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可否行个方便?”安景行看向陆言修,面带询问。
陆言修回想了一下,刚刚爹并没有说找言蹊有什么要事,应该只是话家常,便点了点头,向书房的方向指了指“当然方便,太子请……”
“如此,多谢。”安景行向陆言修拱了拱手,向他指着的方向走去。
“二弟,你刚刚和他说的那个,什么意思?他算计什么了?”刚刚二弟与安景行的对话,陆言泽除了最后询问言蹊的动向那几句,其余是一句没听懂,一时间疑惑不已。
陆言修看着自己榆木脑袋一样的大哥,有些恨铁不成钢,最后还是在陆言泽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陆言泽瞪大了眼睛,指着安景行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也只能狠狠地吐出两个字“卑鄙!”
听到这两个字,安景行笑了笑,也不反驳,算是认下了这一句指责。
就在陆言泽还想骂安景行几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书房边,只听从书房内传出了路远的指责声“你又何苦做这个出头鸟?那季幼怡是好相与的吗?”
没一会儿,陆言蹊的声音也从屋内传了出来“什么叫出头鸟?难道娘同意让我拜一个妾为高堂吗?”
屋内,陆言蹊靠在椅背上,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于父亲的指责,死也不认。要知道上辈子婚礼后不久,季幼怡就封了后,而其中一条理由,郝然是太子大婚之时,已然承认季幼怡为高堂!
对于婚礼上陆言蹊对季幼怡的态度,陆远算是勉强认下了,但是对于另外一件事,陆远却极为不赞同“那公主呢?为什么要顶撞皇上,将公主接入府?”
对于安景卿,虽然他们也能想到在季幼怡膝下不会好过,常年病弱的身子就是例子,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希望陆言蹊顶撞皇上来换取安景卿的安全。
“景行不放心景卿在宫中,我心悦于他,自然要喜他所喜,忧他所忧。”陆言蹊说得理直气壮,看到陆远有些难看的脸色,终究叹了口气“爹,儿子已经嫁给太子了,这辈子便会与他荣辱与共,但是儿子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儿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以后……不拖累威远将军府。”
言语间,竟然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虽然陆言蹊重生以来,一直在筹谋最后的行动,但是谁也不能确保这种事情能万无一失,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若是败了,后果自然不言而喻。
陆远闻言,捏了捏拳头,没想到小儿子居然抱有这样的想法,这才是新婚啊“若是……将军府也能护你周全!”
云婉仪也跟着点了点头,这件事,在赐婚之初,她就已经和陆远商议过了。
只要威远将军府不站队,就算安景行败了,只要陆言蹊是从威远将军府走出去的男儿,只要威远将军府认他这个儿子,保住陆言蹊,不在话下。
“爹,娘……你怎么就不懂呢?”陆言蹊闻言,悠悠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说了实话,“若是景行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又岂会独活?”
陆言蹊自重生以来,最大的两个愿望,便是护住将军府周全,让景行拿到理应属于他的位置,现在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一半,待到来日,完成另一半后,他自然会陪着安景行上穷碧落下黄泉。
“你……他若事成,怎么还会有你的位置?”听到这话,云婉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言蹊脸上的表情,让他知道,生随死殉,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想到这里,云婉仪不知道该骂小儿子傻,还是该为小儿子的感情感到担心,若是太子有登大宝的一日,怎么会立一个男子为后?
“他不会!”陆言蹊说这句话的时候,斩钉截铁,话语中的坚定,不仅吓了陆远和云婉仪一跳,也重重地打在了书房外三人的心上。
这是怎样的信任,才能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三个字?才能如此坚定并且毫不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
“他不会!”这次,陆言蹊的嘴角弯了弯,语带柔和,满是情谊。话语中的坚定与信任,比刚刚更甚。
若是在成婚之前,云婉仪说出这句话,陆言蹊可能还会有所担忧,就如同当时担心安景行会纳妾的想法。但是经过这三天,让陆言蹊明白
虽然陆言蹊已经不是上辈子的陆言蹊了,但是安景行,依旧是上辈子的安景行!
“你会吗?”即使被陆言蹊称作“笑面狐狸”,现在陆言修也笑不出来,声音有些沙哑,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是在陆言蹊说出第一句“他不会”的时候,陆言修问出的话。本以为小弟这是心悦太子,谁知道感情已经深到了愿意生死相随的地步?
