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这句,就要关门,只剩一条缝的时候,一只雪白纤长的手忽然插到门缝。
然,某世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就算夹了只手,也挡不住他关门。
第一次尝试,钟雪的手就被夹出了前后两条红杠。
有了失败的经验后,第二次,钟雪矫若游龙,整个人呲溜——直接挤了进去。
顺便挤进了关门人的怀里。
还没感受到对方体温,就被人按着头从身上撕下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梁端愠怒道。
钟雪晃了晃手中胖嘟嘟的小瓷瓶,一脸小学生认真:“上药。”
“出去!”梁端瞪了他一眼。
梁端经常受伤,刚娶原主那段时间,原主也来送过药,当时梁端心里还有点儿感激,甚至觉得那么冷落他是不是不太好,但用完之后,伤口短时间内快速腐烂,要不是皇帝赐婚,他早把原主碎尸万段了。
钟雪觉得应该是那次事件给男主留下了心理阴影,不禁泪洒心田:“这是真药,要不我割个小口子先在我自己身上试试?”
眼见钟雪就要拿刀上了,梁端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麻烦!上药吧。”
梁端解开前襟衣带,横贯着一道沟壑剑伤的小腹袒露出来,连带的还有胸口、肩头、锁骨处的疤。
这些疤痕少说也有十几道,新旧不一,应该都是先前被梁王打的,或是上战场时落的。
每一道伤疤原文都给出了来历,但有时,文字在事实面前总有些苍白无力,看书时,作者用“遍体鳞伤”一词带过,钟雪只是有些心疼,但此刻看在眼中,一道一道,形状、深浅,皆是真真切切,忽觉每一道伤疤都化作小针,一下下扎着他的心。
伤药是稀释膏体,钟雪倒了一点在掌心,轻轻按在梁端锁骨那道鞭痕上,揉搓,摁压,揉搓。
没揉两下,手腕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擒住:“你眼瞎吗?十几年前的旧伤你还抹!”
“涂一点能祛疤。”钟雪对着他傻笑了两声,还没笑完,脸就被梁端的大手扣上,硬生生掰了过去。
“恶心!”梁端嫌弃道。
但之后,却像个木雕一样站着,没再阻止钟雪往那些压箱底儿的伤口上上药,口头阻止也没有。
最后才是那道腹部剑伤。
钟雪抹着药在上边揉搓许久,梁端腹部的皮肤都被搓热了。
梁端:“你想把我搓死吗?”
沉沦在腹肌极佳手感的钟雪瞬间回神,连忙收手,并礼貌的帮梁端拉好衣襟:“你好好休息,明晚我再来一次,应该就全好了。”
“这么快?”梁端把衣服穿好,看了钟雪一眼。
“钟氏秘方,当然很快,不然我这么积极来你眼前晃,还给你上药我有病啊。”钟雪把小瓷瓶揣进怀里,刚要拍屁股走人,便听见一声非常拆台的问句。
“你家不是经商的吗?何时改行做杏林圣手了?”
钟雪的老父亲是京城首富,在整个大周的富豪排行榜上也是万年不动的NO.1。
所以,要说原主除了一副好皮囊什么优点都没有的话,也不太对,毕竟他还有花不完的钱,遍京城的酒楼客栈,九成都是他们家的,大周各地还开了不少连锁分店,几乎已经构成了资本垄断。
钟雪莞尔:“我家有钱,想干什么不行。”
梁端嘴角一抽,岔开话题:“听府上下人说昨日午后,你把楚美人从听雨轩拎出去了?”
钟雪扶额:“是刘美人……”
梁端一怔,似是而非的哦了声,钟雪保证,这家伙依旧没放在心上。
当年刘美人私自进梁端卧房侍寝,第一次被当成了刺客,第二次又被当成了刺客,第三次,梁端借着烛火刚看见那张脸,直接冲门外家将大吼:“王府养你们是显人多的吗?怎么又跑来一个刺客!全抓进柴房,跟上次那两个关一起!”
