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在为孩子们讲解有关天赋者等级的规则，“就算没有被主座侍神选中的孩子们也不要伤心，通过勤奋的学习你们还是可以成为伟大的魔法师”
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欸，妈妈，你说我能被海莲娜选中吗”
身着深蓝色斗篷的女人笑了笑，“女神只选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骗人，那姐姐怎么没有被选中”
耳边嗡嗡的谈话声让人心烦意乱，艾嘉有些不自在地躲开了人群，在房间一隅站定，精心思考。
关于天赋者等级测试他了解的情况虽然并不多，但从谈话中总结一番，差不多也明白了。天赋者等级测试的结果分两项天赋等级与所侍奉之神。等级共分七个级别，一级最高，七级最低，这个简单易懂，而所侍奉之神就有些复杂了。
在他的祖国，太阳神是唯一为国人所信仰的神祗。但大陆的其他地方则各有侧重地信仰着七域诸神就像维渥信仰诸神，但却单独奉海莲娜为其庇护者。而这位海莲娜同时也是天赋者们的信仰，主管魔法之类的事，是太阳神卢赫的死敌。
按照他们的划分，世间共有七位主神，分别守护不同的领域，而每一位诸神各有七位侍神。而这些天赋者们不知道是基于怎样的自信，居然会认为海莲娜和她的侍神们会在他们天赋觉醒时出来挑选，最终由一位神祗来充当他们的守护神。
居然基于这样毫无理性的逻辑来衡量天赋，这群人真是令人难以理解。
大多数的天赋者只有资格侍奉四位次座侍神，少数天赋高超的可以侍奉主座侍神，甚至是列于三主座之首的“神之手”罗伊。这样的天赋者几乎十几年才会出现一个，听说一旦确认守护神为罗伊，就可以免试直接获得圣海莲娜三级牌照，并在协会中担任荣誉长老。光靠天赋而非努力获得地位，这也是魔法师协会日趋腐朽的原因之一吧。
等待测试结果的出来的时间稍长，艾嘉有点不耐烦地挠挠耳朵，正准备找点什么事来做时，推着一车羊皮纸卷的几位工作人员鱼贯而入。
喧哗声逐渐消失，孩子们个个闭紧了嘴，一副紧张得快吐了的表情。大人们则攥紧拳头，如临大敌。
艾嘉很难和他们感同身受。毕竟他前来测试只是为了托故进入协会内部，制造与双头鹰碰面的机会而已。
“多妮亚伯。被次座侍神露狄选中，天赋五级。”
一片叹息之声，这实在不是个可喜的成绩。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满脸通红，飞快地跑上去，拿回了她的天赋鉴定书。她的妈妈扶着她的背安慰着。
“亚瑟亚伯汉姆”“托尼阿克托尔”“艾嘉。”
艾嘉在一片好奇的注目与议论声中走了过去，但那个人并没有立刻念出他的结果。他身后的另一个工作人员说“请跟我过来。”
不会吧，难道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吗
艾嘉迅速把自己之前编好的借口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纰漏后才迈步跟了上去。
他被带上了旋转楼梯，一层一层向上走着，直到让人有些晕头转向，数不清层数之时才停了下来。工作人员将他带到一间门牌上写着“会长阿尔娜阿尔多尼亚，圣海莲娜二级魔法师”的房门前后径自离去。艾嘉抬起的手在空中滞留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中等个子的中年男子走出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向他伸出拳头，“分会长阿尔多尼亚女士奉国王之命外出，所以今天由我来代理她的职务。魔法师协会维渥分会副会长米奇司徒雷登为你效劳。”
艾嘉回礼，“您好，司徒雷登先生。”
司徒雷登副会长示意他在写字桌旁坐下后，坐在了他的对面，脸上保持着过分热情的微笑，同时递上了一卷羊皮纸，“这是你的天赋鉴定书。”
“谢谢。”艾嘉刚想接过来，就看到他猛然将手缩回了。
“在这之前，先生。”司徒雷登副会长笑眯眯地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果然来了。这种时候需要保持绝对的冷静，艾嘉收回手，“请问。”
“方便透露您的家族姓氏吗”他说，“我们怀疑您来自一个神秘的古老魔法家族。”
不过这个问题实在是超乎了艾嘉的意料。但他迅速掩去惊讶的表情，“图诺。”
对方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思考是否确实有这样一个古老的家族，“抱歉，可能是图诺家族太过低调，我只能想起奥哈的没落贵族图诺一家当然，你不会来自于那个被女神遗弃的地方的，对吧。”
如果不是在任务中，艾嘉真应该就为这句话跟他决斗。但讽刺的是，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对，我是索德西涅人。”
索德西涅是个小地方，难怪闻言后司徒雷登露出迷惑的表情，片刻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儿。协会在康丹山脉以南的小国家中只有一个分会，而且向来没有什么资源。这大概就是你没能及时参加天赋者等级测试的原因吧穷地方的人总是倾向于让子女耕田而非成为魔法师。”
“的确如此。”这正是艾嘉所想出来的理由，“我最近才离开祖国，跨越康丹山脉来到这里。”
说出一个接一个的谎言还是令他有些不太习惯，尽管严格来说这也不全算是谎言。
“太令人惊叹了。真没想到那样的地方居然能诞生出你这样优秀的天赋者请问天赋初次觉醒是在什么时候”
优秀艾嘉对所谓魔法天赋的好坏没什么概念，但既然连副会长都能惊动难道是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三岁时。”