安景行心中的震惊不比陆言泽和陆言修小,他知道言蹊心悦自己,新婚之夜就知道了,却没想到言蹊的感情来的这么凶猛,这么沉重。
沉默了半晌,安景行才低声说道“我不会”
恰好与陆言蹊的第二声“他不会”相重叠,像是宣誓,又像是承诺,深深地刻在了安景行的脑海中,也深深地刻在了陆言泽和陆言修的脑海中。
“记住你今天说的这三个字。”陆言修眼带深意地看了安景行一眼,不想陆言泽那样明晃晃的威胁,却更能让人心头一颤。
第39章 清和
“大哥和景行应该已经切磋完了, 我去看看。”
见父母不说话了,陆言蹊知道,是自己今天说的话,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决定给父母一点缓和的空间, 才刚走到书房门口, 还没来得及将门拉开,就听到了陆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爹还是刚刚那句话,无论如何,将军府, 护你周全。”陆远现在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刚刚陆言蹊所说的话。
“我知道,言蹊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儿子。”陆言蹊说完, 开门走了出去,等到他出门的时候,原本在书房外的安景行三人已经悄然离开了。
现在陆言泽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鼻青脸肿的安景行,一点也起不了找他茬的心思了, 刚刚小弟的话,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小弟从小就对所有事情看得淡淡的,除了家里人,还没有谁能够入小弟的法眼,谁知道偏偏看上了这小子?
“你……”就在路言修准备说什么的时候, 从外边儿传来了陆言蹊的声音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刚刚陆言蹊去练武场没找到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逛了一圈之后, 才发现原来人都到房间里来休息了。
“这不是谨遵小弟的命令,点到为止吗?”陆言修笑得明媚,只不过那声音,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
三人在书房外,听到了陆言蹊与陆远的对话,陆言修没说,陆言泽也不想说,安景行却不知道怎么说。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大哥手下留情啊?”陆言蹊说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走了过来,却在看到安景行的脸的时候,吓了一跳。
“景行,你这?”刚刚还看不出来,现在过了一会儿了,安景行脸上的淤青愈发明显,本来不重的伤势,倒显得陆言泽下手多重似的。
陆言泽刚刚一直看着安景行倒不觉得,现在见小弟吓了一跳,再仔细对比了一下小弟和安景行的脸,一时间也有点不好意思,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疑惑自己刚刚……下手没这么重吧?
“那个……小弟啊……我……”虽然刚刚二弟告诉自己这是安景行的计谋,但陆言泽一时间还是感到了一丝无措,刚刚他没想把人打得这么狠啊!
“没事没事,男人嘛,哪有不磕磕碰碰的?”陆言蹊看了看安景行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大哥紧张的神情,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竟然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模样。
陆言蹊心疼吗?自然是心疼的,但是一想到下手的人是大哥,陆言蹊就生不起来气。大哥下重手,全都是为了自己啊。况且婚前大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陆言蹊也是记得的,今儿个,就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吧!
“没错,男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小时候我们受伤可比这严重多了。”陆言修见到安景行明显被噎住的表情,笑眯眯地补充着,身后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大尾巴摇啊摇地。
说着,陆言修瞥了安景行一眼,递过去了一个眼神想要算计大哥小弟?可是小弟似乎不怎么配合呢?失算了吧?
安景行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现在脸上的青紫,一点也不能体现出他的气质,但还是淡定地回以一个眼神失算?这可难说。
陆言修看到安景行的眼神,暗中咬了咬牙谁说的这个太子是草包?
这边安景行与陆言修刀光剑影,那边陆言蹊与陆言泽却一点也没发现,现在陆言泽真将小弟拉到了一旁,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小弟,那药……你用了吗?”
陆言泽认为,虽然小弟武力值上可能会差一点,但是只要用上了自己给的药,迷倒十个大汉也不成问题,更何况安景行这种小白脸?
陆言蹊听到陆言泽说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愣了愣,最后,终于从记忆深处找到了一个瓷瓶,紧接着,看着大哥紧张的神情,陆言蹊沉默了。
他要怎么告诉自己的大哥,这个属性问题,不是他能够解决的,而且躺在下面舒服多了,为什么要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弟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此明显,陆言泽怎么能发现不了,一时间有些捶胸顿足,看来自家的小白菜,已经被别人家的猪吃得一干二净了!现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陆言泽非但没有一点自责,反而还有些后悔,刚刚怎么不再打狠一点呢?
就在屋内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门外的下人前来通传,说是午膳的时间到了,各人看了看时间,的确已经到晌午了,便随着门外的下人一起,走到了饭厅。
“殿下,您这……”云婉仪在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时,也被吓了一跳,看了眼大儿子,正准备责备两句,却不料却被安景行的声音打断
“比武切磋,有点磕磕碰碰实属正常,夫人不必担忧。”安景行脸上笑得温和,但是配上这些伤,却还是略显滑稽。
“言泽下手太没轻没重了。”云婉仪顿了顿,还是责备了大儿子两句,无论如何,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
陆远看着安景行脸上的伤,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向大儿子递过去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做的不错!
从刚刚开始,一直闷闷不乐的陆言泽,也终于受到了一点安慰。无论是不是安景行的计谋,至少他把安景行揍了一顿,这是实实在在的!
落座之后,陆言蹊终于开口了“说起来,大哥的确做错了。”
来了!一时间,陆言泽、陆言修以及安景行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两个字。不过与陆家两位少爷的郁闷比起来,安景行就略显得意了,颇有一种阴谋得逞的意味在里面。
就在安景行正襟危坐,准备听听自己的太子妃怎么替自己的“讨回公道”的时候,只见陆言蹊朝陆言泽点了点头“大哥,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何况景行后日就该去上朝了,下次记得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陆言蹊这句话一说完,形势一下打了个颠倒。刚刚还垂头丧气的陆家公子立马恢复了精神,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而刚刚洋洋得意的安景行却一下漏了气这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啊!
