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妖王印苍璧一时之间说不出自己的感受。
“唔看来不在你这,不过想来也是“来人的轻言漫语之中透出别样的狠戾,但没过一会儿就又转为了轻佻“看的真紧美人儿,本王先走了,下次再来,必定带你回去。”
苍璧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即将贴上自己的脸颊,他极力偏过头,却丝毫逃脱不了,正当那个温润的触感印在自己脸上的时候,他的房门开了
、第4章 妖王印
“你怎么样”
苍璧摇了摇头,借着诉觞扶他的力道起身。
“妖王印。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诉觞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三界初成之际,上古之神曾取天地孕育的第一块灵玉制长生碑、人皇玺与妖王印,这不仅是三界至尊的象征,更拥有极强的力量。人、妖血战之时,人皇玺被击成数片,坠入时空裂缝,而妖王印虽然碎裂却得以保存。但是五十年前,妖王印无故失踪,妖王烛衾愤怒异常。新一轮的战争几乎一触即发,这是三界都不愿看到的场景。所以如今各界都在寻找妖王印的下落。”
“是你”苍璧攒住诉觞的手,盯着他,“是不是你”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猜测,但他的内心的确突然涌上了极强的预感。
诉觞轻轻的笑了笑,竟似终于吐出一口气那般放松下来。然后他说“啊,是我。”
苍璧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
诉觞却偏过头,淡淡道“妖王印毕竟碎裂,不然你不会迟迟不能发声。”
苍璧只觉得自己的手脚瞬间冰凉,他艰难的退了一步“竟然真的是我,难怪那我为什么会被南府的人送上山”
他握住诉觞的手腕让他看向自己“为什么,我会被南府的人找到”
“不早了,”诉觞淡淡的拂开他,“不早了,睡吧。”
“为什么恩”
“”
“你看着我,为什”
“你一定要让我亲口承认自己把你弄丢了么”
诉觞忽然出声,语气并不激烈,但正是这种淡淡的哀伤使得苍璧瞬间察觉到了自己过激的情绪。他莫名的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但张了张口,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
“睡吧。”
两个人沉默的僵持了一阵。诉觞突然用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苍璧曲了曲手指,然后呆呆的坐在床上。诉觞刚刚的表情和眼神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搅得他心烦意乱。
诉觞诉觞
自己之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惹得诉觞这般人物对自己念念不忘,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自己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忘记他。
苍璧端得是满腹疑问,但见诉觞接下来一连几天皆是神思倦怠,这些问题又实在是不好追的太紧。
“手臂太僵硬,剑不要握得太紧。”诉觞帮他摆好位置,又轻轻的皱眉,“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
“当当”
苍璧猛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闻召钟,天下琼英弟子闻召即返。”诉觞握着他的手挽了一个剑花,“此钟已千年未鸣。”
千年未鸣可见琼英门发生了大事。
“你不去吗”苍璧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禁问道。
“调虎离山。”诉觞定定的看着他,“他们的目标是你。”
他们
“妖王烛衾。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苍璧蓦然想起那天压在自己身上那个人,印在脸上那种触感,那股如烈焰一般的灼热和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大人”诉觞的玉佩泛出一阵青光,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在朦胧中缓缓现形,他的身影还不甚清晰,但眉宇间的焦急怎么也掩饰不住,“妖王攻山,求大人救我琼英。”
诉觞默默不语。
那老者见状竟立刻伏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您曾与师祖有过约定,殿下救我琼英。”
