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一笑，痛快地关掉录音，开车扬长而去。
于茉莉看着那嚣张的尾气，狠狠拍打方向盘。
……
林砚跟着林卫国身后，不情不愿走了两分钟，突然想到自己都被他赶出家门了，干嘛还要怕他？干嘛还要再听他的话？
于是，果断提脚，倒退，一步，两步，三步，转身，就在他准备一溜烟儿跑路的时候，林卫国凉凉的腔调在背后响起，“哪儿去？”
林砚的身子僵住，气呼呼回头，“你管我？”
林卫国瞪眼，“我是你老子！”
林砚瞪回去，“我不是你儿子！”
林卫国眯起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砚梗着脖子，豁出去道，“我不是你儿子！”
林卫国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反了你了！”
林砚不服地扬起下巴，“是你自己说的，‘滚，以后别说是我儿子’，我都记着呢！”
林卫国无奈，“那是气话！”
你说气话就气话？林砚撇着嘴别过脸。
林卫国埋汰他，“二十岁的小伙子了，瞧你那小气吧啦的样儿！”
林砚鼻孔朝天，“我就这样儿！”
看到他这副桀骜又稚嫩的样子，林卫国的心蓦地就软了成了水，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儿子的头，放软声音道，“好了，不赌气了，跟爸爸回家！”
听到这句软话，一直硬气的林砚霎时湿了眼眶，却在下一秒猛然推开他大吼道，“那不是我的家！”
林卫国捂着心口缓了片刻，看着儿子担忧懊悔的眼神，摸着他的脑袋道，“那是你的家，爸爸和妈妈为你建的家。”
林砚哭喊，“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住进去？”
林卫国抹掉他两颊的泪痕，温声道，“原因有些复杂，以后我慢慢和你说。”
林砚不好意思地躲开他的手。
林卫国笑笑，“现在能跟我回家了吧？”
林砚沉默，过了几秒后摇头，“我不想回去。”
林卫国沉下脸，“原因？”
林砚咬着唇看了他一眼，而后低头小声道，“我想直播。”
林卫国，“……”
“不能不播吗？发展点儿其他爱好，吃喝玩乐只要不嫖赌抽，随便你造！”
林砚幽幽看着他，“我就喜欢直播。”怕把老林气出个好歹，他贴心地省略了“女装”两个字。
但林卫国又怎么猜不出来，他闭了闭眼睛，咬牙道，“喜欢就播，回家播。”
林砚诧异地睁大眼睛。
林卫国倒是看开了，“比起你的平安健康快乐，这点小癖好其实不算什么。”
看过穿着女装坐在镜头前面的林砚，林卫国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儿子更快乐、更鲜活，如果他妈妈在的话，肯定也会支持孩子的。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林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但在回家的问题上他还是摇头。
“为什么？”到现在还能平静地询问原因，林卫国都开始佩服自己的气量了。
“因为，嗯……”支吾半天，林砚终于吐出四个字，“不太方便。”
林卫国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不方便个毛线！家里那么大不比你在那个破公寓里强？”
林砚表情惊悚：老林居然会说脏话——用的还是他直播的口头禅！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在破公寓里？
“爸，你看过我的直播！”林砚张大嘴说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林卫国斩钉截铁地否认，“没有！”
“有！”林砚拍着手掌，“砚砚de爸爸就是你！”
这回林卫国没有说话，只是耳根处浮现可疑的红晕。
“爸！”林砚激动地抱住他的胳膊，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卫国不自然地推推他，“好了，快回家，8点你不是还要直播？”
林砚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爸，你还关注了我的围脖！”
“嗯。”最大的马甲都掉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个小号，林卫国干脆大大方方点头。
惹得林砚又是一声嚎叫，“爸，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爱？林卫国脸上的淡定终于崩裂，哭笑不得地拍了儿子一下，“没大没小！”
林砚嘿嘿傻笑。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快走到大门口，林卫国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老王，过来接我。”
不知电话那头的老王说了什么，林卫国的眉头渐渐皱起。
林砚问道，“怎么了？”
