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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从这个世界主动消失了？”

    “嗯。但如果是你——”苏安没能把话说下去，因为林远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苏安听见他轻声说，“我们一起想想别的方法，不用冒险分开的方法，好么？”

    真奇怪。苏安觉得自己本该反感被人这样拥抱，但不知为何，林远的身体就像这个冰冷虚假的代码世界里一团唯一真实的火焰，让他一时难以抗拒。

    “你怎么这么傻。”苏安轻轻把手放在他背上，算是回应了这个拥抱，“你以为我是为了逃避才编了那么离谱的谎话骗你吗？你居然真的去试……”

    这时苏安才突然看见，不远处竟不知何时站着他的妹妹。

    “小梅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苏安几乎是惊慌失措地一把推开林远。那扎眼的粉红色双马尾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苏安气得想锤爆自己的脑袋。

    “我是不是来早了？”小梅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十分淡定地站在那里舔着冰棍，一副“别管我你们继续”的表情。

    “你好。”林远则一副“没错你看见的就是事实”的表情伸出手，“你就是传说中苏安的妹妹苏梅吗？”

    “嗯。”小梅伸出手握了握。

    “在美院上学？”

    小梅点点头，单刀直入道：“你是哥哥的男朋友吗？”

    “托你的福……”

    “他不是！”苏安抗议。

    小梅选择姓无视了哥哥，身体前倾仔细观察着林远：“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你的样子好亲切呀……而且，一看就是会对哥哥很温柔的人呢。”

    “必须的。把你哥托付给我，是明智的选择。”林远自信满满。

    “嗷～”小梅发出一声单身狗的艳羡。

    “？？你俩别自说自话好么！”苏安依然努力刷着存在感。

    小梅终于不再无视他：“哥哥你这是害羞个什么劲儿，刚才不还抱得好好的吗？（“你听我解释！”）你今天把林远哥哥叫过来不是为了带去爷爷家正式出柜的吗？”

    苏安：“我才没有叫他过来，是他自己突然冒出来的。”

    林远插了一句：“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晴空万里，适合出柜。”

    苏安：“……”

    “小梅你先去路边拦车。”苏安支开她。

    “好好好，我去我去。”小梅一副了然于胸，冲他飘了个“我懂”的眼色走开了。

    苏安看着她走远，低头把吉他重新收拾进琴包：“你得跟我走，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你。但是，待会在我爷爷面前不能乱说话。”

    “知道。”

    苏安把琴包背起，严肃地看向他，语气一反常态地强硬：

    “林远，我一定会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的。我不想留在这里，不要给我留在这里的理由。”

    林远注视着他。

    刚才的拥抱只是错觉，他们之间的那道深沟还在那里，仿佛一张大口要将他们吞噬。

    “好。”他答应道。

——————————

    爷爷的家是北方农村那种常见的民居小院，三面砖墙圈起的天井里有粗壮的大树、石桌石凳、瓜田菜地，尽头是山字屋顶的小平房，在一片西式别墅的包围中显得十分突兀。但对于模拟市民的粗神经来说，倒是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和谐之处。

    小梅率先推开前门，一溜烟穿过天井，一路喊着：“爷爷爷爷！有客人来啦！”

    “谁来了？”爷爷放下茶杯。

    小梅这才看见客厅里还坐着另一个男人，全身一丝不苟的西装，浑身散发着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气质。

    “老爸？您怎么来了？”小梅顿时收敛。

    “怎么，就许你们来看爷爷，不许我来看我爹？”男人板着脸反问。

    “我看八成是因为老妈出差没人给你做饭吧，苏处长。”苏安跟着小梅后脚迈了进来，调侃道。

    在现实中，苏安和小梅是被爷爷带大的，直到苏安上初中，两人才被接到城里跟父母生活。母亲做的是国际贸易，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满世界乱飞谈生意，苏安的父亲则一直没太学会如何与儿女平等相处，而是把官场那套照搬回家，所以苏安一直以“处长”戏称他。

