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道长叫我黄粱即可。”少年微笑。
叶琼羽犹自讶异,“原来你是鲛人族,黄道友,幸会幸会。”怪不得容貌如此倾城绝世,云道友会动心,也属人之常情。真不知那古板和尚如何下得去手,不过若少年当初便是这副模样,大概那和尚也难免心软说不定。
“幸会。叶道长如今和师弟游历到哪片地界呢”鲛人少年微笑问,这师兄弟两人当初走的干干脆脆,如今倒好,转来转去还在附近。
叶琼羽颇不自在,道“游历并不顺利,说来惭愧,如今还在沙洲府城一代徘徊。要不然我也来不了这坊市。”幸好,和尚的伤势好得差不多,少了一桩事。
扫过少年衣衫下的粉尾巴,云润生靠近他“怎么又变成了鱼”
少年似笑非笑不言语,哼,他也不想啊,哪知道气血翻涌,脑中一白,腿就没了。
云润生扶住他“我带你去旁边坐,叶道友,先行告辞。”
“告辞,两位慢走。”
少年拖着尾巴疾步浮行,一下子甩开了云润生。
云润生三两步跟上“我抱你。”
“不用。”少年断然拒绝。
“别客气,抱着你也不累。”
“我们长老说了,鱼尾巴不能给外人碰,你别抱我,不给抱。”少年向着坊市街尾咻咻前进。
“外人”云润生一顿“我不是外人。”
“哼,难不成你还是内人”少年话一出口,自个儿倒是忍不住扑哧笑了,短尾巴直抖。
云润生一头黑线“别闹,要不要抱给个准话,不然我可转头走了。”
鲛人少年的流星鱼尾步戛然停止,不情不愿,慢吞吞地转身,有气无力摊开双手“抱”
不远处观望的容映扶额,公子公子你的气焰未免消的太快,可是醋味还在空中飘啊
男人一把将鲛人少年抱在怀中,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托着鱼尾,仰头和少年对视,“要了抱抱,要不要举高高呵。”惯得愈发没个大人样,真不知何时才能省心。
少年果然脸色发红,男人心中一动,扶着他的腰尾一转,眨眼让鲛人少年落坐到自己的右肩上,漂亮的粉色尾巴在身前置空,自由自在。
他抓紧少年的腰轻松前行,走了两步不由停下,仰头对明显很兴奋地少年一叹“你搭着我的肩就行,别揪头发。”哎,好好的头发被揪散了。
少年轻哼,尾巴在云润生胸前拍了拍,左手更得意的抓玩云润生脑袋上的头发团子,反正头发是他扎的,他想揪就揪,想拆就拆。
“……”
少年的脾气不对,云润生识趣的闭嘴。
黑衣的年轻道长肩上坐着尾巴闪耀的鲛人少年,让今儿整个坊市都热闹了一番。虽说以往也常见到摆摊卖鲛绡的鲛人,但那些鲛人待在水里,几乎从未在街上闲逛,尾巴到底如何漂亮,更是没见过。
“那是雄xi,ng鲛人吧,尾巴真好看。”
“原来鲛人的尾巴是粉色的,挺美。”
“这鲛人少年真绝色,要是跟我回去就好了”
“看那黑衣的道长真是狗屎运,竟然有鲛人亲近他”
“话说你们知道那带着鲛人少年招摇过市的黑衣道长是谁不”
“谁眼生得狠,十有八九是没门没户的散修。”
“呵呵,都在孙螃蟹那买过药吧”
“是啊,孙螃蟹的药极好,可恨,每次都要靠抢,上回没抢到,回去被我婆娘狠狠挠了一爪子,差点破相。”
“孙螃蟹背后的老大就是这位年轻道长,丹药就是他炼的。”
“……”
“怪不得那道长能得鲛人的青睐,原来是大门派出来的修二代啊”
“如何才能结识那位道长”
“谁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真想拜入他的师门学炼丹,教我养颜丹就行”
愉快溜达的少年心情逐渐转好。
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长,你方才和叶道长聊什么我看你们有说有笑的,哼。”
道长呵呵。
云润生扶着他腰的手紧了紧“偶然碰到,他来坊市买药,没带着师弟,我以为他师弟抱恙,随口关怀了几句。”
“哼,他怎么总是买药啊,上回你还赠了他培元丹。”
“嗯。应该是有急用。不过他说马上就要离开沙洲府城,据传在靠近还安府一代出现了瘟疫,他要去看看。”
肩上的尾巴一激动“还安府”
“怎么”云润生不解,那个地名对他来说无比陌生,从没听过,应该相当遥远。
“还安府过去就是塞河府边境,紧挨着吴东国。”
“哦。”还是不知道,云润生一脸平静。
肩上的少年却一点不平静,吴东国紧挨着庆国,两国很多风俗都差不多,父皇在位期间两国看起来很和平,百姓间偶有联姻。然庆国史书记载,但凡庆国稍稍势弱的时候,吴东国准会第一个出手打击,攻城夺地,边境的塞河府城多年来遭遇坎坷,一会儿被吴东国抢走,一会儿被庆国抢回,如此反反复复的战争有许多回。
如果还安府城的瘟疫和石台府相仿,最后沦落为空城,那塞河府也会凶多吉少。
少年摆摆头,不想了不想了,这些与他何干他又不是太子
坊市热闹的一夜很快过去,云润生带着仍未恢复双腿的少年回到闲云山庄背后的海滩,“孙霸业,以后有事就来此找我。”
“好的,老大你这地方真舒坦,我都舍不得走了。”
“那就留下帮我种地。”云润生失笑。
