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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两条腿走着来，大家不论条件好坏，都守在这小小的一方门口等自己的孩子出来，然后或载着、或牵着、或抱着他们回家。

　　莫名地，周小抠有些感动。

　　不过，没等他情绪酝酿的更多，放学铃就响了，老师组织学生排队，最先出来的是一年一班，紧接着就是朱小宝他们班级。

　　朱小宝小小的人排在最前面，因为没来得及订校服而穿着背带裤格子衬衫的小家伙就格外显眼，周小抠看他抓着书包背带、迈着小短腿，还没走出校门就左顾右盼地找自己，忍不住上前一步，笑着招手道，“小宝——”

　　朱小宝听见他的喊声，眼睛一亮，啪嗒啪嗒跑过来，“爸爸！”

　　周小抠摸摸他的头，目光落在他背上小小的书包上，“爸爸给你背。”说着就将书包从他身后取下来挎在自己胳膊上。

　　“我自己——”

　　朱小宝的话还没说完，周小抠就牵着他的手道，“走，咱们回家。”

　　朱小宝看着他握着自己小手的粗糙大手，弯着眼睛重重点头，“嗯，回家。”

　　父子俩手牵手走在路上，周小抠挎着他的小书包，配合他的小脚步一边走一边问他学校里的事情。

　　朱小宝昂首挺胸，像一只炫耀自己羽毛的小公鸡，兴高采烈，手舞足蹈地答着，周小抠就在一旁静静听着，时而微笑，时而鼓励。

　　一上午发生的事很快就说完了，朱小宝意犹未尽地收起话匣子，握着周小抠的食指前后甩胳膊，突然，他歪头问道，“爸爸，520怎么没来？”

　　周小抠道，“他睡着了。”

　　“哦。”

　　朱小宝乖乖点头，没有再说话，不过等一回到家，他就立马跑去看520了。

　　周小抠摇摇头，开始炒菜。

　　二十分钟后，他终于按照菜谱把三菜一汤整出来了，同时，米饭也焖熟了。

　　“小宝，吃饭了！”周小抠一边摆盘一边喊道。

　　“哦！”朱小宝趿拉着自己的小拖鞋啪嗒啪嗒从卧室跑出来，爬上椅子，对着一桌子的饭菜吸鼻子，“好香啊，爸爸。”

　　周小抠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夹了两筷子鱼香肉丝道，“这是爸爸刚学的菜，尝尝好不好吃？”

　　朱小宝闻言，小手别别扭扭抓着筷子往嘴里扒菜，甜脆滑嫩的萝卜肉丝入口，小家伙的眼神顿时一亮，鼓着腮帮子边嚼边点头道，“好吃！”

　　看他吃的高兴，周小抠把盘子往他跟前推了推，道，“想吃什么自己夹。”

　　“嗯。”朱小宝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学着他的样子给周小抠夹了一块鸡翅，眼睛亮闪闪道，“爸爸，你也吃。”

　　周小抠吃着便宜儿子给夹的鸡翅，突然觉得这个养孩子的任务还不赖。

　　对面，朱小宝看到爸爸吃了鸡翅之后，自己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然后……就彻底迷上了。对于一个还没喝过可乐的小孩来说，可乐鸡翅的味道实在太新奇了，尽管周小抠的手艺只是照本宣科。

　　半个小时后，朱小宝就着最后一口蛋汤把最后一根鸡骨头吐出来，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儿，有些遗憾道，“这么好吃的东西，可惜520睡着了……”

　　正在归置饭盘的周小抠闻言，笑道，“没事儿，改天咱们再做。”

　　朱小宝嗷得一声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仰头道，“爸爸你太好了。”

　　周小抠扯了张纸替他擦掉嘴边的油，拍拍他的头道，“下午还要上学，去睡一会儿吧，到时候爸爸叫你。”

　　“嗯，爸爸记得叫我哦。”

　　朱小宝奶声奶气地叮嘱完，然后放开他的腿，蹦蹦跳跳跑回卧室。

　　周小抠看着他欢快雀跃的背影，笑了。小孩子果然要活泼点才好。

　　下午两点，周小抠把朱小宝叫起来，送到学校。

　　他出门前520还睡着，回来时竟是醒了。

　　“你没事吧？”周小抠摸着他头上的一撮儿呆毛道。

　　520歪头，拍拍他的手，“汪汪！”没事儿。

　　“那镜子——”

　　周小抠刚想问那镜子是怎么回事儿，520就一骨碌翻起身，手舞足蹈地讲起来，“汪汪汪……”那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那是十阴器之一的破妄镜，多少阴灵做梦都想得到的破妄镜啊，居然就这么让我给碰到了，这不是那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你说我的运气怎么能这么好？怎么能这么好呢？你说我再找找是不是还能……

