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岁幸灾乐祸地说“小表哥回去又要挨揍了,他带我出来还害我流了血。”
“我在挨揍前非得先把你揍一顿。”沈容秋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鹤岁在编排自己,他没好气地说“你就出去透个气而已,怎么都能把自己给透医院来了?下回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家里发霉吧,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鹤岁装虚弱,有气无力地说“小表哥我头好疼。”
“你就作吧。”沈容秋瞪了鹤岁一眼,并不上鹤岁的当。他对着柏知寒笑了笑,向他道歉“我这个表弟别的不行,就属烦人最在行。他从小就被宠坏了,要是说了什么,柏少你可别放在心上。”
第4章 心肝宝贝04
柏知寒神色冷淡地颔首,说“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我先走了。”
沈容秋是看惯了他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也没有放在心上。不过鹤岁是他表弟,伤着了他理应在一旁照看着,但柏知寒就不一样了,于是沈容秋又回头瞪了鹤岁一眼让他老实点,自己则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到了门口。
结果沈容秋前脚才送走柏知寒,后脚就迎来了周家父母。
周父一来就风风火火地要求转院,凑在鹤岁身边寒虚问暖的周母被他再三打断,饶是性子温柔也沉下了脸,妻管严的周父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说“你先说、你先说,你说完了我们再转院。”
鹤岁把头埋进周母的肩窝里偷笑,他拱了拱脑袋,趁机向周母撒娇“妈,我想去上学。”
“上什么学?”周母怜爱地揉了揉鹤岁的脑袋,语气轻柔地说“家里不是给你请的有老师?还是你觉得唐老师对你太严了,想让我们给你换一个轻松点的老师?”
“不是。”上学是系统一开始就提给鹤岁的,鹤岁嫌热不肯动,系统就每天威逼利诱,时间长了鹤岁烦不胜扰,只好答应下来。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可怜兮兮地说“今天小表哥带我出去看他们打球,他们玩得好热闹。不像我,谁都不认识,每天也只能待在家里和唐老师大眼瞪小眼。”
周母轻飘飘地觑了一眼沈容秋,加重了语气说“容秋,改天多带几个同学来看看从心。”
“好好好,一定的一定的。”沈容秋在心里暗骂鹤岁拖他下水。他用脚趾想都知道鹤岁要真的去上学了,倒霉的一准还是他,沈容秋赶紧帮腔道“上学什么好的啊?我就天天不想去学校,你在家里请家教多舒服啊。”
鹤岁美滋滋地跟系统说“你看,不是我不想去学校。”
周父雷厉风行地把鹤岁转到他信得过的医院里,打算让鹤岁住上几天。这家医院鹤岁来得多,基本都混了个熟脸,再加上他嘴甜,一口一个小姐姐的叫着,护士们也有事没事就跑来陪他解闷,鹤岁今天一个苹果,明天一个梨子的送,就捂着猕猴桃不丢手,周父熟知他本性,无比嫌弃地说“像什么样子。”
“我只喜欢吃猕猴桃。”鹤岁坐在床上玩手游,他头也不抬地说“你不许告状。”
周父凑到门口鬼鬼祟祟地看了几眼,一把关上门,这才摆好谱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问鹤岁“你还想不想去学校?”
其实周父是很不赞同周母将周从心养在家中的决定的。最开始周从心还小,周父提出让他去上学,周母说干脆先在家里待几年,小孩子下手也没什么轻重,过几年就好了。周父一寻思也对,那就请个家教回来吧,就是没想到这么一待就再也舍不得让他出去了,呵护过了头。
鹤岁一听这话,手一抖用错了技能,界面灰了一片,只好抬起头睁大眼睛瞧周父。
周父把鹤岁的眼神误解成期待,内心暗爽不已。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说“你要是想去上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看你表现。”
鹤岁随手拿了个苹果丢给周父,很是敷衍地说“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拿开。”周父一掌拍在鹤岁的脑袋上,他还以为鹤岁这是在讨好他,笑骂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一言不合就动手。”鹤岁小声地嘀咕“你再这样,迟早送你特别的爱的就是我妈了。”
周父的脸一板,阴测测地问“你说什么?”
