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时,焦七抬头道:“杜墨,咱们回渔村去吧。”
第19章
将金钱龟、小册子和手中的金银留下,焦七和杜墨拿着左丘冷给的一包药离开了春风阁。
许是预料到了前路的艰难,焦七下楼的时候崴了脚,没伤到筋骨,就是有些疼,杜墨认命的背起焦七。
出了春风阁没多远,焦七的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他立即没了精神,下巴擎在杜墨的肩膀上,道:“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我。”
“这下好了,兜里一文钱都没有,咱们拿什么吃午饭。”
“你长那么高不怕饿,我这么金贵,要是饿坏了怎么办?”
心中的沉重被焦七这么一闹,顿时飞走了一半,杜墨转头道:“把脸凑过来。”
焦七依言抻着脖子往前凑,问道:“干嘛?”
杜墨飞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问道:“还饿吗?”
焦七的嘴角不自觉的裂开,道:“还有点饿,”说着,他还晃动身体,撒娇道:“再亲一下,再亲一下。”
差点被他晃的站不住,杜墨无奈的在他脸上又“啾”了一口,道:“最后一下,不要再晃了。”
得偿所愿,焦七乖巧的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跟在后面的村民看见焦七与杜墨的互动,颇为不耻的嗤笑一声。
以为二人去青楼白日宣- yín -,一个人道:“没想到这姓焦的竟然是个兔儿爷。”
另一个人道:“管他是不是兔儿爷呢,等咱们劫了他家的财产,让虎哥把他关到小屋里,咱们也可以尝尝味道。”
尚不知心上鲛被人觊觎,杜墨边走边问:“渔村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回去?”
杜墨每走一步,二人就离危险更近一步。
趴在杜墨坚实的臂膀上,焦七缓缓讲起往事。
在焦七还不是七王子的时候,他在西海海域流浪,那时他认识了另一个鲛人,二人成了朋友。
那个鲛人比焦七还要小上两岁,有些腼腆,却很勤劳。
可惜那个鲛人却在西海鲛人王子的一次平乱中丧生了。
想起悲伤的往事,焦七的情绪低落了很多,他道:“那次的事,本就与我的朋友无关,他是无辜的。”
“为了给他报仇我去刺杀那个残暴的王子,不过没成功,只伤到了他的尾巴。”
“在逃跑的途中我被二哥捡回家,后来父王带着珍珠和鲛绡去给西海鲛王赔罪,我才安全,我至今都不想再去西海了。”
发觉自己扯远了,焦七顿了顿又道:“我总觉村子里那个上锁的房子里有点什么,咱们回去看看,万一里面关着一个“鲛人”呢!”
杜墨将背上的焦七往上颠了颠,道:“你去哪我便去哪。”
当二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渔村时,村民们正聚在村中的空地上。
村长几人早已得了跟梢人的报告,见二人回来,村长收起了眼中的复杂,客气道:“焦公子,你们回来了。”
将焦七放到地上,杜墨扶着他往人群的方向走了几步。
焦七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人群自然分开,露出内里的场景,原来里面是用绳子拴着的两条狗。
这两条狗一条颜色棕黑,身材壮硕,身长近三尺,另一条身量小点,颜色灰白,有些瘦弱。
见焦七走过来,小虎的眼光将焦七全身上下扫了遍,特别是中间部位,他挑了挑眉毛,道:“焦公子觉得这两条狗哪条能赢?”
村里人不知从哪里捉了两只狗,正准备斗犬。
知道村中人的真面目,再看面前不苟言笑的村民,焦七心中多少有些打怵,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整了整心神,道:“我看这两条狗都不错。大的肉多,小的骨头硬。”
“非让我选一条的话,我押这条灰白色的。”
“立耳、长嘴,英气逼人。”
焦七选的正是小虎寻来的那条,他正准备用这条狗与刘三的狗斗,谁的狗赢,谁就能护送焦七二人回家,等来日立了功,就是老大。
小虎几步跨到焦七身旁,挤走杜墨,他抬手楼住焦七的脖子,高兴道:“若是我的狗赢了,今晚我请你吃狗肉。”
焦七一矮身便从小虎怀中滑了出来,他三步两步扑到杜墨的怀里,道:“你毒死我的鱼的事,我还记着呢,莫要跟我套近乎。”
“不是都赔你钱了,你怎么还记仇啊!”
