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会重新找到你，我做到了......”
ICE伸手合上那双失去生机的眼眸，抱起沉重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出门。
王十一以朋友的名义将Re与太平间的另一具尸体合葬。
墓碑上空空如也，没有半句碑文。
ICE在墓前久久伫立，直到黑夜将最后一抹余晖吞没，他问坐在轮椅上的王十一，“现在吗？”
“现在。”王十一回答。
沈弘的尸体已经被沈董事长认领，葬礼也将如期举行。
王十一不会出现在葬礼上。
————
阳光透过深色窗帘的缝隙照耀在茶几上，折射出漂亮耀眼的橙色光芒。
茶几上还散落着果汁瓶和香槟杯，旁边叠着一副整齐的扑克牌。
巨大的速写本打开在沙发上，白纸上布满细密的线条，那是徐森渺未画完的设计稿。
所有人都回到了离开的那一日。
ICE道：“创造世界已经彻底消失。我们的世界与原始世界之间的入口会在十分钟之后被彻底封锁，还有谁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吗？”
王十一摇头，他对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
徐森渺也摇头，“我已经死在那里了。”
沈弘站起身来，几番欲言又止。
他最终开口：“我还能再回去一段时间吗？”
ICE看了眼手表，“十分钟之内。由于你在那个世界已经死亡，所以不能回到你死亡之前的时间。”
沈弘道：“就在我死后的那个雨夜吧，有一个人，我还未来得及跟他道别。”
————
沈父关了书房的灯，回房间前，他朝沈弘的房间望了一眼。
沈弘今天晚上也没回来。
他已经习惯沈弘彻夜不归的日子了，也习惯时不时地担心沈弘会出什么事情。
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突兀而冷清，沈父终于忍受不了这个声音，他光着脚从拖鞋里走出来，随意将拖鞋踢到一边。
这下，脚步声总算不那么突兀刺耳了。
沈父躺床，生物钟使他很快入睡，以确保明天有足够的精力面对繁忙的工作。
沈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只要给沈弘留一艘轮船，让他在洪水里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上了年纪，人就开始失眠、浅眠。沈父依稀听见有人在呼唤他，朦胧间他睁开眼，看见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床前。
只模糊一眼，沈父就猜到了这个人是他儿子，可他总感觉沈弘哪里似乎不太一样。
沈父按开床头灯，掀开被子下床，“还没睡啊？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过夜了，别这么晚睡，容易老得快，你看你又不工作，天天这么晚睡干嘛......”
“爸。”沈弘一开口，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个小时以前沈弘死于车祸，而天亮之后，沈父就会接到医院让他去认领尸体的电话。
“怎么了，宝贝？”沈父感觉到沈弘心情不好，柔声问，“在外面受什么委屈了？”
“爸......”沈弘哽咽了。
“别哭，多大的人了还哭，”沈父轻轻拍着沈弘的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尽量跟爸说。”
沈弘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良久，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爸，我可能要离开了。”
沈父的笑容有短暂的僵硬，他的语气依然柔和慈爱，“你们年轻人就是要出去闯荡的，不用管我，没了你，我还活不成么？”
“宝贝，听我说，”沈父抱着沈弘，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妈生下你的时候，我和他商量着你以后喝什么奶粉，读什么学校，什么时候教你学着接手我的事业，成为杰出青年。而你妈走后，我只想让你过得快乐。什么都不求，你不愿意工作，不愿意结婚，都行，你开心就好。”
“我是......真的要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爸，我......我是来道别的。”沈弘闭上眼眸泣不成声，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到唇边，啪嗒掉在沈父的脖颈间。
“出什么事了？”沈父微微皱眉，眼里泛起担忧，“别担心我，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是你爸，不是你的负担。”
“爸......”沈弘睁开眼睛，看见ICE悄然出现在沈父身后，朝他点了点头，“无论您相不相信，我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我有我的爱人和朋友，会在那里生活得很好。爸，相信我，不要担忧我的离开，也别难过......”