诉觞听到“殿下”二字,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挥手,老者的身影消散于无形。
苍璧立时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可怕,他拉了拉诉觞的衣袖让他看向自己“去吧,我在这,不会乱走。”
诉觞色神复杂的看着他,叹息道“你不懂罢了,在房间里好生呆着,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苍璧乖顺的点点头。
诉觞将发带解开,三千青丝散落而下,他的形象顿时不同起来。
其实诉觞不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冷冰冰的,虽然他浓密的睫毛总是能将眼里的孤寂与沉郁遮挡的一丝不落,但是他那种似乎看尽了繁华与倾颓的冷漠却常常拒人千里。但如今头发散开,倒是多了几份柔和与儒雅。
此时的外面大约是杀伐不绝,但他却毫不在意的将这缕银色绑在苍璧的手上。说也奇怪,那发带一贴上少年的皮肤,竟直接首尾相接,连得天衣无缝。
“这上面撰的是驱魔咒,里面有一个小型的空间,我在那放了一把匕首。你合上眼睛手放在这里拔出来。”
苍璧轻抚着这把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拖拽出来的匕首,满心的喜爱。
“保护好自己。”
诉觞轻轻一抹,发带和匕首全都消失不见。
苍璧轻轻点头,诉觞见后佩剑而去。
他看见那人转身的背影,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悸。他将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按了按,强压下了偷偷跟上去的念头。
地下,隔绝了上面的阳光,隔绝了上面的空气,也隔绝了上面的一切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原本不甚担心的苍璧见诉觞迟迟未归,难免不安了起来。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第一次感觉到离开诉觞之后,这里竟然安静的如此可怕。
“咳”
苍璧猛地回头开门,刚好看见诉觞半倚在门框上咳了一口血,见他开门,又一瞬间抹去血丝,挺直了腰背。
苍璧见状忙跑过去扶,诉觞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身躯一晃,整个人向他扑来。但苍璧却在他们接触的那一瞬间,蓦地睁大了眼睛,狠狠一推。
“美人好狠的心,本王还负着伤呐。”
“诉觞”把他紧紧地固定在怀里“那晚一摸便知是个美人,今日一看,果然”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瞳孔猛然扩大。
苍璧冷笑着拔刀,推开他,“诉觞”轰然倒地,胸口冒出咕咕的鲜血。
“绝色。挥刀的样子也好看。”
男子从背后握住他的手腕,看着地上的“尸体”,恶劣的笑了笑“本王都满足你的愿望了,怎么还是这个表情,恩”
他还顶着诉觞的面容,如此一笑,却无端有一种妖异的感觉。
苍璧终于知道他是在戏耍自己,他捏紧了匕首,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离了诉觞,难道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吗
“那家伙把你保护的很好,要不是你自己跑出来,本王还真是要费些时间。”男子扳住苍璧的下巴,“去找妖王印,恩”
对方尾音勾魂,苍璧感觉自己像是陷到了一片绯色的雾里,在那里诉觞微笑着问他“苍璧,妖王印呢”
妖王印他有些迷茫,妖王印不是被
“不在这里。”苍璧的眼神很是呆滞。
那人皱皱眉,不知道是因为不满这个答案,还是因为他无法发声。
“本王执掌妖王印几十年,它的力量你可不是沾染了一点儿半点儿。”男人嗤笑一声,“别装了,小东西。”
执掌妖王印本王他是妖王烛衾。
苍璧迷茫的神色一敛,冷冷的看他。
“这双眼睛”烛衾愣了愣,然后玩味的笑笑“罢了,诉觞这么宝贝你,不知道肯不肯拿妖王印来换。”
苍璧沉默的垂下头不说话,连被抓住的手臂都不再绷紧,似乎已经认命了。
“这才乖,我们走吧。”
烛衾一直攥着他手腕的手开始松开,而苍璧就趁着一瞬间,返身冲回房间。
烛衾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被自己结界控制住的少年“本王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美人儿,你没有机会了。”
苍璧感觉他的笑容之中蕴藏了令自己畏惧的东西,他戒备的想要后退,却在下一个瞬间,失去了意识
、第5章 烛衾
“哎呦,疼死了,这究竟是什么”
“嘘这位公子是陛下亲自带回来的。你不要命啦。”
“不如让鹭樱姐姐试试,她的道行比你我都高”
吵
“还是不行,他这身上是否带有驱妖的符咒或法器”
“时辰已经快到了”