    但模拟世界是美国公司开发的游戏，系统里政治职涯是根据美国国情设计的，于是苏处长摇身一变在平行世界里成为了地方议员，只是苏安叫顺口了依然管他叫“处长”。苏议员不明所以，也懒得深究追问，只当儿子突发奇想给他取外号，便默认下来了。

    “哈哈哈哈……”爷爷爽朗地大笑起来，“给你爸留点面子，别戳穿他啊。”他看向紧跟在苏安身后的林远，“小安，这是你朋友？”

    “嗯，这是林远，是个画家。”苏安用手肘顶了顶他。

    “您好。”面对苏安的长辈，林远多少有些拘谨。

    “画家？”爷爷一听来劲了，“来来来，我前天刚画了一副芭蕉秋菊图你也来鉴赏一下？”

    “——爷爷……”苏安有些无奈，“我们有要事商量，先回房间了哈，鉴赏什么的待会再说。”

    “好啊！”爷爷大手一挥，“小林待会留下来吃午饭啊。”

    “好。”没等苏安推辞，林远抢先笑眯眯答应下来。

第20章 突破口

    苏安平时并不在这里常住，所以房间里除了一张电脑桌和一张床之外，剩下的空间竟然已经全都被各种乐器、大大小小的音箱和林远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占满了，看起来简直像个仓库。

    “你这儿装备还真是齐全啊……”

    “差远了。”苏安一屁股在电脑前坐下，不屑地戳了戳开机键，“东西是有，对比三次元功能太单一，玩不出什么花样来。你现在住哪？”

    林远在电脑桌旁边的床沿小心坐下：“香料市场上的考佩柏公寓17号。”

    “为什么不挑个好一点的房子？”苏安知道那片区域的公寓是初始2万元资金内能租得起的最好的房子了，但依然简陋得让人心痛，“别告诉我你不会开秘籍。”

    “我哪知道？”林远表示无辜，“我又没玩过这游戏。”

    苏安一手托腮，向他投去半真半假的同情目光：“我不是都告诉你了？不然你以为之前我建工作室的钱都哪来的啊？”

    林远耸肩：“无所谓，一张床的事而已，手艺没丢，要挣钱也不难。反倒是你，给自己秘籍整了那么多钱，生活作风还是如此朴素，让人钦佩。”

    “不然呢？”苏安眨眨眼，“穿着全套意大利定制西装参加上流社会的鸡尾酒晚宴吗？和朗德古拉伯*谈笑风生，互捧臭脚？”

    （*朗德古拉伯家族，模拟世界中最有名的富豪NPC家族之一）

    “听你如此说，我脑海里好像突然冒出了奇怪的画面……”林远一下子便陷入了浮想联翩中，“嗯……是一个铺着红色天鹅绒地毯的房间，南希朗德古拉伯正在镶金壁炉边上给你敬酒呢。”

    “→_→好啊好啊，她夸我什么了？”苏安顺着他问。

    林远正襟危坐举起一只想象中的酒杯，模仿新闻中南希拖着长腔的傲慢腔调：“苏先生，这一杯是祝贺您的集团上个月收购三米舒诺最大的连锁零售品牌，您可真是年轻有为！”

    苏安也挺直了上半身，用想象中的酒杯碰了碰林远的酒杯，用同样虚与委蛇的浮夸演技回应道：“不敢当不敢当，我的小企业，比起您治下愈发壮大的朗德古拉伯帝国还差得远！”

    “完美。”林远举起一只手，苏安条件反射便跟他击了个掌，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笑得捧腹。

    “够了啊你！”苏安揉着肚子正色道，“不闹了，说正事……”

    林远十分贴心地把桌子边上的小本本和铅笔递给他，苏安自然而然接过去便在空白处疯狂涂写起来，仿佛这只是奶牛花工作室里一场寻常不过的会议。

    半晌，苏安觉得自己的思路整理清楚了，用铅笔点着鬼画符的某一行，抬头问道：

    “首先告诉我，我走了以后，C世界的我还存在着吗？”

    “跟睡着了一样。”林远想了想，补充道，“有呼吸。”

    “……”什么情况，你还贴过去观察来着？苏安脸上微微一热，但他觉得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我睡了两个多月？”

