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埋土里还会被人掘,直接烧成灰洒海里面吧。”
【就算你骨灰洒向大海,你爹也会给你做衣冠冢,到时候还是会被人掘。】
钟雪真想一口气背过去。
梁端走出门没多远就后悔了,自己方才说要杀了钟雪,只是单纯的想吓唬吓唬他,别说杀了,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舍的碰,可万一他真被吓到了怎么办?
梁端想折回去解释,还没来得及转身,一名侍从就急匆匆的跑来,说是流寇突然从水路杀过来了。
钟雪穿好衣裳出房门的时候,梁端已经走了,他怕钟雪出意外,还专门留了两队人看着。
梁端去的及时,流寇被挡在了河上,无法上岸,但毕竟是混迹流寇界多年的老油上岸虽然被挡住了,却死活赶不走,两方在淮河岸开外不过百丈处僵持。梁端抽不开身,傍晚都没回来。
卧房内,钟雪摆了摆手:“饭凉了,先撤了吧,世子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
一名侍从犹豫了下:“您还没吃呢。”
“没胃口。”钟雪扶额,休书的事情扰了他一整天了,苦思无门,现在饭都吃不下了。
侍从忽然敬佩的看了钟雪一眼,世子妃跟世子还真是伉俪情深,世子没安然归来,世子妃就连饭都吃不下。
钟雪要是知道他怎么想,必然先甩他一记白眼,端哥是主角,一窝小流寇连给他提鞋都不配,哪来的不测。
桌上的饭菜刚撤下去,门口吵闹一片,有人闯进来了。
“世子妃呢?我要见世子妃!”
是周大春。
钟雪微一皱眉,冲侍从打了个手势没让他们把人放了进来。
便是方才,一小队流寇扮作难民模样,趁着梁端远在淮河一时抽不开身,便开始对岭南城郊的几处村落大肆洗劫,原本守卫的人都被下了药,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世子不是给你留了两队精兵看护嘛,能不能……”周大春声音急得发抖,“能不能先派去城郊帮个忙?”
钟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亲自跟了去。
离城郊那几个村落还有百十来丈的时候,钟雪已经能看到冲天的火光了,越往前走,空气里的烧焦味儿越来越浓,还有男女老少的尖叫声,呼喊声,一声声砸进他耳朵。
再往前去了半里,钟雪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大火顺着茅屋顶上的干草流水一般的烧了下来,烧折的房梁铛铛落地,被砸到的人瞬间成了一团火球,嘶喊,抓狂,最后扭成了一具焦黑到辨不清面目的人碳。
一口血梗上钟雪喉头。
“先救人!老弱妇孺先走!”钟雪吼了一声,唰的抽出剑。
“你还会使剑?”周大春拿着把杀猪刀,惊讶道。
钟雪初中的时候参加过击剑培训班,保命绰绰有余,戳伤两个人也不在话下。
说话间,一名流寇便挥着九环刀冲了过来,钟雪拽着周大春的衣领,猛地把人抓到一边,一剑刺了过去,扎心了。
“妙啊!”周大春刚感慨完,又被钟雪一脚踹开。
“我艹,别人都杀你脸上了你特么还在跑神!”钟雪这边挡着一名大汉的的刀,那人力气太大了,没僵持几秒,钟雪就受不住了,拉着周大春就跑开了。
一炷香没到,钟雪就开始虚脱了。
两人躲在一处茅屋后面,周大春抹了把脸上的血,对正忙着大喘气儿的钟雪道:“世子妃,您这体力不行啊。”
钟雪剜了他一记白眼,心说你被人折腾一夜你试试?
周大春捶了捶后腰,笑了下:“我这也不太行哈哈。”
“你……”钟雪往他下边扫了一眼,联想起那天周大春被牵着腰带牵走的模样,咳了一声,“床上弄的?”
周大春冲他抱了个拳:“同病相怜,世子妃就不要再问了。”
他还没说完,钟雪抬手打住:“听见哭声了吗?”
周大春竖起耳朵听了下,还真有哭声,貌似是婴儿发出的,且就在他们靠着这间茅屋里面。
眼见流寇正在朝这边靠近,钟雪跟周大春互对了个眼色,两人侧身闪进屋内。
简陋的木床上放着一位裹着小棉被的婴儿,正在哇哇大哭,除此之外,屋内并没别的人。
钟雪抱起婴儿塞进周大春怀里:“带着孩子赶紧走。”
周大春茫然:“那你呢?”
