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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墨荧光 字数:4916 更新:2021-12-25 16:48:07

何远……

  吕洺耐心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郑凌。

  时间在这里好像静止了,只伞面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这时,身后有一对中年夫妇共撑一把伞缓缓走来,二人两鬓斑白,身上的衣服都打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妇人胳膊上挎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有少许蔬菜。

  这对中年夫妇见这大雪天里有几个陌生人站在村头,不由侧目多看一眼,而后中年男子拍了拍妇人的肩膀,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可走了没多远,又都停了下来,妇人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位……可是来找人?”当两人的视线落在那个少年身上时,竟不约而同地感到莫名的亲切,他们的远儿想来如今也跟这少年一般大小。

  从方才起,吕洺就一直盯着郑凌,自打这妇人出现的那一刻,郑凌的目光就像是被定住了,眼角隐隐泛红。

  妇人自是也瞧见了这一幕,不禁上前一步,想要靠近他,中年男子紧跟上,帮她撑伞,遮挡风雪。

  郑凌低下头,把伞放低,遮挡住自己的脸。伞下,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空中熟悉的传来:“完成隐藏任务——找到何远父母。”

  妇人本还想再见一见这少年,但见少年此举,眼里不禁多了份落寞,脸上却还得陪着笑道:“还请几位勿怪,是老妇我多问了。”

  伞下,郑凌微微摇头,却依旧不敢去认他们。

  妇人凝视杏黄的油纸伞面许久,最终还是转过身,与中年男子相携走远。

  直到听到有脚步声走远,郑凌这才又慌乱地抬起伞,目光痴痴地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许久,仿若自己陪伴在他们身旁。

  从始至终,小乞丐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眼里满是羡慕。他年纪虽小,但也看得出来,那对夫妇应该就是贵人要找的父母,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贵人不肯与他们相认呢?若换做是他,他一定会一千个一万字愿意与他们相认,可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又谈何去找。

  吕洺看了看村子里,又收回目光看向郑凌。

  “郑凌……”金凤凰有心想要说话,却只叫了一声郑凌后,就住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郑凌紧紧攥着衣裳的手松开了,转过身走出东上村。

  吕洺跟小乞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村子里,本已走远的中年夫妇又回过头,遥望着方才少年呆过的村头。妇人早已泪流满面,中年男子也紧抿着唇,眼眶微红。

  一盏茶后,风雪更大,中年男子笑着哑声说道:“看样子,我们当年的决定是正确的,看到他如今过得很好,我们也该知足了。”

  妇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吸了吸鼻子,缓缓说道:“是啊,我们也该知足了,只是有些遗憾,没能听到他的声音,哪怕一个字也好。”

  八年前,他们曾忍不住偷偷去李府看过何远,怕何远被人欺负,想把何远接走,可当看见何远白了不少,也胖了不少时,他们迟疑了,当再瞧见张厨娘待何远如亲生儿子的时候,他们便再次狠下心,把儿子留在李府,总好过跟着他们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如今,儿子长大了,也来找过他们,他们知足了……

  想着想着,妇人拨弄篮子里的几根蔬菜,忍泪说道:“远儿千里迢迢找来,可我们作为父母的,却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菜来招待他,更不敢认他,而他恐怕也是失望了,自此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风雪中,中年男子紧紧拥着妇人,望着村头。

  另一边,走了很久,才回到客房的郑凌坐在凳子上,片晌,又站起身,想去打开窗户透透气,临走到窗前,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人,忙问向吕洺:“我能开窗吗?”

  吕洺回道:“当然可以,我有武功傍身,耐得住寒冷,只是你……”

  “只开一小会儿。”说着郑凌便推开窗子,任由冷风呼呼袭来,很快,郑凌又抬手关窗,果然如他说的只开一小会儿。

  吕洺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

  郑凌捧着有些烫手的茶盏,道了声谢谢。

  吕洺本想说跟他不用客气,但话到口时又咽了回去。就算他说了,此时的何远恐怕也无心听进去。

  直到客房里掌了灯,金凤凰不得不提醒郑凌:“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真好”郑凌笑了笑。他跟金凤凰曾谈过这个世界的任务,八年来,一直没有触发,他们便猜到,这次的任务可能是帮何远寻找他的父母。

  任务完成了,意味着真正的何远要回来了,当他回来之际,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的父母,这是郑凌跟金凤凰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第153章

  是夜,就寝时,郑凌特意霸占床的外侧,待里侧的吕洺传来浅浅的平稳的呼吸声后,郑凌睁开双眼,轻轻扭过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了眼吕洺。

  谢谢!

