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思绪万千,表面平静如水,肖绯清了清嗓音,“原来是院使大人,失礼了。”
那御医见了个礼,渡步走来,将手上的药箱置于圆凳上,轻声道,“国师大人客气了,还是先让下官替您察验一下伤口吧。”
“恩,有劳了。”肖绯点点头,伸手道了声启福。启福立马上前伺候。
当亵衣轻褪至劲瘦的腰间,御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浸血的绷带剪开,顿时,一条狰狞的伤口如邪虫般印在他如玉的脊背上,显得突兀又可怖。
房间里是温暖宜人的,启福却湿了眼。御医见了,立马用丝布替他将伤口旁的血擦拭干净,边动作边叹道“国师大人果然是受天神庇佑之人,且不说这伤口深可见骨,若是再往旁稍作几
分,损了心脉,怕是”
“院使大人说笑了,”肖绯笑道,“那是什么天神庇佑,不过是在下碰了几分运气而已。”
他心道,如果系统算天神,那也算天神庇佑,伤口的确没刺在心口处,但还是伤了动脉,失血过多,好在有系统替他止了血,不然他现在便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那御医听后未再回话,仔细上好药,重新包扎好伤口,叮嘱道,“国师大人,您近来尽量避免辛辣刺激之物,伤口切不可沾水,不可见风”
待他说完一系列禁忌之事后,才从袖中掏出一个玉葫芦状的小瓷瓶,道,“国师大人,这是陛下专赐的雪蟾膏,您于两日后便可抹于伤处,早晚各一次,有祛淤除疤之功效。”
肖绯心下一顿,这皇帝难道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但他并未表露出一丝异状,只道了声替他谢过陛下,便命启福收了下来。
“国师若无其他吩咐,那么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御医提了药箱要走,肖绯蹙了蹙眉,凝思一会,便叫住了他。“院使大人留步,”肖绯在那御医停步之余道,“陛下无碍吧?”
他言语踌躇,透出一股心神不定的模样。那御医见了直遥头,打着哑谜,“陛下身子康健,自然是无恙的。” 说罢便兀自离开了。未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肖绯自是忧虑的,不过若咸仁
帝真要追究自己,早就追究了,也不会容自己舒舒服服的在这养伤。
不过,转眼一想,一国皇帝,唯吾独尊,从是不容他人挑战其权威的,再是多钦慕原主,自己做的事如虎口拔须,真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吗?倘若真是失了君心,于他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
有了皇帝照拂,自己在这宫中才能顺风顺水。但以皇帝对原主的龌龊心思,要他以这具身子去交换,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想着这摊烂事,肖绯叹了一声,脑子发疼便不再多想。送御医回来的启福没察觉床上人的烦忧,他只兴采采跑近床榻,掏出那玉瓷瓶,两眼放光,“主子,这雪蟾膏是好东西啊,西域特贡
之物,每年只有指甲盖那么一点,这是全赐给咱们了,陛下可真大方。”
肖绯见他手上比划着,一脸受宠若惊,心道这孩子真单纯。天下没有白来的午餐,也没有白献的殷勤,承了这情,不知多少代价要付。但是,这好东西不用白不用,他可不愿留下难看的疤
痕。
“恩,收着吧。”
肖绯在朝矶殿一连休养了数日,自是不知自己遇刺之事传了开,成了宫中太监侍女茶余饭后津津之谈。在他从启福现学现卖的表演中,得知了宫中人人道传。
“主子,六殿下可是真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救了您,您现在可能”
肖绯披了件狐裘盘足坐于软塌上,淡雅的用着青粥小菜。他这几日休养的不错,如今已能下床轻微活动。只这几日他这朝矶殿像是被遗忘了般,无人涉足,每日无聊的不是吃便是睡,他偶
尔想看看书,启福也以他不宜疲累为由止了去。所以现在只能让启福每日出去打听些消息回来说给他听,用以解闷。
“好了,”肖绯驻下银筷,“你这动不动就哭啼啼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启福委屈道,“主子,奴才这不是担心您吗。”
肖绯轻笑一声,如雪山凋融。
“主子,您笑起来可真好看,以后您真该多笑笑才好。”
见启福愣目模样,肖绯依原主性子敛了笑意,咳了一声,严声道“别贫了,说正事。你说那晚救我的人,是六皇子?”
