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里的人,此时却并不在,只留下空荡荡的车厢。
“有玉荷姑娘领路,他们先行一步去村子里了。”平鸿道,“少爷让咱俩把里头那人尽快处理掉,找间医馆随便丢进去完事。”
平鹄点点头,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哪怕台词听起来不够正派,那也没关系,反正少爷说什么都是对的!
而唐宁这边,玉荷听说司无岫很可能遭到白剑反噬的事,立刻就领着他们来到早就打点好的客栈里,一进去就直奔客房。
“少主,让属下为您检查伤势。”玉荷道。
玉荷除了是易容高手外,医术也十分精湛。
“咳……”司无岫看了一眼唐宁,“阿宁,不如你先回避一下?”
唐宁重重地把他的剑砸在桌面上,斩钉截铁道:“你鬼鬼祟祟想支开我做什么?我不回避,就在这里看!”
司无岫无奈摇头,只好转身背对二人脱下上衣。
黑色外袍褪下,里面是一层白色的贴身里衣,将里衣也脱掉后,司无岫的上半身就完全暴露在唐宁的视线中。
唐宁还来不及感慨对方的薄而有料的线条,就先注意到一道宛如蜈蚣一样狰狞的疤痕,从司无岫的胸口一直蜿蜒至腰际。
唐宁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司无岫更加无奈:“看吧,我就知道会吓着你。”
“你什么时候受的这个伤?”唐宁皱着眉,伸手轻轻碰了碰那道疤。结果那疤痕突然蠕动了下,像是一条虫子突然张口咬住了唐宁的手指。
唐宁:“!”
吓死人了好吗,居然还会动!
“这是很久以前的伤了,现在已经无碍,你看见它动,其实是经脉在动而已。”司无岫脸色苍白,却仍面带微笑,“阿宁,你在心疼我?”
“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自己。”唐宁老实开口道,“看见这么可怕的东西,晚上说不定会做噩梦,梦见它长在我身上什么的……”
想象力丰富的人伤不起啊。
司无岫:“……”
“不会有这种事的。”司无岫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好了,“天底下能造成这种伤势的人并不多,它不会出现在你身上的。”
这点唐宁自然知道,能给司无岫造成这种伤疤的人,除了司家人,就只有司无岫的亲生父亲——大月帝国的皇帝元战。
司家人还想利用司无岫去联姻,应当不会在他的外表上留下这种伤痕,所以这只能是元帝干的。
原著里确实有这样一段的剧情,当初司无岫刚出生的时候,元帝本打算杀了他,可后来他发现杀不了司无岫后,就将他丢在司家,并派人监视司无岫。
书里那短短的几句话,看的时候唐宁还没什么感触,可当他亲眼见到并触摸到司无岫的伤疤时,他才替司无岫感到有点难过。
亲妈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没了,亲爹还差点杀了自己,家里一堆极品亲戚,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小孩还没歪,顶多是有点腹黑恶劣,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了。
唐宁看着司无岫,长叹一声:“你也真是不容易。”
司无岫摇摇头,说了句“傻瓜”,不过嘴角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少主,属下可以开始检查了吗?”玉荷在旁边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唐宁马上反应过来,退开两步:“啊呀,我不耽误你们了,你们赶紧检查!”
玉荷松了口气,刚才那气氛她总觉得自己好多余,好尴尬。得到两人的点头后,她飞快打开随身背着的箱子,取出上层的胭脂水粉层后,拿出下层的行医工具。
玉荷先替司无岫把脉,然后仔细查看他的右臂,用银针刺入几个穴位。
不多时,司无岫的额头上沁出薄汗,嘴唇也微微发白。
被他用灵力压制的伤势彻底释放出来,司无岫整条右臂上的血管都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
唐宁屏息凝视,生怕自己一个微小的举动都会影响治疗,连呼吸都放轻了。
同时还不忘朝双目紧闭的司无岫瞪了一眼,还说没有欺骗他,明明就那么严重,却跟自己说没事!
“确是被剑反噬,虽然这次少主动武的时间很短,但是引发了旧伤,要吃不少苦头。”玉荷说。
司无岫睁开眼,就见唐宁还在一语不发地瞪自己,他心下叹气,又责备地看了一眼玉荷。
玉荷立马道:“不过幸好唐公子及时反应,将剑拿走,否则少主的伤势会更加严重。”
唐宁微微点头,暗道自己当机立断实在是明智之举,同时对司无岫挑了挑眉。
听见没,要不是当时有哥在,你现在情况就危险了!