  半盏茶后,何远回来了,却一直睡不着觉,最后干脆在黑暗中掀被起身穿衣,期间动作一直很轻柔,怕惊醒吕洺。

  何远不知,当他悄悄拉开房门出去时,吕洺其实早已经醒了,而后匆匆穿衣跟上。

  相较于白天,夜里的风雪更加的猖狂,或许是少了行人的打扰,夜晚的它们于这片寂静的戏台上肆意起舞,风裹着雪,雪伴着风,寒气铺天盖地席卷整个萍城。

  饶是如此,雪地上仍留下了两排脚印,从客栈门口一直连绵到东上村的某户人家,有人冒着风雪,在茅屋前徘徊不走。

  屋里黑暗一片,已无灯光,想来屋里的人已经入睡了。何远抱紧双臂,缩着脖子,走远一些,翘首等候天亮。可风雪实在是大,慢慢地,何远便在雪地里打起了一套基本拳,以此来御寒,原本厚厚的一层积雪不消多时便被踩平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寒风中,天渐渐亮了,已到破晓时分,何远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前面的茅屋,亮晶晶的,宛若星辰。

  吱呀一声,茅屋的门被从内拉开,走出一位妇人,面色暗黄,眼袋很重。

  空旷的雪地里,何远躲无所躲,迎面与妇人瞧个正着。

  妇人愣怔,望着何远久久不动,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好半晌,妇人笑了,捂住嘴,眼角闪着泪光。再次相见,妇人的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少年,未舍得挪开分毫。这一次,她只想好好再多看看她的远儿一眼。

  何远也笑着哭了,踌躇良久,缓缓走上前,刚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口中,却又口拙了:“我……”

  只这一个字,妇人眼里的泪珠终是抑制不住地急遽落下:“远儿……”

  这一声远儿,之于何远,整整迟来了十年,这一刻他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妇人,像小时候那样,受了委屈躲进娘亲怀里撒娇:“娘。”

  妇人忙应道:“诶!”粗糙的双手轻轻拍抚儿子的背脊。

  “娘”这一次,何远说的更大些。

  “诶!”妇人的应声也跟着响亮了些。

  过了很久,何远红着脸,依依不舍地离开妇人的怀抱,瞧见屋里正在偷偷擦眼的中年男子,何远笑着轻声唤道:“爹”

  中年男子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撇过头,垂眸挤走眼里的泪花,接着才又看向何远,喜笑颜开,嘴唇翕动好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诶!”

  妇人背过身,用袖子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转过身,笑着吩咐道:“孩他爹,你快把那些炭全拿出来”说着她便拉着何远的手进屋,擦干净凳子,示意何远坐下,接着又去取来一个杯子,用热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清洗干净后,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儿子冰冷的手上。

  中年男子会意,忙转过身蹲在地上,伸出手把床底下留着过冬的炭篮子拽了出来,然后找来炭盆生火,好让何远取暖。

  看到家人为自己忙碌的样子,炭盆尚未点燃,何远已觉遍体生暖。

  风雪过后,出了太阳,阳光爱凑热闹,顺着窗户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照进不大的屋子里,暖洋洋的。

  屋外,吕洺笑着走回客栈,邀那小乞丐去吃饭。

  郑凌与金凤凰一直站在雪地上,只是隐了身,旁人看不见而已。

  半个时辰后,茅草屋上的积雪消融,滴着水珠子,金凤凰开口说道:“接下来我们去见一见张妈、项濯缨他们。”

  郑凌扭过头,垂首与金凤凰对视一眼。原来他们已经默契地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一阵风过,天空中,郑凌趴伏在金凤凰宽大的背上。纵使天南海北,对于金凤凰来说,只在眨眼间,可这一次,它想好好带着郑凌领略这片天地。

  李府上空,郑凌低下头,瞧见大冷天的,张妈拿着一根藤条,站在院子里,指挥张由洗菜,嘴里说着关于做菜的要领,待说完后,问张由记住了没,张由手指冻得通红,边埋头洗菜边点头应道:“记住了。”

  谁知张妈又道:“那好,你把方才我说的话重复一遍。”

  张由洗菜的手一顿,紧跟着张妈狠狠抽了他一鞭子:“我再问你一次,记住了没?”

