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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把还没夹到崽崽碗里的肉块放回了自己的碗里，然后歉意地夹了一块清蒸鲶鱼的肉块放到在了崽崽碗里说道，“不好意思啊崽崽，爸爸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有些走神了。”

　　“诶？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呀？”崽崽吃着没有刺柔软鲜美的鲶鱼肉，问道。

　　“是啊，亚平，景林。”陈妈妈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在意，“你们在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爸爸叹了口气，捏起酒杯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陈景林张了张口，刚想说，却看到慕辰华正抬着头，似乎也正等着自己开口。

　　“算了，客人面前就先不提这些事情了吧。”陈景林话锋一转。

　　原本他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随便找了个借口罢了。

　　让慕辰华知道这些糟心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吧？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很影响心情啊……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慕辰华突然出声了：“诸位，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陈景林抬头看向慕辰华，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整个人却明显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

　　陈景林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再一次让慕辰华感受到了自己对他下意识的排斥。

　　“诶，小慕你才吃了这么点……”陈妈妈出声道。

　　慕辰华露出一个礼貌而没有温度的笑容：“已经吃饱了，多谢款待。诸位慢吃，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拐杖，支撑着起身，然后对众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陈景林心中涌起一阵心慌。

　　但理智却不停地对他说，这样对他们两个都会比较好吧？

　　不再执着于过去，两个人都能走上正常的生活……

　　眼看慕辰华已经拐了个弯走过了多宝格柜子，看不到人影之后，陈妈妈有些抱怨地说道：“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人了，说话怎么都还这么没有遮拦。”

　　“妈，你之前有没有问慕辰华什么奇怪的话？”趁着慕辰华不在，陈景林终于把自己担忧了很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同时也用这种方式，压下了心中的那一份慌乱和心虚。

　　陈妈妈淡淡回道：“你难得有学弟过来，我就简单问了问。”

　　“妈！我之前就和你说了，我和他，只是学弟和学长的关系。”陈景林看陈妈妈这副表情，就知道陈妈妈的确早已把慕辰华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原本情绪就有些不稳的他，被母亲这种态度给彻底激怒了，他大声说道，“除了学长和学弟的关系，我和慕辰华没有其他任何关系！妈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啪——”陈景林怒吼之后那一瞬间的静寂，被易碎品的破裂声填满。

　　众人扭头一看，是多宝格上的装饰花瓶碎了。

　　而站在花瓶碎片旁的人，正是刚才离开的慕辰华！

　　陈景林刚才压下去的心慌，再一次涌了出来，还是以愈演愈烈的架势。

　　他从未见过慕辰华这种表情。

　　阴沉，冷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可怕的低气压。

　　“你……”陈景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口只说出这一个字就没了下文。

　　他被一股从未有过的慌张给笼罩了全身，半个身子都僵硬了。

　　“不好意思，不小心把花瓶摔碎了。”慕辰华突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需要赔钱，还是重买一个？我都可以。”

　　冷凝的空气在空间里蔓延。

　　“不，不用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最终，还是陈妈妈站起来打破了沉默，“小慕，你怎么……”

　　“我的手机忘带了。”说着，慕辰华拄着拐杖，一顿一顿地到了桌边，拿起自己遗漏的手机，“如果需要赔偿请尽管说。我先回去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陈景林一眼，就这样转身，拄着拐杖，一顿一顿，向前走着。

　　看着慕辰华孤独的背影，那拐杖一下一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就像是敲击在陈景林的心脏上一般。

　　“等等，辰华……”陈景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喊道。

　　听到陈景林的声音，慕辰华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转身。

　　“那个，你一个人回去，不太方便吧？我让小李扶你回去吧？”憋了半天，陈景林说出这句话。

　　下一秒，他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们之间大概，真的要完蛋了。

　　“不必了。”慕辰华冷冷地回道，然后又一顿一顿地拄着拐杖，离开了。

　　“爸爸……叔叔好像，不太开心……”崽崽小声说道。

　　“崽崽……”陈景林有些无力地摸了摸崽崽，看着与慕辰华眉眼间有着莫名相似的孩子，他的心彻底乱了。

　　陈妈妈突然开口：“就是他吧？”