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那时他还没有被图诺将军接入陆军学院，在孤儿院里初次觉醒时还惹出了大麻烦。
司徒雷登又一次赞不绝口，“三岁实在是不可思议。须知就连伟大的符号魔法学家波普和卡托初次觉醒时也已经四岁了。你比他们更有潜力，图诺先生。”
这位副会长的话越来越夸张了。艾嘉开始有些好奇他究竟得到了怎样的测试结果。难不成是正好被那个“神之手”罗伊选中了
这可不太妙。兹事体大，他在通报上层获得指示绝不能轻举妄动。
他半天没有搭腔，但司徒雷登却毫无尴尬的神色，仍然自顾自地絮叨着“您在祖国恐怕没有接受过关于魔法的教育吧。要知道，天赋者选择入会不仅仅是就近的问题，分会的水平与栽培力度也是决定以后发展的重要因素。贵国的条件绝不足以支持你以后的发展，如果坚持在家乡入会，会造成后期的许多麻烦的。真的，像你这样天赋优良的天赋者，资源丰富的维渥分会是你最好的选择。我们一定会”
他的话也太多了。艾嘉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了他，“请先把天赋鉴定书给我好吗”
“当然，当然。”司徒雷登笑得眼角的褶子层层堆了起来，“不过你，还是请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南康丹山脉分会贫乏的资源绝对无法与我们相”
艾嘉猛地站起来，一把将羊皮卷从他手中夺过。即使这并不是礼貌的举动，但他实在受不了时间被这样白白地浪费，“我猜是罗伊吧。”
尽管仍然不想跟魔法扯上关系，但既然来了，稍事了解一下结果也没什么坏处。羊皮纸在他手指触碰到绸带的一瞬间展开。
测试结果赫然入眼，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海莲娜”
怪不得司徒雷登这么一副狗腿样呢。维渥分会的副会长当然愿意这样一位天赋者从他的分会入会。
不过对于艾嘉来说，这下可麻烦了。有天赋不能说是一件坏事，但这么招摇的天赋等级就又另当别论了。这对于魔法界来说恐怕是一则大新闻，万一有什么风声传回国内怎么办呢“奥哈优秀的情报工作人员竟是优秀天赋者”
艾嘉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着，“嗯是这样的，我最近还不想入会。”
闻言司徒雷登毫不掩饰甚至还有些故作夸张的惊讶，“为什么不呢你是个天才，图诺先生。没有天赋者可以独立于协会以外魔法师生涯中所需要的卷轴、草药、药方、炼金器具这些都很难单独获得。就连双头鹰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安耳门总部的资源与栽培，他们又怎么能”
“那么，我想，从总部入会应该更符合我的身份，也更有利于我的发展吧。”艾嘉不耐烦地再度打断他。时间过去这么久，双头鹰大概已经启程离开分会，前往维渥王宫了。他此次行程不光毫无意义，还惹上了一堆麻烦。真是令人烦躁。
这时艾嘉开始反省自己的计划它大概没有想象中的完美。但要不是天赋测试出了这个麻烦事，他也不至于失败得这么惨烈。这一点要在笔记本上记下提防所有可能的变故。
听到他这句话后，司徒雷登皱了皱眉头，但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常态。他拿起羽毛笔，在手指间转了转，“不好意思，先生。你虽然天赋异禀，但毕竟毫无训练，并且已经过了学习魔法的最佳时期，恐怕还是维渥分”
“如果不能保证我进入总部，那一切都免谈。”艾嘉语气强硬，“而且，我要求最高等级的待遇在总部中任职，并担任长老会的终身荣誉长老”
他又信口开河了一会儿，提出了许多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要求，这才放心地停下来，冷冷地望着仍然笑眯眯看着他的司徒雷登。
“好吧。”副会长说着，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羽毛笔插回笔插，“很遗憾，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图诺先生。”
艾嘉暗自松了口气，伸出拳头与他相碰，“谢谢。”
但他推开门，刚往外走了几迷，便猛然停住了脚步。
前方，一排魔杖直直指向他。司徒雷登走到他身后，笑了几声，用魔杖戳了戳他的后腰，“我可没说让你走，反智者先生。”
、计划见成效
包围战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艾嘉皱起眉头，想把手伸向腰带上别着的短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杖尖仍然顶在他的腰间，随时都有可能发出致命一击。
关于司徒雷登所说的那个“反智者”，他倒是略有耳闻。
“反智”是从魔法师协会中分离出去的异端组织，也是最受安耳门总部忌惮的反对力量。帝国曾经计划过要与他们合作，联手打击亲维渥的魔法师协会，但最终因为思维模式不在一片大陆上而告终。如果说骑士团尚能用理性而冷酷的方式完成他们疯狂的目标，那“反智”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团伙。
这难道是说他看起来很像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您误会了，司徒雷登先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引起了这样的怀疑，艾嘉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着，“我并非反智成员。如果我是的话，又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呢”