试想,爬床三次连脸都记不清,更别说区区一个姓氏了。
“你脾气还挺大。”梁端声音中带了一丝挑衅。
钟雪去繁就简的解释一通,梁端眼神隐晦,看不出他到底信没信。
钟雪走后,张管家进来递话,说按照起居册,今日梁端该去刘美人那儿了。
梁端摆摆手,照常没去。一个人点着灯,坐在床榻上摸着锁骨那道旧伤,神色矛盾。
钟雪回听雨轩时,途径一处荷花池,此刻初春,池中空荡荡一片。
月光倾泻入池水,泛着碎金光亮,水面上映出栏杆轮廓,栏杆边缘上方,突出两道被月光拉长的倒影。
【注意!注意!注意!主线剧情——“颠倒乾坤”正式开启,本次剧情模式——迷雾模式。剧情完成后,评级为A,将获得100点形象值以及若干金币,评级为B,奖励减半,依次类推至E级,F级~Z级奖励归零,并酌情扣除部分形象值以及金币,以示惩罚。附:金币使用功能将在形象值满100后解锁,多攒点儿总没错,别到时候跟我哭穷,我干系统这么多年,这种人见多了,免疫。】
钟雪一愣,这么快就进剧情了?
第4章 荷塘夜色
子时已过,夜色正浓,荷花池边站着一男一女,空气里还充斥着塘泥的腥臭味儿。
肯定没好事儿。
钟雪踮着步子,轻轻退道凉亭的胖圆柱后,脑袋一错,露出半张脸,悄悄窥视着前方。
冷静下来的钟雪忽然发觉不对劲,那婢女是不是太高了?都快把前面那个矮个子家丁挡严实了。
等等——高大威猛……刘美人屋里的大丫鬟巧儿不就是身高七尺七,肩宽体阔嘛!
【系统:叮咚——解锁本节剧情线索人物,巧儿。】
“你确定是那个傻大个?”钟雪难以置信。
这个巧儿在原著中的描写不过千字,脑子愚钝嗓门粗,主仆两个都是二百五,要不是她那傲人的身高,钟雪根本不记得她是何许人。
【系统:废话!我是系统还是你是系统?】
钟雪:“……你是系统,你说啥就是啥。”
巧儿一直背对着钟雪,偶有侧脸,夜色太浓也辨不清轮廓。
她跟家丁不知在密谋什么,时不时指手画脚,钟雪离得远,听不清,估摸着两人应该是意见不合在争吵。
吵了一会儿,巧儿直接把家丁推倒在地……
次日刚醒,翠儿就在门外来报,说世子奶娘被人推入荷花池,还好人没死,只是风寒侵体。
下朝回来,梁端朝服没换就被张管家拉去了荷花池旁的凉亭中,说是奶娘指认了凶手,等他处置。
钟雪跟翠儿到时,梁端整张脸都是黑的。刘美人带着巧儿跪在他面前,一个劲的想往梁端腿上蹭,刚靠近两步,就被家将丢开。
钟雪环视四周,并没见昨晚那名家丁,上前问了句,掌管家茫然看了他一眼,道那个时辰,不当值的家丁皆已歇下,当值的也在别处巡逻,那个地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什么家丁。
钟雪哑然,正百思不解,便听梁端问:“荷塘那张网是你撒的?”
钟雪点头:“是啊。”
撒这张网,目的就是防止奶娘被灭口。
要不是那张网托着,奶娘早就沉底淹死了。
当年公主与南疆质子私通一事,梁端的奶娘知道些许内幕,原本是要连同其余知情人一同杀掉的,但这个李奶娘是平王连襟,碍于这层关系,梁王留了她一命,软禁在府中偏院,至今已有十八年之久。
原文中,关于李奶娘之死略之又略,几乎一笔带过,只道其是突然被人丢进湖中淹死的,直到全文结尾,凶手也没找出来。
钟雪算算时间,大概就是这两日,便差人在池塘中铺了一张网,人躺进去还能露肚皮,根本淹不死。此外,这里不常有人经过,水塘里多了张网也没人注意。
梁端一手支着头,瞥向钟雪:“塘里都是污泥,一条鱼苗都没,你撒网作甚?”
实话不能说,但编又不知道怎么编,钟雪一时沉默。
原本跪在地上的巧儿忽然哭着打岔:“世子,真的不是我!”
“是啊,当时巧儿在褚云阁伺候臣妾休息,不可能会在这里!”刘美人颤抖着身子,手指一转,指着正在编撰措辞的钟雪:“是他!王府上下都知道他有病,什么荒唐事没做过,这次肯定也是他!”
钟雪大概知道刘美人指的荒唐事为何。先前,一名伺候的小厮不留神撞见原主洗澡,第二天就被倒吊在柴房,头下放了个水缸,每隔一炷香就松松绳子,把他的头泡进去,如此过了三天,人没被折磨死,先疯了。
说实话,自己洗澡不关门,这不就是变相的说快来看快来看啊吗?事后倒怪别人管不住眼睛了。
钟雪道:“你别血口喷人好不好!”