　　陈景林怔了怔，他沉默了。

　　“所以你才一直不想让我接触他。”陈妈妈斩钉截铁地说道。

　　陈景林咬了咬唇，没有回答，只是眉眼间，染上了一抹悲伤。

　　“你这孩子啊……”陈妈妈叹了口气。

　　陈爸爸不明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十九章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的慕辰华，整个人依旧阴郁不已。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书桌前。

　　打开抽屉，慕辰华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

　　精致厚实的硬装笔记本，已经写了大半本。

　　这样的日记本，他已经有五本了。

　　每一本日记本都很厚，记载下了的他从大学到现在的所有感情。

　　他从小就有记日记的习惯，但从五年前开始，他日记的主角就只剩下了陈景林。

　　他的家境很好，好到超出很多人的想象，豪门中的豪门，用来形容慕家一点都不为过。

　　出身这样的家庭，慕辰华从小见过的腌臜事儿层出不穷。

　　豪门大戏，对普通人而言是电视剧，而对慕辰华而言则是日常。

　　从小他就学会了带上面具生活，也懂得和所有热情靠近自己却不怀好意的人保持距离。

　　第一次见到陈景林，他以为他也是这种人。

　　想通过他得到更大舞台的人很多，从小到大他见多了这种人。

　　对于这个长相俊秀态度热情的同专业学长，他第一反应得知了他家的背景冲着利益来讨好他的。

　　但随着接触得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他是真的对他好，不求回报的那种。

　　那段时间里，慕辰华的日记本里的主题几乎都是“为什么陈景林要对我这么好”。

　　后来，他放弃了探究这个问题，因为和陈景林在一起，真的很开心。

　　无需隐藏什么，也无需压抑什么。

　　更难得的是，他们志趣相投，无论什么话题，两个人都能聊到一块儿。

　　而他对他的好，也让他动容。

　　借着开会的名义每天为他带早饭，无论有多忙他都会和自己一起吃午饭，一起去图书馆学习是他们的日常。

　　一起去看电影，一起逛商场，一起参加活动……

　　甚至还有同学调侃说，就算是男女朋友都没有这么亲密。

　　慕辰华其实也有考虑过，学长会不会是喜欢自己，这种想法。

　　但学长从未都没有做出过什么越界的事情，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女孩子。

　　慕辰华自己，是在一年多之后，确认自己的感情的。

　　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告白的，但在得知学长正在为保研做准备之后，担心影响到学长的学业，就暂且把这件事情延后了。

　　再后来，得知学长成功保研本校，他又想着等到自己毕业了独立了再告白会不会好一点。

　　结果……却突然得知学长放弃了保研。

　　那段时间，他真的非常不知所措。

　　他们自从认识以来，关系一直好得跟连体婴似的。

　　他从来想过学长竟然会避开自己，不接自己的所有电话，白天的时候都不在学校，后来他甚至去学长的宿舍蹲守，结果却被告知学长已经出去旅游了？

　　如此显而易见地躲避，慕辰华真的没想到有一天学长会这样对待自己。

　　最令他难以置信的是，明明他们两个人之前并没有产生任何矛盾，甚至在前几天他们还在展望之后两人一个读研一个读本科依旧像以前一样相处的生活。

　　直到学长毕业前一晚，他真的绝望了。

　　在酒吧附近买醉，之后醉醺醺的他，想着不管怎么样，至少要把自己对学长的感情说出来，不然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实在是喝得太多了，甚至丢脸地在街边扶着电线杆大吐。

