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指了指他手里的记事本，道“你不记下来吗？”
“额……”唐轶打开记事本，握着笔却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下笔。
陆白轻声笑了出来，道“这算是无用的信息吧？”
唐轶尴尬地笑笑，道“没关系，还是要谢谢你配合警察工作。”
他开了个小玩笑，两个人相视而笑，之前的那点尴尬顿时在清冷的冬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轶，唐轶！”远处一个人冲这边大喊，手里举着个话筒跑了过来。
陆白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唐珲。
“诶，陆医生，你也在啊？”唐珲笑着冲他打招呼。
陆白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唐珲却立刻转变了语气，讨好地冲唐轶笑道“哥，透露点东西呗。”
唐轶罕见地露出严肃的表情，道“这是工作机密，我不能泄露。”
“切，”唐珲不以为然，道“你们迟早也要披露案情，你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用记者的敏锐直觉帮你分析分析。”
唐轶失笑道“这是刑事案件，你的直觉管用吗？”
“这么说，是他杀不是自杀？”唐珲一脸兴奋。
唐轶意识到自己又说漏了嘴，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唐珲面有得色道“你看，你们警察审讯的那一套我都清楚，你不就上当了？再说了，我不仅有记者的直觉，还有女人的直觉，准得很。”
唐轶把头扭向一边，决定用沉默当做防守。
唐珲见他用这招，干脆指着陆白，冲唐轶露出一个j,i,an诈的笑，道“比如说，我能感觉到，你喜欢他！”
唐轶的脸霎时变得通红，目光慌乱地瞟了陆白几眼，见他神色淡然，更加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你胡说什么！”
唐珲却来了兴趣，笑道“我要是胡说，你紧张什么，一看就心里有鬼！”
唐轶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辩解，扭头看见赵寒山和钟闻正从宿舍楼里出来，便道“不和你说了，我要去工作了。”
说完又对陆白道“陆白，我先走了。”
唐轶匆匆挤过人群，唐珲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大声道“都不叫陆医生，叫陆白了，你们很熟啊？”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赵寒山也望向这边，皱了皱眉，在两个警察耳边低声说了两句，那两个人就走过来，对唐珲道“请不要扰乱我们的工作秩序，相关情况之后等官方声明吧。”
唐珲撇撇嘴，不欲和他们纠缠，示意陆白和她走到一边，道“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
陆白摇摇头道“没事。”
“啧，”唐轶打量着他道“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说真的，要是我，早就跟你表白了。”
陆白笑了笑道“多谢夸奖，我医院还有工作，就先走了。”
唐珲道“好，不耽误你了，对了，之前说过请你吃饭的，我还记着呢。等闲下来我去找你。”
对唐珲的善意，陆白没有拒绝。若是拒绝这一次，只会让他们觉得欠了人情，一来二去，只怕来往更麻烦。
还是让我们在自己的世界里各自安好吧，陆白脸上笑容未褪，心里默默想道。
往停车的地方走去时，陆白注意到不远处一对男女正在争吵。
男孩抓住女孩的胳膊大声斥责，女孩挣脱不得，最后猛地在男孩脸上扇了一巴掌。两人争吵的内容陆白听不清楚，只看见男孩像是被打懵了似的站了一会儿，最后松开女孩快步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待男孩走近了陆白才认出他是刚才接受唐轶询问的学生，隐约记得他叫孙智君。
孙智君印着五个手指印的脸上犹带着怒容，眉宇间甚至有怨恨之色。
然而这不过是情侣之间的吵闹，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陆白虽未曾亲身体会过，当初读书时也见过不少。
想起来，当初自己是否也曾有过机会像他们一样与恋人争吵。唯一确定的是，以后自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画面发生在自己身上实在很不真实。
陆白没想到两天后唐珲就兑现了请他吃饭的承诺。
下班时候，他走出医院大门，就看见穿着轻便羽绒服和短裙羊毛裤的唐珲站在不远处冲他挥手。
“我问过前台护士了，她说你刚做完一台手术，马上就下班了，我就没上去打扰你。”等陆白走近后，她语气轻快道。
临近冬日的天气已有些冷了，陆白有些歉意地道“让你久等了吧。”
“没有，”唐珲摆摆手道“我也是掐着点儿来的，我已经选好了餐厅，你不会介意吧，不过你放心，我也算是跑遍全市的人，这家餐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陆白点点头道“当然不介意，我们走吧。”
陆白开车，唐珲导航，两个人很快到了指定地点。
这是一家中档中餐厅，主打的都是一些本地和外地的特色菜。两人下了车，唐珲就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你别看这没有那些高档餐厅豪华，但是味道算是市里数一数二的，我是亲自来吃过的，提前两天才预定到座位。”
陆白这才知道，原来两天前唐珲就已经订好了位置。
两个人走进装修古朴雅致的餐厅，由热情的服务员带着去了二楼的一间包厢，打开门，却已经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了一张方桌旁。
那人听见开门声，急忙站了起来，在看见陆白时有些拘谨地笑笑道“你们来了。”
