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雨发消息给解开，跟他道了谢，说东西收到了，又说以后不用这么破费。
解开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他还挺喜欢梁雨的，不想因为那件事让梁雨对他心存怨恨。
吃过晚饭，梁雨捧着书上楼，一口气把剩下的故事看完了，满足的同时又有些意犹未尽，一时间没办法从那个故事里抽身，也完全没有看下一本的欲望，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边，他突然有点好奇金主都送了些什么过来。
卧室的衣橱里原本只有他前几天带过来的几套衣服，现在却被装得满满当当。
梁雨的手指划过那一排排做工ji,ng细、布料触感很好、款式大方得体的新衣服，心想不知道这些值多少钱，至少够给大鱼买几年药了吧。
他对名牌没什么了解，不知道其中有几件单独拎出来都比他上次给大鱼转的钱多。
想到大鱼，上次他转了一万过去小姑娘就吓坏了，怎么都不肯收，非要给他退回来，他劝了好久，最后说是借给她的等她工作之后有钱了再还，小姑娘才勉强收下。
梁雨原本对钱没什么感觉，要是只考虑他自己的话，日子凑合一下就过去了。
可是想到对于很多人来说钱可以让他们不再挨饿受冻，可以治病救命，可以让孩子有学上有书读，他就有些痛恨自己太穷，连捐个免费午餐都只能捐一两个孩子的，看到水滴筹轻松筹之类的链接，一次也只敢捐几十块。
虽然钱不能改变大环境的走势，不能让他看到真正的希望，但有钱还是能做很多事的。
上辈子为什么那么想死，就算没有抑郁症也厌世不想活，除了家庭的影响，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看不到希望，自己又太没用，创造不了希望，哪怕只是一丁点。
在一个明知道会越来越坏的环境中，除了恶心和痛苦，剩下的就是自责和逃避。
而最彻底的逃避是死亡。
他已经逃了一次，可上天偏偏又让他回来了。
他突然想到王尔德的《行善者》这篇散文诗里写的青年对上帝讲的一段话“我已经死了，是你救活了我。除了哭，我又能做什么呢？”
梁雨苦笑一下，收回思绪，眼神重新聚焦到眼前的东西上去。
不光衣服，各种他以前没接触过的男性配饰也整整齐齐地摆着，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除了服饰，竟然还有一整套价值不菲的护肤品以及……化妆品？
梁雨这才想起来，原主好像是有化妆的习惯的。
金主应该是做过调查，可能比他这个西贝货都了解原主。
梁雨叹了口气，又有些烦躁，他上辈子虽说也不是直男，可生活方式却跟直男差不多，怎么省事怎么来，糙得一批，连护肤品都几乎没用过，化妆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办？金主都把东西送来了，他也收了，不用不合适，用又不会用，难道要现学吗？
他抓了把头发，把自己往床上一摔，床垫很软，身体被弹了一下就又陷进去了。
梁雨这算明白了，包养这工作并不比码农轻松多少，还他妈的没有人身自由。
可路是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在柔软的被褥里埋了一会儿，一向对自己的职业素养有很高要求的梁雨决定做好金丝雀该做的工作。
他洗完澡，换上金主给买的丝绸睡袍，研究了一下那些护肤品的使用方法，然后开始按部就班地护肤，完了关灯睡觉。
第11章
不知道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解开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都没过来。
梁雨乐得清闲。
他的伤前几天就基本上好了，只有身上的几处淤青还没散尽，行动却没什么障碍，就有点想出门。
之前欠张申麟的人情还没还呢，至少得请他吃个饭。
养伤期间梁雨在网上看了不少化妆教程，自己也动手学了，或许是因为原主本来就会，学得倒挺快，起码达到能出门见人的水平了。
在金主那报备了一下，然后跟张申麟约好了今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梁雨把自己收拾好就带着手机和钱包出了门。
这天天气不错，十几度的体感温度配上灿烂的阳光，温和的秋风一吹，路边的银杏树飘落几片橙黄的叶子，梁雨便想起了昨天看的《飞鸟集》。
“and yello leavesautuh”
解开这栋别墅的位置倒不算太偏，出了小区大门，走上不到一公里就能到地铁站。
跟张申麟约的地方在他公司附近，离这里还挺远。
梁雨买完票上了地铁，看到有空位，就坐下了，塞上耳机，听着听不懂歌词的西语歌，看着车厢里不约而同低头玩手机的人发呆。
他上辈子生病之后就很少出门了，连出差都极少，工作的那个城市也没地铁，像这样坐地铁出门去见朋友的经历对他来说其实是有些新奇的。
餐厅是张申麟选的，梁雨到的时候他还没下班。
梁雨把菜单拍了照发给他，张申麟工作的时候挤出时间选了两个菜，剩下的让梁雨看着点。
等他过来的时候菜刚好上齐，张申麟就笑着夸梁雨会掐点。
他是心非常大的那种人，像前几天梁雨让他送药，他明明知道情况不太正常，可梁雨没主动说他就一直都没问。
今天见着面了，也是先笑呵呵地动起了筷子，还跟梁雨说这家的菜好吃，以后有机会再来。
梁雨突然又开始羡慕原主，有这么好的朋友，又有个疼爱他的妈妈，不像他，孤家寡人一个。
张申麟看到梁雨突然又红了眼眶，还怕他看到，低下头去掩饰，终于憋不住问了出来“小雨，你们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以他对梁雨的了解，如果只是失恋的事，都过了这么久，又没被刺激到，应该不至于让他突然想哭。
而且现在的梁雨看起来比刚失恋那会儿更没活力，连性格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以前他要是想哭绝对不会憋着，也不会怕被自己看到。
再联系之前梁雨找他帮的两次忙，张申麟觉得他发小应该是摊上大事了，那他作为朋友，就不能再什么都不问。
“嗯，”梁雨也没打算一直瞒着他，收敛了一下刚刚没控制住突然外露的情绪，长话短说道“前段时间我妈借了高利贷，现在公司正在申请破产。上次你给我送药的时候去的地方是我金主的房子，所以没请你进去。”
“金主？”张申麟猛然从朋友口中听到这个词，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那你的伤……是他弄的？”