鹤岁选择屈服,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我说我妈能够遇见你肯定花光了她所有的运气,有钱顾家还听话,全世界独此一份就被我妈给碰着了。”
无论如何,鹤岁去上学的事就这样被敲定下来了。
他还记得悄悄问一下系统柏知寒在哪个班,这才知道原来柏知寒和沈容秋不是同学。鹤岁装模作样地感叹了一番,还和系统讲道理说不是他不想快点和柏知寒在一起,是他的身体不好,周父肯定要把他安排到沈容秋在的那个班照顾他。
“你别是傻的吧。”看穿了一切的系统得意洋洋地说“校务系统稍微故障一下不就换过去了吗?你可是有我这个金手指的人。”
鹤岁的脸都要皱成一团了。
他在医院住了一周就被周父风风火火地接了回去,去学校的事也一并向周母坦白了。周母舍不得说鹤岁,但是看见就来气,她把怒火全然发泄到周父身上。周父睡了几天书房不算,周母说起话来语气倒是温柔如水,可句句都带着刺,扎得周父里外不是人,急得周父只想赶紧把鹤岁丢学校求个清净。
然而鹤岁还想在家赖几天,最后是忍无可忍的周父趁周母外出购物,把鹤岁送到了学校。
尽管周父表面总嫌弃鹤岁,但到底还是关心他的,人都送到了班主任那里,还啰啰嗦嗦地交代鹤岁“记得吃药,也别总惹事。不过要是实在有人惹你不高兴了就和你表哥偷偷去卫生间堵人,情况不对了你先跑,不用管他,他那大小伙子挨点揍没关系,也能找人打回来,你不行。”
班主任越听越离谱,他咳了一声,说“该上课了。”
周父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和鹤岁挥了挥手。
班主任是知道鹤岁的情况的,也知道鹤岁来学校只是为了多接触些人。他领着鹤岁进了教室,正在沉吟着该如何给鹤岁安排座位,鹤岁无事可做,就一排一排地看过去,直到忽然对上了一双眸色沉沉的眼睛。
柏知寒盯着鹤岁看了几眼便不感兴趣地垂下眸,他的眉眼漠然,好似与鹤岁素不相识,态度极为冷淡。
鹤岁恼怒不已地指着柏知寒说“我想坐到他旁边。”
班主任刚好在头疼该让鹤岁坐到哪里,见他自己挑好了位置,便不再费神安排。他指挥着学生把桌椅摆好,这才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外晃。
鹤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斜着眼睛看了柏知寒一眼,得意极了,然而人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鹤岁示威不成只好垮着脸拉开书包的拉链,把酸奶、薯片、面包、饼干一一摆到桌子上来,却没料到一只手忽然夺走了他的酸奶。
“刚好没吃早饭,这个归我了。”柯见梦一点也不和鹤岁客气,他问鹤岁“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怎么不能来了?”鹤岁心情不大好,更别提还被他抢了酸奶,他闷闷不乐地说“把酸奶还给我。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我换别的给你。”
说着,鹤岁又去扒拉他的书包,柯见梦凑过去看了一眼,咋舌道“还有牛肉干?不是,你这是来干嘛的,书包里什么零食都有,连抱枕都塞了一个进去,就是没有装书。”
鹤岁丢给柯见梦一盒他可以舍弃的酸奶,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解“我的教材还没到!”
“行行行,没到。”柯见梦自觉地撕开薯片,吃了几口,说“我是问你怎么来我们班了,你就算来学校不也该待到你表哥那边,要不然家里人怎么放心得下。”
“你不说我都没还发现。”鹤岁装傻,他微微睁圆了眼睛,拧着眉茫然不已地说“是啊,我怎么没有去我表哥的班?”
