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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从音 字数:4882 更新:2021-12-25 20:46:59

  他未说完,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

  君景行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抱到了屋子中。

  岁晏一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这么会功夫已经神志不清了:“月、月见……”

  君景行看着他止不住吐血的模样几乎要吓疯了,他将岁晏被雪浸湿的衣服直接扒了下来,将他塞到了温热的被子里,急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中毒了?”

  他说着正要去叫人,岁晏却一把抓住了他,即使喉咙刺痛难忍,他还是虚弱地叮嘱道:“不要告诉、其他人……”

  费力地说完这句话,岁晏这才觉得自己真是贱到家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在为端执肃着想。

  “岁忘归,你死了也活该啊。”岁晏心想。

  很快,污名开始毒发,寒意和炽热席卷至全身,将他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痛得恨不得翻到床榻下去。

  啊,对了。

  陷入混沌之前,岁晏突然想起来了当年端执肃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忘归,你愿意相信我吗?”

  当年的端执肃眸子失神,愣愣地看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看着又孱弱又绝望。

  少年岁忘归从未见过端执肃这样的模样,当即什么都管不了,重重点头。

  “我自然是信你的。”

  自然是……

  信你的。

  而你,又拿着我的信任在做什么?

  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到了除夕时,屋檐的冰凌已经结实,房顶的雪被日光照着融化,顺着晶莹剔透的冰凌缓缓往下滴。

  一大早,岁珣将披风系在肩上,理了理衣领,眉头皱起,回头道:“还没醒?”

  海棠满脸担忧:“是,君神医说小少爷那晚回来时寒气入体,一时半会好不了,需要细细照料几日才能清醒。”

  端执肃生辰宴过后,岁珣便一直在军中忙年关的事,今日除夕夜回来一趟,原本想带着岁晏进宫,却不想被告知岁晏竟然还在病着。

  岁珣挥开海棠为他整理腰封的手,道:“病得这么厉害怎么没人告诉我,先让车驾等一等,我去瞧瞧他。”

  海棠连忙称是。

  岁珣快步走到了东边岁晏的院子,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掺和着血腥气的药味,他推门而入,不料却迎面和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君景行后退几步,瞧见是岁珣连忙行礼。

  岁珣知道岁晏在江湖中寻了个郎中在家里常住,也没在意,他垂眸看着君景行手中带着血迹的帕子,眸子一寒,道:“不是说病了吗?怎么还会流血?”

  君景行忙道:“只是吐出来的淤血罢了,不碍事的。”

  岁珣用一种看庸医的眼神瞪着他。

  君景行连忙端着水盆下去打新水了。

  岁珣没再理他,心想着今天进宫定要请个太医过来给岁晏瞧瞧,他边想着边走到了内室的榻边,瞧到床上岁晏满脸惨白的模样,吃了一惊。

  只是生病几日,岁晏几乎瘦脱了相,眉头紧皱枕在软枕上,满脸苍白嘴唇却一片不自然的殷红。

  岁珣轻轻地坐在床沿,用手摸了摸岁晏的额头,轻声唤道:“忘归?”

  岁晏低声呻.吟一声,嘴唇轻动,不知在梦呓什么。

  此时君景行打了热水从外面进来,神色讪讪地看着岁珣。

  岁珣皱眉将帕子浸了热水,轻轻擦了擦岁晏额角的冷汗,问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君景行想了想,道:“再过两日吧。”

  “两日……”岁珣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能快一些吗?”

  君景行似乎很想翻白眼,心道你家弟弟可不是普通的病症,他是中毒,能救活一条姓命已经算是祖上积了福,还想快一些?快一点蹬腿升天我倒是能做到。

  但是岁晏混睡前叮嘱他不可告诉别人,君景行难得听了次话,这些天侯府一直有人来看望,全都被他以风寒撅了回去。

  时间已经不早了,岁珣急着入宫,也不好多待,同君景行叮嘱了几句,这才满心担忧地离开了。

  今日是除夕夜,也是冬日祭天典。

  历朝历代祭天典都是在除夕那日,宫中建露祭,祭坛上立红烛,西南处悬挂天灯,辰时后皇帝登祭坛太子在侧,焚烧祝板祝文,祈祷来年瑞雪丰谷。

  岁珣随着文武百官瞧着祭坛上的皇帝为列祖列宗上香叩拜,心中顾念着岁晏的病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在随着叩拜迎帝神时,他心不在焉地错了半步,刚从祭坛上下来的端明崇有些奇怪地瞧着他,末了小声道:“将军,回拜位。”

  岁珣这才回过神,皱着眉回到了位子上跪坐着。

  他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远在一旁的端执肃也瞧见了,在太和钟鸣响时,他忍不住朝一旁的宋冼道:“忘归还在病中吗?”

