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地面,尽是黄土,他身上,本来一身血污,跟着又裹上一身黄土。那一脚,是我含着怒气踹的,他一时不敢起身,便乖乖伏在地上,着实象极了一条灰头土脸的丧家之犬。
然而,花鸷夜把剑刺进胸口那一瞬间,这条“丧家之犬”便犹如被人踩到了狗尾巴一般的蹦了起来,一声惨烈的嘶呼“皇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便扑了过来,被我一眼厉瞪,没敢造次,于是跪在我脚边,红肿着双目,痴痴呆呆的盯着他的皇上……
……
这样忠心的奴才,若从小夜的角度,我不该怪他。然而,换位成琴天的角度,我却恨不得把他锉骨扬灰!罢了,既容不得他再留在军营,便放他回京,好好守护花鸷夜吧。
至于抚月,我不想迁怒于她,但此间事多,一件连着一件,我已ji,ng疲力竭,怕是没有那个ji,ng力,再来做好一个哥哥。
让何祈良护送她回京,以何祈良的本事和对花鸷夜的忠心,想来,在路上,会尽量不会让抚月受委屈。
所以,当抚月挣脱秦广宇的拦护,冲了过来,哭哑了嗓子,哭花了小脸儿,也没有令得我心软,只是尽量温和,但却十分坚决的交待了她几句,然后挥手,让秦广宇先带她下去,做足回京的准备。
或者,我本就不是一个好哥哥。
……
其余众将,都守在琴天身旁,我看着琴天,他失去我的依靠,此时跌坐在地,手扶胸口长剑,面容灰败至极。
他那一袭蓝袍,已尽数让鲜血染成紫色,周围众将环绕,个个面上悲喷莫名的盯着我和花鸷夜。
当我选择抱住花鸷夜那一刹那,他们声嘶力竭的的哭唤着“琴将军”,都扑上前去,想要扶住琴天。
却被他厉声喝住,只拿他那双黑如子夜的忧伤凤眸绝望的直直的盯住我。
我心上痛得发麻,然此时,又怎是安慰他的好时机?
便硬了心肠,要孙南虎小心抱了他,与我一起回营房。
花鸷夜躺在我怀里,这会儿已安安静静的瞌着眼,我点了他的睡x,ue。
等会儿,我要同时运功和喂血救他和琴天,他必不会愿意,便稍有一丝反抗,都会加剧我救人的难度。最重要的是,他一说话,便带动气血,鲜血便一口一口的往外喷吐,会搅得我的心绪和神智一团混乱。
冷厉召告三军,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外泄出去,军法论处!
……
兵群解散,该干嘛的干嘛去,至于群将中,我只留一个孙南虎在离我帅营十米远的地方候着,其他,强硬命令,回营练兵。
要小侍兵备下净水和我三人的换洗衣物后,也让他退了下去。
琴天和花鸷夜双双并排躺在我的大床上,沉睡中,这两个誓不两立的冤家终于不再争锋相对。
两人安安静静的任我实为……
……
终于……都救了回来。
还好这两个冤家的身体,原本就得我ji,ng血改造,大异于常人,所以,即使是这种洞穿心脏的致命伤,他们也能支撑着,令我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拔剑、止血、喂血……
……
扶着床沿,为两人擦净身上血污,又换好干净衣物。
我有些觉得天旋地转。
不过三分之二的血液而已,便换回两个爱人沉稳的呼吸,红润的脸颊和梦中……甜甜的笑容。
我心上甚觉安慰,两人胸上,狰狞的伤口,已收敛成淡粉色的浅浅痕迹,再过得两日,甚至连这浅浅痕迹都不会再留下。
这噩梦一般的一日,让它都随着这浅浅的痕迹,完全的消逝吧。
躺到两个宝贝儿中间,我放任自己,迷迷糊糊的睡去……
……
“情仙尊……情仙尊……”
迷迷糊糊,谁在叫我?
“小神冥翼,见过情仙尊……”
冥翼?谁是冥翼?冥翼是谁?
本仙尊正在人界历劫,诸神回避,要排下轮情劫,下回赶早!去!去!去!休来烦我!
