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陆柏不常在家,先皇驾崩三月有余,虽然国丧已过,但定国候为了防止新皇盯上他们家,所以将陆柏关在家里,自己也称病告假,不踏出家门一步。赵国贤传旨的时候,也不用等陆柏千里迢迢赶回家中了。
赵国贤看了一眼跪在定国候旁边的年轻人,笑道,“既然小公子在家,现在就跟我进宫吧。”
定国候道,“小儿顽劣,不懂规矩,容我先叮嘱两句,赵公公先坐在客堂喝两杯茶。”
定国候带着陆柏去了书房,他让陆柏关上门,将宫里的规矩交代了一遍,然后一脸凝重道,“你进宫后,尽量少说话,多恭维陛下。”
陆柏微微皱眉道,“父亲,我看新皇并没有动我们的意思,不必这般小心。”
定国候叹了口气道,“你懂什么,当年你爷爷我老子跟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得了个侯爵之位,此后也一直带着陆家军,虽说两朝皇帝都没动我们,也没有分化解散陆家军,但不代表没有忌惮,更何况如今朝中掌权的是太后,以前先皇在世之时我就和太后的本家不对付,难保太后不会借此开刀。总之,小心些总没错,不要让太后逮到把柄。”
陆柏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父亲你趁早辞了这官得了,也没有这么多破事。”
“你以为你老子不想吗?”定国候道,“如今新皇刚刚登基,我就辞官还乡,这让新皇怎么想?更何况没了官位,也就没了陆家军,到时候只能任人宰割了。”
陆柏抿抿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不过父亲你得罪的人也太多了。”要不然定国候府也不会举步维艰。
定国候一巴掌排在陆柏的脑袋上,道,“臭小子,你老子到处交朋友就好了吗?”
那定国候府早就被皇上盯上了,陆柏撇撇嘴道,“我进宫去了,您不要太担心。”
“去吧去吧,”定国候有些心累地摆摆手,他是真不放心这小子,就这小子的嘴跟破葫芦似的,啥都能漏出去。
天色不早了,赵国贤不敢耽误,立刻带着陆柏回宫。
秦政睡了个下午觉,刚醒来赵国贤就回来了。
“草民参见陛下。”陆柏偷偷看了看秦政,暗道,新皇的年纪真小,比我都小。
秦政打量了一眼这个俊秀的年轻人,然后道,“平身,坐下说话吧。朕听说你常在江湖行走?”
“多谢陛下。”陆柏坐的离秦政远一些笑道,“偶尔离开家走走。”
秦政淡淡地笑道,“不必紧张,朕只是在宫中无聊,有些好奇外面的事。江湖人很厉害吗?”
陆柏道,“有些厉害,有些不厉害,厉害的很少,喜欢说自己厉害的很多。”
秦政挑眉道,“那你厉不厉害?”
陆柏一脸谦虚道,“草民惭愧,武功一般。”
秦政较有兴致道,“比划比划,你会飞吗?”
“”陆柏这次真的怀疑自己是真的武功一般了,他看向秦政道,“陛下,其实江湖人也是人,不能飞的,只不过身体比常人强壮,上房上树飞檐走壁比较厉害,可是真的凭空是飞不起来的。”
秦政了然地点点头道,“这宫里的房子也多,树也多,你能来去自如吗?”
“”皇帝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挑战性,陆柏有些郁闷道,“可是宫里的侍卫高手也多,草民恐怕做不到。”
“那谁能做到?”秦政失望地看着陆柏,一双眼睛仿佛在说你可真完蛋。
陆柏深吸了口气道,“陛下,这个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据草民所知,恐怕除了常常出入高门朱户的刘笑生,其他人都做不到。”
秦政有些惊讶道,“这个刘笑生是什么人?为何总是出入高门朱户?”难道是哪个小倌?原来古代真的有这种东西。
陆柏有些犹豫道,“他是个贼,很厉害的贼。”
“”怪不得叫留校生!