“这可如何是好,教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吵死了
苍璧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在视线清晰之后,看清楚了这一屋子的绝色美女。
“他醒了,醒了,谢天谢地。”一位身着青衣的美人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泪眼婆娑的向苍璧抻出了手,“公子啊”
苍璧本是下意识的撤身避开她,却不料那人还未碰到他,就先发出了一声痛呼。
“公子”
那美人先是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公子救救我等。”
她这一喊,屋中的一干人等纷纷下跪。
苍璧双手抱膝,蜷坐在床上,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青衣美人一看,顾不上自己哭的梨花带雨,率先叩起头来“求公子救救奴婢吧”
毕竟是妖王的地盘,自己又能倔强到几时呢不如先顺其自然,再谋而后动。
苍璧在心里叹息一声,把腿垂在床下,用眼睛看着她。
那美人也是冰雪聪明,即刻破涕为笑,连声道“多谢公子。”
一旁早有人捧着衣物款款而来,见到他微施一礼“请公子更衣。”
苍璧本对这些大红色的衣物有些不喜,但见一屋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也只好无奈的除了衣物,他倒是想进里间换衣,无奈这些繁复衣物顺序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好不容易在旁人的指导下将衣服穿好,头发又成了一大问题。苍璧看了看手里的玉簪,还是选择用之前的发带将头发随便一束了事。
等他出了门,才发现外面已然是黑夜,想来刚刚屋子里也是使用了某种照明阵法的缘故。但还没等走上两步,他便发现了这里与别处的不同。
这里真的是太黑了,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虽说那青衣美人在前方为自己引路,但实际上,他只能看在一盏飘荡的红色宫灯。这为原本静谧的夜晚更添一丝诡异。
苍璧的心无端沉了沉。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看到了些许的光亮,一些轻微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听说陛下带回”
“当真”
“当然好酒二皇子”
“哈哈艳福不浅”
声音被丝竹声遮盖,隐隐的听不真切。
这里果然是在举办宴会,难怪远处望来便是一片灯火通明。苍璧眨了眨被无数宫灯晃得有些花的眼睛,安静的扫视全场。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最显眼的当属正中央那方四壁雕花的水池,他望着水中盛开的巨大的金莲和玉藕,忽然想到地宫满园的梅玉。这些东西精致倒也罢了,竟然如此奢华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妖精的宴会,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群魔乱舞,淫靡混乱,反而是仙乐雅音,宾客有序。是的,这里的“人”虽然很多,但他们被分为两大部分,分列水池的两边,空出中间那条通道,直直的通向妖王的御座。
青衣美人敛目引着苍璧入席,从最末缓缓走至中央,所到之处声音间歇,最终一片寂静。渐渐地,前排也逐渐安静下来。
“你来。”
苍璧一直微低着头,听着声音从正上方传来,便缓缓拾步走上高阶。在这个过程中,他听到下方吸气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再近点儿。”那人华丽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
苍璧没什么表情的又往前迈了一步。
“嗯这么不想见到我。”
苍璧感觉那人温热的手指正不容拒绝的托起自己的下巴,然后映入他眼帘的就是一张绝美的面孔。
如果说诉觞如月光一般至清至静,那眼前这个男子无疑是骄阳,炽热又不能直视,这是一种不可言喻的艳丽。
不过他可没什么时间欣赏,现在他满脑子充斥的都是一个想法,烛衾果然不愧为妖中皇者,诉觞发带上的驱魔咒,居然对他不起分毫作用。即是如此,那自己又要如何逃脱
烛衾见这小东西还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不由得无趣的放开了手。
“头发,”烛衾本是斜倚在椅子上,微风一动,刚好看见苍璧发间的银光一闪而过,“谁教你弄成这个样子。”
苍璧飞快的躲了一下,但随即,他的身体就僵在了原处。
“永远都学不乖。”烛衾坐起来,伸手一勾,解下自己的发簪把苍璧的头发束好。