林卫国挂断电话，说道，“我被警察局请客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门口堵满了记者。”
“那咱们要不翻墙？”林砚小小的贫了一下。
林卫国的眉头展开，笑骂道，“翻什么墙？跟我出去。”
“林先生，您来警察局的原因能透露一下吗？”
“和利丰集团有没有关系？”
“公司股价会不会受到影响？”
“林先生……”
一把把麦克风戳到面前，林卫国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等记者都不说话了，才开口道，“我来警察局和集团事务没有关系，纯粹是私人原因。”
最前面的一个女记者追问，“什么私人原因？”
林卫国道，“我儿子遭人谋杀，今天凶手归案，警察局通知我们来了解情况。”
“您儿子？”众记者眼睛一亮，把目光转向林砚道，“就是您旁边这位吗？”
林卫国点头，拍着林砚的肩膀道，“这是我儿子，林砚。”
“林砚？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一个年轻记者在后面嘟囔，但很快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
“贵公子为什么会被谋杀？”
“凶手是谁？”
“事情的经过可以说一下吗？”
快门声“咔嚓咔嚓”不断响起，林卫国抬手道，“涉及到具体案情，我不方便透露，不过等法院判决下来，我会专门召开记者招待会说明情况，现在就请大家先让个道儿，我们父子该回家吃饭了。”
最后一句诙谐的话出口，气氛顿时一松，记者们笑着从中间让出一条道来，林卫国一边道谢一边护着林砚走出人群。
“林董父子感情真好啊！”
大门里面不远处，坐在车上的于茉莉听到这句感叹咬破了唇。
作者有话要说：
卡，卡，卡文卡的瘫倒，要收藏要评论才起来，哼！
第76章 最红女主播（9）
“小砚来啦？”于茉莉看着林砚进门不软不硬道。
林砚不说话，侧身让林卫国上。
林卫国不满地皱眉，“什么来不来的，以后小砚就回家里住！”
说完晃晃手里的袋子，温声对林砚道，“想吃什么口味的爸爸给你做。”
林砚扒在袋子口，看着里面活蹦乱跳的小龙虾，咽着口水道，“当然是麻辣味的。”
“好，那你上楼休息一会儿，开饭了我叫你！”
林卫国拎着袋子进了厨房，林砚双手插在裤袋里，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楼。
身后，于茉莉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林砚的房间是林妈妈在的时候为他布置的，木质地板，雕花橱柜，嵌墙式书架，3X3大床，所有的棱角让林爸爸仔细磨圆包好，细微之处尽显心意。
这些年，于茉莉不断抹除林妈妈在这幢别墅里留下的痕迹，却始终没能动这间房里的一丝一毫，除了林砚拼命抵抗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林卫国在背后阻拦吧！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冥九渊不解地想道。
“叩叩——”
门被敲响，冥九渊收回思绪道，“来了。”
林砚拉开门。
司机老王站在门外，憨厚道，“小砚，你的行李！”
“谢谢王叔。”
“不用不用。”
老王摆着手离开，林砚关上门，拉开行李箱，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一件挂在衣橱里，然后开始捣鼓电脑、声卡、麦克风。
520飘到他身后，“老大，你真的要在这里住下啊？林砚的心愿可是要跟他爸爸一刀两断！”
冥九渊装好话筒，拍了两下，回头道，“暂时先住着，我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520抓着尾巴问，“什么事情？”
冥九渊正要开口，敲门声又响了，继而响起的是林卫国的声音，“小砚，吃饭了。”
林砚跟他下楼，发现饭桌上多了一个人，正是指使陈辰算计他的韩悠。
韩悠看到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起身道，“哥！”
“切~”明明恨不得杀了我，还装模作样兄弟情深，林砚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
林卫国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弟弟跟你打招呼呢！”
林砚抬头，耷拉着眼皮，没什么诚意的回了一句，“哦，弟弟你好。”然后看向林卫国，意思是：这样行了吧？
林卫国忍不住又给了他一下，笑骂道，“臭小子，行了，赶紧吃饭。”
韩悠脸色微变，看着于茉莉无声询问，后者轻轻摇头。
林砚注意到他们眼底的机锋，哂笑一声，把剥出的虾仁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咂嘴道，“好吃！”
林卫国给他夹了一筷子苦瓜，道，“好吃也不能多吃！这里面都是辣椒，小心上火。”
林砚嫌弃地把苦瓜塞到米饭底下，舌头卷着虾肉敷衍点头，“几道啦！”
林卫国这才招呼于茉莉和韩悠道，“你们也吃。”