秦政沉默片刻道,“京城有钱人最多,留校生来京城吗?”
陆柏道,“江湖与朝廷早有约定,江湖人不得踏入京城,刘笑生自然也不会来。”他有些怀疑正因如此,京城才会变成富豪扎堆地。
秦政有些失望道,“朕从未见过江湖人。”
陆柏看着秦政有些失落,他心里有些心疼,小皇帝放在寻常人家,也只是一个小弟弟,还需要疼爱吧,于是语气轻柔道,“草民也算半个江湖人。”
“可是你的武功很一般啊。”秦政调侃道。
“”他到底在心疼什么?
半晌后,赵国贤走到秦政身边,低声道,“陛下,时辰不早了,宫门要关了,不如臣先送陆小公子回去,您明日再召见他?”
秦政点点头道,“好。”
赵国贤送走陆柏后,脑袋开始疼了,找江湖人背黑锅看来失败了,可是这偷鸡贼去哪里找呢?
让赵国贤庆幸的是,他回去后,秦政就要准备休息了,也没继续追问偷鸡贼的事情。
看着秦政盖好被子入睡后,赵国贤才将屋里的灯熄灭,轻手轻脚退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的秦政忽然坐起来,掀开被子跳下床,连衣服都没穿,以江湖高手的速度从窗户跳出去,身轻如燕飞檐走壁,躲过岗哨,来到了鹤竹斋,嘭地一下踹开顾明哲卧室的门。
刚睡着的顾明哲“”
秦政闭着眼睛在顾明哲的卧室里翻箱倒柜。
顾明哲悄悄起身下床,然后蹲在角落里抱着脑袋,盯着抽风似的秦政。
秦政翻了许久,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有些暴躁地举起一个小箱子摔在地上。
顾明哲哆嗦了一下,把床上的被子拽下来,裹紧自己。
秦政僵立在地上许久,忽然摇摇晃晃地走向顾明哲面前。
“陛陛下?”
秦政嘴角一勾,邪笑道,“原来躲在这里,跑不掉了。”说着,他忽然将顾明哲扑倒,一口咬在顾明哲的脖子上。
顾明哲顾不得裹紧自己的被子,抓着秦政的脑袋,喊道,“陛下!”
秦政哆嗦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手里的酸奶变成了顾明哲。
秦政愣了半晌,才尴尬地站起来道,“让先生受惊了,真是抱歉。”
顾明哲捂着脖子,满脸郁气地站起来道,“陛下不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吗?”
“”昨天说过了,秦政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看着顾明哲的脖子道,“先生的脖子怎么了?”
“无碍。”顾明哲转身去点亮一盏油灯。
秦政看了看顾明哲脖子上面两排深深的牙印,张了张嘴,半晌后说道,“这是朕咬的?”
顾明哲看着秦政,冷着脸道,“陛下有何不满不妨直说,请陛下容臣睡一个安稳觉。”
秦政十分尴尬地坐在椅子上,沉默半晌后突然说道,“为何伤口这么深却不流血呢?”
“”顾明哲脸色一变,一脸担忧道,“臣体质特殊,本就不好流血,陛下不必担忧,伤口不算深。但您一定要好好治治夜游症,臣为了陛下不休不息可以,可是若有一天,陛下夜游时来的不是臣这里,而是其他地方,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秦政深深地看了顾明哲一眼,心里有万般猜测,却没有继续追问。
君臣相对而坐,沉默许久后,秦政又瞥了一眼顾明哲的脖子,发现伤口似乎变小了,他手里出了一层冷汗,他能穿越到这里,也看过鬼怪,就难保这个不科学的世界没有妖怪,正常人受个伤就算不流血也不会好的这么快吧。
秦政神色不变道,“朕今日听定国候之子陆柏讲了许多地方的风土人情,先生是哪里人士?”