在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苍璧才感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没有人会喜欢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可惜,现在的处境实在由不得他选择。
苍璧按照烛衾的指示乖乖的坐在下手边左侧的位置。没想到,才刚一坐稳,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几缕似乎是嫉恨的目光。
自己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吗苍璧看了看高阶之下那个正怨毒盯着自己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力量就没有权利,这一点他早就认清楚了,如此弱小,甚至是不能自保的他,究竟有什么值得嫉妒的地方呢
“绣衣可是有话要对本王说”
高阶之下,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单膝跪地,这是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少年。苍璧回过头,刚好与烛衾对视,他觉得对方的笑容里似乎藏着很多未知到令他压抑的东西。
“陛下。”
苍璧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是一颤,他复又回过头,发现场下好多男人均是眼光灼灼,面色绯红。
“绣衣的妙音已有小成,今日愿献丑一曲,为陛下助兴。”
少年的声音并不魅惑,反而似是沁了冰雪,只有在转合之时稍见软糯。但就是难得一见的示弱,才更加勾人心魄。
任是无情也动人,果然当得起“妙音”二字。
“好。”烛衾侧卧,单手撑头,说不出的慵懒,“唱好了本王重重有赏,如若不好”他故意拉长了尾音,然后轻轻笑了笑,几乎于暧昧的轻叹“可是要受罚的”
妖王陛下有一副好皮囊,他如此一笑,便是木石怕也要心旌动摇。果不其然,那少年的脸顿时羞得绯红,起身跃上水池中的金莲。
苍璧不去理他起身时挑衅的眼神,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真的是人类吗”
“”
烛衾的手指随节奏敲打着节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震惊的话,“怎么,见了我就一句话都没有”
苍璧见他盯着美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突然就失去了向他询问自己身世的欲望,想来也是,烛衾性情如此恶劣,那句话估计也只是随口一说,逗他罢了。
烛衾见无论他说什么,这少年总是淡淡的,倒是真起了那么点儿兴趣。
“妖王印传承万年,里面蕴藏的天地灵气,哪怕一星半点,都不是一介凡人能够消受的,而你”烛衾笑了笑,“本王都看不出你是什么”
苍璧面色不动,暗自压下内心汹涌的波涛。
他不能说话,想不起过去,看不到未来,不论发生什么都必须时时戒备,步步留心,这种滋味根本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迫切,焦虑,烦躁这些快要溢出来的负面情绪几乎随时都打破他伪装的平静面具,但此时听到烛衾这句话,他心里更多的却是茫然。
诉觞又对自己了解多少呢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苍璧几乎要陷进这个怪圈里,好在底下一声高过一声的起哄拉回了他的思绪。
“绣衣甘愿受罚。”秀美的少年跪倒在地,声音清越却不见丝毫的害怕,反而透着羞涩。
烛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下面的声音似乎更大了。
苍璧只觉头疼。
“不舒服就先下去吧,”烛衾并没有看他,只是随意招了招手,“青玫,好生服侍。”
之前的青衣美人悠然而出,恭敬地引他离场。
回去的路果然还是漆黑一片,苍璧看着摇曳的宫灯,摸了摸手中的硬物
“公子,公子这是做什么”
这匕首果然也不是凡品,青玫的声音有些颤抖。
苍璧还是习惯性的张口,但一想到对方正背对着自己又不禁皱皱眉。他的匕首离青玫的脖颈又进了几分,然后虚晃了晃,轻轻推了她一把。
“公子能逃到哪里去呢求您不要难为奴婢了。”青玫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要哭出来,“若是让陛下知道了,奴婢再有十条命也是活不成的。”
苍璧本不想牵连不相干的人,此时见她一哭,着实有些无奈,只好在她背上草草的写了一个“藏”。
“是让奴婢躲起来吗”青玫突然破涕为笑,“你倒是有情有义。”
请半句还是一个娇媚的女生,后半句却突然转化成一个华丽的男音。
“这么惊讶宴会哪里及得上你的逃跑有意思。哦,让本王看看那个时候你往房间里跑实际上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烛衾捏着苍璧瞬间刺向他的匕首。
“本王很好奇,这东西你究竟藏哪了”
苍璧紧紧地抓着匕首不放。