两人握着筷子扯出一抹僵笑，不懂天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色？
就着他们食不下咽的表情，林砚风卷残云般消灭了一大盆小龙虾，然后擦擦油嘴道，“爸，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看他小孩子似的咚咚咚跑上楼，林卫国摇头失笑。
韩悠眸光一暗，试探道，“爸，哥的那个男朋友最近好像在找他。”
林卫国拍下碗筷，“什么男朋友！他造谣污蔑小砚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呢！他又找小砚干什么？”
韩悠摇头，“我也不清楚。”
“罢了。”林卫国叹口气，起身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吧。”
看他消失在楼梯拐角，韩悠小声对于茉莉道，“爸对林砚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不一样了。”好像有些纵容、甚至讨好，连他是同姓恋都不管了。
于茉莉语气嘲讽道，“从来都不一样，只是以前藏得深而已。”
有一种人，对家人严厉，对外人宽容，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打架，从来都只教训自己的孩子。旁人觉得他们严厉、是非不分，却不知道他们是爱之深责之切。
林卫国就是这种人，他以前对林砚事事苛责、对他们处处偏袒，不过是没拿他们当自己人罢了。现在，林砚劫后逢生，林卫国深藏心底的父爱被激发出来，他很可能已经后悔这么多年对林砚的严苛，所以才会刻意讨好纵容他。
可惜，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错过了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最好时机，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砚和林卫国一点点和好——直到彻底冰释前嫌。想到这儿，于茉莉不甘地捶了下桌子，十分遗憾那辆车怎么没把林砚撞死，否则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韩悠苦笑着靠在椅背上，“是啊，从那份遗嘱——”
于茉莉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才松开手轻斥道，“别乱说话。”
心里却同样有些戚戚然。
这么多年她以为他们母子已经走进了林卫国的心里，甚至因为自己的儿子压着林砚一头而自得不已，直到她听到林卫国的遗嘱——利丰集团所有股份都归林砚所有，才知道他们母子对林卫国来说什么都不是，充其量就是救命恩人的妻子，随口施舍几间铺子房子也就打发了。
再看他对林砚，平时再如何责骂，到最后利丰集团所有股份给他，职业经理人给他，珍玩古董给他，豪车别墅给他，甚至连存款都留给他，凭什么？
于茉莉不甘，韩悠也不甘。既然他这么无情，就别怪他们无义了。
只可恨林砚的命硬，一次居然没弄死他。
于茉莉咬着牙咒骂两句，对韩悠道，“最近你去学校住吧，不要在回来了。”
韩悠不解，“为什么？”
本来大一是必须住校的，但于茉莉为了扎林砚的心，顺便刷林卫国的好感度，硬是让韩悠空着宿舍回家来住，现在怎么又要他去学校住？
于茉莉靠近他压低声音道，“那个事没成，你叔叔被抓了。”
韩悠睁大眼睛，心砰砰砰地乱跳，半晌抓住她的胳膊慌乱道，“妈……”
于茉莉看到他这幅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说的早了，要是被林卫国看出不对来就遭了。
夜长梦多，她想了想还是不敢冒险，连忙推着韩悠道，“你现在就回学校，没事不要回来，也不要打电话！”
韩悠浑浑噩噩地站起身，“好，好的。”
“镇静点儿。”于茉莉冷斥一声，然后朝外面喊道，“王叔，小悠学校里有点急事，你送他一下。”
韩悠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于茉莉看着他恓惶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一丝后悔，但也只是“一丝”而已，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
林砚正在对着镜子一笔一笔勾勒眼线。
林卫国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佯装平常道，“化妆呢？”
林砚当做没听出他话里的尴尬，微微点头，“嗯，在画眼线，有点难搞。”
林卫国忽然想起他瘪着嘴在直播里抱怨“化妆好难”的样子，不由莞尔笑道，“要爸帮你找一个化妆师吗？”
林砚想了一下摇头，“暂时不用。”
林卫国也没有问原因，只是说，“那等需要的时候告诉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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