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面纱的男子忽地跳上舞台,他穿着一身大红的袍子,舞动间长长的袖子不断飞动,赵云琛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得到他不断变换着姿势,在硕大的场地上来回游走。
他的舞姿很是诡异,看上去很不舒服,真的有几分要有什么的感觉。
就当那人跳的起劲时,远处也来了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半高的少年徐徐地走过来,少年穿着一身黑衣,蓝色的眼瞳亮得惊人,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般ji,ng准。
薛无心。
赵云琛看到他时竟有一丝奇异,可想来也不该有什么惊奇地,既然连刚刚加入的陆风婉都能在幻境里担当个角色,一直以来都在他和萧景风身边的薛无心怎么可能不会出现在幻境。
不过薛无心却是和真正的他没什么两样,双眼冰冷而空洞,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只是他怀里的人偶不见了踪影,手上空空的没抓着任何东西。
赵云琛看着他一路走过去,正巧走到舞台的位置停下,他并未跪地只是弯下腰身说道“陛下,臣即为今日晚宴祭典的祭天者,也是地宫的开启者。”
他声音很轻,却比皇帝的声音要大,回响在场上所有人的心间,震得人不由发愣。
难道这个世界本质上还是什么修仙界,只不过是一墙之隔的世俗界里发生的事情?
赵云琛紧盯着薛无心,他的这具身体里并没有什么灵气的影子,一股子名叫做内力的东西在身上流转着,可他又隐隐觉得这内力其实本质上就是灵力。
没人关心一个侍卫的纠结,皇帝听了薛无心的话连连喊好,直问道“还请问祭天者该如何做?”
薛无心并不关心皇帝声音里透露出来的激动与狂热,他朝着舞台上的男人伸出双手,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停下了动作乖顺地走过来低下了身子。
“只要,献出,魔子的血。”
他的声音空灵,手在男人柔软的黑发上揉搓,眼睛呆滞地许久才眨动一下。
江离致身子颤抖,却还是等到皇帝的命令后才站起身子。
他面上又带着赵云琛初见时柔柔的微笑,说话的声音坚定“若是为了天下众生请神降临,臣愿意。”
魔子愿意牺牲自己,其他人都纷纷边惋惜边敬佩,有人在底下低声说着江离致这些年来做过的事情,一下子那个深宫里被囚禁的皇子忽然就成了他们口中造福百姓的大人物。
赵云琛听得疑惑,不知道这和他的任务有什么关联。
旁边四皇子突然一口气喝掉了他杯中的美酒,捏着雪白的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在皇帝一番夸赞江离致之后,薛无心竟然又出声了。
“至亲骨rou的陪同,或是忠诚下属的保护。”
赵云琛站直了身子,瞳孔微缩,薛无心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皇帝假装思考般皱起眉头,“疏狂,你不正是七皇子的哥哥吗?”
本名江疏狂的四皇子沉了沉身子后站起来,他神色忧郁,却在看了几眼江离致后变得坚定,目光在赵云琛身上一扫而过。
他正对着主座的方向说道“启禀父皇,虽然儿臣的确与七皇子血脉相关,但也不过是姨表关系。不过七皇子几个月来一直留宿王府,却是偶然和一江湖人士相识,甚至让这人甘愿成了侍卫。”
江疏狂说到最后竟然微笑了起来,他侧过身子,故意引导众人的视线落在赵云琛的身上。
“这位赵侍卫对七皇子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且武艺不凡,比起臣,可能更能助七皇子一臂之力。”
江疏狂脸上带着笑,冷汗却已从额头间流下。
他不能陪着江离致送死,大好的江山还等着他去坐拥,绝对不能陪着那个魔子入了地狱。
皇帝笑了笑,说道“那还真是件没事。七皇子,你又是怎么看的?”
江离致在听到皇帝的问话后并没有立即开口,他看了看一直照顾自己的皇兄又看了看相处不过几日的赵云琛,说道“是的,这个侍卫是和我关系匪浅。”
他顿了一下,音调上扬。
“说来也巧,他的确符合祭天者大人说的要求,是一个忠诚的下属。”
赵云琛什么都没有说,一股气在他的胸膛里,却没什么理由发出来,这不过是一个剧情罢了,没有任何的前兆自主发生的剧情,他没什么好生气的,不是吗?
尽管这么安慰着自己,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四下张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想找到什么。
皇帝点点头,再问道“祭天者,你意下如何。”
薛无心并未回答,他像是摸宠物一样玩弄着男人的头发,僵硬地点点头。
皇帝身侧的皇后笑了笑,白嫩的手臂适时环住皇帝的臂膀“那陛下,我们也事不宜迟,快快让七皇子开启地宫吧。若是耽搁了时机,惹怒了神明,那就不好了。”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玉手“皇后说的对。”
江离致的头又低了下来,他看着酒杯里面的自己,目光呆滞而无神。
赵云琛却终于想笑了,他想,要是进了地宫,就干脆把玉佩抢到手,离开这个和他无关又莫名其妙的幻境。
远处树下的黑影甩了甩衣袖,光照不到的半边脸上花朵正妖娆地绽放。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章都没怎么讲主角的故事……
e?o`唉,都是作者的锅。
对于这个故事,作者真是越来越有心无力了。
第29章 第29章 错乱
前往地宫的路上很静,宴会上的喧嚣怎么也传不到这条小径上,行走的唯有四个人。
江离致不会想着逃跑,赵云琛没必要逃跑,这使得这场押送变得格外轻松。
薛无心走在后面,他身边那个如人偶般的男人走在前面,江离致和赵云琛略显艰难地并排走在中间。
这条长长的道路两旁种着高高的树木,在黑夜里连成一排坚固的墙壁,也许头顶上还是有月亮的,却犹如进了视线的死角般怎么都找不到。
赵云琛很平静,遥遥望着远处的漆黑一团,心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想。
自来到幻境开始,他就一直是被外力推着往前走,没什么东西是真的需要他选择的,这则故事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选择的人,只是个执行者。
他并不清楚身边江离致的想法,也对他把自己拉下悬崖的行为不置可否。
没什么好讨论的,既然前路都是死,那么赵云琛作为一个侍卫的价值的确是要比一个皇子要低上不少,更何况那皇子还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哥哥。
紫色的幽火忽然啪地燃起,像是一个预告般,他们脚下的路刹那间逸散出点点白色的光,每走一步都会让那些光飞到空中。
赵云琛不由笑道“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呢。”
他微侧过头向那个薛无心问道“祭天者大人,这算不算神即将降临的一种警示呢?”
