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面具的人一身玄色直裰,一头银白的头发高高束起,一张白色面具盖住了他整个脸庞,紧漏出一张嘴,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璀璨明亮。
他坐在椅子上,随意一挥手,站在他身后浑身透出死寂的人把五六个美艳绝俗的女子带了出去,顺便关上房门。
萧阳回头对懵懂的安乐王道“我送你去见顾衍。”
“好,好,我要顾衍,要同妹妹一起玩儿。”
最后那句妹妹一起玩令萧阳眸子闪过一丝不快,小暖是他的!
萧阳推开房门把安乐王交给江淮,“送去顾宅。”
江淮点点头,又有点担心主子的安危。
“我同他之间的打斗旁人cha不上手。”
萧家死士齐齐低头,何止是cha不上手啊。
房门再次合上,萧阳迈步走到他对面,并没落座,那人起身抽出帕子仔细把对面那张椅子擦拭了一遍,嘀咕了一句“沾点脂粉能要你命儿不成?”
椅子干净了,萧阳这才坐下来,茶杯等物一概不碰,“你打伤了我岳父。”
听不出一丝的火气,宛若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但对面的面具人却晓得问题严重了,不过他一向游戏人间,萧阳傲气,他同样也是一言九鼎,玩味的勾起嘴角“你是来为顾衍报仇的?”
萧阳嗯了一声,一切是那么的天经地义。
“你还嗯?!”
那人一巴掌甩过去,萧阳很轻松挡在他白皙的手腕,冷静的回道“你打伤了他。”
“我给他用了密药,又不计较你耗费内力帮他疏通经脉,你还想如何?”
他显得很是愤慨,眼里闪过对萧阳的失望,“你是萧老二养大的,你的功夫身手是我教的,跟在你身边的死士是我训练出来的。”
“眼下萧越步步紧逼,对你防备得紧,你竟然为顾衍来挑衅?你真以为我只会向着你?你别忘了,我也是姓萧!萧越也是我的晚辈。”
失望,震惊,愤怒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对萧阳倾注了一腔热血,自知略有莽撞,他主动躲到怀春楼示弱,萧阳却追过来找他算账?!
“你帮萧越,同我为岳父讨回公道,是一件事?”
萧阳依然很是平静,“你应该明白,我最容不得什么事儿。”
护短,极为护短!他知道啊,所以才给了顾衍那颗药丸,“在你眼里,我不如顾衍?”
“你拿萧越威胁我,你就不如他。”
萧阳英挺俊脸上浮现一抹温柔,顾衍把他当亲儿子看,更不会被谁收买同他为敌,正因此他今日才来到怀春楼。
一句话弄得面具人哑口无言,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萧阳,你该清楚我的意见在萧家很重要,对你,对萧越都很重要!”
“没错,是很重要,重要到你倒向萧越,我会很麻烦。”
萧阳轻轻勾起嘴角,“我犹豫过,迟疑过,明知道你打伤了他,我却没有阻止你跑到怀春楼。”
说着说着,拳头直奔面具人的眼前,“我若是不能保护在意的人,让他们过得随心所欲,要那些权势,地位干什么?”
“你想投奔萧越,尽管去!”
“同为萧家人,我不会要你的命儿。打伤我岳父,我定然是要报仇的。”
第五百一十章
怀春楼外,一辆马车刚刚停下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问道“怀春楼?青楼吗?”
看名字很像青楼,她对燕京不熟悉,上辈子一直在金陵,不是紧随着萧阳的脚步,她不会知道眼前这座宅邸竟然是青楼。
冯招娣声音急促,“郡主,四老爷绝对不是来寻欢作乐的,肯定有人把他硬拽到此处。”
“世上还有谁能勉强他?”
“……”
冯招娣挠着脑袋,怎么回答都是错,郡主也太聪明了,暗暗跟了过来。
顾明暖的确不喜欢男人留恋青楼,以应酬交际为名沾了满身的脂粉香味,不至于一竿子打翻一群人,不亲自问过萧阳,她不会把他当做嫖客的。
况且前生李玉也没少在青楼应酬,萧阳比李玉忙得多,以后成亲她总不能让萧阳不出门应酬,只不过心里还像是喝了一口老醋似的,酸得发苦。
“你不必为难。”顾明暖望着怀春楼方向,目光深远宛若能看到萧阳在里面做什么,“我只是好奇才跟了过来,他虽是虚弱,但不至于……不至于弱成那个样子。”
肯定有心事瞒着她,觉得愧对她。
“您不吃醋?”冯招娣轻声问道,明日就要定亲的男人深夜出入怀春楼,正常的女孩子都受不了的,以主子和顾小姐往日的情分,顾小姐是不是太冷静了一点?
“吃啊,怎么会不吃醋呢?我又不是木头疙瘩。”
顾明暖扯了扯嘴角,她心悦萧阳,看见别人靠近萧阳怎能舒服?
“大吵大闹,发一通脾气,只会让外人看笑话,彼此没脸。火烧怀春楼……以后我和你主子都不用出门了,自己的男人管不住,只能寻别人的错,我可不想沦为笑柄,倘若他移情别恋,也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况且他来怀春楼应该是有事的。”
“既然您知晓何必在后偷偷跟过来?”
冯招娣脑子更乱了,“直接问主子不就好了,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说得永远比做得容易,再冷静顾明暖也是个女孩子,她会吃醋啊,会担心萧阳真被什么狐狸ji,ng勾走了,这些话又怎好启齿呢?
正巧怀春楼中有人出来了,顾明暖道“快看,看身影挺眼熟……”
“江淮,还有……”冯招娣眼睛比较亮,放过郡主的避而不答,顾明暖惊呼“安乐王殿下,他怎么会来怀春楼?”