“我问你撒网作甚?”梁端冲旁边的家将招招手,家将会意,直接掏出条白布,缠缠绕绕弄成一团塞进了刘美人嘴里。
钟雪挠挠鬓角:“其实我是特殊体质。”
梁端扶额,又冲家将招招手,家将大哥又从怀里掏出条白布,钟雪连忙缩到柱子边:“别塞我!是真的!我做的梦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我是梦见荷花池会死人才令人撒网阻止的!”
“无稽之谈,”梁端冷笑一声:“如何证明?”
能商量就行,钟雪咽了下口水:“明天,明天御花园大宴群臣,今上会请你过去。”
梁端弯曲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我官居内阁,自然要请我。”
“他还会……”钟雪斗胆凑到梁端耳边,轻声说:“明日席面上那碟桂花糕的馅儿中混了牛乳,不要吃!”
梁端对牛乳过敏,症状十分严重,原文说此次宴席之后,梁端浑身浮肿,针灸七日方消,若非太医及时赶到,情况恐怕更糟。
钟雪话音刚落,梁端的关注点就跑偏了,低声问:“你怎知我不能食牛乳?”
钟雪一脸故作高深:“梦见的。”
梁端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蓦地小腿一沉,低头看,浑身绑着绳子的刘美人又蠕动过来,靠在他腿上,一脸委屈的扭着脖子。
“起开!”梁端闷声喝道。
刘美人吓得赶紧折了回去。
巧儿还在继续喊冤,梁端听烦了,让人把她的嘴也塞了起来。
钟雪站在一边,怯怯举手道:“能让我说两句吗?”
“怎么,你梦见凶手了?”梁端不耐烦道。
钟雪摇头,梁端又要瞪他,眼珠子还没转过来,就听他道:“我看见了。”
众人呆成图片:“……”
完全没想到审了这么久,还有个现场目击证人。
巧儿将家丁推倒之后,就从拐角拉来一个巨型“泥块”,一开始,钟雪确实以为这只是一块个头比较大的塘泥,但被巧儿扔进水中之后,泥垢登即松软溶解。
天色较暗,两人又做贼心虚,将“泥块”抛入水中后,沉没沉底都未确认,便迅速推搡着离开了。
两人刚走,水面就咕咕噜噜荡开一圈涟漪,紧接着,奶娘被冷水激醒,一个劲儿的扑腾喊救命,但此处偏僻,便如张管家所说,巡夜家丁都不打此处过,喊了半天也没人理。
之后,钟雪掏掏耳朵,就回听雨轩睡觉了。
“您就这么走了?”张管家震惊道。
钟雪真挚的点点头:“是啊,池塘角落里我还让人安放了暗梯,奶娘自己就能爬上来,我在外边倒真帮不了什么忙。”
梁端皱眉:“你确定当时除了巧儿,还有个王府家丁打扮的男人?”
钟雪道:“我确定当时还有一个男人,比巧儿矮了半头,但……”
话说一半,钟雪咽下了后半句。
梁端没追问,摆摆手,说此事尚有疑点,让家将把刘美人跟巧儿先行押下,择日再说。
李奶娘虽曾喂养过梁端,但两人关系并不算亲近,李奶娘被软禁的十几年,两人更是连照面都没打过。梁端之所以要彻查此事,是因为一件东西——南疆异族的玉戒。
此物乃南疆异族代代族长的传承之物,若非当年事发,南疆留在大周的质子不日便要回去继承族长之位。质子死后,玉戒也下落不明。不少人都在找此物,二十年来尽皆无果,近段时间,玉戒在李奶娘手中的消息不知何故不胫而走。
夜深人静后,钟雪又带着伤药去了梁端卧房。
应是梁端往下传了话,钟雪这次进惊蛰院是畅通无阻。
昨天上过一次药,伤口已经好了大半,新肉已经长出,今晚再涂一次,明天就能全好了。
梁端看着自己以惊人速度愈合的伤口,不禁纳罕:“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药?”
钟雪揉搓完腹部剑伤,伸手触了触梁端锁骨那道浅淡到微不可查的疤痕:“世子以后当心些,莫要再受伤了。”
你伤老子跟你一起疼T_T
梁端一怔:“你在关心我?”
钟雪把药瓶收好,毫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也不看看你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是个人看见都会这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