“不说”
苍璧忽然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衣襟。
“不说本王可得好好搜搜”
、第6章 诱饵
当烛衾的手摸上来的时候,苍璧就知道这男人又要故技重施。他不禁冷了脸只可恨自己连咒骂几句都不能够
烛衾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不由感到有些气愤又有些好笑,每当他起了兴致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这小东西冷冷的表情总能将他的热情浇灭大半。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一时竟觉得有些新奇。
想他贵为妖界至尊,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烛衾把手放下来,冷笑道“本王可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消磨,不如将你锁起来可好”
可好
苍璧重新醒来的时候,扯了扯手上的链条。
当然好
现在的他双手被制,虽然牵扯他的长链足以维持正常行动,但却奇异的导致他的双手不能相合。苍璧猜想烛衾大约是猜到东西就藏在自己的腕上,才如此作为。
他打量了四周,发现自己的处境很糟。
关住他的这个房间很小,四处封闭,只有天窗处漏下稀疏的阳光,害的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被扔进了枯井。不过是不是倒也没差,这种高度,只凭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上不去的。
苍璧看着四周的符咒,忽然不想诉觞来救他。这分明就是一个瓮中捉鳖的圈套,赌的恰是对方的心甘情愿。
“醒了”正上方那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但苍璧却连头都懒得抬。
火红的身影飘然落地,烛衾的手里捏着一枚泛着暖光的药丸“吃了它。”
苍璧偏了偏头。
烛衾却惯是没什么耐心,捏开他的嘴巴就灌了下去。
苍璧顿时觉得一股灼热化在了他的喉咙里,让他疼得无法呼吸。他把手狠狠地按在脖子上试图缓解这种非人的痛苦,但他刚微微一动,烛衾就立刻擒住了他的手腕。
难道这就是妖王折磨人的招数苍璧全力挣动,但烛衾始终牢牢地钳制着他。
疼
我疼
诉觞诉觞诉觞
苍璧挣扎的幅度开始变小。
能晕过去也好啊
他最终还是垂下了头,意识模糊,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汗水顺着发迹流淌,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竟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烛衾嫌弃的放开手,“说句话让本王听听。”
苍璧伏在厚厚的毛毯上,呼吸剧烈,却并不理他。
“好。”烛衾盯了他半晌,忽然抚掌而笑,邪肆又残忍,“希望本王把凤诉觞尸体带过来的时候,你也能有如此风骨。”
苍璧在朦胧中听到诉觞的名字,就伸手拽住他的袍角。
烛衾凝视这只苍白的手,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把火直直的烧到了他的心里。
明明快疼死了的时候,都不曾向我示弱
他冷冷的笑了笑“凤诉觞要真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早死八百回了。美人儿,尸骨无存的时候,别怪本王没有提醒过你”
苍璧不甚清晰的看着烛衾的身影轻盈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一口血还是咳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烛衾一次都没有再来过。
苍璧的日子过得简单而没有生趣。这里似乎没有黑夜,也没有其他生物。一日三餐有人按时从上面送下来,虽然从不曾短了他什么,但他却提不起丝毫的食欲,正如他明知道自己可以发声,却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一样。他现在的心很静,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联系到诉觞,告诉他不要来救自己,至少不要为了一个记不起他也记不起从前的空壳冒险。
只不过他还没等到诉觞,尊贵的妖王陛下就再次造访了这间狭小的牢房。
“怎么,你这是在绝食”烛衾的声音冷的吓人,见苍璧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才嘲讽道,“如果本王告诉你,凤诉觞为了找你,几乎将枭峥殿翻遍了,你会不会高兴地喜极而泣”