估计是忌惮他未经查明的实力，虽然已经被一层层的包围着，且这个包围圈还有增厚的趋势，但始终没有人对他发动攻击。
司徒雷登显然没有认可他的否认，“反智从来不收废物。我知道你实力超群，但奉劝一句停止负隅顽抗吧。双头鹰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有信心从整个分会的围攻中全身而退吗，海莲娜”
与一个固执抱有怀疑的人争论毫无益处手册第十五章总论。的确如此，但它的下一句是只能杀人灭口。
此刻的艾嘉显然是没有这个条件的，“好吧，我是说”他举起右手以示自己毫无攻击意图，“我”
就在他举起手的一瞬间，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连续几道银光向他刺来。
艾嘉闪身躲过，身后传来花瓶破碎的巨响。
这又怎么了
“那个手势那个手势他要攻击了，疯子疯子杀了他”向他发射咒语的女人脸色苍白，用力挥动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她的情绪很快感染到了其他人身上，不一会儿尖叫与啜泣声此起彼伏起来，司徒雷登大声主持秩序，命令没有指示前不能发动攻击，但还是有几道不同颜色的光向艾嘉刺来。
艾嘉当然想不到他举起右手的普通动作正巧是反智者大开杀戒前的标志性动作，也想不到魔法师协会对反智的忌惮究竟有多深。
反智欠了他们太多血债，而一位做出“那个手势”的“海莲娜”足以点燃这份仇恨。就算司徒雷登再怎么大喊安静，也难使在不久前的“子夜之袭”中丧失朋友和亲人的魔法师们冷静下来。
形势在那位“海莲娜”拔出短剑后更加失控。一时间吊灯破碎、挂毯燃烧、魔法师相互推搡，尖叫声、念咒声还有一股逐渐清晰起来的血腥味充斥着本就狭窄的走廊，混乱彻底爆发。已经没人能分得清自己的咒语究竟击向了何方。
太可怕了。那些说反智者是疯子的人绝对没有见识过维渥分会的厉害。
艾嘉在混乱中趁机脱身，捂着不断冒血的左臂躲在了司徒雷登的写字桌底下。花瓶的碎片扎进了他撑着地的右手，但他强忍住没有出声。
封闭而狭小的环境正好能使他免于被发现，艾嘉松了口气，咬着牙将瓷片从肉里，而后吐干净嘴里的烟灰和血腥味。
刚刚烧着的挂毯现在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呛得人眼泪横流，直想打喷嚏。叫嚷声不绝于耳。他抑制着喘息，努力排除干扰，用那个片刻安定的时间整理思路虽然他依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是说，他之前所做的所有打算都不合时宜了。必须得尽快想出一个新计划。
司徒雷登说“双头鹰”即将赶来，如果按照原计划，那这对他非常有利但现在他已经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件好事了。这回他要怎么成功消除怀疑与敌意，达到与双头鹰随行的目的呢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别说消除敌意，就连
魔杖直抵他的额头，司徒雷登弯腰探身，“刚刚收到安耳门总部的指示，看来现在连逮捕的环节也可以免了。再见，反”
“等等。”
艾嘉打断他，努力保持着平静，“我有一位可靠的担保人。他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双头鹰”队长多铎林伯对反智的那群疯子一向痛恨入骨，所以当他得知有一位疑似的反智者居然胆敢叫他出面担保时，一下将手中银质的汤勺掰成了两段。
“你必须得去。”午饭的餐桌对面，副队长莉莉皱着眉头，“这是总部的指令。”
多铎看了她一眼，知道争辩无益，于是将手中汤勺的残骸一扔，掏出魔杖，跟在来通知他的工作人员身后，一边回想着哪一条恶咒最能让人死去活来。
但等他大步流星走到关押着那位“海莲娜”的魔咒隔离室门口，准备推门进入时，才冷静下来。他缩回了手，呆站片刻后在门口烦躁地踱着步。
除非是已经工作了上百年从未看走眼的天赋水晶球出了错，那么他们关住的就是一位天赋等级一级的“海莲娜”。这样的天赋等级，大概搜寻整片大陆甚至翻遍整部魔法史，都很难凑齐一掌之数。
“海莲娜”已经多年未曾现世了。上一位本来被全魔法界寄予殷切希望的“海莲娜”最后带着七个人从协会分离，从而成了“反智”的创始人兼第一任领袖。这个疯子组织从不收主座侍神以下的天赋者，比协会更加看重天赋等级而非努力程度。作为一个“海莲娜”，这位“艾嘉图诺”先生在反智中的地位必然不低。他能被顺利擒获，肯定隐藏了实力。
而艾嘉图诺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见他。尽管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可想而知不论是想从图诺嘴里搜刮情报从而打击这个疯子组织，还是干脆好好揍他一顿出气，这都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
多铎抓紧魔杖，推开沉重的铁门。不管这小子基于什么目的而做出这种事，他都别想完整地回到老窝去。
魔咒隔离室是魔法师协会用以控制最危险的魔兽与黑魔法物品的地方。可能是设计者没有料到有朝一日还会有人类也收到这样级别的待遇，所以并没有设置关押犯人的地方。临时摆在昏暗火光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几指宽的锁链将他的手臂绑在椅子的扶手上。
魔咒隔离室中无法使用咒语，墙壁上的火把燃烧着最普通的火焰，让不透风的房间中十分昏沉。多铎看着那人所坐的椅子，分外不满就应该把他大头朝下吊在天花板上的。
那人似乎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一直低垂着的头颅抬了起来。“您好”