“不是奴才说的,是宫里的那些人说的。说那晚是六皇子见您浑身是血的躺在浣林中,便去寻了侍卫救的您。”
肖绯拧起眉眼,主角是蠢的么,直接将侍卫引来不就好了,竟亲自去寻,这不是暴露了自己。只要明白人深思一番,他这般晚出现在御花园附近,这本身便是件可疑之事。
正想,又听启福喃喃道,“好在当晚是六皇子出来寻丢失的小犬,这一寻,便恰好寻到了您,真是阿弥陀佛,苍天保佑。”
启福模样清秀,见他做出举动言辞逗得肖绯心下好笑。
主角真是厉害,什么事都敢做。笑毕,他不由想到,主角的确养了一只不知名的杂毛犬,那小犬经常出入御花园中玩耍,宫中人人尽知,那梅林位于御花园附近的东南角,若他寻了这缘由
,到是个好借口。
“主子?”启福递了杯漱口茶来,见肖绯半响未接,道“怎么了?”
“无事,”肖绯轻摇头,“只是想着此番的确多亏了六皇子,这救命之恩,也着实是该好好报答的。”
“是啊主子,咱们是该好好谢谢这六皇子呢。”
“”肖绯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来。这行凶之人此时反倒变成他的恩人了,见启福一本正经,仿佛把六皇子这三个字都要拿香供起来的模样。他心下叹息,孩子,醒醒吧,你口中那小
白羊正是捅了你主子我一刀的凶手!
待漱了口,着人收了沉案上的碗箸,肖绯在启福的伺候下早早便上了塌。国师喜静,这是人人都知的事,所以至他休养的日子间,无人来探过他,连主角也再未曾来偷窥过他,似乎消失了
般。
他想瞧瞧窗外的天色,但见窗口紧闭,便收了眼。启福将肖绯的狐裘铺顺了搭在塌边的木桁上,道了安吹了灯,退下了。
半夜,寝殿如被墨染过般漆黑一片,伸手见不着五指。残云透下皎洁的白月光,窗口透出的凉风绞得纱帐呼剌剌的响。
肖绯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自他那晚被主角跟踪刺伤后,便经常做噩梦。
他梦见自己不知在什么混沌的地方走着,身后永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头凶兽,它猩红的眼闪闪似两颗鬼火,似乎远远的来穿透他的皮肉,他正想跑,凶兽眼光一戾,猛的冲上前裂开血盆大
口便将他吞个干净,连骨头都没剩下。
肖绯低低喘了一声,漆黑中见帐子如女鬼般来回飞舞。晚膳喝多了粥,他掀开绸被欲寻个无人之地方便,但见此幽怖的情景,便唤了声替他守夜的启福,命他伺候。
“启福。”带了初醒的磁哑之音,肖绯唤了声。黑暗朦胧中一串低缓的脚步声踏近了他帐外,顿了住。
这时,纱幔被一只白净的小手撩开,手中奉了只白瓷夜壶。
肖绯只当是启福,伸手便去接,谁知他刚碰上壶柄,那只手放肆的将他手腕死死扣住。
“放肆!”他怒目呵斥道,“启福,你这是做甚?”
他抽了抽手,谁知这扣住他手腕的力量奇大,如铁焊般缠住了他。肖绯怒从心起,一脚踹了过去,然而却被帐外人一把擒住。
“你!!”被人冒犯,他立眸瞧去,见挡事的纱帐被人扯下,塌边人哪是启福。只见少年两只碧眸如梦中凶兽,钝又锋利,不但已咀嚼了他的话,并且即要咀嚼他皮肉。
“国师、大人。”清脆如鹂的声音在少年斜开的嘴角却显得异常邪异。
“六、六殿下,你、你怎的在此?”
“国师大人这是,不希望我来吗?”
边说,不大的身子却如巨山般朝肖绯压来,清脆的声音却徒然让他喘不过气。
肖绯亵衣半敞,左腿被迫高高抬起,脚踝被少年掌控在手中。
“殿下,还望您放开臣。”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字一句,他恼怒的眉眼却令少年咯咯的笑起,徒令他起了身毛骨悚然的冷汗。
“不放哦。因为,我要吃了你呢。”
说罢,肖绯见眼前少年与梦中的凶兽重合,张了血淋磅礴的大口,便将他吃的干净。
猛然一睁眼,肖绯自床上坐起,眼前漆黑一片,哪还有什么少年。
“呼”自己这是做了个梦中梦?