“那钱是刘三给的,跟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焦七一扬头,道:“哼,我看你的狗也不怎么的,说不准最后让那条黑狗赢了呢!”
说罢焦七还瞪了他一眼,道:“我身体不适,先回去歇着了。”
眯着眼盯着两人进屋,小虎心道有你求老子的时候。
待到傍晚,村长给二人送来一大碗炖好的狗肉。
将狗肉放到桌上,村长询问了焦七的伤势,听说不严重,便道:“这是小虎特意让我送来给二位赔罪的,他爹娘去的早,我也没教好他,之前的事就请你们多担待一些。”
与之前的随意不同,如今只要是与村里的人说话,焦七便全身紧张,他应道:“小事一桩,如今我也要回家了,几十条鱼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焦公子果然宽宏大量,”村长道:“既然焦公子也急着回家,事不宜迟,咱们明日便走吧。”
“村里有一条不大不小的船,明日便让村民们载着你们与红娘回宁县去。”
焦七与杜墨对视一眼,焦七点了点头,高兴道:“我离家也有段时日了,甚是想念家中爹娘,咱们明日便走。”
送走了村长,杜墨将狗肉埋了起来,二人都没有吃。
天色将墨,空中升起了一弯明月,借着照进来的月光,能隐约看见床上坐着的两个人。
焦七和杜墨此时对着一小包药起了争执。
二人离开春风阁时,左丘冷拿出两包药,一包迷药,一包泻药,焦七选了泻药。
左丘冷的本意是让二人将药下在村民的饭食里。
不说二人能否接触到村民们的饭,便是能将药放到饭里,村民吃出异常,他二人也会当即暴露。
为了拖延时间,让村民明日没法出行,焦七二人决定他们自己来吃这药。
焦七道:“药还得我来吃,我是主子,只有我病了不能上船,才能拖延时间。”
杜墨则道:“这药药姓、药效都不清楚,若是你吃了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只是泻药的话,我身体好一些,应该能抗住。”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我矮,嫌我不够强壮,你是不是嘲笑我?”听闻这话,焦七生气的扭过身子。
不等杜墨去哄他,焦七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顿时粉末飞舞。
杜墨这才发现,焦七不知何时偷偷把床上的药包拿走了,他赶紧去拉焦七,想看看情况。
焦七舔了舔喷到脸上的粉末,道:“这玩意涩的很,一点也不好吃。”
将所剩无几的粉末递给杜墨,焦七道:“给你吃吧,到嘴里还有一点辛辣,难吃。”
无奈的吃了剩下的粉末,杜墨又喝了些温水,此时指责焦七胡闹已无用,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摸黑将床上和地上的粉末收拾了一下,二人便床睡觉了。
半个时辰之后,杜墨蹲在简陋的茅厕里腹泻不止,这时他才明白焦七就是他的福星,那些巴豆粉粘上一点就会拉个没完,那一包少说有三十人的份量,还好他没吃多少。
茅厕被杜墨占了,焦七只好去了村长家的茅厕,拉了两次之后,焦七浑身无力,他终于体会了一把人类生病的虚弱感。
拖着无力的身体,焦七拍响了村长家的门。
他边拍边道:“村长救命啊,我要死了!”
“小虎给我的狗肉有毒,我要腹泻而死了,你赶紧开门啊!”
第20章
夜半时分,油灯洒下昏黄的光,照着一室的人与物晦暗不明。
不知是因为半夜没睡好,还是因为心中有事,村长的脸色很难看。
焦七和杜墨倚在木床的两头。
面色发白、嘴唇干涩的杜墨虚弱的靠在床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焦七虽然脸色难看,但精神尚好,他哭丧着脸道:“村长,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过二人的情况,村长心中起了怀疑,小虎平日里莽撞,却不至于这么没有分寸,若是焦七二人故意生病,又多少有些说不通,除非他二人并不想回家。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随着时间的推移定会生根发芽,假意安慰了二人两句,村长言道回家煎药,转身出了屋子。
杜墨实在是太累了,腹泻到无物可泄,趁此时尚无便意,他赶紧闭上眼歇息。
想着熬过这一日便成功了,焦七则将匕首藏在了饿一旁,紧张的盯着门边,不敢入睡。
渔村本就不大,寂静的夜晚,焦七敲门的声音格外的响,震醒了一村浅眠的人。
村长回家的时候,发现屋内有三个人影,他并未惊讶,将窗户和门掩好,点起油灯,他悠悠地盯着屋内的年轻人。
村长作为海寇的军师,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看起来与普通的老人家无异,但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见村长盯着自己,小虎颇有些心虚,他摸了摸鼻子,道:“二叔,我没在狗肉里下药,真的。”
小虎确实没在狗肉里下药,他只不过在给焦七二人的狗肉上撒过一泡尿,怪只怪白日里焦七太不给他面子,他想小小的报复一下。
村长是看着小虎长大的,见他模样便知他撒谎,以为他真的下了药,心中升起对他浓浓的不满。
刘三扫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的小虎,对村长道:“二哥,现在怎么办?”