唐珲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道“毕竟你救的是唐轶，请你吃饭他怎么能不在，算是给你个小惊喜吧。”
陆白冲唐轶点点头，见他眼底一片淡青色，问道“昨晚忙了很久？”
“是啊，”唐轶把他们两个让进了座，自己这才坐下道“昨晚开了很久的会，又出去跑了两趟。”
“有什么收获？”唐珲一听有关案子，立刻感兴趣道。
唐轶看了她一眼，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先点菜吧。”
唐珲失望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菜单又立刻兴致勃勃地给陆白介绍什么菜好吃。
等菜上齐之后，唐珲又叫来一瓶红酒，分别倒上之后，举起杯子对陆白道“这一杯是谢谢你救了我这个傻哥哥。”
“这没什么。”陆白举杯和她碰了一下。
唐珲见唐轶坐着不动，道“愣着干什么，举杯呀。”
唐轶满脸歉意对陆白道“我不能喝酒，要不我以茶代酒吧。”
“哎呀，喝什么茶。”唐珲把杯子塞进他手里，道“就今天一次，我还没怎么见过你喝酒。你也太小心了，你们队里那些个人哪个不是好酒量。”
唐轶很轻易地被说服了，大概因为陆白在场，他也觉得不该过分推辞，便端起杯子和二人碰过之后，抿了一小口。
唐珲摇摇头，叹息道“我就说我们两个投胎的时候投错了性别，你才应该是女人。”
这话让唐轶红了脸，他本不善言辞，再次谢过陆白救命之恩后就陷入了沉默。唐珲只好找话题道“你们昨晚忙一晚上有什么收获没？”
一提到案子，唐轶条件反s,he地紧闭嘴巴，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第十一章 心跳
唐珲无奈道“你不用透露具体细节，我就是关心一下你的工作嘛！”
唐轶松了口气，道“哦，暂时还没有。”
说完又沉默了。
昨晚开了案情分析会，钟闻那边的验尸的结论是死者喝了掺有氰、化物的矿泉水后中毒身亡。
死者名叫谭笑鸿，21岁，市医科大学医学系大二学生。据他同学介绍，他平时为人随和，性格爽朗，家里条件宽裕，对同学都很大方，所以和班里的同学关系很好，也没听说与人结过什么怨。
目前警方正在调查氰、化物来源，因此唐轶他们还在等待调查结果。只是既然死者是医科大学的学生，那么药品极有可能是来自于学校的实验室。
对死者室友的调查也还没有什么结果，同寝室的三个人都说与他关系不错。
当天，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去参加了系里举办的一个讲座，只有谭笑鸿因为和人约好打篮球，没有出席。
打完篮球后，谭笑鸿径直回了宿舍，喝下了有毒的矿泉水中毒身亡，这从他身上仍穿着的篮球服可以看出来。
现场找到的小半瓶打翻的矿泉水里被检测出氰、化物，但瓶子上只有死者的指纹，瓶盖上有针头刺进后留下的针眼，但现场没有找到注s,he器。
开完会后，赵寒山很是气愤“现在的年轻人，太不把性命当回事，又不是杀父杀母的大仇，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唐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猝然而逝，留下无尽的悲伤给活着的人慢慢体味。当初唐轶不想当警察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不愿在自己的人生中添加太多人性的黑暗与悲哀。
他过得并不快乐，不想更加不快乐，也不愿在见证过无尽的仇恨和死亡过后变得麻木，他在心底仍旧期盼着自己能够尽情地爱上一个人，然后让这一生充满温暖与幸福。
想到这些，唐轶的心情有些低落，见唐珲和陆白聊得热火朝天，自己cha不起进去话，就只能独自喝着闷酒，偶尔在唐珲提到他时回应几个字。
两个小时的饭局下来，算上唐珲后来又叫来的两瓶红酒，唐轶竟是独自一人喝了一瓶多。
因此饭局结束时，唐轶已经脸颊通红，开始双眼迷离对着另外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傻笑了。
唐珲拿起手机给唐轶拍了一张，哈哈大笑道“还说不能喝酒呢，哈哈哈哈，第一次看见唐轶喝醉，一定要好好保存下来，当做纪念。”
唐轶浑然不觉，眼前晃动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一只手，嘴里念道“陆白，陆白……”
唐珲意味深长地看了陆白一眼，j,i,an笑道“你们两个，比我想象的还熟嘛。看不出来啊，唐轶一喝醉就恢复了好色的真面目了，哈哈哈。”
陆白无奈道“还是先送他回去吧。”
谁知唐轶听见他的声音，整个人猛扑上来，双手环住陆白的脖子，挂在他身上，脸不停地在他脖子间蹭着，嘴里时不时嘿嘿笑两声。
陆白浑身僵硬，不知该如何反应，本想把唐轶的手掰开，却不知他哪儿那么大的力气，竟一时挣脱不开。
唐轶脚步虚浮，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瘫坐下去，陆白赶紧搂住他的腰把他扶了起来，求助地望向唐珲。
唐珲笑得直打跌，眼泪都快出来了，才走上前扶住唐轶的肩膀，一边好生劝慰道“好了好了，我们回家，明天再去看你的陆白。”
话音刚落，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来。
接通电话之后，唐珲脸色明显有些不悦“主编，我今天可是请了假的。”
但在电话里争执了几句之后，她还是妥协道“好了，我这就过来。”
说完歉意地看着陆白道“不好意思啊，报社那边有点事情需要我过去，我哥就只能交给你了。”
陆白一边尽力躲避着唐轶那只在怀里乱拱的头，一边道“没事儿，你先走吧。”
唐珲急忙称谢，抓起挎包就要走，陆白忽然想起一件事，大声追问道“你哥住哪儿？”
唐珲一路小跑一边挥手道“我也不知道，你问他吧。”
陆白低头看看仍不安分的唐轶，等再要问唐珲的时候，早已看不见她的身影。
陆白叹了口气，把唐轶的一只胳膊架到肩膀上，扶着他往外走，唐轶却又抱住他，脑袋埋在他胸前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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