  张由小声说道:“没记住”

  又是一鞭子,张妈凶道:“既然没记住,那你方才是怎么回话的?”  张由低着头,不敢多说话。

  郑凌看着都觉得鞭子像是抽在自个儿身上,不禁瑟缩一下,惊诧道:“没想到张妈凶起来是这样子的,简直与之前温柔善良的张妈相去甚远啊!”

  金凤凰缓缓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郑凌想了想,点了点头。

  风过,张妈眯眼望天,而后又继续盯着儿子洗菜,并不厌其烦地再三重复做菜要领。

  黄昏之时,霢霂初飘。树林里,项濯缨身背涉川,策马赶路。

  鸟叫声起,项濯缨似有所感地仰头一望,眼尖地发现一只形似何远的小金金紧跟着他,项濯缨微微一笑。

  趴在金凤凰背上的郑凌也跟着微微一笑。项大侠,谢谢你!

  金凤凰一个纵身,飞向前方的无名山庄,才及山边,郑凌便闻到了熟悉的神树散发出来的香气。如今无名山庄广开大门,每天都会有很多满怀热忱之心的孩子被送来习武。

  郑凌在人群里找到了苗昊,他正提着一桶水离开院子,而这时,有了空闲的岑若谷也来到了这个院子里,抬头仰望依旧郁郁葱葱的镇庄神树。若是您能听见我的心声,希望您能把三年未见的他带过来……

  金凤凰的目光越向不远处,那里有人正朝着这边策马奔来。

  “郑凌,你说,他们既然这样彼此思念,可为何又要分开呢?”

  “因为他们都有各自的生活……”

第154章

  金凤凰载着郑凌在空中缓缓翱翔:“郑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郑凌偏头好奇道:“什么好消息?”

  金凤凰俯瞰大地:“随着我的法力增强,时空法则的限制便也消失了,再也不是三天了,在这个世界里你想玩多久就可以玩多久。”

  想玩多久就玩多久?郑凌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怀疑是周边风大,自己听错了。

  金凤凰笑着继续说道:“而且这一次,是以你郑凌的身份,以你本来的样貌留在这里。”

  郑凌像个初学说话的婴孩般,一字一字重复道:“以我郑凌的身份,以我本来的样貌,留在这里?”

  金凤凰点点头:“是啊!你可以在这里无所顾忌的交朋友,自此后,他们认识的,将会是你郑凌,再也不是别人。”

  闻言,郑凌愣了许久。

  穿越了六个世界,他都快忘记自己本来长什么样了,若非金凤凰时常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恐怕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会忘记。

  以我自己的身份交朋友?这样的梦,郑凌曾经做过,很美。

  可他也知道,他能有幸遇见金凤凰,有幸得了这份机缘,已是别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面上,看似他什么都没有,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已比旁人拥有的要多得多,所以,他不能太贪。

  郑凌面露微笑,俯身轻贴在金凤凰的的背上。如今,他已品尝到了梦想成真的滋味,已经够了。

  感知到郑凌心中所想,金凤凰闭上眼睛,少顷,再次睁开一双凤眸,望着远方,喃喃说道:“不够,远远不够。”

  一道流光闪过,山里下起了雨,至于金凤凰方才说的话,郑凌没有听到。

  于天地而言,三天时间,转瞬即过。

  这几日,金凤凰带着郑凌游遍了整个大江南北,看到了各地不同的风俗。当第四日的太阳刚刚升起时,郑凌准备开口让金凤凰开启下一个世界,谁知,空中出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直到这时郑凌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不需要穿越时空了,金凤凰已经成功蜕变成七彩凤凰,其余的任务自是不用去做了,族长此次前来,便是敦促金凤凰早些去掌管属于它的星系,而他郑凌,也该回到他原来的世界了。

  金凤凰的谎言被揭穿,一时间它无法面对郑凌,望着天空说道:“族长,我认为我还得再历练历练,我什么都还不懂,无法掌管一个偌大的星系,那四个世界任务有必要完成。”

  族长只问道:“难道你要置一整个星系于不顾?”

  听到这话,金凤凰惘然地说不出话来。孰轻孰重,它分得清,却不想分清。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郑凌,忽然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小金,恭喜你,成功蜕变成七彩凤凰。”

  金凤凰扭头看向郑凌,与他对视良久,而后红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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