柯见梦八卦不成,刚好上课铃也响了。他十分同情地拍了拍鹤岁的肩,然后在临走前顺手捞走了一条牛肉干。
鹤岁来学校的第一堂课就是他最不擅长的数学,老师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公式,他都没看几眼就趴下了。他昨晚熬夜打游戏,压根没想过今天就来上学,所以这会儿枕着自己的胳膊迷迷瞪瞪地打哈欠。
柏知寒的余光掠过鹤岁,还没开口,眉头就先皱了起来,“哭什么?”
鹤岁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柏知寒又慢吞吞地合上,故意不理人。他赌气一般地换了个方向趴好,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顺带用手背把挂在睫毛上的水珠蹭干净。
柏知寒对他的视若无睹没什么反应,只是扔给了鹤岁一包纸,可声音听起来仍旧是不咸不淡的,“别用手揉眼睛。”
“要你管。”鹤岁小声地咕哝,他非常幼稚地把纸推回去,吸着自己的酸奶说“你都害我流鼻血了看见我还当不认识,我才不要你的纸。”
作者有话要说
鹤岁我都作半天了还!不!哄!我!
第5章 心肝宝贝05
无波无澜的目光扫过鹤岁,柏知寒盯着那截白皙纤细的脖颈,有些漫不经心地出声“嗯?”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尾音稍微上扬,听来全然是不曾放在心上的漠然。
鹤岁咬了几口吸管,这样的冷遇他从来都没有受过,而且这个人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爱理不理,害得鹤岁只想发脾气。他拧着眉,偏过头来瓮声瓮气地说“你又没有听我讲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这么烦。”
或许是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瞳睁得太圆,为少年本就殊丽的眉目平添了几分稚气,而漾着水光湿漉漉的眼眸软软地望向自己,即使是在发牢骚,也显得可爱不已。柏知寒沉声道“我在听。”
“你骗人。”鹤岁不依不挠地追问柏知寒“那我刚才说了什么?你要是听了的话,就给我重复一遍。”
柏知寒语气淡淡地开口“忘了。”
“你哪里是忘了。”鹤岁自觉抓到了柏知寒的把柄,气鼓鼓地说“你明明就是在走神,没有听我说话。”
柏知寒瞥了鹤岁一眼,不置可否。他从容地收回目光,随手在草稿纸上列下几个算式,纸上的字迹潦草却峻逸,而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贵公子的骄矜与优雅。
“真讨厌。”柏知寒又不理他,鹤岁用力地吸了一口酸奶,没精打采地趴回桌上,不大高兴地咕哝“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太不友好了。”
柏知寒拿着笔的手一顿,却没有抬起头,“你想我说什么。”
“你害得我流鼻血、对我爱理不理、还装作不认识我。”鹤岁一点也不客气地翻旧账,他捏着喝完了的酸奶盒,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我在医院住了好久,每天都要被扎好多针,还被逼着喝了好多药,到现在都还没好彻底,你得对我负责。”
柏知寒侧眸望他,鹤岁卷翘浓密的睫毛轻轻打着颤,抿着的唇颜色偏淡,是玫瑰汁水冲淡了的水红。他鼓起两腮,拧着的眉又显出微恼的神色,看起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不已。
于是所有的蛮不讲理在此刻变作理所应当,柏知寒的眸色渐深,他意味不明地说“好。”
鹤岁歪着脑袋看了几眼柏知寒,慢吞吞地抬起手把小指伸出来,说“万一你耍赖不认账,我们来拉钩。”
“没有必要。”柏知寒的语气毫无起伏,他的眸光掠过鹤岁白嫩的小指,只是说“我答应了就会做到。”
鹤岁不再纠缠下去,他把脸埋进胳膊里偷笑,嘀嘀咕咕地和系统说柏知寒的坏话“这个人太傻了,我只是稍微夸张了一点,随口说要他负责的。”
系统按捺住内心的喜悦,鹤岁对任务总是兴致缺缺的样子,必须得它催半天才肯动一下,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主动。系统一没忍住就多问了一句“对你负责是指……?”
