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窝了一股邪火,领着护院们直冲顾家,被顾衍打过耳光,也差一点被顾衍掐死,这回她学乖了,带足够的人手过去。
“你们谁能把顾衍拿下,我奖谁一万两银子!”
踹开顾家院门,刘佳人对护院们下了重赏令,护院们彼此递了个眼色,默默跟在刘佳人身后。
刘家毁了,她不能让顾衍好过,彻底撕破面皮,“顾衍,你给我滚出来。”
顾衍正在屋里喝女儿做的秘制鸭汤,正美正得意时,听见刘佳人凄厉的吼声,放下汤碗,“我去看看。”
“我跟您一起去。”顾明暖跟出去。
刘佳人着实不明智,已经一败涂地还敢来顾家闹事。
转念想想刘佳人的出身,顾明暖不能指望一个没见识的暴发户突然懂得分寸。
倘若来得是刘胖子,顾明暖会让父亲解决。
顾衍同刘佳人对峙,着实太跌份了。
顾明暖抢先一步,冷冷的说道“你和我爹已经没有关系了,退亲文书早已在衙门备案。”
刘佳人双眸通红,声嘶力竭“一个鄙俗的粗汉还想娶我?你是有银子,还是做官儿?你还带个讨人厌的拖油瓶,你去凉州城问一问,谁肯把闺女嫁给你!我哥心疼我退亲有何过错?你为泄愤害我哥哥充军发配,害得朱举人被夺去功名,害得刘家家破人亡。”
她说得极是委屈,仿佛一切都是顾衍的错。
“我早就同你,同你哥哥说过——婚事可退。”顾明暖冷笑的回道“你摸着良心想一想,可是我爹非要娶你胁恩赖上刘家?你看不上我爹,瞧不上顾家,明说退亲就是。”
顾明暖从未想凭婚约和对刘家有恩强迫刘佳人嫁过来。
以女子选夫婿的标准来看顾衍算不上良婿。
他太疼女儿,太重视义气袍泽,做他的妻子尤其是继妻会很辛苦。
就算付出一切未必能有收获,在顾衍心里有个最愧疚最无法忘记的女人——早亡的嫡妻。
没有女人愿意为一文不名的顾衍付出一生,哪怕顾衍可能不纳妾。
前生她嫁给李玉后才晓得丈夫心里有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她有自信笼住李玉,淡化他同师妹往日的情分。
若她嫁得人是顾衍——可能会寻求和离。
不是重生成顾衍的女儿,她不敢想顾衍的结局。
顾衍或许死在刘家的算计之下,身败名裂,一辈子不知他是南阳顾氏嫡裔。
她前生在顾家没见过顾衍。
刘佳人哭道“既然你们也有心退婚,为何要害我?害刘家?成全我不行吗?”
“你这话说反了,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加害诬陷我爹!”
“放屁。”刘佳人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说道“你爹同冯监军勾结,拿有毒的香料方子陷害我哥哥。”
顾明暖拽住顾衍,一松手他绝对会冲上去掐死颠倒是非的刘佳人。
“真是好笑,我手里拿着刀,你自己撞上来,还怪拿刀的人伤你?”顾明暖淡化顾衍同冯太监的关系。
东厂和太监的名声不怎么好。
“你哥哥倘若光明正大求香料秘方,不是故意灌醉我爹套取秘方,他起码不会得罪冯监军。”
刘佳人死死咬着嘴唇。
“我和父亲不怪你有退婚的心思,只要你大方的承认,我父亲自当成全你,两家结亲只为两姓之好,不必为了一桩彼此不满意的婚姻结下死仇。”
顾明暖话语一转,“可我决不容许你为退婚算计我爹,往我爹头上泼脏水。你不是殷——她……碰不上肯自污成全你的男人。”
她身姿挺拔,背影笔直,本是一道靓丽的风景,沉静的眸子不含一滴泪珠,然而却让人深刻体会到她此时的悲凉和愤怒。
世上有一种痴人,明明不是自己的错,肯把一切都背在身上,自污自残只为她安心的和情郎过幸福的日子。
顾衍感觉不对劲儿,单纯以为女儿是为刘佳人伤心,直冲到刘佳人面前,再一次揪住她的脖领子,被刘佳人寄托厚望的护院们别说同顾衍交手了,就是看都没敢看顾衍。
刘佳人被顾衍打怕了。
她装柔弱没用,装善良也没用,骂顾衍反而被打得更惨。
顾衍就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男人!
刘佳人眼前一花,身体似在空中飞翔……确实在飞!
她被顾衍直接从院墙上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门外,就算地上有积雪,刘佳人被摔得胸口闷疼,吐了好几口血。
“滚!”
顾衍一声断喝,刘家护院迅速的退出门去。
在刘佳人开骂前,护院中老大堵住了她的嘴,低笑道“顾衍和朱举人都不要你了,不如我们乐呵乐呵。”
刘佳人吓得脸色苍白,拼命挣扎起来,她的力气哪赶得上男人,身体被禁锢在护院的怀里,被他搂着上了马车。
围着马车的护院们多是色咪咪的舔了舔嘴唇,左右刘家败了,男人充军,只剩下妇孺,刘佳人不得人心,还不是随他们摆弄?
干了刘家这票,他们大不了再换个地方。
齐知府和冯监军不会为刘家拼命捉拿他们!
