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些人的紧张戒备相反的是萧沐风的随xi,ng肆意,他邪气的笑容随着夜风飞扬。抬手,搭弓,动作流畅帅气,毫无停顿,箭头直指慕容惜的位置。
大当家见了这仗势也紧张了,他看着萧沐风身后黑压压的铁甲兵,心下担忧“襄阳王亲自率兵,想来是在意王妃的。既然如此,我归还王妃,王爷撤兵,化干戈为玉帛,不是省事了吗?”
“没有人可以跟本王谈条件。”萧沐风手臂继续往后拉,一张弓弯到了最为霸气的弧度,嘴角笑容愈发邪魅,还带着与生俱来的狂妄与自信,“端个小小的土匪窝,对本王来说,不过是喝杯茶的功夫。”
“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当家抽出一把大刀就架在慕容惜脖子上,刀锋及其锋利,往里一靠,鲜红刺眼的血丝就说着白腻的脖颈流下。“我是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王爷再不下令撤兵,这刀可快着呢!”这么数量庞大的军队,他风雷寨的一百多兄弟根本敌不过片刻!
“正好。”萧沐风侧着脑袋,眼神顺着笔直的羽箭瞄准了慕容惜的心脏,“本王也想杀了这不听话的女人,不如我们比比,是你的刀快,还是本王的箭快——”
“萧沐风,你神经病!”慕容惜隔着珠帘看着萧沐风,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说话时语气里的狠意却是全部入了她的耳。
因为说话,刀锋又划伤了她的脖子,殷红的血液毫不吝啬地流下,比身上的嫁衣还要红艳,刺痛了萧沐风的双眼,他不由恼怒地低吼“闭嘴!”
大当家见人质没有用,大手握紧刀把,就要有动作,慕容惜清晰地感受到了脖子传来的痛感,合上了眼睛,露出了凄美的微笑,谁的动作更快,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死字。
几乎是同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刀器落地的声响惊醒了她。钳制住她的大当家松开了手,在慕容惜和众人惊诧的目光里,偏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撞翻了一侧的灯柱,油灯刚一碰地,沾了地上的酒水,火势迅猛蔓延。
“大当家的!”
“兄弟们上,为大哥报仇!”
所有的土匪纷纷拔刀,围剿的士兵也持着刀剑和盾牌前迎参战。一瞬间,喜庆的婚宴变成了流血的厮杀。耳畔不断有惨叫声,还有兵刃交接的清脆声响传来。
“不小心手滑,s,he偏了……”萧沐风收了长弓,冲慕容惜伸出一只手,表情傲慢,“还不快过来,傻站着等着被火烧啊!别指望本王会过来救你。”
慕容惜隔着火光望着那个狂妄邪气的男子,眼眶有些shi润。她迈出一步,突然想起了什么。素手按在腰上。糟了!装着离乾交给自己腰牌的锦囊还在浴房的那堆粗布衣裳里!她深深地看了萧沐风一眼,一转身冲进了前厅里。
火苗烧到放置在大厅两侧的油桶,发出巨大的爆炸声,烧焦了的横梁咔嚓一声断裂砸地。骇人的火舌在一瞬间吞噬了整座前厅。
“慕容惜!”萧沐风杀开众人策马来到火屋面前,“可恶!”没有犹豫,也顾不得做任何防护措施,立刻下马冲进了火海。
“王爷,使不得啊……”徕福藏在层层士兵后面,懊恼地一拍大腿。王爷要是出了事,他可怎么和贵妃娘娘交代!
慕容惜并不知道萧沐风也跟着她冲进了火海,她只是拼命地往回跑,终于找到了浴房。慌忙在地上翻找着脱下的衣物,却只找到一个空锦囊。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个y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慕容惜回头望去,是拿着黑铁令牌笑得一脸y森的二当家。他把令牌丢进她怀里,一只手用力地钳住她的下巴,几乎要捏碎骨骼,面容狰狞“说,你和离乾是什么关系?”
这个令牌他到死都不会忘记,当年那个冷酷无情的铁血将军,那个命令他们粮草兵在腰上围上炸药,冲进敌营做人rou炸弹的人,据说这场仗离乾大获全胜,制敌出其不意,可是天下的人有谁知道,多少粮草兵因为这次战争而死?这种打仗方法真是“出其不意”!凭什么,都是贱民窟爬出来的人,他为什么就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大将军!而自己为什么要憋屈在这土匪寨子里!