司无岫轻笑:“嗯,多谢阿宁当时出手相救。”
玉荷在旁边插了一句:“光一个谢字恐怕无法回报救命之恩,少主不如以身相许?”
司无岫故作沉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用那张俊美到极致、甚至还因为受伤而多了几分病美人气质的脸看向唐宁。
“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阿宁以为呢?”
第11章
唐宁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以身相许是个什么鬼的好主意,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乱用词汇啊!
玉荷小姐姐你看上去明明是个高冷型御姐,没想到说话竟也跟司同学一个调调,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还挺生疏的吗?这肯定是司同学干的好事,好好的一个小姐姐都被带坏了!
唐宁没好气地对司无岫说:“我知道你说的是组队赚贡献点的事,不过下次你能不能换个说法?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的啥样,万一别人想歪了怎么办?”
司无岫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只是玩笑话?”
“难道不是?”唐宁睁圆了眼睛。
你可别说是认真的啊,就算你有一张没人能够拒绝的脸,我也是不会跟你走上这条搅基的康庄大道的,还是赶紧死了这条心吧!何况你未来还有那么一堆后攻呢,各个都是英俊潇洒能打能抗,比我这小弱身板好得多了。
司无岫看他如此抵触,只能微微叹气,却没再说什么。
唐宁直接跳过他,转向玉荷:“那他手臂上的伤该怎么治,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玉荷终于从看戏模式恢复过来,轻咳一声道:“这伤看着严重,其实并不难治好。待会儿我会为少主针灸,不过施针之后还需要服药,我这里有药方,就麻烦唐公子去外面找小二去抓药了。”
“行,交给我吧。”唐宁接过药方。
“有劳唐公子了。”玉荷笑笑。
唐宁正愁找不到活干,继续待在客房里总觉得有些尴尬,现在有个去抓药的活倒是正好,也不用麻烦店小二,他自己去就可以了。
“少主。”唐宁走后,玉荷一边替司无岫针灸,一边道,“您真的就这么看好唐家的小公子,打算把‘那个’也交给他?”
听着唐宁噔噔下楼的声音,司无岫脸上那点温和的神色已被淡漠代替:“反正那本秘笈我也学不了,与其便宜了司家的人,倒不如给一个我看得顺眼的人。”他抬起头,“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我不该与阿宁走得太近?”
这话雷鹏曾在他们去唐宁的寮舍前问过,那时司无岫的反应很是耐人寻味。
司无岫当时就说过:“比起司家人,我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
玉荷是知道司无岫有多讨厌司家人的,能够体会他的想法,于是顺着司无岫的意思说:“如今想再找个比唐公子还要合适的人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唐公子心思纯善又重义气,属下支持少主的选择。”
司无岫这才勾了勾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
此时的唐宁,完全不知道即将有一块巨大的馅饼砸在自己的头上,他正头晕眼花地照着店小二给他画的地图在村子里找医馆。
“这是什么地图啊……”完全看不懂,根本就是鬼画符吧?!
唐宁有点后悔,要是他在客栈里等平家兄弟回来,或者让小二帮忙跑腿,说不定现在司无岫已经喝上药了。
东郊村虽然是个村子,可是玄幻小说里的村子不能拿来和现实中的村子比较,规模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村子少说也有一两万人,房屋鳞次栉比,挤挤挨挨,看起来都差不多。
唐宁手里就提着一盏灯笼,光线也只能照出两三米远,对着一张完全不标准的地图,他努力辨认之后还是悲惨地迷路了。
天黑之后街上也变得冷清许多,唐宁又走了好一段路,才看见街角还有个摊子,有个书生打扮的人站在摊子前。唐宁快步走过去:“老板,请问医馆怎么走啊?”
那个书生摊主掀起眼皮扫了唐宁一眼,忽然来了精神:“这位小公子,你可算是问对人了,我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还可以带你去呢!”
“真的?”唐宁惊喜道,没想到当地老乡还挺热情的。
“嘿嘿,不过小公子,你得先买我一幅画。”书生觍着脸笑,露出一副女干商表情,“看小公子的穿着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应该也不差这几文钱吧?”
