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世不恭、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实际上,它的战斗力还算强硬,从肚子里鼓出来的大风足够把一个成年男子吹上天。
而现在,它像是一张瘪了的气球皮一样瘫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小眼睛直愣愣地呆望着天花板,一脸生无可恋。
兰老板把鼓风兽放在休息屋内的桌子上,让祁砚帮忙照看着,自己则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去给它拿药。祁砚呆坐在鼓风兽的旁边,看着它迟缓地转动着眼珠,小爪子哆哆嗦嗦地搭在肚子上,额前的一抹青黑愈发明显。
祁砚心里有些不安:难道说,这食肆的院子里真的有“邪”?
正想着,忽然,他听到自己背后传来咚的一声响。转过头去,却发现屋里什么也没有。他又转过头去,却发现——鼓风兽不见了!
就消失在他的眼前!
祁砚大吃一惊,立刻站起身来,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那调皮的家伙正飘在屋子的天花板上,小爪子还呼呼乱挥着。
祁砚哭笑不得地看着它,朝它张开了双臂:“鼓风兽,生病了都这么不老实……乖乖,快下来!”
“嘎……嘎啊……”
但鼓风兽只是高高地飘在屋顶上,不住地挥舞着爪子。
看它这般倔强,祁砚有点急了:“你快下来!你生病了,不要再闹了!”
“嗷……嘎!”
鼓风兽断断续续地嘎了几声,声音非常粗哑。就在这时,祁砚望着它,突然愣住了——只见这时的鼓风兽依然是薄薄的一张瘪皮,它像是旗帜一般飘在空中,却全然不是由自己吸气之后的浮力而飘起来,而像是……
被某种无形的手抓在空中……
“鼓风兽!”祁砚失声惊叫,就见那瘪瘪的鼓风兽在空中虚弱地号哭起来,小爪子无力地动弹几下,接着便犹如火箭一般头朝下栽了下来,噗的一声撞在地上,晕厥过去。
他来不及照顾这可怜的家伙了——下一秒,一股无形之力抓住了祁砚后背上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祁砚脖子一缩,他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正从自己被钳住的地方快速蔓延开来,深深地渗入骨髓,他的五脏六腑一片冰凉……
他的背后没有人,也没有怪物,他只从余光里看到自己的身后附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子。
那是谁?或者是何种东西?他不知道。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腿脚一阵一阵地发软发凉,体内的气流胡乱窜动,祁砚知道,那是被兰老板称为“灵气”的东西。他立刻稳住心神,告诫自己绝不能慌乱,同时试着像每天早晨打坐时那样,把灵气均匀地散布到全身,避免被身后那莫名其妙的东西吸干。
然而,那个“它”正在努力地侵入祁砚的身体。身上越来越冷、肌肤越来越刺痛,祁砚悬在空中动弹不得。
“冬……墨……”
艰难地蠕动着嘴唇,祁砚喃喃地说出最想要依靠的那个人的名字。
混乱之际,休息屋的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一个人影从外面飞速冲了进来,向上一跃,用臂膀死死地抱住了祁砚悬在空中的身体!
是司冬墨——这个高大的男人冲进屋里来,抱住祁砚,叠加的重量使得两人一块儿从半空里栽了下去,先后跌坐在了地上。
“冬墨!”祁砚惊叫一声,他发觉自己刚好坐在了司冬墨的腹上,赶忙爬起身,把男人从地上拉起来,“你怎么突然冲进来了……”
司冬墨呼呼喘着气,“我听到屋里……”话音未落,只见司冬墨脸色煞白,竟然也双脚离地,被高高地拎到了空中!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勒得脸色铁青。
他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对地面上焦急的祁砚喊道:“祁砚……不好了,快,出门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祁砚单凭一己之力无法救他,只得转身奔出了屋外。
“兰老板,冬墨出事了!快来帮……”
刚刚奔进小院里,他猛地刹住了脚步。
不对。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
“兰老板,你在吗?”
按理说这时候兰老板还有伙计们都还在食肆里没有离开,然而他发现食肆后院的各个房间竟然都是黑灯瞎火的,没有点灯。
趁着暗红色的月光,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影。奇怪,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等等——暗红色的月光?
祁砚抬起头,往上看去,只见漆黑的夜空里挂着一轮圆月,却发出极为昏暗的猩红色。圆圆的月亮周围镶着一圈红色的光边,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怪兽的血红之眼,从高空中冷冷地俯视着大地。
一瞬间,祁砚以为自己眼花了,但使劲揉了揉眼睛,他视野所见仍是暗红色的月亮。
天边一轮红月亮,这是什么天象?
