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双眸森然。他走到路边,捡起地上那枚细到几乎微不可察的金针,收进袖中空匣。
“又是金针。”沈廷之跟了出来。
“嗯,跟你在书院挡下的那根一模一样,应是出于同一拨人之手。”沈将军往四周警惕环视一圈,无所察,松了口气,对着沈廷之的脑袋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可长个心吧,以后别擅自带人家出来,今天是运气好,世子抱着他躲开了,万一世子不在呢?”
沈廷之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这波人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钟兄的命?”
沈辟疆一脸看朽木的痛心:“安排在世子枕边的一根刺忽然不扎人了,不杀难道留着过年?”
……
朱雀街,彩灯高挂,摩肩擦踵,吃食铺子冒着腾腾白雾,呼呼扑到商贩脸上。少妇互挽,在钗环胭脂前走走停停,时不时冒出一群幼童,提着各色彩灯你追我赶,笑声泠泠。
“好热闹啊!”钟雪赞道,“世子,你不是抓我回府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只是说抓你,没说抓你回府。”梁端攥拳干咳一声,努力凶恶道,“随便转转就转到这里了。”
【系统:宿主形象值+6,现今总计45点,距离解除OOC还差5点,特此勉励。】
虽然加了点值得庆贺,但钟雪还是想问:“加点原因呢?”
【系统:主机都解析不出来,我哪儿知道?往后不报就是不明,拒绝二次提问,话说你到底对主角做什么了?我就去别的系统那串了个门,主机那边就崩了三次,全是被主角那不明情绪搞崩的。】
“不明情绪……端哥不一直这样吗?莫名其妙生气,莫名其妙开心,你看现在,还莫名其妙的把我俩绑一块儿,这搞得我很尴尬啊。”钟雪晃了晃手。
梁端察觉到异动,回头:“你又怎么了?”
“没怎么,手腕痛。”钟雪撸起一截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腕,伸到梁端面前,“你看,都红了。”
梁端定睛看了一会,终于良心发现把绳子解了,改用手拉着。
一开始,钟雪还有点别扭,脑子总往少儿不宜的路子想,但看到梁端那严肃到近乎死板的神色,忽然就寡欲了。
“世子!那边好像有射箭比赛,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去。”
“去吧——去吧——去吧——”
“无聊。”
摊主递上来一把粗糙的木弓:“两位公子要不要来一局?”
今日灯祭,便是射箭的把戏都与往日不同。例如这靶子,并非草靶,而是焰芯。
一排十只矮胖的红蜡烛,间隔距离逐次拉远,第十四只到第十五只已经快相隔一丈了!一箭全部射灭,得一盏祈福灯,兔子形状的,耳朵粉嘟嘟,甚是可人。灭七成,平安符一枚,灭三成,笔匣子一方,射空无奖。
“要要要。”钟雪接过弓,刚要伸另一只手接箭壶,方想起端哥还抓着他没撒手呢,“世子,你先松一松。”
梁端没动,冷声说:“你会射箭?”
“不会啊。”钟雪很淡然道,“玩玩嘛,那么较真多没意思。”
等梁端把手松开,他先付了三局的钱,一上手,很漂亮且狂野的射空了三次,其中一箭险些扎到摊主身上。钟雪挠挠头,又付了三局的钱,他积极总结失败经验,拉弓,瞄准,正要开弓,便被打断。
摊主抹掉额头冷汗,并没提钟雪方才又把准心瞄到他身上的惨烈事实,只是笑着走到钟雪身边:“这位公子,您如此握弓是不对的,肯定射不准,您这样……”
摊主正要手把手的教,还没碰到钟雪的衣袖,就被人推开。
梁端站在钟雪身后,面若寒霜的握住钟雪搭在弓身上的手,另一只手与钟雪一起拉弦,挽弓如满月。摊主看了看两人,脸一热,旋即识相的退到一边。
“世子,这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偏呢?”两人一旦贴身,钟雪就能闻到梁端身上的气味儿,鼻头痒痒的。
“没偏。”梁端冷冷道。
“偏了,绝对偏了,偏右。”钟雪说的煞有介事,竟将梁端说得产生了自我猜疑,他又贴近了点,弓在钟雪手中握着,他比钟雪高,想要瞄准,只好微微俯下身。
今日天热,两人都只穿了件单衣,这个距离,几层单薄布料根本挡不住梁端胸口传来的温热,还有飞速的心跳声,钟雪后背倏地一紧:“世子你心跳的好快。”
“热的。”梁端不耐烦道。钟雪刚哦了一声,手中的箭就飞了出去:“我还没瞄准呢!”