唐宁急着给司无岫抓药,也没心思和他掰扯,马上从自己的荷包里摸出一角银子给他:“这样够了吗?”
“够了够了!”书生飞快把银子揣进兜里,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医馆就在——”
“我怕迷路,你直接带我去!”唐宁抓住对方的手臂,拉着对方就要走。
书生连忙转身从摊子上抱出一卷画像:“哎哎哎,你先别急,你都还没拿画呢,买了东西怎么能不带走?”
唐宁哪里有心思去欣赏什么画,刚才那两银子完全被他当做问路费:“那些画你留着吧,我真的不需要……”
“不要你可会后悔的哦。”书生神秘地对他挤了挤眼,然后把画卷塞进唐宁怀里,“喏,前面就是医馆了,沿着这条路往反方向一直走,就能回到小公子的客栈。”
唐宁虽然着急,却也留意到书生这番话的异样之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从哪间客栈过来的?
然而还不等他问,书生又往他怀里塞了一本薄册:“小公子,看你出手如此大方,今天就给你买一送一了!买天下第二美人的画像,送你天下第一美人的小画册,怎么样,很厚道吧?”
唐宁:“……”
“我还要回去收摊,就不陪小公子进去了,再见!”书生冲唐宁挥了挥手,然后转过身,飞快跑走了。
唐宁一时间竟打不定主意,要不要追上这个形迹可疑的书生。
最后他想想还是算了,帮司无岫抓药才是正经。
唐宁随手展开那卷画轴看了眼,差点没喷出来。
要不是书生告诉他这画的是天下第二美人,唐宁还以为是语文课本上的插图,完全和自己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啊!
唐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画师,画得这么一言难尽也就算了,而且那画师似乎不舍得浪费空白的地方,还在旁边画了蛇和蝎子,题字:“蛇蝎美人——唐宁。”
蝎子也就算了,哥什么时候养过蛇了!
简直不要太过分。
唐宁气冲冲地把画轴卷吧卷吧丢到路边,又翻开那本小册子看,瞬间就心理平衡了——和自己的比起来,司无岫的画像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画师还往他头上插了朵牡丹花!
哈哈哈这本册子他一定好好保存起来,没事的时候就翻一翻,头戴鲜花对月垂泪还香肩半露的美人真是太感人了哈哈哈哈。
由于画师惊天地泣鬼神的画功,唐宁直到抓完药回去还是一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样子,尤其是在看见司无岫本人的时候。
“不过是抓副药回来而已,值得你这么高兴?”司无岫狐疑地看着他。
“嗯……”噗哈哈哈!唐宁连忙闭紧嘴巴摇摇头,然后顶着一张憋红的脸,丢下药包就跑出了房间。
司无岫淡淡扫了眼玉荷。
“和属下无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唐公子看上去这么高兴。”玉荷赶紧撇清自己。
“药方没有问题?”司无岫问。
玉荷点头:“绝对没有问题,药材都是常见的,名字也都很普通。”她可以保证药方里绝对没有奇葩到戳人笑点的药材。
“罢了。”唐宁的脑瓜里装的东西千奇百怪,瞎猜也是无济于事。司无岫索姓丢开此事,“雷鹏回来了吗?”
“还没有。”玉荷回答,“少说也有百来号山贼,和官府打交道又十分繁琐,雷鹏怕是明天都回不来。”
“阿宁的侍者呢?”
“少主是说平家兄弟?他们倒是刚回来,方才我出去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喂马。”玉荷道。
司无岫沉吟片刻,抬头:“明日我们抓完最后一只刺獾就回去,你给雷鹏传信,让他办完事后自己回天湘修院。”
玉荷皱眉:“少主可是担心这附近有司家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司无岫语气冷淡,“要是被他们得知我受了伤,恐怕又要借题发挥。”
“其实剑气的反噬并不是什么大事,司家制的剑不足为惧,就是这次的伤势引发陛下当年重创少主的旧伤,所以才会如此难熬。”玉荷实话说。
唐宁以为那把剑是主要祸首,实际上被剑气牵引的伤疤才是真正的疑难杂症。司无岫身上那道狰狞的疤是活的,唐宁当时那一触的感觉并没有错,只不过这伤疤平日里有司无岫母亲留下的灵力压制,一旦司无岫受了伤,那道疤又会出来作妖。
“别告诉唐宁。”司无岫道,“他若问起,你就说我并无大碍。”
玉荷点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