“我不知道!”慕容惜握紧令牌,冰冷的触感让她莫名的心安。
“不说是吧?”二当家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慕容惜摔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拔出冰冷的匕首,用刀背刮着她画着ji,ng致新娘妆容的脸,“长得这么美,你也不希望脸上多几道刀疤吧?”
“你他妈的把刀给老子放下!”萧沐风一进屋,看见地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慕容惜倒在地上,脸上红肿,他立刻怒火中烧。
“别动!”二当家拎起慕容惜,刀锋抵上她本就在流血的脖子。“退到门外!”
萧沐风一拳打在门上,门板立刻绽开了一道裂痕。“别碰她!”从不妥协的高傲王爷,此刻一步一步慢慢退后,眼睛死死地盯着僵持的二人。
慕容惜看着一脸震怒却又发不出来的萧沐风,瞧他这憋屈样,奇怪,怎么突然间觉得鼻子这么酸。他衣袖都被烧烂了,俊脸也被火烟熏黑,真狼狈。眨了眨眼睛,觉得睫毛有些重,一滴清泪滑落妩媚的眼角。
“别哭,丑死了!”萧沐风皱皱嚣张的眉头,心疼万分,却故作一脸不爽。
三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来到寨子后面的吊桥前。天眼山之所以为天眼山,是因为这高山顶的正中央生生裂开了一条宽大的山缝,两边只由一座窄窄的吊桥连接着,桥下面是悬崖峭壁,中间再无可以借力的地方,任你轻功再好也飞不过去。二当家打算待会一到另一边,就把慕容惜丢下去,不管萧沐风去不去救她,他都立即斩断吊桥的绳索,让这二人葬身崖底。
二当家挟持着慕容惜踏上吊桥,慢慢后移,萧沐风跟他们保持着三米距离,也慢慢挪着脚步。
“沐风,谢谢你……”慕容惜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别再跟着了。”
“你刚才说什么……”萧沐风修长的身躯一震,神情又惊又喜,眼里星光璀璨。
“我说你别跟着了,回去当你的王爷!”慕容惜嫁衣火红,在月色下极为美丽。
“我说你叫我什么!”他激动地都不用“本王”了。
“萧沐风……”
“不是这个!”眉头皱起,表示不悦,复又暴戾地看向二当家,“你他妈刀给本王放开点!”
第二十五章 何必跟我过不去
三人僵持着退到了陈旧的吊桥另一头,风雷寨的二当家一只脚已经踩上了身后的平地。
“王爷——”对岸传来呼喊声,放眼望去,无数士兵举着点燃的火把追了上来。
“让所有人退后!”二当家一见形势不对,手中的匕首紧了紧,血珠立马渗出,顺着刀刃流下,“快点!”
萧沐风面色紧绷,一双黑曜石般闪着深邃的光亮,他如同一只潜伏在黑夜中的猎豹,只等猎物松懈就立即扑上前来。他在风中一扬右手,流露出一股惯于发号施令的气势,所有前进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有序地退到了桥后。
“你也一样,往后退!”二当家急红了眼,用手肘勒紧慕容惜的脖子,另外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匕首,划开呼啸的风声。
慕容惜呼吸有些困难,头上的珠冠在混乱间被打落,“嗖”的一声,坠进了吊桥下无尽的黑暗深渊。
三千青丝没了珠冠的固定,如瀑布般飞泻散下,被夜风吹得胡乱飞舞,火红的嫁衣随风扬起,姣好的身段显露无疑。发丝被夜风吹开,露出绝美的面庞,芙蓉如面柳如眉,两颊腮红浅晕醉人,樱唇一点朱红,秋水般动人的眼睛里,隐隐有湛蓝的海水波动之意,肌肤细腻温润无比。
美人倾城,当之无愧。
然而这番美景落入了萧沐风眼里,却看得胸口莫名痛闷,然而他面色不变,依旧冷凝“你把她放了,本王做你的人质,保你安全下山!”
二当家讥笑一声,“既然这女人有用,我为什么要换一个更不安全的?”这女人一捏就碎,若换成面前的襄阳王,他可不确定能不能掌控这个男人!“再退后二十步,否则别怪我连女人也杀!”
