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奕,我来啦!”竹昑如同往常一样坐到李玄奕旁边,伸手在李玄奕面前晃了晃,“李玄奕?”
李玄奕睁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晃动的手指,突然眉头一皱,一把抓住了竹昑的手。
竹昑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立刻把更往里伸进李玄奕手中蹭来蹭去,“嘿!李玄奕!你想占我便宜!”
李玄奕任他折腾,带着他来到桌边坐下,拿出一个小巧的陶瓷罐,打开盖子一股清淡的香味传来,里面是绿莹莹的半透明膏体。
李玄奕伸手挑了一块出来,轻轻涂抹在竹昑手上。
竹昑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专注的看他为自己抹药,原来竹昑手上因为雕刻小木人受了伤,又因为技术不到家,伤痕就多了些,细细密密的遍布在白嫩的手指上。
“李玄奕!我的小木人呢!”竹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李玄奕下巴一抬,竹昑顺着看过去,两个栩栩如生的小木人并排摆在柜子上,亲亲密密的,竹昑于是就笑弯了一双眼睛。
“李玄奕,我一会给你唱曲儿,怎么样?”
李玄奕不语。
“好不好?”竹昑执着的问着。
过了半响,李玄奕平淡的说了一个字。
“好。”
☆、第36章 皈依03
春去冬来,一年时光来去匆匆,转眼间,高莫知便与这李玄奕痴缠了一个四季。
而那变化莫测的朝堂上,李玄清就如同一震飓风,瞬间刮过了整个朝堂。
李玄清果真是有才华的,在这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官位一升再升,如今已从那小小的尚林,升为内阁学士,在内阁一群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中,唇红齿白的模样甚是显眼。
听说李玄清与大皇子高莫辩走的很近,有传是否定远大将军已投了大皇子?
毕竟如今这皇室,有能力挣皇位的,也就大皇子和二皇子了。大皇子乃皇后所出,血统最为纯正,二皇子乃皇帝如今最宠的锦贵妃所出,锦贵妃虽身出商贾之家,却也是这世间少有人能比得过的商贾世家。其余的皇子,不是年岁太小,就是没那资本。
什么?你说三皇子?三皇子是个没才能的,要是他母妃活着,许是还能……那可是老皇帝最爱的女子,也是绝对聪慧机敏的女子,谁道却难产死了。世事难料啊!
此时,无能的三皇子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明光寺光洁的地板上耍赖。
“你要回家住几日?带我回去嘛!”竹昑蹬腿伸手的耍赖,一想到可能有好几日见不到李玄奕,他就浑身难受。
李玄奕稳坐如莲,任竹昑躺在地上扑腾,就不答应。
竹昑扑腾出了一身汗,把自己累个够呛,躺在地上呼呼的喘着气,侧头看向坐在一边的李玄奕,他干净的僧袍上还有几个刚刚竹昑扑腾时踢上去的几个脚印。竹昑看着看着就嘻嘻的笑了起来,爬起来,冲着李玄奕扑了过去。
“下去!”
“不下!”
竹昑一下子扑进了李玄奕的怀里,打乱了李玄奕的坐姿,结着佛印的手也不得不松开,放在两旁。
“你也是个皇子,这样子成何体统。”
“你还是个和尚呢!和尚六大皆空!你怎么能回家住呢!”
李玄奕被竹昑噎个正着,无奈的看着趴在他身上手手脚脚都想缩进他怀里的竹昑,暗自运转功力。
竹昑感受到了李玄奕的气息变化,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李玄奕的大腿上,手脚都死死缠在李玄奕身上。
“你又想把我弹出去!你别想!你知道你现在弹不动我的!”
李玄奕无法,运转凝聚的功力散去,任他这么抱着,两只手僵硬的垂在两边,目光看着前方,平淡的说道“我母亲病了,我需回去看看。”
“嗯。”竹昑把脸埋进李玄奕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说着,一双手却不老实,偷偷的爬上李玄奕的头顶,一把就拽下了李玄奕头顶的僧帽扔在一边。
瞬间一头长发泼墨般的洒了下来,竹昑着迷的伸手摸摸,光滑冰凉。
李玄奕回头怒瞪他,竹昑早就练就一身铁皮神功,随李玄奕怎么瞪,他都自顾自的折腾。
他抓起自己的一缕发丝,缠上李玄奕的发尾,缠绕旋转,便打了个死结。
李玄奕忍不了的伸手推他,一推两个人的头皮拉扯着便疼了起来。
竹昑被他使劲推拒,头皮疼的激出泪花来,他可怜兮兮的抓着李玄奕的大手,“别推了,你不疼吗!”