红眼般的圆月格外y_in森瘆人,看得他寒毛直竖。焦躁地在院子内转了一圈,祁砚听到屋里没有了动静,他担心司冬墨被那不明生物所伤,便赶紧转身回去。
推门进屋,却发现刚刚还被不明生物高悬在屋里的司冬墨却不见了,只有瘪成一张皮的鼓风兽高高悬挂在上面。
“咦……冬墨,你去哪里了?”
鼓风兽无力地挥动着爪子,接着它就像被人狠狠扔到地上一般,从半空里栽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上前去看,祁砚忽然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一股阴森的寒气,全身的脏腑都难受得扭曲起来,自己被无形的手抓住,慢慢拎到空中。
“冬墨……”
在祁砚快要陷入窒息的危急时刻,司冬墨一脚踹开了紧闭的休息屋的门,从外面一路猛冲进来,就势一跃,紧紧抱住高高悬在空中的祁砚的身体。两人一同栽到地上。
祁砚哎哟惊叫一声,他发觉自己刚好坐在了司冬墨的身上,赶忙爬起身,把男人拉起来。他的脑子还有些晕乎,喘着气问道:“冬墨,你刚刚不是还在屋里的么,怎么又从外面冲进来了……”
司冬墨呼呼喘着气,“我听到屋里……”话音未落,只见司冬墨脸色煞白,再度双脚离地,被无形之力高高地拎到了空中!看不见的一双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将他勒得连连咳嗽。
他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对地面上焦急的祁砚大喊:“祁砚……不好了,快,出门去找其他人来帮忙!”
祁砚愣住了。
这场景,为何似曾相识……
然而,空中的司冬墨已经被勒得脸色铁青。
“祁、祁砚……救救我……”
祁砚看到他无力的模样,一咬牙,转身出门,奔进了小院里。刚跑了几步,他发现外面黑灯瞎火的,天上挂着两轮暗红色的圆月。
两个月亮?
若不是他抬头亲眼所见,他一定认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四下里一片静谧,静得出奇,往日繁华喧闹的市镇上毫无半点人声人气,甚至连一丝丝的虫鸣鸟叫都没有。祁砚只觉心慌不已,冲着屋里叫道:“冬墨,兰老板他们不在!”
屋里没有动静。他暗道不好,快步跑回去,却发现之前还被挂在空中的司冬墨以及不见了踪影,只有瘪瘪的鼓风兽被无形之力拎到了天花板,挥舞着爪子挣扎着。
然后,鼓风兽头朝下栽到了地上,祁砚自己被阴冷的不明物抓到了空中。这次他的感觉更加糟糕了,从背后侵入的彻骨阴寒进一步荼毒着他的每一分脏腑,让他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然后,司冬墨一脚踹开了房门,抱着祁砚落到地上,自己又被抓到了空中。祁砚跑到院子里,发现天上竟然挂着四个月亮,全都是红红的。
这像是……
某种循环,对吧?
祁砚望着天上的异象,他猛然惊醒——
这里面肯定出了某种差错。四个月亮同时高挂,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画面。
当前他所处在的这个世界,肯定不是真实的世界。感觉到周身悄然逼来的某种凉意,祁砚站在食肆院子的中央环顾四周。
这里很静,静得反常,没有往日里繁华的喧闹,就连鸟叫虫鸣都没有一声。猩红色的月光投在地上,这个世界陷入了静止,这里除了他之外,仿佛一个活人也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这个世界,究竟是梦境,幻觉,还是异次元空间?
而且,到底该怎么出去呢?
祁砚回头望了一眼食肆的休息屋。要想打破那种恐怖的循环,起码不能再回到那间屋子了。一路小跑穿过了院子,他走进了食肆的前堂,却发现鼓风兽高高地吊在天花板上,拼命地嘎嘎叫着。
不好,又陷入循环了!随着鼓风兽砰的一声栽在地上,祁砚再度被无形之手提到了空中,他拼命地挣扎、踢打,咒骂,却都无济于事。然后司冬墨从屋子外面冲进来把他抱住,祁砚想也不想,狠狠地一口咬在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人的家伙的胳膊上,对他又踢又打,甚至把高大的男人踹得翻了个跟头。
“祁、祁砚……”
祁砚从男人的怀抱里挣脱出去,疯了般地跑到了院子里。天上的红光亮得耀眼,祁砚心慌地抬眼一看,只见天上竟然挂着七个红月亮,组成了北斗七星的阵型,在祁砚看来却格外讽刺。
究竟怎样,才能从这里出去……
走过一扇门,里面是悬空的鼓风兽。跑进院子里,天上有好多个红月亮。
祁砚在院子的房间里来回打转,进屋,出屋,进屋,出屋……惊恐、迷茫、绝望……无数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快要崩溃了……
“冬墨,兰老板,鼓风兽……你们到底在哪里!”