“咱们两个大男人目标太大,一起走很快就会被发现,我留下拖住他们,你赶紧走。”钟雪当即就要把周大春推出门。
“要走一起走”的义气之词还没说出口,周大春就又抱着孩子龟缩了回来,顺便把门也插上了:“他妈的,外面全是他们的人!”
钟雪带来的人不多,分散到三个村子里就更少了,但好在办事够麻利,老弱妇孺都安然救出去了,但来回需要时间,没等他们折回来,流寇就已经把这边包围了。
钟雪也怕了,他一个劲儿把婴儿往周大春怀里塞,说话都在打哆嗦:“抱,抱紧,我我我想想办法。”
流寇在外面摔天砸地,时不时就冲着各处插一刀,连墙角斜倒的柴草堆都不放过,生怕里面藏着人。
“老大,没人了,都死光了,咱们的兄弟也死了不少。”
“呸!要不是那个小白脸儿忽然带人来,至于折这么多兄弟?”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那小白脸儿还没走,刚才有人看见他就在这附近了,老子今天非要逮到他不行,生吞活剥!”
“方才打斗的时候听人喊那个小白脸世子妃,该不会他就是梁端那个小杂种的男妃吧?若是如此的话,嘻嘻。”
“梁小杂种的男妃?有意思,那就抓活的,把他捆床上办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气!”
钟雪被恶心了一下,脸有点绿,他指了指后面那扇窗子,小声道:“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就带着孩子从窗户跑。”
周大春直接哭了:“你没听他们方才说什么吗?你跑出去就是送死啊!”
“我不出去,咱仨都得死。”钟雪嫌弃的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周大春同志,“别哭了,大男人恶不恶心,我死不了,放心。”
钟雪的金币很丰裕,买几个保命的外挂还是可以的。
就在他刚下定决心往外冲的时候,一道冷到刺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方才是你说要办了他?”
梁端一身黑衣,衣摆和袖口都洇着血迹,他提着满是血污的剑,用剑尖指着那名口出狂言的流寇头子,歪头冷声道:“我都舍不得动,你倒是很有胆量。”
第53章 看真男人
气氛一时凝结。
婴儿哭,周大春跟着一起哭:“完了完了,外面又来一个想-ri-你的人,这下可怎么办啊。”
还没哭完,后脑勺就被钟雪兜了一巴掌。
“艹,你能不能安静点儿,好像是我们家世子。”钟雪挪到门边,门板年久失修,两扇门合不严实,中间留了条缝,钟雪扒着门缝朝外看去,目光扫到那道黑影时,一股强烈的安全感和喜悦感涌上心头,他想都没想就抽开了门闩,蹲在门口冲梁端疯狂摇手:“端哥!我在这儿!”
原本森然紧绷的气氛被这一声响亮的叫喊撕的稀巴烂。
梁端怔了下,看见钟雪脸上身上都是血污,刚添三分喜色的脸又黑了。
“哥,这儿还有个孩子。”钟雪冲后边指了指,周大春也配合的把婴儿朝前一举。
梁端打了个手势,两名士兵便跑了过来,把周大春跟孩子拉出去了。
钟雪掸掸衣袖,松了口气,刚走到梁端身边,手腕就被猛地擒住,脚下打了个趔趄,直接一头栽进梁端怀里。
“怎么这么多血?”梁端把剑插在地上,拉着他左看右看。
钟雪拧了下手腕:“这不是我的血,别人的。”
“那你可曾有伤?”梁端确认道,看见钟雪摇头,一颗悬吊许久的心才堪堪放下。
被晾了好一会儿的流寇头子看不下去,讥嘲道:“梁端啊梁端,你真不愧是大周第一小杂种,对着一个男人都能如此温声细语,不怕你们梁家的祖宗气的半夜从坟地里爬出来,砸你门吗?!”
“我又不是梁家的人,他们从坟里爬出来爱去哪去哪,左右不会来找我,而且,”梁端冷笑了下,“他们敢来找我吗?”
龙傲天小说里的主角都有一种无条件压倒全场的气势——王霸之气,梁端这一笑,直接在流寇头子的心里笑出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流寇头子咽了下口水,见情况不妙,抄起九环刀道:“今日算你们走运!”
放完这句狠话,他就要走,身后的一帮小弟都列队准备好了,哪料还没转身,就被梁端喊住:“你眼瞎吗?”