李玄奕被他泪眼朦胧的模样吓了一跳,看过他笑的没心没肺,看过他装疯卖傻,还没看过他落泪是个什么模样。
竹昑趁着李玄奕怔愣的时候,又厚脸皮的爬到了李玄奕怀里,收手收脚的窝好,捏着两个人打了结的头发,笑嘻嘻的对李玄奕说“李玄奕,我们两个就像这两缕发丝,不能分开的。”
“分开了就会痛,你痛我也痛。”
“如若执意拉扯,执意分开,痛的狠了,痛的撕心裂肺,就该断了。”
“这断了的发丝啊,就再也,接不上了。”
“我乃出家人,自该断了这三千烦恼丝。”
竹昑嘻嘻的傻笑。
李玄奕放在两侧的手,手指微微攒动,掌心空虚,好像在隐忍着什么渴望,他就任着高莫知窝在他怀里,捏着两个人的发,讲着断发难续。
李玄奕觉得他似乎讲的不只是断发,但是看过去,他又会冲他笑的傻兮兮的,似乎他说的,就只是这断发而已。
隔日李玄奕回了定远将军府。
早朝上,竹昑站在一堆皇子后面,看着李玄清脸上难掩的焦急和兴奋,看着退朝后,他脚步匆忙的离开,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
午后竹昑被皇后叫了去,说是很久不见,对高莫知想念的紧。竹昑撇撇嘴,皇后恨不得除了大皇子其他皇子都死绝了,还想念,也不知是有什么幺蛾子等着他。
到了皇后的寝宫,竹昑乖巧的跪在皇后的脚边,颠三倒四的给皇后讲着所谓的趣事。
竹昑偷偷抬眼看去,皇后明明是烦的要死,还克制着摆出一副略感兴趣的和蔼样子,竹昑心下偷乐,让你装!烦不死你。
姿态雍容,风姿犹存的皇后听了会,便用手指揉了揉额角,竹昑便适时的停了下来,关切的问道“母后,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一头珠钗步瑶叮当作响。
“本宫近日日夜为了你的婚事犯愁,夜里睡不好,晨时醒的又早,这头啊,就时不时的泛疼。”
竹昑皱眉,“母后,婚事?什么婚事啊?”
皇后放下揉额头的手,轻轻拍了拍竹昑的额头,“莫知,母后问你,你多大了?”
竹昑道“过了年该二十有二了。”
“二十二,该成婚了,想当年,你父皇,十八岁都有了莫辩了。”皇后一声轻叹,放下手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可是母后,莫知还不想成婚。”
“放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已经二十有二,再不成婚,要等到什么时候?”皇后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他几句,似乎是怕吓到他,又柔和了语气。
“况且,你这素来爱捣蛋的性子,成了亲,家里有了人管你,你也要稳重上一些的。”
竹昑一双眼睛天真的看向皇后,疑惑的问“可是母后,大皇兄还没成亲呀,哥哥没有成亲,这做弟弟的怎么能先于哥哥呢。”
皇后喝茶的动作一顿,眼光莫名的看了竹昑几许,见他还是那副天真懵懂的样子,便笑呵呵的说“你大皇兄不急,莫辩啊,是做大事的人,怎能急于这儿女私情呢。”
竹昑心下哂然,大皇子是做大事的,不着急成亲,他高莫知就是个无能的,要早些成亲?虽心下怨言,竹昑面上却不显,继续天真灿烂的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母后,那我想娶李玄奕可以吗?”
“李玄奕?”皇后似乎没反应过来,还要问这李玄奕是哪里的姑娘,名字这么刚硬时,竹昑便又说了下去。
“李玄奕呀,就是定远将军的二儿子,现在在明光寺当和尚呢!”
“儿子?和尚?放肆!”皇后咀嚼着这几个字,片刻便怒极的摔了手中茶盏。
“起先本宫听那些传言,原想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信不得真,没想到你竟真的这般胡来!”