多铎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那人面前。火光照耀下那人的样子不甚清晰，但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瘦弱的青年，年纪最多二十岁出头。
这并不奇怪。反智偏好从小培养它的狂热追随者。
“您好。”这位艾嘉图诺眨了眨眼睛，重复了一遍，“请问是双头鹰的队长多铎林伯吗”
乖巧、天真、涉世未深的模样，这正是反智者们最爱的伪装。多铎扬眉，“有什么事”
“太好了。”艾嘉眉开眼笑，“我们全村的孩子都崇拜你，这下回去可以跟他们吹牛了”
太假了。夸张而虚伪的笑容、利用对方的弱点加以说服，那群善于蛊惑人心的疯子。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说全村的孩子都崇拜
多铎发现自己的脑子中居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你最好赶紧拿出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否则我有权即刻将你处死。”
宽容和赦免这些好听的概念绝不是针对这群疯子的。能让他们停止祸害的方法只有一个杀光。
“我哪儿有什么证据。”艾嘉一脸沮丧，低下了头，声音细小微弱，带着浓浓的鼻音，“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突然间就来抓我，非说我是什么灭智。我只是个小地方来的穷人，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然后他们就跟疯了一样互相攻击我都吓傻了。我没法证明自己不是那个灭智，为什么要灭智呢这名字真乖，谁愿意当白痴”
他继续碎碎念着，声音微微颤抖。这一回，多铎搜肠刮肚也无法再给出斩钉截铁的理由来说明这是谎言。
如果这是演技，那也太像了一点。
会不会真是
当然不会。一个二十多岁都没做过天赋者等级测试的“海莲娜”，自称小地方的人，却一上来就要求进入总部获得最高待遇，除了“反智”以外还有什么解释呢
“闭嘴吧。给你两个选择”多铎冷着脸，从地上捡起在被俘者身上收缴来的短剑，扔掉剑鞘，对准了他，“证据，或死亡。”
年轻人抿着嘴唇，片刻后懦懦地说“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多铎大人。”
多铎握着短剑的手一动。
“我崇拜的多铎大人绝对不会攻击一个没有武器的人他重视荣誉和尊严，尊重他的每一位对手。”
艾嘉低下头，继续说着，“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双头鹰的故事鼓舞我离开祖国，一路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可是真正见到自己崇拜了这么多年的那个人时，我却发现，多铎大人竟然是”
“闭嘴，小子。”多铎吼着，一把扔下了短剑，“你少说一句话会死吗”
又来了，又来了。都是那群狡猾的商人的错。他早跟莉莉说过不要随便签下奇怪的商业契约，给机会让那群人随意编排他们的故事。看看现在
而要命的是他最吃这一套了。
“总之。”多铎深吸一口气，“我无法为你作证，你”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艾嘉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牢牢盯着他。这位身陷囹圄的年轻人脸色发红，像是有些害羞，但语气决绝，“能跟双头鹰同行一天是我妹妹的遗愿，我一定要替她完成”
到现在这小子还在转移话题、谋求怜悯，实在是可疑，太可疑了。但多铎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对啊，可疑，实在是可疑。司徒雷登又在玩这一套了和总部抢人才，抢不到就加以诬陷。当然，这一点他从一开始就想到了。
他隐约感到有些不对，“迷惑咒”一词在脑中闪过。
但怎么可能呢这里可是魔咒隔离室。
对啊，怎么可能呢，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是反智成员，一定是搞错了。
搞错了对，搞错了。
“好。”
多铎的目光重新聚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甩了甩头之后，完全忘记了刚刚的可疑迹象。
、任务的内容
副会长米奇司徒雷登看着眼前的羊皮卷，细长、规范的斜体写着一行令人咬牙切齿的字。
“不要让任何无关人等得知海莲娜现世之事。尊重多铎林伯的判断。会长阿尔娜阿尔多尼亚留。”
他抬起头来，挤出笑容，“好吧，既然如此”
多铎脸上阴沉的表情这才和缓下来，他伸出拳头，“谢谢理解。”
艾嘉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总算事情又回到了正轨。
还好临行之前，他在图诺将军的要求下学习了两三个咒语，这才有资本铤而走险，并在最后关头幸运的胜出。要不然的话现在他恐怕已经壮烈牺牲了。
只是死在这种地方能不能说得上“壮烈”和“牺牲”就又是一个问题了。
多铎此刻已经与司徒雷登告别完毕，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艾嘉加快脚步，紧跟在他身后出了门，一路走到了协会的大门口，在这里准备迎接下一个挑战。
副会长莉莉双手抱在胸前，高高盘起的头发一丝不苟，“你一定是疯了，多铎。”
她的冷厉的目光扫过多铎，落在艾嘉身上，“或者说他其实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嗯，这幅蠢样子的确很相似。”