焦七二人生病,自然不能按原计划出发。
一旦事情不顺,村长的心中就升起不安,他眉头紧皱,道:“拿船上的药丸给他们吃,若他们明日好不了,将人灭口,咱们赶紧转移。”
天色泛白,却不见日光,能预见今日是个阴天。
村长带着红娘再来的时候,杜墨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焦七正大睁着眼看向门边。
许是有些乏累,焦七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唤人,二人已经走到屋内。
借着大开的门,屋内终于亮堂了一些。
红娘看见双眼泛红的焦七便扑了上去,搭边坐在床沿上,问道:“焦公子,你可还好,还有哪里难受?”
被红娘握住一只手,焦七立即清醒过来,感受着红娘柔软的抚摸和喷到脸上的热气,他的脸渐渐红了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杜墨。
杜墨身体损耗太严重,对话的声音根本没吵醒他。
焦七嘴角微翘,道:“不,不那么难受了。”
“我这有两颗药丸,”村长道:“村里人常年出海捕鱼,难免有腹泻的时候,这药丸便是专门治腹泻的。”
村长将药丸递给红娘,道:“你二人如今都生了病,需要人照顾,便让红娘留下照顾你们吧!”
收了焦七的谢,村长未多停留,他心中已有计划,自然要早做准备。
见村长离开,红娘跟着起身,走到门口,她扫了一眼门外,将门关好。
待再次回到床前时,红娘好似变了一个人,她在刚刚坐下的地方,捏起一小撮粉末,道:“焦公子,不知这是何物?”
昨夜二人摸黑收拾,没想到还有“余孽”,焦七愣了一下,红娘与海寇是一伙的,他不能说实话。
焦七道:“那个可能是杜墨身上掉下来的,他不爱干净,又不怎么洗澡。”
将粉末轻轻吹开,红娘不屑的挑起一边嘴角,道:“宁县没有什么焦姓大户,更没有池塘养鱼浇田的这种做法,你们早就露馅了。”
谎言突然被揭穿,焦七心中一惊,没想到红娘竟然都知道!
就在焦七心内慌乱之时,杜墨缓缓睁开眼道:“姑娘既然知道,却没有告知村长几人,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红娘本以为二人只是离家出走的断袖之人,刚刚看到粉末她隐约有了猜测,此时见杜墨如此淡定,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即使二人服了泻药,也只能拖延一时,总有痊愈的一日,那么他们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稍一联想,红娘嘴角的笑便消失了,她看着二人,问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见二人互相对视,红娘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焦七略一皱眉,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
红娘注视焦七良久,才道:“也对,知府衙内有内应,你们不可能是知府的人,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从红娘的话来看,她若不是来诈二人的,便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焦七决定赌一把,他道:“近日有人要来剿匪,”说罢,他还添了一句,“不是知府的人。”
听了他的话,红娘将村长给的两颗药丸递给二人,道:“吃吧,这药确实有效。”
焦七二人决定相信红娘,利索的将药丸吞了。
红娘面色和缓,又到门边看了看外面的情况,才道:“若是能等到人来救最好不过,若是不能,明日与村里人一同出海,你们便趁机逃吧。”
与红娘又聊了许久,焦七二人才知道红娘竟然是河船女。
宁县靠河,离东海不过几十里。
两年前,红娘与姑娘们陪着几个公子游河,船沿河道向东海行。
待船即将驶入东海的时候,他们与海寇的船遭遇了。
公子哥们虽然带着家丁,但他们哪里是海寇的对手,死的死,逃的逃,徒留一船女人被海寇劫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