竹昑侧头躲开飞来的茶杯,还是笑眯眯傻兮兮的说道“可我就是喜欢他呀,可喜欢了,一日见不到他,我便思念的紧,既然要成亲,要娶,当然要娶我的心上人呀!”
“胡闹!不说你们同为男子,那李玄奕如今还是个和尚!你这是作孽啊!”皇后气的站了起来,头上沉重的步瑶随着她的动作不断乱晃,看的竹昑心惊胆战,就怕那步瑶随时都要掉下来,砸在他的头上。
“不!儿臣非李玄奕不娶!母后要是实在不同意!我嫁给他也行!”竹昑说着,竟像那稚儿一样,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皇后看他这般作态,却慢慢的平静下来,坐了回去,一双手轻轻的抚平有点凌乱的发丝,轻身问“你真的非李玄奕不娶?”
竹昑见皇后语气有软化的迹象,便停了下来,又跪到皇后脚边,眼巴巴的望着他,“是,儿臣非李玄奕不娶!非李玄奕不嫁!”
“也好,你便去给本宫到祠堂前跪着,向列祖列宗好好的忏悔。”
“至于李玄奕,本宫自会派人送一道手谕去将军府,就说我们这三皇子打定了主意非李玄奕不娶,若是同意,便让那李玄奕带着手谕进宫见本宫,你便可以从那祠堂出来,本宫就亲自给你们举行大婚!若是不同意,你便在祠堂给本宫好好的忏悔!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不娶和尚了!你再给本宫出来!”
“此话当真?”竹昑眼中闪烁过希望的光,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皇后。
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高莫知这癫狂的样子,轻声说“当然。”
竹昑领命,喜滋滋的去祠堂冷硬的地板上跪着去了。
同时皇后的手谕也悄悄的送到了定远将军府。
☆、第37章 皈依04
皇家祠堂,历来建的辉煌霸气,里面供奉的,都是历史上的成功者。
但是无论再如何的辉煌,再如何的肃穆,也不是适合活人常待的地方。
祠堂一年四季都寒冷异常,大理石地板冷硬光洁,室内昏暗,供奉着列祖列宗的排位,摇曳的烛火晃动。
深夜,竹昑跪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体一歪一歪的打着瞌睡,突然一个平衡没把握好,摔倒在地上,竹昑惊醒,赶紧爬起来跪好,伸手擦擦嘴角边的口水,看向了一旁,皇后派来盯着他的小太监早就歪在一旁睡死了。
竹昑揉了揉饿的咕噜噜叫的肚皮,看了看祠堂祭台上干干净净的托盘,嘴角一抽,这是怕他偷吃,连贡品都撤下去了。
已经是月上中天,一天了,李玄奕没有来。竹昑有点沮丧,一张小脸眼角眉梢都耷拉了下来,是不是皇后压根没有送手谕去呀,就是为了折腾我呢,对,一定是这样的。竹昑越想越肯定,把脊背挺着直直的,似乎是有了点底气,肚子却不争气的突然又叫了起来,竹昑一下子又耸下了肩膀,好饿啊,明天,明天一定找人偷偷摸摸的给李玄奕送信,让他把自己弄出去。
竹昑想着想着,又歪歪斜斜的睡了过去,祠堂里寒风阵阵,竹昑睡的及不安稳,身体不时就要抖上一抖,连在梦里,他呢喃的都是。
“李玄奕……”
第二天清早,竹昑就偷偷找了相熟的小太监,让他去将军府报信,然后便得意洋洋的跪在那里,眼睛弯弯的藏不住笑意,他在想一会李玄奕来了,他要怎么撒娇的好。
从天光炸破,到日暮黄昏,竹昑饿到最后都不觉得饿了,他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祠堂的门口,从满怀希冀到黯淡无光,李玄奕一直没有出现。
第二个深夜,竹昑觉得下半身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膝盖麻木肿胀,他咬牙硬撑着,也不知是和自己赌气,还是和别人赌气。
第三日清晨,祠堂终于迎来了一个人,却不是竹昑心中所盼望之人。
李玄清穿着一身整齐的学士袍端端正正的走进来,冲着竹昑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