祁砚迷茫地大声喊着,却只惊恐地听到了空中传来接连不断的回音。扭曲而变形的喊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似乎有无数看不见的人站在自己的前后左右,同时对自己大声喊叫。
这里不是原来的世界,熟悉的朋友们一个都不在。
“不行,不能就这样,把自己吓死在这里。”在仿若空无一人的世界里,祁砚不停地对自己说着话,加油打气。他终于停止了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跑乱撞,努力静下心来,拼命地思索着对策。
他用力掐了自己的胳膊和腿,试图让自己从这不着调的幻境当中清醒过来,但除了把自己掐得浑身青肿以外,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直到最后,他筋疲力竭地坐在月亮下的院子里。看着天空一大片耀眼的红色,他忽然觉得那些“月亮”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好像一个个紧紧地摞在小院的墙头上,猩红的月光也更加耀眼,就像是好多个大灯泡在自己的头顶发亮。
到底该如何破除这红月幻术?少年蜷缩在小院的树影底下,闭上眼拼命地思索着,脑子里却像是被浆糊填满了一般,晕晕乎乎,无比混乱。
在他闭目的期间,熟悉的阴冷感再度慢慢攀附于他的身上,祁砚忽然尝到自己的嘴里有一股锈铁般的甜腥味,可能是刚才乱撞时不小心磕破了舌头。
这让他回想起前世在农村老家过暑假时爷爷给他讲过的老故事。爷爷说过,每当碰到可怕事物的时候,就把舌头咬破一点点,把舌尖血喷出来。
原来农村里的老人比较迷信,认为舌尖血是人体内至阳至刚的物什,能够驱逐阴邪。当时听到故事的祁砚只是一笑了之,而他现在也病急乱投医,真的狠下心来,在自己舌头上咬了几下。
血腥味在自己口中蔓延开来,祁砚忍住舌尖处传来的疼痛,用力把一口鲜血啐在了前方。就感觉自己身后那黏滑阴寒的负重感忽然减轻了。这鲜有的好转让他顿时安下心来,受到疼痛的刺激,意识也更加清醒。
他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开始慢慢地把散布在自己全身的混乱灵气稳定下来,控制着体内经脉的流转,消除混沌。
他奋力睁开眼睛,正看到两幅重叠的光影画面——一个是挂满红月亮的院子,另一个是休息屋的地面。这两副景象在自己的视野里模模糊糊地来回闪现,祁砚心里一喜,他知道自己正在从幻觉当中脱出。
他的触觉感官也逐渐地恢复了,他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脸颊,摇晃着自己的身体,把自己紧紧地箍在怀里,在耳边一声接一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祁砚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在剧痛之中,血液的甜腥味充斥着他的整个口腔,祁砚竭尽全力,从沼泽泥潭般的梦境里挣脱出来,拼命地扑向了身边那人的怀里。
自己身上好冷,他的身上却是一片火热而温暖。祁砚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死都不想要放手。
第62章 诡梦烟
紧贴着男人有力的臂膀和灼热的怀抱, 绝望到几近窒息的祁砚突然触到了一丝温暖。
从混沌和迷离的幻境当中清醒过来,祁砚费力地睁开眼。在逐渐清晰的视野当中, 他发现自己跪坐在坚实可爱的大地上,有人紧紧地搂住自己,在自己耳边不断地低语着。
“我要……回来……从那里出来!”
感官越来越清晰了,眼前挂满红月的诡异景象终于彻底从视线内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环境——他正呆在食肆的休息屋中。
祁砚绵软无力地坐在地上, 他发觉自己背上剧痛无比,方才扶住自己的男人正拿着一根棍棒不断地敲击着自己的后背, 力图将某种邪物从自己的体内驱散。
发现少年的眼神逐渐清晰,司冬墨暂时离开了他,让他独自靠在墙边休息。
迷蒙间, 祁砚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自己眼前来来回回地晃动。视野逐渐清明, 祁砚瞪大眼睛, 看着司冬墨正在房间里扑来扑去地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