艾嘉接触过的女性少而又少，唯一的印象就是她们往往高深莫测、相当不好惹。他有些紧张，编好的理由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不是反智者。”多铎扬眉。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大的决断可以由你一个人做出了。”莉莉显然没有认可他的说法，“饶他一命或许可以。收他入队见鬼去吧。”
“又不是要入队，我的话你怎么听不懂呢”多铎愠怒，“还有，别对我指手画脚，别忘了谁才是队长”
听到这里，艾嘉不失时机地说“我知道书上都说多铎林伯是双头鹰的队长，团队中大大小小的事他向来说一不二。”
多铎嘴角一抽，显然是在忍住得意的表情。而莉莉的脸色则更加阴沉。
“好吧。”她说，“好吧。下一次团队经费和任务安排都可以由您伟大的队长多铎林伯全权负责了，我绝不插手。”
莉莉甩下这句话后，高傲地仰起头，转身便走。
“正合我意。”看得出来多铎开始心虚了，但他还是挺了挺胸，不减强硬。
沉默延续了很久。艾嘉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忍住不笑，“林伯先生，不如我们也出发吧”
“不行，再等会儿，绝不能让那个自大的蠢货认为我是去追她的”多铎说着，用让人跟不上的大步子向莉莉消失的方向走去。
魔法师都是这么口是心非、死要面子的吗
艾嘉不敢苟同地扁扁嘴，一路小跑追上了他。
其实双头鹰通过空间魔法阵赶到维渥分会已经很久了。但因为是跨区域的任务，队长与副队长需要留下做登记，因此比队伍的其他成员晚了一步。
等多铎和艾嘉进入王宫，在侍从的带领下赶到供“双头鹰”落脚的小木屋时，莉莉与其他六位成员已经在忙碌着为这座长年未经使用而腐朽落灰的房子做起了大扫除。
“我来”多铎一进门就被倾泻而下的水柱浇得浑身湿透，“你们”
一块抹布扑向他的脸。
多铎火冒三丈，将它一把扯下，“混”
一块肥皂冲进他的嘴里。
始作俑者收起魔杖，笑得满地打滚，“老大你看，队长这样子可真够蠢的”
莉莉紧抿着的嘴唇松开，露出微笑，“好了，汤姆斯。差不多得了。”
消除了肥皂的威胁后，多铎一脸阴沉，给自己的湿透的斗篷念着咒语。艾嘉探了探头，有些担心自己也会遭到同样的待遇毕竟从莉莉对他的态度来看，这是件很有可能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闹剧也让紧绷的气氛缓和了下来。至少多铎走进木屋坐到莉莉身边时，并没有引起后者的白眼。
艾嘉试探着走了进去，一边谨慎地做着准备，以应对可能飞来的清洁工具。不过喜好恶作剧的汤姆斯正在和剩下几位魔法师操控扫把在空中大战，看起来并没有工夫理会他。
他坐在多铎的左手边，听着两人正在进行的讨论。
“国王还没有派人来召见，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觐见他。”莉莉语气生硬，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显然没有忘记刚刚的不愉快。
“是吗那可太奇怪了。”多铎的回答比她还要不自然，“我还以为既然他都已经花重金请我们来执行s级任务了，那就应该更加热心一点才对。”
“没错，真奇怪。”莉莉说。
多铎僵硬地点点头，“对啊。”
他们又说了几句完全无法提炼出信息的话，艾嘉有点听不下去了。真是无可救药的毫无效率。
“我们的设备都没有问题吧。”多铎说，虽然艾嘉觉得他更像是自言自语。“毕竟是s级任务对吧不知道李嘉图想让我们做什么恐怕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你说呢”
莉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知道困难还闹内讧各退一步，这回擅自收下这小子的事我就暂时原谅你了。当然，这建立在他”
她用大拇指指了指艾嘉，“不惹麻烦的基础上。”
不惹麻烦这个要求可有点高了。此行的目的决定了他最近要惹的麻烦绝不会少。艾嘉向后缩了缩，低着头掩盖自己毫不专业的表情，“怎么会呢嗯，我我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多铎吸了一口气，“但是，莉莉”
此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多铎有些不自然地耸了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
“给门念个解锁咒，汤姆斯。”莉莉探身吩咐道。
但在汤姆斯的注意力从在他空中大战中快要获胜的扫把上移开之前，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莉莉皱起眉头，显然理论上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
门后站着的是一个衣着讲究如贵妇人的年轻女子，一头银色卷发披散在肩上，面带优雅的笑容，扫视了一圈后语气轻快地说“阿尔娜阿尔多尼亚，受国王之名而来，很荣幸为你们效劳。”
艾嘉确定这不是错觉，阿尔娜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想起间接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位维渥分会长的办公之所已被毁于一旦，不禁有些心虚地望向天花板上的吊灯。
“您好，分会长女士。”莉莉抢在多铎前面说着，起身迎接，“请问国王陛下何时有空接见我们”
“陛下正为自己的生日晚宴的谋划而劳心劳力，恐怕无暇脱身。他授权我全权代言。”阿尔娜说着，走了进来，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不邀请我坐下吗”