“他那天喝醉了，平常不那样的，我应付得来，你别担心。”梁雨浅笑着安抚他。
“怎么能不担心！你这是……”张申麟把卖身两个字咽下，想到梁雨那天苍白的脸色，很着急地说“你们欠了多少钱？我帮你借，你别委屈自己。”
“我没有委屈自己，跟他在一起是我自愿的，反正我是单身，找一个又有钱又帅的不是挺好？他已经在帮忙解决高利贷的事了，你就别c,ao心这件事了。”梁雨温声解释。
张申麟知道梁雨一向很固执，就没再跟他争辩，换了个问题“那阿姨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所以要麻烦你暂时帮我保守秘密，我会找机会跟她说清楚的。”梁雨说。
张申麟又不死心地劝了他好一会儿，都被梁雨挡了回来，最后只好闷头吃饭。
梁雨看他鼓着脸一副跟饭菜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申麟白他一眼，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控诉道“你还笑得出来，我看你以后怎么跟阿姨解释。”
“这不是还有你吗？”梁雨笑着给他添了一筷子菜。
“我才不帮你，你自己看着办。”张申麟嘴硬道。
解开中午要去陪客户吃饭，刚好从这家店门口经过，视线不经意间扫到梁雨，一下就认出来了。
今天的梁雨看起来跟之前几次见的时候不太一样，不光是衣着打扮上的差异。解开看到他跟对面那个帅气的青年有说有笑的样子才猛然间想起来，他好像没见梁雨对他笑过，那种一看就是假笑的不算。
梁雨长得很好看，这点解开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但是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样子会这么……惊艳，似乎只有这个词比较贴切了。
解开一直觉得梁雨的长相跟他记忆中的万泙很像，现在才发觉他们其实差别挺大的。
万泙也好看，但他的气质比较接近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笑起来是让人如沐春风的。
而梁雨的气质，更多的是掩藏在温和的表相之下的忧郁，最开始还有那么点年轻人的调皮，包养协议开始之后就沉静下来了。
有些时候解开感觉他不像二十几岁的青年，倒像经历了世事沧桑的老人。
但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的时候气质又陡然一变，温和的假面被撕碎，内里的忧郁也暂时消散，解开觉得他看到了一簇妖冶又热烈的火焰，冷色的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熄灭，但燃起来的这一刻美得惊心动魄。
解开回过神的时候车都已经开过半条街了，他想起来梁雨说今天要出门见朋友，应该就是刚刚坐他对面那个青年吧。
跟朋友在一起才会这么开心吗？
解开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梁雨送张申麟上班之后，突然不太想立刻回解开那所房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天气又很好，刚跟张申麟吃完饭，心情也不错，他就打算在街上散会儿步。
午后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带来恰到好处的暖意，一阵秋风吹过，皮肤被吹得有些细微的痒意，体感温度跟体温接近黄金比，舒服得让人想叹气。
街道两旁的店铺是统一修正过的，不仅装修风格，连招牌的款式和上面的字体都一模一样。
按说有强迫症的梁雨看着应该会觉得舒服，可他却越看越觉得刺眼，心情也一下子糟糕起来，最后干脆拐进了一条胡同，才慢慢平静下来。
整齐划一的装修风格只在主干道才有，胡同道路比较窄，又不是小吃街，人流量就小了很多，店铺也都很亲民，起码不用担心消费不起。
有些店门口还有大爷大妈搬了小方桌和椅子出来晒着太阳喝茶聊天，倒是多了些烟火气。
梁雨的心情这才又好了些，耳机里是窦靖童的《y days》，这回歌词能听得懂，他踩着音乐的节拍，无视路人的目光，在种满了法国梧桐的小道上漫无目的地瞎晃悠。
遇到路口他也不看地图，随意选了个方向就继续往前。
走着走着梁雨突然发觉不太对劲，这条街上的店铺竟然都没有门，看上去是前不久刚被人用砖块和水泥封起来的，可店却还在开着。
顾客站在窗外跟店主交流，或者干脆翻窗进去，然后再跳窗出来。
店主们为了方便，还在窗口下面砌了台阶，或者就用板凳撘个梯子。
梁雨想了想之前看到的新闻，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又往前走了一段，看到了一家开着窗的咖啡店。
梁雨以前对咖啡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却突然想进去坐一会儿。
于是他就踩着窗下摆着的凳子从窗口翻了进去，随便点了杯咖啡，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坐下了。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这个视角看到的画面竟然跟他前几天在梦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虽然大部分人做梦不会梦到具体的画面，可梁雨自从上辈子生病之后，梦就变得越来越丰富具体，五感也很真实，梦里看到的画面有时候比现实里看到的还清晰。
那天他梦到原主的时候就是，画面很清晰，清醒之后闭上眼还能想起来。
虽然在另一个人身上还魂这事已经很不合常理了，可梁雨还是觉得那个梦过于蹊跷。
如果咖啡店是真实存在的，那原主跟他说的话呢？还有最后自己鼓起来的肚子又是什么意思？
他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喝了两口咖啡，就窝在沙发上听着歌晒太阳。
上辈子自从第一次没忍住尝试自杀没成功之后，他就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去死。
在那样的心态下活了八年，梁雨就很容易对什么都不在意起来。
不过是一个梦，不管有什么寓意，该来的都会来，担心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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