冷汗打湿了额前墨丝,肖绯喘息间抬手擦了擦冷汗,一阵冷风吹进纱帐,是一只白净的小手递来的巾帕。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
第55章 心机国师vs病娇皇子
清晨,微雨绵绵,将整个金碧堂皇的东恒宫洗刷出精雕细琢的轮廓。
雕栏玉砌的朝矶殿内,园子里的芍药花被风刮得更加冷冽了。每日须得准点起塌的肖绯无疑是别扭的,因原主按部就班刻板的生活,导致他不得不跟着调憩自己的生物钟。
,你说我以后回现代了,会不会还不习惯我以前昼夜颠倒的逍遥日子啊。
系统宿主,听说您这样生活习惯的人猝死几率很大
哦,那你别说了,好嘛?
系统
自比鸡起得还早的卯时,着衣用膳完后,肖绯在启福的阻拦下仍是去了书房。这不短的休养时日,启福照顾他如坐月子的女子般,什么都不让他做,无聊得他心口发痒。不过,好在能跟系
统比比几句主角的情况,将就熬着几日。但今日他便闲不住了,起了身,披了件雪绸狐裘,随意簪起一头墨发,在启福一人的随侍下,去了书房。
原主书房与他无二,一板一眼,整个堂室兢兢条条,摆放的极为整齐单调,透出一股迂腐之味。肖绯半倚于紫檀椅上,半开的蓝皮帛书透着一股墨香味,擎起手边的紫砂茶盏轻抿一口热茶
,淡雅清香之味盈盈流传。
借着看书的空档,,这段时间主角没有再来吧?
系统没有来过。
那晚,自他被那心悸的梦中梦惊醒后,再瞧见那似被撬开的纱帐递来的帕子,他的确骇得不轻,怀疑自己是否还陷于梦中。不过好在系统回了他,肖绯再知道是主角后,只觉可笑。他以为
主角近日不会再来,没曾想这小变态白日不来,倒是晚上待到天一抹黑,什么都沉寂了,才偷偷潜入他这寝殿,偷瞧他么?
呵,转眼一想,这倒是件好事,没想到自己还未发起攻势,那小变态反倒主动送上门来,若自己再稍稍待他好些,还怕他以后不对自己死心塌地的么。
不过,想到那晚,主角暗暗替他递了帕子来,还未待自己反应,他倒似个受惊的小兽般,慌措地将帕子往他塌上一扔,如鬼追似的翻窗逃了。
啧啧,古人诚不欺我,梦果然都是反着来的。
系统宿主,提醒您,现在主角还不知道您已经发现他了,您也必须装作不知情,不然,主角可能会再次伤害您。
知道的嘛。像主角这种在灰暗童年中长大的人,内心阴郁晦暗,若是让他得知自己偷偷窥视的人其实早就发现了他,一个恼羞成怒之下,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系统是的。看不出来,您还挺懂这些的。
呵呵。
蓝笱帛书翻看一半,身边内侍正替他暖着茶,肖绯倚在身后的枕垫上,裹身的雪绸狐裘愈发显得他眉眼精致如玉高清雅节,如玉聪聪般修长的手指合上书,撑开的镂窗下流转的硕风轻夹着花芬暗香,悠悠飘进室内。
嗅着花香,肖绯朝窗外瞧去,见长林丰草,假山流水的后园中,忙碌的宫人正打整着园子,茂绿青葱的盛松下,一名头戴巧士冠的太监拿着扫帚有意无意的朝书房处瞧来。
“启福,”他双眸半阖,指尖轻点几案,不咸不淡,“你可知咸信宫那边儿近来如何了?”
“近来?近来无事啊。”内侍停了正添茶的动作,蓦地抬头,便见软座上墨丝轻曳,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的人。
看来,自己踢伤皇帝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只是那皇帝未追究自己,但他养伤期间,却是一次都没来瞧过他。而刚才在园子里,那太监定是皇帝的眼线吧,他近日来的一举一动,咸仁帝怕
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趣,这父子二人待自己如那神仙果般,都巴巴的想来啃上一口,看来他没几多少悠闲日子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