”“喔，我已经到会场了，正在和厂商的工作人员确认布置…”

　　“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可是非常期待。希望你的表现不会让我失望。”

　　“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连许蔚都是骗我的…”韩槿全身失力，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用力的搥着地，眼泪无可抑制的蔓延脸上。“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她明明已经绝望的不打算再争了，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但为了那一点点所谓的希望，她咬牙忍受一切的痛苦与屈辱，甚至再次回来这个她所深痛恶绝的地方。

　　“就算牺牲一切，也依旧什么也得不到，我的忍耐委屈是为什么?我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什么?我又重活一次的意义到底是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只因为她的身体里流着所谓穆家人的血液，她就必须在这座牢笼里枯竭而死?

　　呆愣的看着自己泪水一颗、一颗掉落在地，逐渐汇聚成一片水流。眼前闪过影像与现在的她重合。

　　“哭?不要以为哭就有用。你身体另一半流着的卑劣血液真是恶心。明明知道杜谦哥是颐宛姐的未婚夫，还不知廉耻的引诱。就跟你那贱人母亲一样肮脏。”穆颐妙站在她眼前，用她鲜红缤纷的尖锐指甲使劲的戳着她。

　　穆颐宛不发一语的冷望着她，杜谦一脸无辜的站在她身边…

　　“这种贱人，就该逐出穆家。”穆颐妙还在不停的张嘴，可是说些什么，韩槿已经听不清楚。

　　“不…我不要…”韩槿的理智被浓厚的无力感击倒，她现在满心想着逃离。 “我不要待在这。我不要当什么穆家人，我不要待在这…”使劲爬起，狼狈的跑出会议厅，中间撞到什么人她也不管，一路跌跌撞撞的出了会所。

　　“穆颐宛，你到底想做什么?”亲眼见证一切的男人，如同所约定的通知对方。只是语气中带着不解的愤怒。他知道这个女孩是妹妹的好友，当宋以乔通知他有人要租借会所的会议厅时，他还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一向不管事的妹妹开口。可是紧接着，他就接到这女人的电话，让他不要答应韩槿的要求。

　　“这些事跟你无关。”穆颐宛不近人情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入宋之曜耳中。“那块地我会让给你。”直接挂断了电话。

　　宋之曜深吸口气，压抑怒气。他有什么资格愤怒，不也是为了利益出卖了这个女孩。

　　“欸，下午会下大雨，你有带伞吗?”

　　“真的吗?我忘了带伞，惨了。”

　　路人熙熙攘攘的交谈声，传进一旁的小巷内。

　　“下雨…”韩槿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回过神时，已经坐在这条巷子内。肮脏、杂乱就如同她体内的另一半血液。或许她本就不该向往普通的生活，她的人生就是属于腌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