“哈哈哈好大,只要老大不嫌弃,我还真想跟你学学种地,听说你这辣椒和番茄非常出名,我也想弄一点种子给岛上的人种种看。”自从归顺云润生后,孙霸业就从良了,有事找老大见面详谈,无事就待在自己的岛上修炼,优哉游哉。
“那你拿些去试试看。”
“多谢老大。”孙霸业看看鲛人少年,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我先回岛上去知会一下,过几日再来。”
“他是想和我说什么”鲛人少年困惑。
云润生摇头,又点头“或许是想问问妖界的事”孙霸业一直想找到他父亲,然而可以肯定,庆国这片海域绝对没有他父亲,要么父亲已经死了,要么就在别的地方。
“回去吧。”
云润生直接跃上山巅,穿过山头,一眨眼便回到了庄子里。经过几个月的灵气洗涤,整个庄子已经今非昔比,花草树木繁盛犹如经历百年岁月,稀疏的山头更是被绿色笼罩,只有少许巨大的石头顽强挺现。更奇妙的是原本没有几只野物的山上忽然搬来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野物,呵,有几个分明已是小有所成的ji,ng怪,天真如孩童,尚且无法分辨是非好坏,正因此,才会傻里傻气莽撞的搬来道士的地盘。云润生决定放任它们,只要不折腾,他就当没看见。
容映忽然说“对了,云道长,最近你不在,有一群人三天两头跑来闹事连知府都管不了。我听说那人是京城来的,就没露面。怕认出来牵扯到殿下。”
“还真有人闹事。”
云润生眉头一挑,目光立即落在庄子的入口处,肩上的少年昂着脖子好奇张望“谁来闹事十有八九是外地人,本地的谁还敢招惹你。”
两人的目力落向山下的入口。
只见鲁管家带着一队汉子怒气冲冲看守在大门口,门外,一位紫衫青年骑在高高的白马上,身后跟着十来个公子少爷和一群小厮丫鬟,以及姿态威仪的家丁护卫。
来者不善。
云润生面不改色,倒是少年咦了一声,“那不是魏子轩吗”
“谁”云润生挑眉。
少年眉眼弯弯一笑“太子殿下的小舅子。”说着咳嗽“这小子眼神不好。”
“哦。”眼神不好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少年无奈一叹“死缠烂打非要喜欢我。”
少年又是一叹,“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少年再次一叹“他喜欢的不是真正的我。”
“小时候不懂事,差点就”
“差点如何”云润生冷笑。
少年一怂,干笑“差点打破他的脑袋。”
他才想起来,五六岁时,魏子轩啃了他一下
云润生扬眉“青梅竹马”
少年若有似无的一点头“嗯。”
真是好样的,一个假公主还有劳什子青梅竹马。
明天是不是再来个娃娃亲
庄下,地里干活的长工们都扔了东西坚守在鲁管家的队伍身后,真是太可恶,这帮据说京城来的公子哥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来闹,头三次来时还装模作样客客气气说是要求见半仙道长。管事说道长不在家,出远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好家伙,原型暴露了,再后来几乎天天跑来闯,堵着不许庄子里的人外出送货,不给钱就大摇大摆地吃他们的蔬果,垃圾扔的到处都是。
期间知府大人和云家的兄弟们亲自来劝说过,无济于事。这位姓魏的公子是贵人,连知府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管事每天被气个半死,长工们难免忐忑,都盼着云道长能早点回来。
马上的魏子轩锦衣华服,眉眼含笑,仿佛丝毫不将他人的愤怒辱骂放在眼里。
“鲁管家,我说了很多遍,我只想去你们闲云山庄转一转,散步赏花,看看美景。”
那什么半仙道长在不在他已经无所谓了,他看上了这地方,何为世外桃源,何为养身之地,莫过于此。
“我呸主人不在家,哪有硬要上门做客的道理等我们少爷回来,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魏子轩身后的蓝衣公子怒道“魏公子来你们庄子做客是你家少爷八辈子求来的福气一而再再而三,别给脸不要脸,顽固的老不死小爷一巴掌铲死你谁能把我怎么样”他吼完,当即拔剑而出,直直挥向死死坚守的鲁管家。
嗡
利剑飞出,在半空狼狈的一转弯,剑身弹了弹,蹭的一下飞向远处的后山。
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蓝衣公子呆若木ji。
白马背上的紫衣青年更是心头躁动,慌乱不已。
啪
蓝衣公子忽然摔下马,捂着被铲了一巴掌的嘴脸痛的叫不出声音。
“是谁”
众人惊慌失措,这诡异的情况让不少公子尖叫,落在最后面的人已经忍不住转身要跑。
魏子轩心跳如雷,当即跳下马恭敬一拜“半仙道长,在下魏子轩,特来求请道长的仙丹,无意冒犯道长,多有得罪之处,请道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