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心事重重懒得与人有口舌之争。
气氛一时有些无聊的尴尬。
顾凌之往后一倒，干脆躺在屋顶上，百无聊赖的伸出手张开五指从缝里瞄着月亮，有没话找话的说：“哎，付大公子，听说今天你二叔发脾气了？说实话我真搞不懂你这是为了什么。”
付昀泽轻轻的嘬了一口酒，“你真以为他生气？那老东西心里偷着乐吧。日防夜防的就怕我抢了他这庄主之位，巴不得我喜欢男的好绝后呢。”
“他防你做什么？难道真如传言所说，你父亲……是被你二叔设计的？”顾凌之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也不笨，还是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
“位子得来的不干净，自然心虚么，”付昀泽也学着顾凌之干脆躺在屋顶上，“整日里派人监督着我，我越纨绔他越是高兴呢，从小就没打算教我什么正经心法武功，扔给我几本瞎拼乱凑的江湖骗子的心法给我练，我小时候啥都不知道就照着练，差点没走火入魔。”
“那你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付昀泽这句话说得很慢，很轻，却压制着暴风般的情绪。
顾凌之察觉到付昀泽的脸色变得沉郁，连忙转移话题，“那你二叔防着你，你又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又是怎么瞒过他们的？”
“天生的呗”付昀泽一摊手，“他们太笨了，所以看不出来，我家凌之聪明，自然就看出来了。”
“……”果然这才是付昀泽，两句话没个正形，早知道就懒得同他搭话。
付昀泽不想说其实是有原因的，付大当家付尘诀临死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的一身修为连同内丹都输入了付夫人当时身怀六甲的肚中孩儿身上。
付夫人产下孩子又用尽一身修为封住了小婴儿身上庞大的能量，以至于旁人看来都认为此子天生废柴，再怎么修炼也没什么出息。付夫人散尽修为，再加上产后失血过多，生下孩子后就追随孩子他爹去了。
付昀泽拍拍袍子站起来，“这往后你可要配合我，演戏演得千万要逼真，我二叔那个老狐狸可不是好糊弄的。上次我跟个兔儿爷辛辛苦苦演了大半年他都没完全相信。”
“那你们怎么不继续演下去？”
“哦，后来那小相公从良了，回老家种田去了。”
“那我要演多久？”顾凌之开始琢磨这桩生意划不划算。
“这可不好说，毕竟我二叔他老人家猴精。”
“那我现在可以反悔么？”
“可以啊，只要你能自己有办法出得去，随时都可以反悔。”
付昀泽提着两个空酒坛子飞身下屋，沿着竹林里掩映的小道往回走。
顾凌之看着付昀泽没入竹林的背影，莫名的觉得他有些可怜。
自己虽然无父无母，一直都有师父保护着，偶尔闯了小祸也有人帮忙收拾烂摊子，有师兄弟妹们陪伴着，什么话都可以说，从来没有任何秘密，也不用刻意隐瞒本姓，更没有背负着什么血海深仇，天赋极好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过去的这些年可谓是无忧无虑顺风顺水。
而他却一个人，二十几年来孤军奋战着，面对着敌人却只能选择隐忍，浮夸的面具戴久了也会累的吧。
他连夜里偷偷溜出来都不怎么容易的吧，滏泽山庄这么大，他连个能说上一句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被付昀泽吵醒的顾凌之十分后悔昨天对付大公子那点莫名其妙的心疼！
第13章 相思成疾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付大公子在顾凌之窗前抑扬顿挫的吟诗，时不时的还扼腕叹息一下。
顾凌之没管他，拿着被子蒙着头继续睡。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顾凌之捡起来地上的一只鞋飞出窗去，头埋在枕头底下继续睡！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
付大公子的声音更大了，不管是啥瞎念一通。
顾凌之终于忍无可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端起屋内的一盆隔夜洗脚水便向窗外泼去。
付大公子带着满头湿哒哒还滴着水的头发回去了。
回去后还神色戚戚，捶胸顿足，“为何，为何，凌之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么？”
之后便坐在窗前，长吁短叹，下人们劝了许久才肯吃早饭。
于是这天整个滏泽山庄都传遍了一则桃色新闻，街头巷尾的男男女女无不在讨论。
“听说咱们家大公子今个儿五更天跑到别人姑娘家窗外吟诗，被那姑娘泼了一头洗脚水？”
“噫，哪里是姑娘，分明是个汉子！”
“啊？什么人这么大胆？”