“冥翼不才,想请仙尊这便与冥翼下回地府,舒解冥翼七千年相思之苦!”
地府?冥翼?原来,是地府里头,大名鼎鼎的阎罗王啊?
怎么?未能排上本仙的千年情劫,这会子,竟敢要硬请本仙么?
好胆!一个小小的地府冥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干挠本仙历劫?
滚!!!!!!!!!
……
“七千年了……仙尊还是这般的目中无人,真真伤透了小神的心!也罢,小神既请不动仙尊,便带走仙尊的两位美人,也是一样的……”
……
美人们,阎君强拘了花鸷夜和琴天的生魂,要威胁小影就范,下面肯定会虐影,亲们都说说,虐到哪种程度是你们的极限,会令你们受不了。
那么,柳会小心绕过去的。
84、阎罗王冥翼
蓦然惊醒,已是掌灯时分。
窗外漆黑一片,四周寂静无声。
这会子,怕是都到亥时了吧。原来,我竟人事不觉的昏睡了三四个时辰。此际仍觉天旋地转、头沉如斗,全身似绵软得一丝气力都使不上来。
看来,这落在人界,没有法力护体的身体,仍是有它的极限的。
叹口气,正欲召唤营门外侍立的小侍兵,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头昏沉沉的,哪里不对呢?
花鸷夜和琴天一左一右躺在我的身侧,温热的身体散发着我熟悉的体香,两人安安静静的睡得正香,没什么不对啊。
……
不对!
我猛得睁圆眼,心跳,差点被突然发现的事实吓到停止。
——他们睡得太过安静,安静得竟连呼吸也不能听闻……
抖抖索索的伸手,先探左边花鸷夜的鼻息……
果然……没有……
又抖抖索索的伸手,再探右边琴天的鼻息……
还是……没有……
这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他妈的,那莫名其妙的梦,还没有结束么?
……睡前,不是把两人都救了回来么?
我最后三分之一的冰魄内息抚慰着他们的经脉;
我身上三分之二的血液流淌进他们的血管;
我拿我大半条命换得他们强过普通人类百倍千倍的强壮心脏;
…… 明明他们的身体,应是好得不能再好,为何?为何这会子……这会子莫名其妙就给我突然断绝了生息?
他们凭什么……凭什么敢给我断绝生息?
凭什么……凭什么敢弃我而去???
凭什么???????????????????????
……
这……仍是梦。
荒唐透顶的梦!
冥王,不过只是小小的下界之神,如何有胆敢冒这天地之大不讳来犯我情仙的千年情劫?
难道……真不怕被万雷轰顶。
真不怕我回头毁灭了他整个地府么?
不!
不会的……
我……大概是太累了,太在乎两个宝贝儿的生死,所以,才会挣不开这噩梦连连……
提起手臂,放到唇边,重重一口咬去……花弄影,赶快醒来!
……醒过来,确认你的宝贝儿……都安然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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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已被证实,冥王胆子不小,竟真敢欺天瞒地,犯我千年情劫!
看来,真要逼我下趟地府了。
也罢,冥冀么,既然你要拿你整个地府的存亡作为嫁妆,强嫁给本仙,本仙这便下来,舒解你那“七千年相思之苦”!
冷静起身,唤进帐营外伺立的小侍兵,问清下午未时,何祈良已领令挑选一干能干伶俐的侍兵护送抚月郡主,踏上了回京之路。
略觉心安。
帐营外五十米处,除孙南虎外,秦广宇、陈天博和林阔也都悄然加入其中守候。
从下午的午时到这会儿的亥时,有陈天博偷偷摸过来,探头一次。大概看清我三人正在熟睡,之后便又退回五十米处守候……
很好,四将甚是忠心,我淡然一笑,要小侍兵传令四将,继续在离我帅营五十米远处护法,未得我的声令,任何人接近我帅营,格杀无论!包括我这小侍兵,传令之后,都必须给我退足五十米远去。
……
一切安排妥当,我刺破心脉,拿心血作引,刚刚祭出心魂,便看见一身着天青色锦袍的高瘦清逸男子,抱臂立于我左身侧,正眼神炙热肆无忌惮的紧盯着我的脸看。
“仙尊让小神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