    “什么两个多月？不就是昨天晚上的事？”

    “果然！两个世界之间果然存在时间差！”苏安眼睛一亮，“从我躺下到你躺下之间，时间间隔是多久，你还记得吗？”

    “大概……半小时？”

    “我们来掐一下表好了。”苏安看看表，又看看电脑屏幕游戏界面下方显示模拟世界中的时间，反复数次后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下一连串数字，列着式子就开始手算起来，“如果从屏幕外观察，时间流逝模式是慢速时，真实时间15秒约合游戏世界中的10分钟……那么半小时等于1200分钟，换算后为20小时；而当我身处屏幕中时，那20小时却有两个多月之长……”

    “也就是说C世界中那半个小时里，你在D世界里过了两个多月？”林远总结道。

    “没错。而且这个数值，肯定不是随便定的。”苏安咬着铅笔思考着，“你们的人均预期寿命是？”

    “嗯……90岁？”

    苏安一边计算一边喃喃自语：“游戏中设定寿命为‘长’时，婴儿期的时长在屏幕外观察是8天，幼儿是28天，儿童……合计372天，除以90年，约合4天为一年……考虑游戏中孕期是三天多些，也能对上……”

    “…………”林远听得云里雾里，感觉有种要睡着的冲动。

    但苏安还没结束。

    “从这个角度推算出的结果代入我们观察到的情况，屏幕外观察游戏世界中的24小时对应身处其中的3个月，而20个小时的话，正好就是两个多月！”他激动地一拍桌子，“一切都对应上了！！”

    “！”林远猛地惊醒，“所以？”

    “所以，我很可能并没有离开三次元多长世界……”苏安的兴奋之情难以抑制，重大的突破像是给黑暗的房间打开了一扇天窗，阳光瞬间透了进来，“如果按照我在A世界停留的半年计算，不过是现实中的一个多小时而已！再往下算的话，就算我在这里找方法耽搁了一辈子，在现实中也不过是七天而已！我还有大把的时间！”

    “太好了。”林远由衷地为他高兴。

    苏安说：“另外，如果屏幕外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屏幕内有如此大的时间差，屏幕外的人观察到的这个世界，决不会是像一个监控摄像头那样百分百的展示。”

    “那又是什么意思？”

    “举个例子，我控制一个模拟市民今天吃的早餐是吐司加鸡蛋，但因为这一天对应模拟市民来说是他生命中的四分之一年，这四分之一年里，他并不需要天天都吃吐司加鸡蛋。布里莎大师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能在电脑屏幕上看到的，无论从空间还是时间上，都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空间是早就知道了，我被系统约束着不能离开八张地图的范围太远，而时间……这一小部分，可真是够小的。”

    林远想了想：“你是说屏幕里看到的是虚假的信息吗？”

    苏安斟酌字句道：“也不能说‘虚假’，只是……以抽象概括的形式再现。”

    “哦，那就比较好理解了。”林远说，“原本我觉得很难相信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游戏里好像很容易见到外星人、鬼魂、吸血鬼和死神之类的超能力元素，但实际上却没有。”

    “怎么，这些在模拟世界中并不是公认存在的吗？”

    林远摇头：“许多人相信，但并没有什么让所有人信服的证据。我听说有些信教的人会在目睹亲友死亡后向空中祈祷，偶尔会发生所谓奇迹，但因为不可重复，也无法被科学验证。也一直有人声称能看见鬼魂和死神，但现在大家普遍认为这些人只是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罢了。”

    “这样吗……”苏安陷入沉思，“突然觉得你们的世界也并不是那么的……非现实。”

    “和你一直相信的所谓现实很像吗？”

    “但在模拟世界里，鬼魂和吸血鬼是真的存在。”苏安说，“你如果稍微深入了解过这个游戏，就会知道在一个叫做遗忘山谷的地图里，生活着三个吸血鬼NPC。其中一个住在古堡里，名字叫弗拉德劳斯斯特劳伯爵的，还会半夜上门拜访主控玩家呢。”

    “等等，”林远露出一个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怀疑我可能见过……他是不是穿着黑色双排扣大衣，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对，那个就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