萧沐风一张嘴抿得死紧,强压着怒火缓缓退后。
与此同时,二当家已经挟持着慕容惜安全地退到了平地。他一手反掐着慕容惜的咽喉,另一只手挥动匕首,利落地斩断栓着吊桥左侧的绳索。
一瞬间,本就窄小的吊桥立刻倾斜,位于桥中央的萧沐风身手敏捷,抓住围栏上的绳索,整个人挂在上面,随着重心不稳的吊桥一齐左摇右晃,看的慕容惜心惊胆颤。
徕福站在桥对岸,豆大的汗珠啪嗒啪哒流了下来。“王爷,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余光扫到二当家手上的动作,只见他又要挥动匕首砍断另一侧的绳索。慕容惜心下一狠,前世学的防狼术三招还没用呢。趁他分神之际,使出全部力气,一脚踩在他脚背上,二当家没想到她会反抗,痛得咧嘴抽吸着冷气。慕容惜手肘用力,猛烈地撞击在他的肚子上,二当家又是一声痛呼。
贝齿已经咬破了嘴唇,最后一招!她拉过二当家的胳膊,准备一个过肩摔把他扔下山崖,使出吃nai的劲提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背后的这个人沉得就像一座山一样!
二当家单手锁住她的喉咙,把她整个人离地提起,y恻恻的嗓音传来“就这点三脚猫功夫还敢跟我斗?”
慕容惜被勒着脖子身体又悬在半空,根本无法呼吸,一张脸立刻涨得通红。
“混蛋!快给本王松手!”萧沐风开始凭借双手的力量,尽快向这边移动。“你敢伤她一丝一毫,本王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徕福一行人站在另一侧,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左右踱着步。“王爷,奴才求您了,您别乱动,别乱动啊……”
蓦地,二当家牛眼瞪得老大,手也渐渐没了力气,嘴角红色的鲜血蜿蜒流下。
“咳咳……”慕容惜得了解脱,跌坐在地上喘吸着久违的空气,痛苦地咳嗽。
二当家庞大的身躯缓缓倒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背后cha着一把匕首,慕容惜认得这把匕首,是凤宠儿想要抹脖子时掏出的,刀柄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二当家倒下后,一个蓝色的瘦削身影映入她的眼帘。
“宠儿,扶我起来……咳咳。”慕容惜看向眼前这个人,风帽把一张脸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他那双勾人的眼睛,她还真认不出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凤宠儿惊慌地晃着脑袋,双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我只是……”那些关在屋子里的女人们说,那个脸上有胎记的女人被寨主抓去当新娘了。他看着地上的慕容惜,她仰着头看着自己,一双眼睛让人不自觉地沦陷,姿容娇媚楚楚动人。“你是谁?”
慕容惜牵过他的手,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该哭该笑,“我是那个被你压着胳膊当了一晚上枕头的大婶!”
“呜……”凤宠儿认出她的脸廓,鼻子一酸,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语无伦次,“我找了好久,她们,好多人,就是没有……我好怕。”
慕容惜拍拍他的肩膀,忍住脖子刀痕处传来的阵阵刺痛,柔声哄劝“好了好了,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要坚强一点。”
“唔,爹爹说男子柔弱才有人疼……”凤宠儿吸吸鼻子,眼泪全擦到了慕容惜衣服上,又借机小猫似地蹭了蹭她柔软的胸脯。嗯,没错,是熟悉的触感。
“慕容惜,你这个贱人!本王还没死呢,你竟然当着本王的面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萧沐风暴怒的声音传来,回音在山峰间来回震荡,“看来本王不仅要打断你的腿,还要废了你的双手!”
慕容惜闻言吓得背脊一僵,她看着还在挣扎着往这边赶来的萧沐风,目光复杂。“萧沐风,我很感谢你舍身救我——”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就好,乖乖跟本王回去,既往不咎。”萧沐风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心情稍微转好。
“但是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我也活不了多久,我只想在死前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襄阳王,府里无数的宠妃美妾在等着你回去,你何必非跟我过不去?”
“再见。”慕容惜深深地看他一眼,微不可闻的叹息飘散在夜空中,拉过凤宠儿的手就开始奔跑,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被黑暗的山林吞没。
“慕容惜,本王绕不了你!”萧沐风从未觉得这么屈辱和愤怒,他要的是她跟他回去,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谢谢,也不是什么该死的再见!“还不快追,抓不到人都别回来了!”