　　周小抠听他嘚啵嘚啵半天除了镜子的名字没说到一句有用的，满头黑线地打断他道，“说重点。”

　　“哦，重点就是这镜子能辨真假，破虚妄，看穿万物生灵的本质。”520背了一段《六界志》，抬起头激动地看着周小抠，“其实这些还不算什么，破妄镜最牛X的地方在于它能让灵体永生不灭！”

　　人有魂鬼有灵，人死了会变成鬼，鬼死了会化为聻，就像人有寿数一样，鬼和聻这些阴灵也有寿数，或者几年，或者几十几百几千年，又或者几月几天甚至几秒，一切视灵体的强大与否而定，然而无论长短，最后都会消灭，会化为阴气，永远消失在六界之中。

　　520是一只鬼，当然也逃不出这个定律。事实上，要不是有无尤之魂续命，他比其他许多灵体都要消逝得更快，因为他的灵体不全，或者说他只是灵体的一部分。当然，这些事他自己并不知道，但他十分清楚的是，终有一天他会死亡。

　　无尤之魂可以续命，却不能让灵体永生，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出多进少的水缸，无论吞食多少魂魄，都抵不过流失的速度。

　　对此，他本该无所谓的。他一只树熊，未开智之前住在深山老林，餐风露宿；开智之后，住在更深的深山老林，露宿餐风。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像其他生灵一样生老病死，死后或化为云烟，或归于地府，没有留恋，没有不甘。可是熊生像人生一样，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和惊喜，他遇到了进小世界做任务的老大，和他相伴一生，之后又随他来到灵魂交易所……

　　数百年的陪伴，说长又短，却足够他留恋不舍了，然……无可奈何。

　　鬼要永生，只有一条路，便是修成鬼仙，但他资质太差，几百年灵丹妙药灌着，无尤之魂吃着，也仅仅让灵体凝练了一点。

　　不过此外，六界也流传着一个传说：十大阴器之首的破妄镜可以让灵体永生不灭。

　　在今天之前，对于这个传言，520是不信的，或者说不敢相信。

　　十阴器是上古神器，可逆生死，转乾坤，最后拥有它们的战神将阳，曾率领神族打败魔族，一统人鬼神魔妖怪六界。将阳死后，十阴器不知所踪。因此，后来甚至有人传言说集齐十阴器就能成为天下共主，统领六界。为了这一个不知真假却甚嚣尘上的传言，几十万年来，无数仙魔人妖寻找十阴器的下落，可惜都一无所获。

　　因为，神器善隐。

　　那么多大能都无功而返，他一只小鬼更不敢白日做梦。可有时候天上就是会掉馅饼，还正好砸在了自己头上，520感受着灵魂里已经焕发光芒的小镜子，忍不住嘿嘿笑起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只寿与天齐的鬼了。

　　此外，他还有一个猜想，十阴器是有感应的，他之所以这么轻易便遇到破妄镜，应该和他身上的蕴魂镯和神鬼八卦钱不无关系。不过在他之前，老大是怎么找到那两件神器的，520只能把它归结为人品和运气。想到这儿，520的黑豆眼儿忍不住幽幽地看向周小抠，真是让人嫉妒呢。不过现在全便宜他了，哈！哈！哈！

　　而现在被他羡慕嫉妒恨到幸灾乐祸的周小抠正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既然那个什么破妄镜能辨万物真假，那他们是不是可以去捡漏了？

　　一本万利，有钱有闲，这不就是他梦想的工作吗？

　　520：要是让那些找了神器几十万年的神魔妖怪知道他们用破妄镜捡漏，怕不会气死吧？？

第64章 悔恨的爸爸

　　神魔妖怪会不会气死周小抠不知道，但他自己却是快要乐疯了。

　　几十几百的小物件儿，一转手就是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有这么一个牛哄哄的捡漏外挂在，没两年他们家就买车买房，实现初步小康。另外，周小抠还用攒下的钱在当初买镜子的古玩街里盘了两间商铺，其中一间拿来倒腾古玩玉石，另一间拿来开宠物商店。

　　说起宠物商店，就不得不说说520和朱小宝的壮举了。

　　六年过去，朱小宝12岁，520长成一条大狗。这一人一狗迈着小短腿，或单独行动，或联合出击，利用六年的时间碾压了方圆几十里马路，占领了无数小区街道，收服整个城市成百上千马仔，在流浪动物的江湖里留下无数传说。而事件的起初，不过是朱小宝在学校附近捡到一只被人遗弃虐打的猫仔罢了。小猫不过一掌长，刚刚满月，被几个小孩子围起来戏弄殴打，发出哀哀惨叫。朱小宝挤进去把它抱起来，小猫卧在他手上，眼睛水洗一般看得人心软，朱小宝顿时就决定把它带回家养着。