“早就准了。”
钟雪想要转身,被梁端箍在怀里:“等等。”
箭身撕风而过,十五只蜡烛依次熄灭,围观百姓齐齐抚掌叫好。
“恭喜二位公子,满贯。”摊主摘下兔子灯递给钟雪。
“您另一只兔子灯我也要了。”钟雪举手道。
摊主一愣,旋即笑着把箭壶补满:“好嘞,射中便是您的。”
“你不是已经有一只了吗?”梁端问。
“我们有两个人啊。”没等梁端说话,钟雪又将弓拿起,搭上箭,闭着一只眼睛瞄了好一会儿,胳膊都抬酸了,最后还是耸了下肩膀,“帮我瞄一下。”
梁端刚犹豫片刻,围圈看热闹的百姓就等不及了。
“赶紧啊,我们还想看大满贯呢。”
“是啊是啊,墨迹啥,后边还有人等着玩儿呢。”
“聒噪。”梁端皱眉,终是上前环住钟雪,又射出一箭。
钟雪一手一盏兔子灯,美滋滋的离开了摊位。
钟雪将其中一盏送到梁端面前:“呐,一人一盏。”
“我不要。”梁端拒绝道。
“多可爱啊,拿着吧。”钟雪直接抓起他的手,把灯放了上去,“等天全黑,我们就去镜河放。”
灯祭,原是从祭祀演化而来,意在祭奠英灵告慰亡魂,必不可少的当然还有祈福。但祈福的对象既不是上苍,也不是各路鬼神,而是本朝先人。大周建国百年,江山代有才人出,文人墨客,文官武将,包括,但不仅限于此的各行各业杰出者数不胜数,想让儿子中状元的,就点一盏灯,写上先代某位状元郎的名字,顺水而下。大周河网密布,几乎各州各县都有数支河流贯穿,镜河就是贯穿京城的外河之一。此举又称“曲水流灯”,倍受百姓欢迎。
“我没什么好求的,无需放灯。”
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钟雪心口莫名一酸,他搓了搓鼻头,弯眼笑道:“我有想求的,世子能不能赏个脸陪我一起去?”
梁端沉默了片刻,直接抬脚往镜河方向走……
夜空如墨洗,上弦月静静挂在上边,带着暮春气息的光线落在河面,像撒了一把金粉,粼粼闪烁,一盏盏河灯载着温暖光团顺流飘远,近处,暖黄一片,极目之处又汇成一条温和亮线,再随着河道弯折慢慢消失成一点。
镜河岸上立着不少前来放灯祈福的人,寻常百姓有的不识字,便有人专门在岸边设了代笔台,帮忙代笔。
钟雪到代笔台借了支笔,坐在岸边的美人靠上问:“世子,咱们大周最长寿的人是谁?”
梁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先皇时期的仲文先生,活了一百三十岁,你问这个作甚?”
钟雪抬头一笑:“我要跟他求长寿啊。”
“……”
钟雪低头一边认真的在兔子灯上写字,一边道:“活着多好,我可不想早死。”
“你每天就不能盼点儿好?”梁端微微有些愠怒。
“不知道有个词叫飞来横祸吗?”钟雪将自己的长寿灯推进河里,闭上眼。月光洒在睫毛上,微微翕动,梁端侧目间,呼吸一滞。
直到两人离开,梁端那盏等还提在手里。
王府别院,书房。
梁端一手支头,戳了戳兔子灯的耳朵:“都这么久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刚问完,一名家将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盏兔子灯。
“世子,按照您的吩咐,在镜河流出京城的地方撒了网,把那段时辰放出的河灯全捞上来了,只是灯上的字冲掉了,呐,您看是不是这盏?”
家将将灯擦干奉上,梁端举着灯,在烛火下静视良久,终缓缓提笔,在兔子灯身上写下了——“梁端”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
梁端:“仲文先生是长寿,但也是个不世出的懒人,还又聋又瞎,你的祈福他根本听不到也看不到,求他有何用?”