江离致看了赵云琛一眼并没有说话,但却配合地放慢了速度好让两人保持着并排的姿势,薛无心表情冷冷地看着赵云琛,眼中充满了厌恶的情绪。
有时赵云琛也觉得很奇怪,他明明没做过什么,薛无心却总是把他当做隔世仇人一样默默地嫉恨。
不过现在,他却很意外地得到了一个答案。
“你的味道很恶心。”薛无心说话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但赵云琛似乎听到了里面夹杂的唾弃。
他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
薛无心不知怎么地居然没有无视赵云琛不该有的问题,稍稍皱起眉头回答道“你的味道和心很像,但是完全不同,是一种非常恶心的味道。”
“错乱、禁忌,就像是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硬生生塞到了躯体里面,不适合不匹配,却还是要活下去一样驱动着四肢,将扭曲进一步扩散。”
赵云琛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看着薛无心“你在,说什么?”
他搞不懂薛无心在说些什么了,和身体不适合不匹配,是因为他是穿越过来的原因吗,什么扭曲和扩散,难道是指他的出现更改了原本的剧情?
“赵侍卫!”
江离致出声喝道,同时出手拉着赵云琛往前走。
赵云琛被他一吓,眼睛还没从薛无心身上移开,就看到了一束白色的光忽然从他鼻尖擦过,猛地窜到了上空。
“走到这儿之后,就不能停下。”江离致侧过头解释,等到赵云琛跟着自己走后,便收回了手。
赵云琛哦了一声,鼻尖好像还感受得到那束光带着的灼热气息,恐怕再差一点点他就要被那东西狠狠地烫到了。
薛无心闭着嘴不说话,他步子迈的小,哪怕刚才赵云琛停下来他也没停止走动,现在安安静静地盯着两人的后背看,搞得之前他说话的场景像是个梦一样。
赵云琛平复了心情,脑子里面却有些乱糟糟的,要是联系上薛无心在幻境里的身份,那他是不是可以胡乱猜测一下那个神对他应该也不会很喜欢呢?
毕竟祭天者听起来很像是个神的使者,如果是神的话,怎么也不会对一个穿越过来改变法则的人有好感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也许他的身份就是这个幻境里最大的难点。
一路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这条小径也走到了尽头,一扇大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干干净净地看不出有什么装饰,最前面的那个男人闪到了薛无心的旁边又像个宠物一样蹲下了身子。
赵云琛看着薛无心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心想也许这就是薛无心人偶真正的样子,可那个人偶里面放着的不该是薛无心自己的元婴吗?
问题是越想越多,赵云琛索xi,ng不动脑子了,专心致志地看着薛无心打开地宫的大门。
薛无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看样子竟是和江离致用过的那个一模一样,赵云琛僵硬着嘴角,果不其然看到江离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锐利的小刀,划开了他的手掌心。
为什么到哪儿都要江离致的血,他的血怎么就那么特别?
赵云琛这想法刚冒出来,就看见瓶子里的液体已经自发地涌了出来,白色透明的东西温和地包裹住江离致鲜红的血,成了一滩黑色的泥水。
那东西落在了地上后自发地朝大门那儿流动,沿着看不见的纹路往上攀爬。
“这个地宫,除了放着能使神降临的塑像外,还封印着一个东西。”薛无心没头脑般忽然对江离致说道,蓝色的眼睛望向他的黑眸,“一个魔。”
他说完之后就退到了一边,和他的那个男人站在一起,一动不动地只是眨眼睛。
赵云琛观察了他一会儿后才想起那些走完剧情后就不再动的路人甲乙丙,所以薛无心在这个幻境里面其实也是个受幻境本身支配的角色吗?
赵云琛并不是很确定,因为现世当中的薛无心也总是这样木木傻傻的。
“好了,我们走吧,赵侍卫。”江离致虚弱地说道,他因为失血而面色惨白如鬼,说话时还勉强地要勾起嘴角,“大门已经打开了。”
他说的没错,那扇厚重的大门在吸饱了江离致的血后,正逐渐地向内打开,此刻已经露出了一条缝隙。
“你不怕我离开吗?”赵云琛不知怎么地突然问道。
江离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配着他凄惨的脸色有种说不出的悲意和怖意“这里已经是地宫的大门口了,你又怎么可能离开。更何况,你要的东西不是还没有拿到吗?”
他笑了笑,竟是从袖子里扯出了那个玉佩,又在赵云琛面前晃了晃。
血顺着指缝往下流,浸润了玉佩的红线后再度滑落上去。
赵云琛没什么感觉,他想着江离致肯定也没什么感觉,毕竟对这家伙而言,放血可能就是每天都要干的一件事罢了,哪怕他今年不过才十五岁。
十五岁?
赵云琛对比着两人差不多的身高,抽动着嘴角心想他还是忽略这个不经意间蹦出来的问题比较好。
否则,肯定会顾此失彼,搞不清他真正该搞清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