萧阳果然知道谁打伤劫走安乐王?
所以他才会把一分虚弱装成十分?
是怕她责怪他不尽心?
顾明暖心中酸涩极了,怕江淮发现拽住冯招娣,将马车车帘放好,好在今日赶车的人是个眼生的,江淮他们认不出来。
她现在只想快一点回去,万一被萧阳发现了,她该怎么说?
虽然她还是想为父亲出口气,但也不愿萧阳为难。
“该死!”
顾明暖低声骂了自己一句,还不解气的敲了自己脑壳一下,“等江淮他们走远,我们抄小路回去。”
怀春楼旁总会停着一些马车,江淮一心只想把安乐王尽快交给顾衍,并没在意多出来的马车,只是觉得肯定又是哪家的夫人来怀春楼堵自己的丈夫了。
不是有殷家的干股在,怀春楼不知道会被燕京城中的母老虎们砸多少次,毕竟此处是男人最大的温柔乡,引得许多男人流连忘返,当然在怀春楼中享受,没有银子肯定不成。
江淮隐隐听出每年殷家的红利都有十几万两。
这笔银子一大半都孝敬了殷茹。
江淮暗自咂舌,难怪殷夫人出手阔绰,收买萧家下人仆从直接甩出一张张巨额银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以前他听过怀春楼,主子不踏足此处,他自然也没来过。
不过今日之后,怀春楼想再开门营业……江淮心道赶紧把安乐王送走,一会他还得赶回来。
“郡主,江淮走了。”
“我们也赶紧回去。”
顾明暖还没来得急吩咐车夫,一声巨响宛若黑夜炸雷,一瞬间怀春楼的丝竹音乐声全部销声匿迹,随后从怀春楼中奔跑出一群或是光着膀子,或是匆匆披着外褂的男子,还有人裸的跑出来,惊叫“闹什么?在怀春楼里打架?不怕静北侯夫人?”
“打架得是萧家贵客和燕王殿下,你说他们会不会怕殷夫人?”
叫嚷的人似被捏住喉咙的鹌鹑,随手扯过一件衣服盖住下体,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除了燕王外,还真没人敢砸怀春楼,“四老爷怎会同萧家贵客打起来听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在男人跑出来后,怀春楼里的妓女等人纷纷外逃,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
顾明暖顾不上他们,一直盯着怀春楼看,很快……一座二层高的楼哗啦啦的倒塌,“萧阳,萧阳。”
他会不会有事?
能让他拼尽全力应付的人功夫肯定很好!
那人打伤了父亲,倘若再伤到萧阳……顾明暖眸子闪过一抹狠厉,他伤了萧阳,她也不会管什么道义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来。
最近她研究一些玄门阵法颇有心得,虽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她不介意让敢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两人的敌人尝尝厉害!
这不算是伤及无辜,也不算是用秘术行逆天的事。
顾明暖不到万不得不会用这些东西,毕竟不属于自己的神奇总会有一些副作用,或是影响运道,或是影响后世子孙,毕竟老天爷是公平的,玄门弟子也在天道之下,仗着道法横行无忌,只会被天道劈死。
“萧阳,还不住手?你体弱气虚,同我动手,你不要命了?”
面具人又急又怒,跳跃躲闪着萧阳的攻势,这小子的功夫比以前厉害了,打人可真够疼的,他肩膀挨了萧阳一拳,后退两步才站稳身体,厉声道“你再不住手,我可就不让着你了。”
萧阳紧了紧拳头,沉默着继续强攻,好似懒得同他废话,只凭着拳头取胜,他为顾衍疏通经脉损失了许多的内力,但拳头依然很硬,同他交手丝毫部落下风。
静北侯府邸,萧越朗朗大笑着,“好,打得好啊,萧爷从今以后怕是会看小叔和顾家更不顺眼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萧越很高兴,没等他调拨,那两位一直似紧箍咒圈在他头上的人先打了起来,没有人比萧越更了解他们了,同样是心高气傲的人,既然撕破脸皮,他们很难再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一谈。
如今萧越要做得就是在他们中间添把火,彻底让他们决裂。
他一直很眼馋小叔身边的死士素质,总觉得比自己身边的人势力更强。
“为顾明暖?值得吗?”
萧越凝望夜空怀春楼方向,嘴角渐渐勾起弧度来,他的小叔叔正在拼命,明明知晓这么做会成全他萧越,偏偏为顾明暖舍弃了最重要的一颗筹码。
他绝不会似小叔因美人耽搁正事,从今以后萧家的部署,中立的人,以及那些讲究夫为妻纲的士大夫们肯定越发看不惯小叔了。
没准把小叔当作桀纣那般为美人而丢掉‘江山基业’的昏君。
“请夏侯易串联曾经的同僚部署,把今日小叔为顾衍和萧爷死斗的事情传扬出去。”
萧越身子笔挺,流露出自信来,一洗多日被小叔压制的y霾,“本侯倒要看看小叔的根基还能不能受得住,他的属下还有多少是忠诚的。”
萧越笑容越发灿烂,双手学着萧阳负在身后,喃喃道“没了根基,小叔不过只是萧家的长辈而已,您以为还能守住美人不成?投降失国的李后主一样只能眼看着小周后被宋帝霸占,不知一向文采斐然的小叔会不会也留下千古名句?”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仿佛提前品尝到美人的甜美。
怀春楼中打得热闹,几乎在燕京城的所有萧家死士全部集结在怀春楼四周,分属两方对立着,哪怕对面的敌人是他们的兄弟,曾经共同经历过生死的锤炼。
靠近怀春楼的几条街道全部戒严,无人敢在街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