听到小弟的这句指责后,陆言修似笑非笑地瞥了安景行一眼,眼中颇有些得意“小弟放心,清和这次同我一同回京了,等等去问清和要点药膏,后日上朝,一定不会让太子殿下难堪。”
陆言泽也反应了过来,大笑了两声,看向安景行的眼神也略带得意“小弟说的是,下次大哥一定注意!”
陆远也欣慰地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儿子,心里还是向着家里的!
比起陆家人眉开眼笑的样子,安景行可是郁闷了刚刚让着陆言泽,不仅仅是因为陆言泽是自己大舅子这么简单,他还想借此在言蹊面前装装可怜呢,结果言蹊却一点也不心疼自己?
陆言蹊不心疼安景行吗?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看穿了安景行心中的小算盘。比起上辈子来,安景行的性子倒没怎么变,这也让陆言蹊很多时候能够猜到安景行心中的想法,所以陆言蹊决定,绝不惯着他!
所以假装没有看到安景行闷闷不乐的样子,陆言蹊朝二哥点了点头“说起来,我也正好也有点事找清和,清和说了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吗?”
清和是陆言蹊的好友,也就是白石的师弟,陆言蹊上次装病的药丸就是从他那里“借”的,不过虽然清和借住在陆府,却不经常在府中,所以陆言蹊才有这样的疑问。
“过了晌午吧?等等正好你可以去看看。”陆言修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小弟和清和是怎么认识的,但只要清和对小弟没有恶意,陆家人就表示欢迎。
闻言,陆言蹊点了点头,随手夹了块鸡肉放进了安景行碗中“等等景行和我一起去见见清和,正好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
安景行此时对清和这个人也有些好奇,这个名字,自己似乎在白石口中听过“是白石的师弟?”
“嗯……”陆言蹊说着点了点头,随手放了块鸡肉到自己嘴里,却在下一刻皱了皱眉“这鸡……用了人参?”
“对啊……娘想着给你补补身子,让厨房放了些。”云婉仪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小儿子会是这个反应,以前也没见言蹊不喜欢人参啊?
“哦……景行不吃人参……”说着陆言蹊随手将刚刚放在安景行碗中的鸡肉夹了回来,另外夹了一道糖醋鲤鱼放进了安景行碗中。
安景行看着陆言蹊自然的动作,愣了愣言蹊怎么知道自己不吃人参?
但是没一会儿,安景行就回过了神,认为应该是茹烟去厨房打听过,告诉了言蹊。但是安景行的这一愣,却没逃过陆言修的眼睛,陆言修的眼神闪了闪,看着陆言蹊,若有所思。
午饭之后,陆远和云婉仪就没有再跟着安景行了,而陆言蹊则非常自然地将安景行带到了清和的院子里。
“倒没想到陆府还有这么一块儿地。”安静看着这院子里不大不小的一块药田,有些惊讶。
陆言蹊点了点头,语气颇有些得意“当然,爹娘很宠我的。”
以至于宠到对陆言蹊的朋友也以礼相待。
说着,陆言蹊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郁闷“上次我装病,要不是清和不在,怎么也轮不到王良飞那老头子在这里吓唬我爹娘。”
清和的行踪不定,有些时候一走就是半年,在陆家的存在感也低,以至于上次陆家人都没有想到清和的存在。
“你还好意思说,看你当时把娘吓成什么样子了!”陆言修说着,敲了敲陆言蹊的额头,语气中的宠溺却显而易见。
陆言蹊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说什么只见从屋后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琴声,引人入胜。
“看样子清和在了。”陆言蹊说着拉着安景行就走到了屋后,这座院子屋后又一片不大不小的竹林,刚踏进竹林,安景行就望到了坐在竹林中弹琴的白衣男子。
若说安景行给人的感觉是温文尔雅的儒雅贵公子,那么清和就是让人感觉是遗世独立的天上谪仙。安景行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似乎走近一步,都是冒犯。
正在安景行在心中感叹之时,却见陆言蹊直接走到了清和面前,一巴掌拍到了琴弦之上,琴声戛然而止“我来了还弹什么琴?起来,把你的化瘀膏拿来用用!”
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和谐,似乎融不进外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安景行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清和正好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安景行,看到安景行脸上的伤情后,对安景行点了点头,抱起桌上的古琴,施施然站了起来“稍后……”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耳畔划过,眼前只见白衣一闪,清和已然向屋内走去。
“小弟,你这也太破坏气氛了。”刚刚清和所弹之曲,虽然说不上只应天上有,但是配上清和的气质,也是难得一见的画面,谁知道小弟却像是看不见似的。
谁知陆言蹊听到陆言修的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气氛?清和这个人可和气氛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