顾衍心疼顾明暖,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后取了一颗琥珀松子糖放在女儿唇边,小心的哄道“是你最喜欢的松子糖。”
s凉州卷结束了,下一章他们该去京城了。
第二十二章 离开凉州
她早就不爱吃糖了。
残酷冷漠的现实教会她吃再多的糖都不会感觉甜。
顾衍小心翼翼的望着她,仿佛不知该怎么哄她喜笑颜开,他手中的松子糖是顾明暖见过得最差的松子糖。
甜味儿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底。
顾明暖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曾经她小心翼翼的望着出远门归来的顾诚,顾诚只会冷漠疏远的避开她,转头让仆从送来各种珍玩首饰,漂亮的衣料,ji,ng美的瓷器。
其实只希望父亲能看她一眼,哪怕是说教她一顿也好。
顾衍手足无措,抓了抓头发,明知道女儿伤心,却弄不明白原因,“小暖,你爹是个粗人,有话你就说,就算是你想见萧阳还是谢守拙,爹都给你绑来。”
“您不是一向看不惯他们?”
顾明暖破涕而笑从顾衍手中接过包松子糖的纸包,捻起一颗放进口中,眉眼弯弯,真甜!
顾衍沉默半晌,挣扎的叹道“我听他们说情窦初开的年纪都爱俊俏的公子哥。”
语气十分的惆怅。
明明他对女儿的欣赏眼光很不赞同,但因是他女儿,顾衍忍了。
“爹您放心,我才看不上他们呢。”顾明暖宛若真得回到尚未及笄的年岁,活泼撒娇的说道“以后我选夫婿就按爹您的标准。”
这话违心极了,她出口就后悔了。
顾衍喜得只见牙不见眼儿,似小ji啄米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一切交给我。”
左右这辈子她不打算再汲汲以求琴瑟和鸣的夫妻生活,当哄父亲高兴,即便将来嫁给符合父亲标准的夫婿,也不会比上辈子更辛苦。
似李玉敏感多情的贵公子比粗犷豪迈的武夫难应付多了。
寒梅一簇簇绽放在枝头,隐隐的梅香扑鼻,寒风拂过被梅花压弯的树枝卷起几片梅花瓣。
零落的花瓣落在地上,被观赏枝头梅花的赏花人碾转踏入泥里。
赏梅人只会仰头欣赏枝头的寒梅,赞叹梅花傲雪的风姿。
唯有一人低头看向脚下被践踏残缺毫无美感的梅花瓣。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他狠狠碾着脚底的花瓣,“错了,他错了。零落成泥之时越是清高越会被人践踏折磨,清高被磋磨得一丝不剩。”
冯太监从梅树后闪出来,“谢公子好见识。”
他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谁让谢珏声音低沉却吐字清楚,带得侍卫又不足,他轻轻松松就靠近了。
倘若是萧阳……他只怕见到萧阳独自一人站着都不敢随便靠近。
冯小宝下意识把年岁相当的萧阳和谢珏放在一起比较。
谢珏辉月般眸子恢复往日的清澈无波,俊美到极致的脸庞展露浅浅笑意,“难得冯监军赏光,我已在凉亭备好薄酒,冯监军,请。”
“先不忙着喝酒。”冯太监负手站在原地,“我请问谢公子,河套马场如今归谁?”
“世人怕是都忘了河套马场最初是家姐的嫁妆。静北侯家大业大,静北侯夫人贤惠高贵,自然不会贪墨亡妻的嫁妆。”
萧家和谢家之间有一笔谁都弄不清楚的糊涂账!
谢家大骂静北侯萧越忘恩负义,为娶义妹殷氏磋磨死嫡妻谢家贵女。
而萧家反驳谢氏小肚ji肠,容不下人,不能延续子嗣还妒忌残害为萧越生下长子的爱妾,意图毒死无辜的萧越救命恩人义妹殷氏。
萧越对谢氏仁至义尽,只让谢氏静养,谁知谢氏突然染病,很快香消玉殒。
谢家萧家各执一词,差一点在北地打起来。
当年谢家出了大力气才让萧越越过长房长孙和萧阳继承了静北侯的爵位。
“话是这么说,我听说萧家当年为留下河套马场给谢家足够多的补偿。”冯太监目光炯炯,“河套马场在萧四老爷名下。”
谢家多大的胆子敢虎口夺食?
谢珏疯了不成!
“萧家传爵不遵礼法,迟早得乱。”
谢珏白玉般的手指捻起落在肩头的被梅花瓣,“静北侯已经默许此事,萧阳已经离开凉州回燕京了。”
冯小宝讪讪的笑了笑,明明萧阳还在凉州!
谁都知晓萧家内乱内斗,楚帝和谢家是最开心的。
不过冯小宝不大相信一个河套马场会让萧阳和静北侯反目。
“不谈萧阳。”谢珏潇洒的摆了摆手,“上次我同冯监军说得事,你可拿定主意?”
冯小宝道“倘若谢家c,ao作得当,我自会支持。毕竟谢家萧家都是先帝爷忠臣,陛下也不愿厚此薄彼,不过太祖规定,非战功不封世袭爵。”
谢珏自信的一笑,不再提封爵此事,邀冯太监饮酒,欣赏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