时间到了，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即将封锁。
“爸，再见。”
沈父惊讶地发现，他的怀抱里空荡荡的。
沈父躺回床上，感慨着刚才的那个梦有多么真切。
真切到......连他都为之落泪。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个梦之后，沈父就再也睡不着。他闭着眼睛，意识清醒，一直到天明，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串长度奇怪的电话号码。
沈父以为是骚扰诈骗电话，本来想就这样挂掉，却鬼使神差地接通了——
“请问是沈世钧先生吗？您是不是沈弘的家人，很抱歉通知您......”
第77章 结局.第二版
王十一总是在睡梦中惊醒。
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突如其来的车祸，生命从沈弘的身体中一点一点抽离的样子，在他的梦境里反反复复地出现。
“王先生，”沈弘睁开眼睛，“你又做噩梦了？”
枕边人轻和的话语让王十一镇静下来，他问：“怎么醒了？”
沈弘晃了晃手臂，被窝里，他的手腕被王十一紧紧攥住，力度之大足以让人痛醒，“你弄痛我了。”
“很抱歉。”
王十一飞快地松开。
沈弘脑袋凑到他的脖颈处，湿漉漉的眼睛在夜色里熠熠生辉，“这样就好了。”
沈弘握住了王十一的手，微微用力，给人以安定感。
王十一翻身，吻了吻沈弘的侧脸，发现那双漂亮的眼睛仍旧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像是等着睡前故事的小孩子。
“嗯？”王十一读不懂沈弘眼眸里的意味。
沈弘道：“以前的事情，那些被我丢掉的记忆，你好像，从来没告诉过我。”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王十一想绕开这个话题。
沈弘眼神清亮：“你是不是看见了我的尸体？”
“沈弘。”王十一表现出了回避，可沈弘的神情告诉他不想就此罢休。王十一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是，在太平间。”
沈弘轻轻拥住他，淡淡的体温透过衣料渗入王十一的身体，“没事的，你看，我还活着。”
许久以后，沈弘又问：“我们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王十一沉默。
沈弘的目光黯了黯。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做过最坏的打算。
王十一只是个普通的职场员工，他会为了名誉、为了养大他的亲人去结婚，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
沈弘说：“没关系，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说你抛弃我去结婚了，我都不会在意。”
王十一还是不愿意开口。
沈弘：“王先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我自己。在那种状态下，我不可能再去找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王十一斟酌道：“重生前，你是我带的实习生，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后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开始喜欢我，在我结婚当日消失，在车祸那个晚上找到我。”
沈弘笑了笑，“我说过，我了解我自己，既然重生前我喜欢上你，再活一次也一样。”
“好了，”沈弘闭上眼睛，抱紧身边的人，“我不问了，不好的结局，我们已经避开了。”
“嗯......”王十一心里总归感觉不真实。
他此刻非常地想做点什么激烈的事情来证明这一切真实存在，无论愉悦或者痛苦。
他需要强烈的感觉来将他从虚无缥缈里拯救出来。
王十一轻车熟路地探索着枕边人的身体，问道：“Ethan真的能接受柏拉图式恋爱吗？”
“当然，”沈弘似笑非笑，“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天发.情吗，王叔叔？”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王十一的语气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沈弘......”
这家伙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沈弘秒怂：“我错了。”
和沈弘在一起，王十一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带上负罪感。
他见过这个人16岁到27岁的模样，在王十一心里，沈弘始终还是个孩子。
一旦沈弘再用“叔叔”、“哥哥”诸如此类的称呼叫他，那种负罪感更是铺天盖地......让他在矛盾之中挣扎犹豫，内心的道德情感被欲.望彻底撕裂。
所以某次深度交流之后，王十一暗暗发誓如果以后沈弘再敢这么调皮，他就......
只是没想到，沈弘能皮得这么快。
沈弘还是那么奶凶奶凶地瞪着他，一张清秀的脸庞同时呈现着澄澈和诱惑。
“好了。”王十一低头在沈弘额头上轻轻一吻，“睡觉，晚安。”
————
话说回来，徐森渺最近可是相当地奇怪。
每天早出晚归，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沈弘总能在他身上看到淤青的伤痕，不由问：“你这是刚打架回来？”
徐森渺神秘而疲倦地微笑。
直到沈弘在徐森渺的大腿内侧发现了擦伤和淤青，不由惊讶：“Ethan，你去玩字母游戏了？”
徐森渺有这个爱好他怎么不知道。
而且就算徐森渺混字母圈子，沈弘也不觉得他会是个M。
毕竟这家伙能以温柔无害的姿态，将ICE这个拥有高级智慧的机器人搞得服服帖帖的......