流寇头子是个暴脾气,梁端不疼不痒的损了他一句,怒火又蹿了尺高,喉咙里卡着一口老痰,吼道:“梁端!你几个意思?”
梁端冷眼:“没什么意思,单纯觉得你眼瞎,还蠢。如今的形势是我占上风,什么叫算我走运?而且,”他双眸一凛,“我让你走了吗?”
话音一落,梁端的手勾住钟雪的腰,直接把人抱在怀里,又伸手把钟雪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低沉且温柔的声音落入钟雪的耳朵:“别看,脏。”
说完这两个字,梁端一脸漠然的将方才还嚣张的不知所以的流寇头子捅了个对穿,剑身穿透皮肉,发出一声干脆利落的“噗”,尤是讽刺。
纵然是一剑穿心,人也不会立刻死掉。流寇头子亡命一样举着九环刀挥了一下,这一下梁端原本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怀里还抱着钟雪,一时走了神,右臂冷不防就挨了一刀,伤口不深,但也够人疼的了。
钟雪还趴在梁端肩上,并不知身后发生了何事,他问:“哥,怎么了?”
说着就要扭头,被梁端又按回了肩上:“没怎么。”
梁端冲旁边的两个侍从打了个眼色:“把这个脏东西清理掉,后边的那些杂碎拉远点儿杀了,别脏我的眼,尸首就扔到百里外的乱葬岗。”
流寇头子还有那些小弟被清理走之后,梁端才松了手。
钟雪刚站稳,看见梁端的右臂一直在流血,脸唰的白了:“你怎么受伤了?”
若是旁人挨了这一刀,不管声音大还是小,必然会叫一声,或者闷哼一声,但梁端却全无反应,面色还淡然如水,若非钟雪亲眼见到,根本不会觉得这人有伤。
钟雪急忙脱掉沾满血的外衫,从干净的里衣上撕掉一条布,一边给梁端包伤口一边小声问:“疼吗?”
原本是要说不疼的,但看见钟雪那副担忧的样子,梁端又咽了回去,佯作一脸痛苦:“疼,疼死了。”
端哥演技太是浮夸,假的尴尬,可钟雪不仅没拆穿,还配合他演了下去。
钟雪凑到伤口边吹了吹:“好些没?”
梁端拿捏着分寸:“好些了,但还是有些疼,要不……再吹两下?”
钟雪没忍住:“哥你够了啊。”还演上瘾了,他先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戏精。
回到驿站,钟雪跟系统讨了一些帮助伤口快速愈合的药,给梁端包扎完伤口,他正要去洗手上残留的药膏,刚站起,又被梁端勾着腰拉了回去。
梁端一腿支着一腿盘着坐在床上,左手揽着钟雪的腰,轻轻把下巴抵在他肩上:“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钟雪愣了下,三魂七魄在体内乱撞,险些破体而出,他淡淡的嗯了声:“就,就抱一会儿,一小会儿。”
一炷香后,钟雪翻了个白眼,神特么的一小会儿,老子信了你的邪!
“你能松开了吗?”钟雪用胳膊肘朝梁端胸口轻轻捣了一下。
连问三遍,梁端才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钟雪整好衣裳起身:“你在床上别动,我去厨房拿点儿吃的。”
梁·乖巧·端点了点头,继而一动不动,甚至在钟雪离开之前,眼皮子都没眨。
钟雪刚走,方才负责清理流寇的心腹便回来了。
“世子,属下失职,跑了一个。”心腹道。
梁端皱眉:“那么多人看着都让他跑了,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心腹惶恐跪下:“那人是个瘸子,属下觉得他就算跑也跑不了,便没怎么注意,是属下疏心了,还请世子降罪。”
梁端道:“限你十日内把人抓回来,否则你便不用来见我了。”
既杀,就要杀的干净,若留下一个两个,日后必成祸患。
心腹与钟雪走了个擦肩,钟雪失笑:“这位哥哥是怎么了,一脸肠子要悔青的样子。”
“他自己办事不利,别管他。”梁端看着钟雪端来的那盅粥,刚伸手要拿,面前便递来一勺热粥,他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脖子。
“啧,别动!”钟雪说,“我喂你。”
当晚,梁端胃口大开,喝了整整三大碗粥,撑得后半夜才睡着。
几日后,流寇突袭岭南的原因也浮出水面,与梁端所猜无差,确是梁王在后面扇的风。梁王虽身处边疆,眼线却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