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产生了一种被扫描了的奇异感觉。
他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布理莎大师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来得挺早啊,十一王子。”
行吧,C世界的她果然和B世界一样轻易能认出他来,倒是省得他自我介绍了。
“你还敢提这事。”苏安撇嘴,“不会又想讹我五百万吧。”
“瞧你说的,那个‘我’明明要的只是五十万而已嘛。”布理莎大师俏皮地歪了歪头,“那么,你今晚是为什么而来?我看到她和他都来了……”布理莎大师的视线扫过绿化带后边和绘画区,“这一次,你觉得在这个位面的他有自由意志吗?”
“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苏安有些烦躁。
“你又来了。”布理莎大师叹了口气,“你还抱着能置身事外的希望,我不怪你。不过你明不明白我的话都无济于事,今天得以亲眼看见他时我便懂了。”
“谁?”
布理莎大师指了指绘画区里,正站在樱花树下抬头仰望着月亮的林远。
当苏安看过去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樱花树与周边的所有东西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孤独的背影,站在一片海滩上,仰望着同一个月亮。
“我读到了……”布理莎大师的飘渺的声音在海浪声中隐隐约约,“他的代码里写了一段横贯时空的悲伤……”
苏安不可置信地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时一切都已经恢复了正常。然而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突然抓住狠狠挤压了一下,钝钝地痛了起来。
“……是我的错?”他艰难地问。
布理莎大师微微摇了摇头:“有什么对错?你在书写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书写你。”
苏安无言以对。
“我看到你的心有所动摇,然而今晚我还要给你别的忠告。”布理莎大师严肃起来,“这个位面于你而言十分危险,请你还是不要留恋于这粉红色的辉光为好。”
“你是说危险?”苏安这回是真的疑惑了。他看了看周围沉浸在浪漫氛围中男男女女们,甚至还看到了盖文手里拿着小册子在给他那金发的医生小姐读诗,“在这个乌托邦一样的单纯世界里,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布理莎说:“你忘了‘我’曾跟你再三强调过的吗?在你看不见的盲区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个世界和你来自的那个世界之间的差别,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
“所以究竟是什么危险?”
“别太担心。”布理莎大师安抚道,“梦里再怎么撕心裂肺的疼,醒来后也会很快烟消云散的……”
苏安瞪着她。
“五百万,说人话。”他摊开手掌推到她面前晃了晃。
“……”布理莎大师不客气地回瞪他,“TMD,这不是钱的问题。”
“……六百万?”苏安试探地问。
“…………”布理莎大师的额头第一次爆出了青筋。
作者有话要说:
浪漫庆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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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所谓真相
“你好烦,这不是和预言家对话的正确方式……”布理莎大师制止住自己在公共场合一巴掌呼他脸上的冲动,“算了……反正我知道你早在刚来到这个位面时就开始着手编织下一层世界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动身,想必是苦恼于失忆的事。”
“是丢包吗?”
“这么大的数据量,在所难免吧?”
“可是在一次高烧后更严重了。”
“你本身就是个bug,还没被自相矛盾的数据烧掉CPU就不错了。”
苏安搓了搓额头,心有余悸:“还会更严重?”
“当然。”
“到最后我会丢失所有我从现实中带来的数据么?”
“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苏安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他说。
“穿过虚无之门,你便到达了赤红之海,记得吗?路的尽头已经接近了。”布理莎大师说,“不论在哪个世界,不变的永远是人姓,别忘了。你可以走了。”
苏安很想抓住她的肩膀摇晃她,质问她虚无之门和赤红的海到底是什么该死的玩意。但她已经不再看他了,而是转向一个刚刚凑上来的愁眉苦脸的男子,装模作样地看起他的手相来。
苏安只好耸耸肩,向绘画区走去。
林远的画布上是樱花树枝与月亮的写生,底色已经上好了,正在专注地调着花瓣在灯光下通透的绯红色。
“你刚才找徐慕说啥啦?”苏安问他。
“就……打个招呼呗?”林远的微笑依然无懈可击,“我还能干嘛?”
“不知道,总感觉特别可疑……”苏安怀疑地看着他。
“说到可疑,你不觉得他们更可疑吗?”林远把画笔在空中一点,“浪漫庆典上有什么任务可执行,防止有人抢劫樱花T恤吗?”
苏安:“哈哈哈哈也许是为了及时处理吃河豚寿司死掉的小情侣呢?”
林远:“别这样……也许是为了防止这几棵百年樱花树成精暴走呢?”
苏安:“樱花树精好端端为什么要暴走?”
林远:“呃……因为庆典上的广播一直在放《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苏安:“樱花树精很生气,为了报复人类,它决定让人类好好尝尝它的头皮屑汤——樱花茶……”
“……”旁边正在喝樱花茶的乌里克听了,一口茶喷了出来,“求求你们了,你们脑子里的黑洞能放过樱花吗???”
“嗯?”苏安转转眼睛,“我们还不够收敛吗,花其实应该是植物的xx-qi-官才对吧?”
“完了,你们这么一说,我开始脑补樱花树精与第一个喝樱花茶的人之间的故事了……”乌里克慢悠悠地说,“想想看数百年前某位家主,庭院中樱花盛开时突发奇想,开始每日采花泡茶。如此一周后,樱花将谢,傍晚时分,树下突然赤脚走出一人,长发拖地,有着雌雄莫辨的非人美貌。那晚,家主发现他每天喝的樱花茶,竟和那人身上某处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安:“噫~”
林远:“啧……”
艾珂:“想看。给你递笔,快画出来。”
林远举手:“我反对。照你这么说,这位树精身上某处的味道如今岂不是人尽皆知。”
苏安举手:“我也反对。照你这么说,菊花茶算什么?”