注意到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身上，艾嘉连忙起身将自己的座位让了出来。阿尔娜向他莞尔一笑，坐了下去。莉莉的招呼着几位魔法师围在了她的面前后，艾嘉后撤了一步，安抚着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
和女性相处果然是，嗯，一件难事。
“一个月前我奉国王之命，以维渥分会长的名义邀请你们接下由洛耶王室发出的s级任务，现在我是来公布任务的详细内容的。”
艾嘉竖着耳朵听着。不知道李嘉图斥重金请来大陆第一的魔法师团队究竟有何要事。如果能加以了解，说不定会对祖国的事业有帮助。
莉莉一眼瞪向正在和杰瑞逊嬉笑打闹的汤姆斯。汤姆斯吐了吐舌头，闭嘴做肃穆状。
她这才满意地看向阿尔娜，“在这之前，我必须说关于任务报酬的事，我们不会有分毫让步。虽然这是王室的任务，但是我们仍然不会因此而打什么折扣，也不接受拖欠与赊账。听说贵国陛下的财政状况堪忧，我想这很有必要提出来。”
阿尔娜点点头，“放心。作为国王账务总管，我可以保证这一点。毕竟在晚宴上表演焰火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们理应得到应有的报酬。”
她说完后，全体魔法师脸上都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阿尔娜掩着嘴笑了起来，“怎么了，勇士们”
表演焰火艾嘉皱起眉头，是他听错了还是
莉莉说“对不起，阿尔多尼亚女士，我们恕不类似表演之类的附加服务。当然，如果你们愿意支付额外的”
阿尔娜用笑声打断了她，“附加服务不，勇士们，这就是你们的任务负责为陛下的生日晚宴一个优秀的、可以展现你们大陆第一水平的焰火表演。”
那一瞬间，艾嘉几乎可以听得到莉莉的拳头发出的“嘎嘎”声响。
没有人开口打破这回更为压抑的沉默。艾嘉又向后退了一步，确认自己已经躲过了莉莉挥拳的范围，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李嘉图的手头还没有宽裕到可以这样随意挥霍的地步吧。虽然以这位君主的疯癫程度来看，找全大陆第一的魔法师团队来他的生日晚宴上表演助兴是一件完全有可能的事，但他手下的人不会提出抗议的吗
“这是侮辱。”多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的确，尽管炼制与使用火药是天赋者的专长，但这并不代表魔法师们都愿意去做小丑与弄臣的工作。
莉莉一把扳住他的肩膀，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尔多尼亚女士，我知道这只是个玩笑。毕竟陛下的幽默感大陆闻名”
“你这么说，他一定会高兴的。”阿尔娜站了起来，“不过并不是玩笑。这的确就是陛下的原话请双头鹰用他们大陆第一的水平在晚宴上进行优秀的焰火表演。”
、接上接头人
阿尔娜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双头鹰一行人的不满，神情轻松地起身，走向艾嘉，“说起来你就是那个砸了我的分会，打伤了十几位魔法师的反智嫌疑者艾嘉图诺吧。”
她越靠越近，艾嘉僵立着，盯着她举起而后又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完全背对着几位魔法师后，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唇动着，却没有发出声响。“为了即将陨落的”这句话不是维渥语。
“和即将升起的。”艾嘉无声地回应，忍不住露出笑容，连带阿尔娜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不那么令人尴尬了。“你好，同胞。”看来这位就是图诺将军所说的他在维渥的联络人。
这时阿尔娜的手一晃，艾嘉顿时感到自己的口袋里多出了一个东西。
继而她搭在艾嘉肩膀上的手放了下来，声音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不过你或许会失望了，图诺先生。因为我们已经证实，是维渥分会的天赋水晶球出了纰漏，错将一些平常的事物当成了海莲娜现世的征兆，这才出了这样的误会。你更正过的天赋鉴定书很快会送来，因此造成的一切不便敬请谅解。”
艾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这显然不是真话，但他知道无需质疑。上级选择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的，他只需加以配合就行，“是吧。我就说是这样的，我是小地方来的穷人，怎么会是什么海云娜呢”
“就是这样，勇士们。”阿尔娜转身面对阴云满面的双头鹰一行，语气依然轻快，“请好好准备着吧。”
莉莉一直保持着她难看的笑容。直到她走出木屋，门“咚”地关上后，那笑容才骤然崩塌，“这个混蛋”
多铎似乎还为之前的斗嘴耿耿于怀，“嘿，我一点也不想说我说什么来着。但你也看到了，艾嘉的嫌疑已经洗清，我被证明是对的。”
“你给我闭嘴”莉莉暴躁地拔出魔杖，“我的女神，这种时候你还有功夫关心谁对谁错”
“你又怎么了。刚刚是谁说不要起内讧来”多铎也掏出魔杖，面色阴沉。
“后悔去吧，林伯”“你大可以试试，布莱克”
汤姆斯吹了声口哨，“哟，打一架吧，老夫老妻。”
莉莉猛地调转杖尖，指向了他，“你试着再说一遍，汤姆斯林奇。”
或许是她的神色太过狰狞的缘故，汤姆斯咽了口唾沫，神气的样子不在，转而缩着脖子，“嘿，老大，别啊，我”
“我决定。”莉莉高举魔杖，“就把那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汤姆斯。请务必表演出你大陆第一的水准。”