“三当家带回来那个，我见过一次，那顾小公子确实长得俊俏！”
“他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们家大公子不英俊么？瞧上他了他还泼洗脚水？”
“毕竟他也是名门世家的弟子出身，能跟楚暮公子比？”
“唉，说的也是，话说当年楚暮公子走后咱家大公子还伤心好久呢，不吃不喝的，这好不容易又……居然又是个男的，还是别人家的，强抢也行不通啊……”
“咱们家大公子真是命苦，没爹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如今还要承受相思之苦……”
一群人瞎CAO心着别人的事儿。
正经的滏泽山庄弟子却没怎么讨论，但也有所耳闻，心里纷纷同情起来这个出生起就无父无母的大公子。
付尘义吩咐身边跪着的一个平日里伺候付昀泽的老奴，“你给我顶好了，我倒要看看这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天付昀泽依旧五更天起来去吟诗。
只是在和顾凌之的协商下把泼洗脚水改泼正常凉水。
第三天，第四天……足足坚持了半个月，也不知道湿了付昀泽多少袍子。
顾凌之也好不到哪儿去，天天睡不好觉，白天还要做早课然后和滏泽山庄的弟子一起练功，他付大公子回去就补觉了，可怜了顾凌之天天顶着个青黑浮肿的眼泡。
山庄上下无一不为付大公子感到动容，付大公子的奶妈甚至在墙根偷偷抹眼泪。
这天从半夜就开始下起小雨，然后雨势越来越大，付昀泽不顾一众下人的阻拦，死活挣扎着出了门去，连伞都没打。
付昀泽跑到顾凌之住的小院里站着一动不动，嘴里一直喊着“凌之，凌之，你到底要我如何才能明白我的心啊，凌之，只要你同我好，我什么都给你，凌之，你回句话好不好……”
此时的顾凌之正在床上睡得无比安心，耳朵里还塞了俩棉花套子。
最后“身娇体弱”的付大公子竟不堪淋雨，倒在了院中，后来被顾凌之院里一同住着照看他的那个小弟子发现后给扶回去了。
顾凌之醒来就对上了平日里跟他住一块的那个小弟子幽怨的眼神。
自己……平时……貌似没有得罪他吧？
“早啊清平，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哼！”小弟子愤恨的一摔脸盆没有回答他。
顾凌之摸了摸鼻子，一脸莫名其妙，随后又问，“哎，今儿付大公子来过了没？”
“呵，你还晓得关心一下付大公子的死活？今日估计是不会再来了，这会儿拜你所赐，估计发着高烧躺在床上呢！”
“哈？”顾凌之连忙穿好鞋子，“那我去瞧瞧他去，早课我就不去了啊。”
顾凌之左拐右拐才找到付昀泽住的小阁楼，这还是头一次来。
经下人报备过，顾凌之刚走进去就看见付昀泽躺在床榻上，头上搭着一块毛巾，嘴里不停的喊着“凌之，凌之……”
屋里的丫头仆人都对着这个走进来的不速之客一脸的横鼻子竖眼，付昀泽的奶妈守在床榻前给他换着散热的毛巾，没有抬眼看他，背着身说“真是有劳顾公子大驾了，不知道跑来我们家公子的寒舍来多什么？”
这时候床上的付昀泽仿佛听到动静，挣扎着抓住奶妈的手坐起来，“凌之，凌之，是不是凌之来了？”
看到来人确实是顾凌之后，又抬手伸到嘴边剧烈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说：“奶……奶娘，麻烦你们，咳，先下去一下，咳咳咳，我有话，想单独和凌之讲……”
奶妈终于转过身了，狠狠的剜了顾凌之一眼，有回头跟付昀泽说，“那你仔细些点儿啊，有什么事叫我们。”又替付昀泽掖了掖被角才带着一众下人出去。
众人一走，付昀泽就一把把头上的湿毛巾拽下来，“你看我装的像不像？”
“你是装的？”顾凌之走过去径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听清平的描述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还特意跑过来看你。”
“嘁，本公子的身子骨不比你壮实？不过是淋点小雨，怎么可能就轻易的病倒了？”付昀泽抱着胸靠在床榻上，“不过倒是你，怎么这么关心起来本公子了？难不成，被本公子前几天的精诚所至，精石为开了？”
“付大公子还真是自恋，我来看你不过是怕你死了没人带我出去！”顾凌之翘着二郎腿不屑的说着。
“嘘！”付昀泽一个飞身扑过去捂住顾凌之的嘴，轻声说着“你小声些！这里到处都是二叔的眼线！”
此时两个人贴的无比的近，付昀泽捂在顾凌之嘴上的修长的手指感受到了顾凌之呼出的滚烫气息，手心痒痒的，刚好又对上顾凌之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没由来的一阵心虚，赶紧松开了手。
第14章 公子在上
顾凌之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息，立马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向付昀泽推了一掌。