乌里克&艾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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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K镇。维拉尔府。
上午的阳光透过硕大的落地格子窗,落在窗边的黑白棋盘上。零散的棋子投下黑色的阴影,让仅剩的几个白棋更显得孤立无援。
阳光同样照射着的还有白发苍苍的雅克维拉尔。他庄重地坐在棋盘的一边闭目养神,仿佛那盘棋并不是他在下着。劳拉坐在他对面,盯着棋盘安静地思考着。
许久,她拿起她的白卒,轻轻向前走了一步。这点小小的动静让老雅克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刚扫了一眼棋盘,房间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劳拉看了雅克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不悦,便喊道:“进来吧。”
进来的是情报部的莱昂。
“老爷,您一直等的信息被发布出来了。”他说。
“哦?看来是今晚了?”老雅克的眼睛完全睁开了。他缓缓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棋盘上的黑色城堡往前推去,“真可惜啊,劳拉,得出发了。原本还想让你多活几个回合。”
城堡停在了白色皇后所在的那一行。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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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登堡离岸岛上,同样的温暖阳光洒在离窗最近的安娜亚古铜色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早啊各位。”她和工作室里的大部分人一样,看上去还没完全睡醒。
然而接下去艾珂的一声惊叫,顿时把所有人都惊醒了:“天啊!!我们的官网被黑了吗??”
“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旁边的盖文凑过去看了一眼,烟头啪嗒掉在了键盘上,“卧槽谁干的?!”
“除了我还有谁?”苏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老大?”盖文瞪向他,“你这是三天不出现,一出现就搞个大新闻的节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莉丝从画架后面探出头来,茫然地问道。
“你们自己看吧。”盖文把笔记本电脑往前一推,“他在官网上发布公告宣布工作室正式解散了!”
林远闻言从椅子上腾地站起:“你说什么?!”
“这也太突然了吧!”安娜亚皱眉,“老大你破产了?”
“不太好解释……”苏安走到那座巨大的章鱼石膏像前,摸了摸那比腰还粗的触角和吸盘,又从旁边的刀剑架上取下一把单手剑细细查看剑柄的雕花,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总之出于某种个人原因,我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那我们正在进行的项目,全都要停了吗?”乌里克问。
苏安点头:“恐怕是的。不过别担心,违约金会以签署合同时的一千倍赔偿你们,版权也依然还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离开工作室后愿意重启项目的话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千倍?”艾珂在乌里克耳边小声惊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苏安把单手剑放回架子上,看了大家一圈:“这里的东西你们全都可以带走,我唯一的要求是,夜晚来临前请你们务必离开,今晚七点我会把大门上锁,七点之后即使发现有一页纸忘了拿,你们也不能再进来了。”
大家面面相觑,心中皆是疑团无数。
“可以开始收拾了,你们还有……十个小时。”苏安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转身向门外走去。
所有人都匆忙奔向了自己工作的角落,除了林远。
“你要去哪里?”他喊道。
“回老家。”苏安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到了傍晚时分,残阳把金色的光芒从工作室的另一边投进来时,工作室里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为了以防万一,连木匠桌、酒柜和盆栽都被直接搬上卡车拉走了。曾经如同茂密雨林一般的巨大房间里,只剩下地板上凌乱的脚印,和空气中飞扬的灰尘。
苏安站在工作室门口与大家挨个道别:“再见再见,不要太想我。”
“有空欢迎来柳溪镇找我玩啊~”艾莉丝挥手。
“三米舒诺欢迎你!”安娜亚说。
“还有我们,会一直在温登堡。”艾珂和乌里克说。
“嘤……我还得重新找工作……”卡米拉抹泪。
“保持联系,等我结婚时要来参加婚礼啊!”盖文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我尽量!”苏安随口答应。
当所有人随着卡车相继离开,林远却没有动。拉着他的行李的卡车正在发动,他却还站在二楼工作室的大落地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你的车要开了。”苏安忍不住出声提醒他,然而林远似乎没有听见。苏安有些无奈,只好走到他身边又说了一遍。
“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先走了。”林远说。
苏安低头看了看表:“现在已经六点半了,你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
林远把视线从窗外收回,转头看向了他。
“你究竟要回到哪里去?”他面无表情地问。
苏安叹了口气,转身便往门口走去,却被一把拉住了胳膊,被迫回转身来。
“你不打算再和我们所有人联系了,是不是?”
“是。”苏安看着他,干脆地回答道。
见他似乎带上了一点抵触的情绪,林远便放开了他的胳膊。
“为什么?你在躲避什么吗?”得到如此简单的回答并不能让林远满意,“还是有什么麻烦?如果我能帮到——”
“——没有什么麻烦,”苏安打断他,“别胡思乱想了。”
“你在隐瞒着什么。”林远坚持。
“我不知道你指什么。”苏安警觉地说。
“别的不说,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我的事?你为什么知道我家狗的名字,知道我经常会不小心在咖啡里涮笔,知道我那幅画的灵感来自我的梦,还有有时连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细节……”林远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你难道要说这些都是巧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