徐森渺神秘而疲倦的微笑X2。
某日，沈弘、王十一、ICE都在手机上接到了徐森渺的邀请，地址是一个从未去过的酒吧。
进入酒吧后，有侍者为他们引路。可这一次，侍者并未带着他们进包厢，而是走向舞台。
所有灯光突然停止闪烁，沸腾的酒吧出现了片刻的静寂。
黑暗中，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央。
徐森渺倚着一根钢管，站在灯光下。
松垮垮地衬衫随意地套在他的身体上，短裤之下，修长的双腿斜立在舞台上，脚踝处绑着红蓝交错的宝石银链，一双黑色短靴简单干练。
徐森渺微微扬起下巴，扫视着场下的观众，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张扬和恣意。
他抬起右手，指尖滑过双唇、下巴，在漂亮的锁骨上盘旋流连，然后手指一勾，衬衫的第四颗扣子被他单手解开，精瘦的胸膛暴露在灯光之下，发丝和锁骨链投下的阴影在他的胸前交错斑驳。
节奏明快的音乐响起，舞台四周已经有不少客人拍手叫好。
留给观众一个充满挑逗意味的眼神，徐森渺单手撑着钢管一跃而上，一条腿钩住钢管，另一条腿笔直地悬停在空中，还未等观众反应过来，他又蓦地踩着音乐的节奏自上而下旋转，松散的衬衫在暧昧的灯光里留下残影。
徐森渺在钢管中央缓慢地旋转，一只手伸向胸前，一颗一颗地解开了剩余的所有纽扣，双肩稍微用力后张开，他将衬衫褪下，单手举起衬衫环绕舞台一周，最后精准无误地停在ICE面前，热辣的目光毫无顾忌地落在ICE脸上。
热烈的喝彩声响彻酒吧，徐森渺用柔软有力的腰腹绕着钢管，借力升到钢管上端，然后他举起手里的衬衫，朝ICE扔了出去。
ICE伸手，一把接住衬衫。
他没有鼓掌，也没有叫好。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
徐森渺却在他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从未有过的热度。
徐森渺勾唇一笑，眼角眉梢的风情熠熠生辉，诱惑得令人不忍眨眼。
他的舞姿不算娴熟，动作难度也谈不上高，也不如女姓舞者那样妩媚热火，却别具一番魅力，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连他动作里偶尔的笨拙都无比扣人心弦。
他的身体精瘦有力，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四肢蕴藏着抵抗地心引力的力量。
他的眼神挑逗诱惑，却丝毫不占下风；他引诱着观众征服，却凭借着姓感征服观众。
他本身就是一个征服者，在等着某个人的意志力彻底崩溃，掉进他的诱人陷阱。
王十一忍不住对沈弘道：“现在我终于相信他是个1了......”
沈弘时不时地偷瞄着ICE的反应。
ICE没有反应，他的目光注视着粘在钢管上的徐森渺，神情淡定自若得可怕。
沈弘：“......”
观众们齐齐深吸了一口气，沈弘把注意力转回舞台。
徐森渺单手握着钢管顶端，双腿自然有力地垂下来与钢管交叠在一起，踩着节奏迅速旋转。刚停下来，徐森渺顺着钢管倒立着身体，仅仅用脚踝支撑着全身的重量，他的双肩微微发力，卷腹上升——
徐森渺的脚踝在卷腹时有瞬间的松懈。
他从钢管上掉了下来。
人群一阵惊呼。
一个身影以非凡的速度出现在舞台上，双手接住了坠落的徐森渺，扶着他落地。
沈弘和王十一松了口气。
徐森渺以手捂脸——太太太太太丢人了。
ICE淡定地将之前接住的衬衫交给徐森渺。
徐森渺松开手，怔怔地接过衬衫，看着内心毫无波动的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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