顾明哲握了握拳头,微微一笑道,“臣来自珲郡。”
秦政盯着顾明哲,脸上有些惊讶道,“先生离家这么久,难道家中父母不会挂牵吗?”
顾明哲淡淡地说道,“臣家中父母具已仙游。”
看看,多好的借口!秦政吞了吞口水,试探地说道,“今日朕听廉王说他得了两只七彩的鸡,可惜被人盗了。”
“”顾明哲猛然想起自己前两天出宫偷的两只漂亮鸡,可惜留下的鸡血被小皇帝喝了。
顾明哲转头看向秦政,小皇帝这是在怀疑自己,还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暗示自己再去给他弄点血?
秦政被顾明哲盯得头皮发麻,暗道,难道这鸡真是顾明哲偷的?莫非他是狐妖?!
第6章 床榻了
顾明哲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偷了两只漂亮鸡,不仅鸡血没喝成,弄不好还会暴露身份,他轻叹一声,暗道,这年头不止漂亮的人不可信,就连漂亮的鸡都不可信。
秦政往地上瞥一眼,猛然看见顾明哲的椅子下有一条毛尾巴扫过去,他手指微颤,强装镇定道,“先生,明日还有早朝,朕先回去了。”
顾明哲擦一把额头的冷汗,起身道,“陛下,臣送你吧。”
“不不用。”秦政淡定地同手同脚走了出去。
顾明哲长吐一口气,准备回床继续睡,刚走一步就踉跄了一下,似乎绊倒了什么东西。他撩起长衫,从脚下抓起一只橘黄色的胖猫。
顾明哲弹了一下猫脑袋,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胖猫有些不满地拍了顾明哲一爪子,然后趴在顾明哲的肩膀上眯上了眼睛。
顾明哲认命地抱着胖猫上床,把它摆在枕头旁边。
刚刚睡着的胖猫沾到床,闭着眼睛又拍了顾明哲一爪子。
顾明哲深吸一口气,呲牙道,“跟小皇帝一个德行,小心我吃了你。”
胖猫拍了一下尾巴,没搭理他。
不在梦游状态的秦政武力值明显降为负数,好几次都差点被巡逻的侍卫遇到。秦政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这两天走过的路,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走。
小路都是在小园林中,建筑少,人也少,到是花草树木有很多,树影阴森,但相比于疑似狐妖的顾明哲,秦政反而不害怕这些影子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皎洁的月亮,裹了裹从顾明哲那里拿的衣服,脚步匆匆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秦政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他总觉得身后有人在跟着他。
然而周围除了看不清的植物轮廓和黑乎乎的树影,什么东西都没有,片刻后一阵凉风刮过,簌簌的树叶声扩大了周围的寂静。
秦政来回扫视几眼,自言自语道,“难道是错觉?”他摇摇头转头继续往前走。
一道影子从黑暗的树影里移出,在月光下露出一半腐烂一半白骨的脸,缀在秦政身后。
秦政放慢了脚步,听着四周的声音,可是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秦政深呼吸一口气,轻轻哼着曲子往前走。
腐尸走在秦政身后,它的腿很僵硬,走的并不快,但步伐却很大,大到走路就像在劈叉,很是怪异,也许它也意识到自己的步姿有些难看,于是改成了爬。
它趴在地上像一只蜥蜴一样往前爬,速度十分快,转眼间就爬到了秦政的脚下。
秦政忽然停住脚步,腐尸没有控制住速度,直接撞在了秦政的小腿上。
秦政慢慢地转过身,低头看去,和腐尸对视了许久。
半晌后,腐尸腐烂到一半的眼球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它没有理会那只眼球,忽然伸出手牢牢地抓住了秦政的脚腕。它的力气很大,没有被肉包裹的手骨直接嵌进了秦政的血肉里。
秦政回过神,脚腕上穿来的痛感让他减轻了恐惧,秦政抬起另一只脚踢着它的手腕。
腐尸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