谁知道付大公子不知道想什么跑神了竟然没站稳，就要向后倒去，顾凌之又条件反射的伸手向自己的方向抓了一把……
结果就是，付大公子身量本来就比顾凌之高，直接顺着椅子把顾凌之扑倒在地了，两个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同倒在地上，顾凌之一口啃在了付大公子的下巴上……
感觉自己手贱拉了一把的顾凌之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付太后，你还不起来吗？”
付昀泽撑着手肘正准备爬起来，结果由于刚才在床上侧躺把腿压麻了……
于是又顺势倒了下去，整个人趴在了刚准备起来的顾凌之身上……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看见顾凌之脸色铁青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从付大公子屋里出来了……
关于顾公子和付大公子的各种香艳版本迅速的传开了……
“听说顾公子去看了一趟付大公子后被吃干抹净了？”
“不是吧，咱们家大公子不是发着高烧躺床上吗？”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那顾公子一来，咱们家付大公子立马就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还特意让丫鬟婆子都退下了，你说，这日日夜夜想着的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屋里还没旁人，嘿嘿……”
“这顾公子赶过去看咱家大公子，说明他对咱家大公子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然后大公子生着病哪里有力气，说不定是那顾公子把咱家大公子给推倒了呢！”
“这可不一定，你没看见付大公子下巴上的印儿？还有脖子上的几道红痕，这很明显可不就是下头那个不胜承欢抓的么！”
“吓，咱们家大公子还带着病呢，真真是好体力，龙马精神，佩服佩服！”
几个人正在这里讨论着谁上谁下的问题，有一个人把脑袋伸了进来。
“哎，你们几个听说没，顾公子跟付大公子好像是在椅子那啥啥的，椅子都生生的给摇散架了！”
（被两个大男人扑腾摔坏的椅子表示完全不想背这个锅！）
“好体力，了不得，了不得……”
两位主角还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滏泽山庄的一群热爱八卦人士给歪歪出了多少副活春宫……
顾凌之和付昀泽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过了好几日付昀泽坐不住了，称自己的病好了，要去探望顾凌之。
“凌之，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来找我么？真让我很是伤心呢……”付昀泽捂着胸口，幽怨的看着屋里头也不抬忙着自己跟自己斗蛐蛐的顾凌之。
“付大公子来了，随便坐，我这屋里的椅子可能比你屋里的能结实些。”
“怎么还叫我付大公子？不该改口了么？叫我昀泽。”付昀泽自顾自的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为什么改口？我和你没熟到那个程度上吧。”顾凌之把刚刚大战过的两只蛐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你不知道整个滏泽山庄都在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付昀泽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顾凌之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可怜的付大公子一丢丢，“你让人传的？”
“并不是，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估计早就看出来你想当我的人了。”
顾凌之一翻白眼，“我不跟你扯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带我走？”
“凌之不要心急嘛，你再同我演上十天半个月的恩恩爱爱就差不多了，就你现在这样一步都不去我的寒香阁，要二叔如何能相信咱俩已经……”
“那你说怎么办？”
“从明日起，你搬到我的寒香阁来，每日负责陪我出去赏花，骑马，吟诗，在外人面前要叫我昀泽，山庄的其他事宜你也不用去了，清平那边我来说，他不会为难你。”
“能不能……”不搬过去？
“不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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