“是!”王府的士兵得令纷纷离开,无法从吊桥通过,只好绕路从另一边追捕拦截。
第二十六章 有这么给狗起名字的吗
天空黑沉,不见星月,唯一可以感觉到的是头顶黑压压的沉重浓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慕容惜和凤宠儿二人没命地向前飞跑,刚开始还看得见脚底下是碎石铺成的下山的羊肠小道,跑着跑着渐渐连山路也瞧不见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点落下,打在树叶上发出美妙的乐响,打在慕容惜身上却觉得冰凉刺骨。步子渐渐放慢,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自下而上传遍全身,麻痹了所有的知觉,雨下得越来越大,落在她的脸上,洗净铅华见天真,此刻若是有人欣赏,一定会被这份素净柔婉所打动。
她只感觉的到不断有豆大的物体重重地打在头上,面上,手上,可是她却察觉不到它的温度。除了与凤宠儿相握的那只手,其余周围的一切都是冰冷的。从一开始的慕容惜拉着凤宠儿跑,变成了凤宠儿拖着她跑。
“宠儿,我……咳咳!”慕容惜眼皮越来越重,头发全部被雨淋shi,因为自身温度的寒冷而结了一层冰霜,看上去像是白了头发。
凤宠儿匆忙停下步子,回过头来看她,却发现她血色全无,苍白异常,心里一下子变得又怕又慌“你……惜姐姐,你怎么了?为什么身体这么冰?”
“抱歉,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会儿。”她背靠着一颗大树坐下,亭亭如盖的树冠遮挡了不少雨水。
凤宠儿解下风衣,把衣裳举在她头顶,遮挡雨水。他全身都被淋shi,衣裤shi漉漉地黏在身上,头发也shi嗒嗒地往下滴着水,看着表情痛苦的慕容惜,又觉得眼睛涩涩的,忍不住小声地啜泣起来。
慕容惜缓慢地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像是濒死的飞蛾在无力地扇动翅膀,她虚弱地抬起手,凤宠儿立刻乖巧地蹲下,柔嫩的脸蛋贴合着青葱手指弯成的宠溺弧度。
“听话,不哭了。”看着双肩颤抖的他,像被遗弃在雨中一只悲哀孤单的小兽,忍不住心生怜惜,温柔地抚去他脸上的水珠。“宠儿,你先走好吗?”
“我不要!”凤宠儿情绪激动,胡乱摇头,“我不想走……”
浅浅一笑,迷人的嘴唇色淡如水,美到极致,“我现在寒毒发作,很冷,也走不动路,咳咳。”她费力地咳嗽,每说一个字都耗尽所剩的为数不多的力气。“你先下山,去城西医馆找大夫要一颗续命丹,拿着它来救我好吗?”
“城西医馆,续命丹……”愣愣地重复了几遍,凤宠儿小脸儿贴了贴她冰冷异常的手,“宠儿会跑得很快的,惜姐姐你要等我。”还是觉得心里一阵阵泛酸,转身后才敢掉眼泪,纤弱的身影飞快地冲进雨里。
城西医馆,应该挺远的吧?慕容惜侧过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敢。凄凉一笑,哪有什么续命丹?不过是个支开宠儿的幌子,若是寒毒没有发作,也许还能逃开,可是这不停地剜着她浑身骨rou的冰刀,还有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都在警告着她,逃不掉了。
由素素放她出王府开始,这场历经两天两夜的逃跑计划,简直就像是一出闹剧,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只不过,她是那只可怜的逃命的老鼠,猫在咬死猎物前,都喜欢看它挣扎几下,扑腾几下,玩腻了之后,再一口咬断它的喉咙。
以萧沐风的能力,应该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真的废了她的手和脚。想着想着,渐渐陷入了黑暗。
慕容惜是在被脸上痒痒的shi濡触感闹醒的,似是不满意被吵醒,蹙眉嘟囔了句“妈,再让我睡会儿,早饭不吃了。”她挪了挪身体,呼吸重新变得平稳。
半梦半醒间,又觉得有粗糙的大舌头在舔着她的脸,怎么回事?
“汪!”
慕容惜眼睛眯开一条缝,看见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黑珍珠般闪着光。一只半人高的白毛敖犬对着她兴奋地吐着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