于是，剩下的整个下午汤姆斯都被迫关在自己的房间中，埋头鼓捣他那些可以用来制作火药的器具和材料。
艾嘉原本以为经历了武器相向后的气氛应当没那么轻松，但多铎和莉莉确实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为日常琐事拌嘴，互相嘲讽对方的缺点。队伍中的其他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双胞胎兄妹对打魔术纸牌，玛姬在旁边观战，没有汤姆斯陪伴的杰瑞逊格外孤单，闷声坐着。
临近傍晚，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艾嘉实在不想再跟他们这样无所事事地耗下去说真的，不知道那个“大陆第一”的名号究竟是怎么被安在他们头上的而他也正好需要单独的空间来查看阿尔娜交给他的那样东西，于是就借口“为完成妹妹遗愿要在王宫中转一圈”出门去了。
开国之君李嘉图一世建造的维渥王宫在几经战火破坏与重新修葺后，现今已经失去了大半荣光。加之李嘉图六世在位时，为了加入他所谓的“苏州园林景观”不得不向贵族会议让步又缩减了一大半的面积，现在已经堪称是大陆最节约的宫殿了。宫廷大管家扯着大嗓门只会花园中各项设施的布置，艾嘉从他的身边路过也没有引起注意。维渥的夏天炎热而干燥，但一至日落温度便骤降，行色匆匆的仆人们披上了厚重的外衣，而艾嘉身着单衣却毫无感觉在冻土广袤的祖国，对寒冷的示弱是一件耻辱的事。
他避开了忙于布置场地的仆人们，在无人的拐角出停步，翻出了阿尔娜交到他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空白的羊皮纸，和图诺将军给他的那张很是相似。
它看起来十分平常，但艾嘉知道，时机一到它自然会显露出自己特殊的地方。
正如现在。
“艾嘉图里亚德先生你现在的疑惑我可以理解我作为李嘉图最信任的近臣，为什么不能直接将你擢升到与他亲近的职位呢没错，我的确身居维渥朝堂的高位，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得不谨慎行事。”
这几行字迹消失后，新的内容又浮现出来。“更何况图诺副院长不愿意你的任务太过轻而易举，从而失去了大好的锻炼机会。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契机有些冒险，但一定会收获颇丰。请在傍晚时分前往王宫中的”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谈话声，艾嘉一惊，羊皮纸“嗖”地缩回了口袋。他背对着卵石走道，假装自己正在为如何修整灌木丛才能不被大管家喷口水而烦恼。
向他走来的是那天在海莲娜神殿前和他一起竞选国王护卫队队员中后来胜出的两位。高挑的女郎和刀疤脸男人并肩走来，一边神情肃穆地低声说着话。
“不知道小鹦鹉那边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说，“见鬼，凭什么就让我留在宫里，这是歧视。”
“你的任务是最重的，李嘉图的安全”
“说实话，真不想这么做”
等两人终于走远，艾嘉急忙将羊皮纸展开，而刚刚的字迹已经完全消失了。过了一会儿新的字迹浮现出来，他满怀希望地凑过去，但这次的内容让人格外沮丧“不要主动与我联系。为了伟大的时刻，阿尔娜阿尔多尼亚留。”
艾嘉叹了口气，重新将它收了起来。
天色渐昏，仍抱着一丝希望搜寻着整片王宫的艾嘉只好承认果然意图依靠外力的想法是有害的。
碰运气的时间用的过久，等他冒着已经有些说得上凛冽的晚风，出示“双头鹰”的标志通过守卫进入城堡时，晚宴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
“为陛下的健康干杯。”
宴会的主场在国王寝宫一层的大礼堂，此刻五张圆桌上来宾都已经坐定，正向王座上的李嘉图祝酒。
“干杯”
倾注了维渥国王全副身家的晚宴如预想一般的规模宏大。贵族会议的首席议员温达公爵和首等议席的希希利伯爵都受邀携家眷前来参加，同样显赫的来宾还有财政大臣和退伍的老军人卡罗上将，甚至还有奥哈驻维渥大使馆的使臣。
艾嘉走近了一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高大的中年男子。他有着典型奥哈北方人的偏白色皮肤与强健体魄。
没想到连奥哈的使臣也来了。要知道，自从两百年前奥维战争后，两国关系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
这座大使馆可以说是见证着两国几百年的关系起落一百五十年前“大反击”时在位的李嘉图三世与奥哈签订和平协议、建立了这座大使馆，过了不到八十年就又被战火侵蚀。五十年前第二次奥维战争中，奥哈损失惨重，大使馆又被暂时关停，直到李嘉图五世即位后，两国在“二度大反击”后暂时停火，大使馆才重新启用。
尽管奥哈派驻维渥的大使从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但能在异国他乡能见到同胞，还是让人有些激动。
水晶高脚杯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停下后，李嘉图起立，双手虚压，止住嘈杂声，一身镶满蓝宝石的披风格外耀眼。他清了清嗓子，看起来想要发表一席长篇大论。
尽管预想到会是什么“欢迎各位来宾”“王国蓬勃发展”“大臣尽忠职守”之类的话，但艾嘉发现与会众人还是打起精神，做出洗耳恭听状。
“我简单的说两点。”李嘉图说着一笑，大白牙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一阵反光，“吃吧。”
说完他坐下了，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刀叉锯着牛排。