他蓦地攫住苍璧的下颌,仔细打量他“本王之前从未见过你。你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烛衾承认这几乎是他近千年来最好奇的事情了。天眼石瞧不出他的真身,溯源镜查不出他的来历。他更像是从天地之间凭空冒出来的但凤诉觞却偏偏如此宝贝
苍璧恨透了他的姿势和他问的问题,于是他单手结印,一只小巧的金剑飞快的刺向烛衾的眼睛。
这是他练来保命的招数。
毫无防备的烛衾猛地偏头躲过,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这一招并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虽然他已肯定这孩子绝非凡人,可在半分灵力也没有的情况下,连他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倒是小瞧了你。”烛衾若有所思,正当苍璧的第二把金剑悄悄瞄准他的咽喉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抬头,冷笑道“藏头露尾,你竟也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苍璧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连忙抬头,然后一切景象就像是被无限拉长,就连周围的场景都有些模糊。苍璧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那人站在哪里,他的视线就似乎只能看到哪里。正如此时他已经完全忽略了烛衾的动作,只能看到那人冷峻优雅的面容,看到他衣袍上熠熠生辉的篆文,看到,他那双正温柔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来了
就这么来了
带着一贯的冷静和果决
苍璧忽然什么也说不出,他甚至为自己之前想让这个人先行离开的想法而感到羞愧。诉觞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呢若是现在自己真的朝他大喊“你走,别管我”之类的,才是真正伤了他的心吧。
苍璧朝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很好。
妖王很强,他们输了又能怎么样呢
况且,他从来只怕诉觞为他冒险,潜意识里却从来不认为这个人会输
“陛下。”诉觞握着剑柄,微一垂眼,居然临下的问道“要我下去吗”
要我下去吗
何其傲慢
竟生生将“陛下”二字映衬的如此嘲讽。
苍璧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心里瞬间畅快了不少。
只可惜,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到来。
烛衾听了这话,反而微微一笑“天之贵子,怎可临此贱地不若本王亲自为你接风可好”
“本王”诉觞一哂,“印信丢失,怎配为王”
烛衾抚掌“说得好,想来殿下也是因为长生碑的缘故而迟迟不肯登基。”
“不劳费心。”诉觞丝毫不为所动,他眼睛瞟过苍璧手上的束缚,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陛下为妖王印而来,何苦难为不相干之人。”
“不相干”烛衾来回咀嚼这三个字,俶尔一笑,“不相干,说的可是他么殿下何出此言本王若想难为他何苦费尽心机帮他治好嗓子啧啧,可怜绣衣失了妙音还不知要多伤心”
苍璧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这些天他不愿细思的真相,终于还是以这样一种直白的方式,被血淋淋的剥开。
“好大的杀气。”烛衾理了理袍袖,才恍然大悟道“莫不是二皇子还在责怪本王礼数不周”
“烛衾。”诉觞蓦地打断他,“还给我。”
“百年不见,你竟变得如此不济。”烛衾渐渐收起笑脸,冷嘲道“怎么,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把他给我,我告诉你妖王印的下落。”
“唔好买卖”
苍璧被看得不自在,那人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而他作为一个商人,却对这件商品的价值产生了高度的怀疑。
“本王改主意了。”烛衾弯腰微微一扯,分别钳制苍璧的银链瞬间合成一条,如手铐一般将他的双手拴在了一起,“本王改主意了。”
“妖王印那劳什子本王不要了,这小东西着实有趣,不如就留在凤诉觞你不要欺人太甚。”
烛衾语气突然变得阴寒,他看着自己耳侧被削短的头发,眸色终于暗了下来“百年之前,本王或许让你三分如今,你的灵力还剩的下六成吗”
“一试便知。”
“好大的口气。”烛衾扯着苍璧双手之间的锁链,脚尖轻点,一跃而上。
“正好本王也想瞧瞧,天生的神骨究竟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第7章 系统
风,鼓动着诉觞宽大的袍袖,血,顺着他白皙的手,一股一股的流淌下来。