　　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许久没见的学长。

　　那一晚，对慕辰华来说，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晚。

　　但第二天，当他听说学长已经离开学校，打学长的电话却发现手机号已经不存在时，他迷茫而慌张。

　　那晚的人真的是学长吗，如果真的是他，那为什么他能够就这样离开？但如果不是他，那个人又是谁？

　　后来他经过多方求证，终于确认了学长当晚并没有回宿舍。那晚的第二天，他一大早回了宿舍，神情还有些疲惫，然后匆匆就去了火车站，之后就和同学们没有了任何联系。

　　他用了很多方式想要联系上学长，却都没有成功。

　　这一次来宝丁市，他其实也是抱着碰一碰运气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他竟然真的遇到了学长。

　　当时有多惊喜，现在就有多失望。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慕辰华狠狠攥紧了日记本。

　　就这样放弃了吗？慕辰华这样问自己。

　　他知道自己并不甘心，但如果学长真的连一点点机会都不愿意给他，这样纠缠，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吧？

　　不……慕辰华抬起头，看向窗外，眼中满是挣扎和痛苦。

　　他并不会觉得是一种伤害，只要……只要学长愿意……

　　“咚咚——”突然，他的房门响了起来。

　　“辰华，是我。”门口，竟然传来了陈景林的声音。

　　慕辰华又惊又喜，他迅速地抓起拐杖，用他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然后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陈景林，神情复杂。

　　陈景林：“我……”

　　慕辰华：“你……”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结果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慕辰华开口：“学长，你先说吧。”

　　陈景林这才目光闪烁地说道：“刚才的话，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陈景林是在陈妈妈的劝说下过来的。

　　“你说的，是哪些？”慕辰华问。

　　“就……客人什么的之类的，我并不是想把你当外人，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知道那些糟心的事情。”陈景林低垂着脑袋，解释道。

　　“那么，你把我当做什么呢？”慕辰华再一次问，“只是学弟吗？”

　　“我……”陈景林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慕辰华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

　　“陈景林，我喜欢你。”慕辰华终于把这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表白说出了口，“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你，不是学弟对学长的喜欢，是想和你过一辈子的喜欢。那么，你呢？”

　　陈景林抬眸震惊地看向慕辰华：“你，你……我……”

　　“你喜欢我吗？”慕辰华用期冀的目光看着陈景林，“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第二十章

　　“我有崽崽了……”陈景林甚至不敢直视慕辰华。

　　“有了崽崽又如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崽崽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慕辰华大声说道。

　　陈景林瞪大了眼，他没想到，慕辰华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很清楚，慕辰华不可能知道崽崽是他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却依旧能说出会把崽崽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这种话，他对自己……难道真的……

　　如果慕辰华其实也喜欢自己，那么，上辈子还有这辈子的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又在坚持什么？

　　“不，不是这个问题……”陈景林低垂下了头。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道个歉而已，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他的心情很复杂，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但是，为了崽崽，他不能那样放纵自己。

　　他自己，已经千疮百孔了，他真的不想让崽崽再受到任何伤害。

　　即使……即使……

　　“那是什么问题？”慕辰华不愿意再让陈景林像以前那样糊弄过去了，他用言语刺激和逼迫陈景林，试图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喜欢你！我爱你！那么，你呢？”

　　“我……我……”在慕辰华的这种逼问下，陈景林的理智告诉他应该一口回绝，告诉他他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让他彻底放弃，但事实上，这种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他只能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样才是最好的回答。

　　“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慕辰华狠狠地盯着陈景林，眼神中有着希冀，也有着隐隐的恐惧。

　　事实上，他也很怕，怕陈景林说出伤人的话，也怕自己的希望彻底落空。

　　我只把你当做学弟。

　　——陈景林知道自己原本应该这么说。

　　过去三年里，他一直认为自己已经把所有感情都已经转移到了崽崽身上，对慕辰华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爱。

　　但今天，在被慕辰华这样质问的时候，他发现并不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感情管理，也低估了自己对他的爱。

　　这种伤人的话，他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