　　如此，第一只猫来了，第二只狗自然也就不远了，后来520也加入进去，没有语言代沟的他显然比朱小宝更适合这项事业，短短几月，他们租的房子已经成了猫狗的天下。在第无数次被猫狗们挤下床之后，周小抠看着这一屋子的老弱病残萌，终于下定决心开一个宠物商店，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有了宠物商店之后，朱小宝和520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其中，朱小宝还好，毕竟他人小腿短力薄，顶多上下学星期天捡两只小猫小狗罢了，但他的小伙伴520却是把“拯救喵汪”当做毕生的事业来对待，除了跟周小抠出去捡漏以外，其他时间一律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而且与朱小宝不同的是，520带回的猫狗大多都身负重伤。周小抠时常听他一边恶恨恨咒骂那些丧尽天良的变态，一边吹嘘自己救猫狗于水火的英雄事迹，嘚瑟得尾巴都翘起来了。

　　随着他们救的流浪猫狗越来越多，520和朱小宝的大名也在城市动物界传开，有些动物知道他们在古玩街开了一家宠物商店还来求助过。当然他们都是秘密联系的，待在古玩店的周小抠压根不知道，跟在520身边的朱小宝则是听不懂，但这都不妨碍一众喵崽和汪仔对他们的感激崇拜。

　　不过，这一切都只流传在动物的星球里，在人类的世界，520还是一条灰不溜秋的中华田园土狗，朱小宝还是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学生，若非要说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就是他已经小升初了。

　　“黑点，白围脖，走了。”

　　朱小宝，不，已经强烈抗议人叫他小名的朱润同学吸溜完最后一口粥，大手一挥，挑了他的新宠——一只秃尾二哈和一只独眼阿拉，昂首阔步地出门上学去，其他被冷落的旧爱眼睁睁看着一人两狗消失不见，蔫头耷脑，无限凄凉。

　　一旁专属定制高脚凳上的520舔了舔唇，打着饱嗝跳下去，对周小抠汪汪两声道，“我有点事中午不回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溜出去了。

　　周小抠，“……”秋风瑟瑟，老父亲般的心酸。

　　520中午果然没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

　　周小抠利落地替他清洗掉半身的血迹，朱小宝熟练地递过毛巾，可见是见怪不怪了。

　　周小抠一边替他擦毛一边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往常身后都是跟着一串儿的。

　　520抬了抬眼，“汪汪。”都死了。

　　周小抠的手一顿，三两天把他身上的水吸个半干，对520和坐在一旁的朱润道，“吃饭吧。”

　　饭间，周小抠作为一家之主，频频往两小只碗里夹菜，朱润也拿出学校里的糗事趣事来说，可惜520还是怏怏地没有精神，最后甚至窝在周小抠怀里睡着了。

　　朱润咬着筷子，放缓放轻了声音道，“520很难过。”

　　周小抠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然后朝他摆手，“去写作业吧。”

　　朱润“嗯”了一声，出门却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前面的宠物商店。笼子里或玩闹、或休憩、或进食的小动物们听到响动，都警惕地弓起身子，直到认出是自己人，才喵呜汪汪的撒起娇来。朱润抱出其中一只小猫，摸着他脸上的伤疤，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们呢？

　　第二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朱润和几个同学结伴走出校门，来接他的四眼儿和金毛已经等在对面，见他出来，摇着尾巴颠颠儿冲过来，立起身子扒在他腿上争宠。

　　一位同学见状感叹道，“你们家的狗真多啊，每天换两条。”关键还都特么的这么可爱听话！

　　另外两个同学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也是掩不住的羡慕。十二三岁，正是张扬个姓，追求酷帅的年纪，在他们心里，能有一条狗接送自己上下学，已经是非常拉风的事情了，而他们的同学却是每天都有不同的狗狗风雨无阻地等候他上学回家，这怎么一个牛逼了得？

　　朱润抬抬下巴，露出几分小孩子故作矜持的得意之色，但并不惹人讨厌。

　　最开始说话的那位同学，也就是他的同桌祁陆，有些心痒痒道，“我能摸摸他们吗？”

　　朱润点头，“可以，不过不能摸尾巴和肚皮，会咬人。”

　　祁陆闻言，小心翼翼地抚上金毛的后背，感受着光滑皮毛带来的满足享受的同时，忍不住叹气道，“哎，我也好想养只狗啊，哪怕一只也行，可惜我妈不让。”

　　朱润听出他话里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