烛衾随意一挥,手上的武器就“啪”的一声挽出漂亮的鞭花。他讥讽的笑了笑,那神情似乎在说“所谓神骨,也不过如此”。
山崖之下早已聚集了一大批“妖怪”,遇到强者但求一战的原始欲望使得不少人眸色暗红,跃跃欲试,但上面几乎要将一切生物绞碎的威压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注定是一场旷世之战,而苍璧作为唯一一个目击者,却着实不想要这样的殊荣。
他细细的摸索四周的钟壁,果然找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这是刚刚烛衾长鞭扫过的地方。
苍璧重新摸出诉觞交给他的匕首,沿着那道不甚明显地裂痕,狠狠地凿下去。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只是累赘,也知道一旦出了这个禁锢,可能会瞬间被二人交战的罡风撕碎,但他还是拼了命的想出去。
诉觞,诉觞
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为自己单刀赴会,他怎么可能安静的呆在这儿,对他的鲜血置之不理
“倒是有情有义”烛衾感应到苍璧的动作,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只是这次他的眉眼中少了几分戏谑,“他究竟是什么人”
“凡人。”诉觞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烛衾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了,才不相信依这人的性子,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
“不说也罢。”他轻轻一抹,手中的鞭子立时变成一把两指宽的长剑,然后颇有深意的笑笑“可怜他,却是真心对你。”
诉觞垂眉敛目,微微压腕。
战事一触即发
怎么办
无论怎么努力,这口钟始终纹丝不动。苍璧此时深恨自己无能,他将手掌贴在透明的钟壁上,虽然肉眼已经分辨不出打斗中两个人的位置,但他仍然希望自己可以离诉觞更近一点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苍璧似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
咔
这声音是
喀拉
苍璧分明感觉到了手下钟壁的震动他机敏地后退了一步,四周的禁锢瞬间轰然倒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猛地扑倒在地那个人的怀抱曾经那么熟悉,但如今一时之间,他鼻尖嗅到的却全是鲜血的腥甜。
小心
苍璧眼睁睁的看着一片寒光从诉觞的发间穿过,后又直直的向扎向他的手
刹那间,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间炸开。
“胡闹。”
“该喝药了。”
“剑不要握得太紧。”
诉觞的手,修长而温暖,他用那双手在他的掌心写过字,为他熬过药,教会他很多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东西。
那双手
那双手
苍璧死死地盯着烛衾下落的剑尖,慢下来,慢下来,再慢一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时空好像真的有一瞬间的凝滞,苍璧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可以看清这把剑行动的轨迹,于是他想也没想,顺势用手迎了上去。
他的这只手
还会存在吗苍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原来是这样”
苍璧睁开了双眼,他的手完好无损,手上的锁链不知何时被斩成两段。他整个人被诉觞揽在怀里退出十丈开外,而烛衾正在一段距离之外喃喃自语,神色疯狂。
“原来是这样”
“难怪你不肯交出妖王印,难怪”
诉觞没有理会烛衾的言语,他只是轻柔的摸了摸苍璧的头发,然后再次提剑而上
苍璧找了一块巨石藏身,却久久没有感受到威压。这次的两个人似乎同时收敛了灵力,竟仅像普通的凡人一样,单纯的比起剑术来。
只不过烛衾频频向他的藏身之处观望,神色狂热,而诉觞一直尽力挡在他之前,试图隔绝那种不怀好意的视线。
这两个人,一攻一守,均是拼尽全力,所以战斗一直胶漆不下
日暮西垂,诉觞的身形开始滞缓起来,但烛衾的眉宇间兴奋之色渐浓,也不知是自觉胜利在望,还是战的酣畅淋漓。
冰色的灵气丝丝缕缕的从诉觞的伤口处散逸,零零碎碎的归于天地之中,这便是烛衾那柄剑制造出的结果
“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剑撞在一起,烛衾低声笑道“一子落错,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