哄笑和嘈杂声重新回荡在拱顶之下。艾嘉看到一位年轻的女伯爵捂着嘴笑着说“哦，陛下真是太可爱了。”她身旁的女伴接话道“你可别跟我抢，我就喜欢这样的”
这个国家怎么连审美观都这么扭曲。
艾嘉环顾四周，找到了双头鹰落座的地方，从拥挤的人群中钻过去，坐在了两个空着的位置的其中之一。
“连你也来了。”莉莉瞟了他一眼，“那汤姆斯那小子究竟去哪里了”
“汤姆斯怎么了吗”艾嘉问。汤姆斯不见了但他不是还要在晚宴上表演的吗。
多铎扎起一块牛排，“从下午开始就不见踪影。”
艾嘉端起多铎递过来的酒杯，正打算喝一口缓解干渴时，玛姬突然尖叫了一声，赌咒发誓说她这边的桌布底下有一只老鼠。
“你到底是不是魔法师啊，真是的”莉莉抱怨着把魔杖伸进桌布里，念了一连串咒语。
“别，别，老大老大是我”桌布底下传来一阵哀嚎，紧接着汤姆斯从底下探出头来，头发上还冒着黑烟。
看清楚他的样子后，莉莉黑着脸把他踹了回去。
、焰火表演后
半晌后，终于缓过劲来的汤姆斯瘫在椅子上。杰瑞逊用魔杖指着他的刘海，力求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同时还像个理发师一样挑挑捡捡，“好像这儿长了一点”
“嘭”一声后，汤姆斯变成了光头。
“行了，杰瑞逊，我知道你可以轻易击碎巨龙的鳞片，但这种活计还是交给玛姬好么玛姬，拜托了。”莉莉有些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乔安娜和乔丹这一对双胞胎兄妹笑得前仰后合，“言归正传，汤姆斯，你这小子到底去哪儿了焰火表演的东西做好了吗”
汤姆斯愁眉苦脸道“老大，只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啊。我做好那一口袋把戏焰火以后饿的半死，又不敢下来，怕挨你的恶咒，于是只好翻窗户出去觅食啦。”
“然后呢”莉莉左脚掌拍打着地板，显然没有满意于这个解释。
“我找了一圈找到这个大礼堂，一看这么多吃的正要动手，结果一大帮人就进来了，我只好躲到桌子底下咯。难道要被人发现偷吃的，给老大你丢脸啊。”汤姆斯谄媚地一笑。
莉莉挑眉，“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我一定打得你妈妈都认不出来你。”
汤姆斯笑容一僵。
显然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莉莉神色尴尬，“嗯，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汤姆斯的脸色沉下来，许久之后说道“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就不认识任何人了。只认识她的爸爸那只安耳门绵羊玩具。”
艾嘉正嚼着一口奶酪，闻言一呛，好不容易把东西咽下去，咳嗽起来。
刚好他小时候也有过一只大熊玩具叫“爸爸”，图诺将军送给他的，代替那个从没在他生活里出现过的人。
看在太阳神的份儿上，这还真是不堪回首。那段黑历史现在想想就觉得幼稚得要命，实在是缺乏奥哈精神的表现。当时怎么会不抱着那只熊就睡不着觉呢
不过，幸亏有他这么一呛，气氛总算缓和过来。宫廷乐队开始奏起一首古典时期的交响乐，曲风典雅而庄重。
李嘉图已经走下王座许久，此刻正与奥哈使臣交谈。艾嘉见状连忙从追忆中缓过神来，从唇形解读着两人的谈话。
奥哈使臣的正脸被挡住了一部分，他看得并不真切，只能连蒙带猜，推测出使臣说的大概是一些什么“陛下的晚宴盛大极了”或者“祝陛下永葆青春”之类的。
等他终于歇下滔滔不绝的奉承，李嘉图仍保持着微笑，开口说道“我可没有给你递邀请函。”
奥哈使臣的笑容僵住。李嘉图紧接着说“真是抱歉。”
尴尬有所缓和，奥哈使臣连忙摆手表示不要紧。
“因为我以为大使馆早拆了。”
奥哈使臣转身离去。
这是侮辱这是宣战艾嘉紧紧咬着牙，手里的银质汤匙被捏地“吱吱”作响。
李嘉图果然是个蠢货。一般人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表达对邻国的敌意吗就算是皇帝陛下刚登基时，两国关系降到冰点，也没见陛下说过“维渥大使馆早拆了”这种话。
“你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多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
自然不愿意被亲维渥的魔法师协会认出身份，艾嘉连忙低头，用一贯对待多铎的语调，支支吾吾说“没，没什么。”
莉莉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个，但这回没并有说话。
又是几首与宴会的愉悦气氛不够融洽的曲子，交响乐队终于被沃韦城贵族圈最近极受欢迎的萨缪乐团取代。此时艾嘉放弃了半生不熟的烤土豆，打定主意不再虚度光阴，决定趁着李嘉图独自回桌喝着酒的空当，以魔法师协会的名义去和他打个招呼，顺便探查一下这个一块铁板一样的脑袋是否有空子可以钻。
虽然李嘉图在神殿前的大树荫下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如果被认出来，他也有准备好的托辞。就说协会派遣他作为先锋假装去维渥求职看看李嘉图是个什么样的人顺便一提，他发现国王陛下十分英俊魁梧聪明机警这样的。
艾嘉移了移椅子，开口向莉莉说“是不是要去和陛下问个好呀。我们来到王宫后还没有觐见过他呢。这样不太好吧，毕竟我们是”
“不是我们。”莉莉显然对这个想法不太感冒。她恐怕还在生李嘉图的气。“对于你，应该说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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