  宋冼小声道:“殿下,祭祀中要噤声。”

  端执肃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繁琐的祭祀典一直延续了大半日,直到晌午时才终于停止。

  岁珣正急着回去看岁晏,同几个同僚说了句,便快步朝宫外走去。

  在出承安门时,端执肃突然叫住了他。

  岁珣回头见到是他,行了一礼。

  端执肃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道:“忘归这几日是在病着吗?今日祭天典竟然也未到。”

  岁珣道:“是,大概是那日回府时忘记披厚衣服受了些风寒,大夫说没什么大碍,过几日便能醒了。”

  端执肃终于松了一口气,勉强笑道:“那就好,过几日我去瞧瞧他。”

  岁珣“嗯”了一声,告辞离开了。

  宋冼从后面走上来,看着岁珣匆匆的步子,皱眉道:“如何了?”

  端执肃道:“只是受了风寒。”

  宋冼欲言又止。

  两人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半路上,宋冼突然忍不住地开口了:“殿下,您觉得岁忘归到底是为了什么替太子喝下那杯酒?据我所知他和太子似乎也没什么交情,您说他有没有可能是知晓了什么?”

  端执肃一愣。

  宋冼道:“那酒中掺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虽然不知什么致命的毒药,但按照岁忘归那心思……”

  端执肃低声道:“住口。”

  宋冼闭了嘴,但是眼中愤愤之色依然不减。

  端执肃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是我考虑欠佳,过几日我去瞧瞧他,将这次的事情同他解释清楚。你啊,更不要在他面前胡说八道,忘归看着灵透,心思却是极重,说错一句话指不定要惹得他心生间隙。”

第17章 甜汤

  年初三。

  一大早岁安侯府前来拜贺新年的人络绎不绝,岁珣忙得脚不沾地,他在军中待惯了,乍一让他对付这些口蜜腹剑的文臣,半日下来,简直要了他的半条命。

  又将一个笑容可掬的大臣送走,岁珣还未松一口气,厉昭又快步走进来:“二少爷,三皇子到了。”

  岁珣没来得及喝一口茶,无奈将杯子放下,正想要去迎接,厉昭道:“但是他将拜贺的东西放下后便去小少爷院子里去了,宋小公子也一起跟去了,您看这……”

  岁珣眉头皱了皱,道:“忘归醒了吗?”

  厉昭道:“破晓刚醒,这会海棠正在伺候。”

  岁珣道:“那便不用去管了,少年人的交情不用太守规矩,你去厨房吩咐人烧点甜粥点心来送过去。”

  厉昭点头称是。

  侯府偏院中,端执肃和宋冼第一次要见岁晏被人拦下了,宋冼本就对岁晏不满,见状冷笑一声,道:“这才刚依傍上了太子殿下,架子就这么大了吗?”

  端执肃低喝道:“宋冼!”

  宋冼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海棠在一旁陪着笑,道:“少爷今早才醒,许是病了太久身体不舒服,现在正在发脾气呢,殿下和小公子先在这儿稍候片刻,我去和小少爷说一声。”

  端执肃道:“有劳了。”

  海棠连忙道不敢,躬身退下了。

  这时,厨房的下人送来了做好的甜粥糕点,海棠忙接了过来,将糕点挑出来,道:“少爷还在病中,将这些糕点送去前厅吧。”

  海棠走到门前,轻轻敲门:“少爷?”

  等了片刻,岁晏的声音才从里传来:“什么事?”

  大概是病了太久,他的声音细若游丝,还带着些刮嗓子的嘶哑。

  海棠道:“三殿下和宋冼小公子正在前厅等着,说是要来探望您,现在能……”

  他还没说完,雕花木门“哐”的一声响,应该是被什么砸到了,紧接着便传来一声瓷碗破碎声。

  岁晏厉声道:“让他们滚出去!”

  接着,里面便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那声音似乎都能把肺腑给咳出来。

  海棠吓了一跳,忙道:“少爷,那是三殿下,不是旁人,您……”

  您是病糊涂了吗?

  房中又是一阵杂乱声传来,似乎是把一堆东西给扔了。

  “滚!全都滚!”