“当然是补偿我。”鹤岁理直气壮地说“喝药的时候给我递水,睡觉帮我把风,还有……还有不能让人挤到我。”
“你怕不是傻子吧?”这个负责完全不是它想的那个负责,系统立刻变了脸。它没好气地说“你还记不记得你的任务是什么?”
“记得……吧。”鹤岁一时词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等他反应过来系统的意思后,恼羞成怒道“你是不是又在想乱七八糟的东西?”
系统振振有词地说“只准你说还不许别人想了?”
鹤岁“……”
这个系统金手指没开过几次,满脑子都是荤段子,运行还迟缓,没准所有内存都被拿来存小电影了,太让他没有回家的信心了。
系统幽幽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绑定之后,你所有的想法我都可以直接读取?你还对我没信心,我对你才是绝望。”
说坏话被抓了个正着,鹤岁心虚地闭上眼装睡,结果他趴着趴着就真的睡着了,一口气从上课睡到下课,又从下课睡到上课,最后是沈容秋一掌拍在鹤岁的脑袋上,把他硬生生地打醒了。
“你是猪吧。”沈容秋坐在鹤岁的前面,看得叹为观止“我来了好几趟你都在睡,推都推不醒你。”
鹤岁揉着眼睛发脾气“你好吵。”
教室里开着冷气,他的位置又正对着风口,吹了一上午鼻子有点堵,难受得要命。鹤岁费力地把头抬起来,没撑一会儿就有气无力地栽了下去,说话的声音里也带着浓浓的鼻音,软得不成样子,听起来只像是在撒娇。
沈容秋看乐了,笑着说“我前几天还在纳闷学校新建的图书馆是哪里来的钱。”
鹤岁慢吞吞地换了一个姿势,枕着胳膊说“我的学费。”
沈容秋对此痛心不已“败家子。”
“我以前就怀疑我是不是充话费送的,现在更觉得我和我爸的父子关系岌岌可危了。”鹤岁垮着脸向沈容秋抱怨周父的所作所为,“我爸嫌我在家烦人,宁愿背着我和学校签免责书也要把我赶过来。”
“何止你们的父子关系岌岌可危。”沈容笑不动了,“我们的兄弟关系也即将破裂。”
鹤岁没心没肺地推了推沈容秋,要赶他走。
沈容秋怕真把人惹恼,赶紧和他说正事“我俩不在一块,学校又不能转班,你给我老实点,少惹事。还有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拜托了一下柏少,让他帮我照看一下你,你可别给我蹬鼻子上脸。”
说到这里,沈容秋的表情有点复杂。
他和柯见梦两个人算得上是同柏知寒关系不错的人,也熟悉他冷漠至极的性格。有的人生来就有上位者的气度,柏知寒就是其一,更何况他还是柏老的接班人,漠然、冷静、自持,这些词都被刻入了骨子里。他们相交多年,至今也还是礼礼貌貌地唤一声“柏少”,对他待人冷淡疏离的态度都心知肚明。
沈容秋拜托柏知寒帮他照看一下鹤岁的时候,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见柏知寒与鹤岁坐得近,随口那么一问,没想到居然真的答应了。他震惊之余忙不迭地说请吃饭,意料之中地被回绝,这会儿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中午下课了你别乱跑,人太多了,饭我给你带过来。”意外归意外,沈容秋接着说“晚上放学你也待教室别先走,你家的司机应该就在门口等你,我先把你送上车。”
鹤岁感动到发好人卡“小表哥你真是个好人。”
沈容秋无情地拒绝了鹤岁的好人卡,并向他扔过去了一本牛津词典,然后拍拍屁股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