钟雪:“所以你就写上了你自己的名字?”主角,你是大周本地人吗?不知道在灯祭这天,往祈愿灯上写活人名字是那种……那种意思吗?
谢谢“鸢非鱼”小天使的地雷,嗷嗷谢谢(?>ω<*?)
第19章 睡前故事
张管家好意提醒:“世子,祈愿灯一般不写活人名字的。”
家将附和:“是啊,若是写了活人,便是求姻缘,这……不太妥。”
“……”
梁端握笔的手抖了一下,嘴皮有些发干。那盏被题了名字的兔子灯倒在桌上,梁端神色复杂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扶起。
气氛一度尴尬。
又一名家将前来禀告:“世子,柴房那边已一一问过,所答无差,皆言近几日瞧见了鬼影。”
梁端把兔子灯收进一个繁琐的箱子:“都是亲眼所见?”
“是,还有人说晚上听见了女子哭声,猜测是不是奶娘……”
“是不是奶娘回来寻仇?”梁端挑眉。
家将默认。
张管家问:“世子,这鬼影一事已经在后院传开了,闹得人心惶惶,还是尽快拿个计策为好。”
“不用,这几日会有人处理。”梁端冷笑。
后日一早,一群道士堵在王府别院门口,声称受了梁王之命,前来帮忙驱邪。
张管家刚把人迎进来,为首的道士就一甩拂尘,狗一样嗅去了梁端隔壁:“此处阴邪无比,必有邪祟。”
“啊?”张管家看了眼正在院子里卷着字帖逗小黄鸡的钟雪。
“这谁啊?”徐小庆捧着小鸡子,极其不善的扫了扫道士。
“驱鬼的?”钟雪笑了笑,问。
王府别院的鬼影传闻他也听过几耳朵,据说每到子时,柴房还有下人卧房那边会看到鬼影,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隐约的哭声,中年女人的。
刚问完,道士就凑到了他身边,抽着鼻头连嗅了好几下,搞得钟雪十分尴尬。
张管家:“道长,那是我们世子妃。”
道士别脸看着张管家:“你们府上可有鬼门大开当晚出生的人?”
这臭道士故意的吧……钟雪皱眉:“道长,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道士站直,一脸故弄玄虚道:“你们府上有人枉死,魂魄原本是要入地府的,却被一股至阴之力……”
道士叽里呱啦的说了一串,无非就是说钟雪这个七月十五生的人阴气太重,阻挡了鬼使收魂,并且激发了奶娘身上的怨气,让其夜夜作祟。
“少啰嗦,直接说怎么办吧。”钟雪让徐小庆把小黄鸡装进小窝,整好字帖放进书箱。
道士:“贫道与王府也算有缘,若贫道与众位道友为王府做法七日,想来无论哪路邪祟,必除。”
钟雪呵呵了两声,七天,够你们把王府别院摸个遍了。除邪祟……布局的人还真是想象力丰富。
“只要世子同意,你们随便。”钟雪要来几张干净的纸,铺开,继续练字,任凭道士怎么说,他都是嗯嗯啊啊的敷衍着。
然后……
钟雪看着自己门口那些黄符,皱眉:“我艹了,让他们随便还真随便了,我是妖魔鬼怪吗?在我门口贴这么多玩意儿有毛病啊!徐小庆,给我撕干净。”
一盏茶后,徐小庆抱着只箩筐,筐里装满了黄符:“少爷,我一边撕他们一边贴,他们人太多了,我刚喝了口水,他们又贴过来了。”
“其他院子呢?”钟雪问。
“其他院子贴的跟羊拉屎似得,稀稀拉拉,就咱们院子,贴了满满一层!我问他们为什么只贴我们院子,那个带头的狗道士说少爷您是鬼节出生,阴气重,得加倍镇压,这不摆明是针对咱们嘛。”徐小庆都气圆了。
钟雪还没想好怎么办,隔壁就传来一声怒喝。
梁端回来了。
“隔壁院贴的什么东西?”梁端冷声道。
张管家把道士的话跟他学了一遍,梁端深吸了口气,直接冲到钟雪院子里,拎住了正在茅房贴符的道士脖领:“柴房跟下人卧房据此隔了四道墙,你跑这儿贴什么鬼!给我滚出去!”
话音未落,那名道士就被丢出了门,手里抓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