  岁晏之前病的那么重也不见有摔东西这个习惯,海棠吓得心脏噗通作响,也不敢再劝,小声道:“那……那少爷,厨房做了甜汤,您要喝一些吗?”

  房中安静了片刻,岁晏沙哑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滚……”

  海棠不敢多留,连忙端着碗跑了。

  内室中,岁晏瘫坐在床边,正费力地扒着床沿微微喘息。

  方才他太过气愤,将床头小案上东西扔下去的同时,自己也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病了太久,四肢虚软爬都爬不起来,稍微动了两下,五脏肺腑都疼得让他浑身发抖,只能靠在床沿细弱的喘息。

  不一会,房门被人打开,君景行端着刚熬好的药抬步进来,一眼便瞧见房间的狼藉一片。

  岁晏虚弱地抬头看他。

  君景行揉了揉眉心,将药放下,无奈地走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道:“小侯爷病得这么重还有力气把房间折腾成这样,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岁晏的眼圈突然红了。

  君景行吓了一跳,连忙道:“好好好,我不说话了,我不说就是了,你别……”

  别哭啊。

  岁晏哭是不可能哭的,饶是眼睛再红心间再酸,他眼中依然半滴泪都没有。

  岁晏深吸一口气,将眼眶的酸意给收了回去,微微偏着头,哑声道:“没事。”

  他病了这么多日,整个人瘦了一圈,就连脸庞也是惨白如纸,只有嘴唇泛着些殷红,看着有些怪异。

  只有君景行知道,这是污名残留下来的后症,就如同他已经衰破的身体一样,饶是毒解,也断然不可能回到之前了。

  他会一生被病痛纠缠,体虚多病,再也不能像其他少年人一样鲜衣怒马肆意轻狂。

  君景行有些悲伤地想:“他才十五岁。”

  正是一生最好的年纪。

  君景行将药端过来,不动声色道:“喝药了。”

  岁晏抿了抿唇。

  君景行挑眉,道:“怎么,想我喂你?”

  岁晏神色僵了一下,才哆嗦着手接过药来,垂眸盯着那黑乎乎的药,半天才道:“要吃糖。”

  君景行:“……”

  君景行简直要无奈了,只好哄道:“好,你喝完我就拿糖给你。”

  岁晏这才轻点了一下头,虚弱持着勺子,小口小口将药喝了下去。

  君景行在一旁的小柜子里拎出个小盒子来,翻出里面买好的蜜饯,摆在一旁。

  岁晏看了一眼,无神的眸子微微亮了亮,将碗递给君景行:“我喝完了。”

  君景行漫不经心地数着蜜饯,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把里面的药底喝完。”

  岁晏只好盯着那蜜饯,皱着眉将药底喝了。

  他刚把勺子放下,君景行就倾身过来,将一块沾了糖粉的蜜饯塞到了岁晏嘴里,笑道:“甜吗?”

  岁晏含着蜜饯,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边的糖粉,呆呆点了点头:“嗯!”

  君景行道:“每日只能吃五颗,再多了就不成了。”

  他说着,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里塞了四颗糖,放在了床头岁晏能够得着的地方。

  岁晏舔蜜饯的动作一停,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君景行道:“吃多了糖对身体不好,你乖乖听话的话,等天暖一点还能让你喝半碗甜汤。”

  言下之意,现在连甜汤都喝不了了。

  岁晏被打击得整个人宛如失去了色彩,半天又不死心地问道:“为……为什么呀?”

  君景行道:“你家小厨房的甜汤我前几日去瞧过,里面的底汤是用人参熬出来的,你是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还敢喝参汤,是怕死的不够快?”

  岁晏没听懂:“啊?”

  岁晏病迷糊了,没什么脑子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说话做事都慢了半拍,看起来有些呆傻。

  君景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先不说病中的人不能喝参汤,就说说你中的毒吧,虽说解了个七七八八,但是剩余的毒姓还在你的肺腑里,参汤是大补之物,但是补过头了,便能让那样隐藏在骨子中的毒姓给引发出来。”

  岁晏现在无法思考,只好点头:“哦。”

  君景行道:“这一回好在你在筵席上没喝多少参汤,要不然你怕是熬不过一个时辰就要升天了。”

  岁晏还是点头,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是现在他实在太虚弱,无论如何都抓不到那微弱的思路,越想越觉得头疼。

  君景行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道:“你再睡一会吧,晚些时候我再喊你吃药。”

  岁晏本就疲倦,从善如流地闭上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而在偏院的前厅,端执肃已经喝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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