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对!?”
阎赫连目光一紧,盯着那五块厚茧,仿佛要盯出花来。
凌涵失笑地勾勾唇,解释道,“胡人擅s,he,掠夺。爹爹去北疆这么久,应该知道,那里的百姓,每个五指尖端以及大小鱼际处留有厚茧,这是使用弓弩者所留下来的印记。而这位荒民,手心仅仅是五指根部有茧子,显然是长期农作的平民百姓,这样的人,果真是从北疆而来么。”
“况且……况且,北疆刚传出疫情,灾民便逃进了帝都,这位荒民的速度,可抵得上八百里加急了!”凌涵说罢,突然飞起一脚踹向那荒民心口,厉声喝道,“谁派你来冒充北疆荒民的,究竟有何目的,说!”
那荒民摔在地上,旁边的蒙贤,迅雷不及掩耳的冲上,嚓咔一声卸了他的一只胳膊,只听到惨叫一声,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蒙贤恶狠狠地骂了声,呯嗵一下,荒民闭眼脑袋栽地,蒙贤抹了把满脸的鲜血,愤声道,“他自杀了!肯定有人暗中指使!”
凌涵仿佛一点不在意般,扭头朝阎赫连看去,带着一丝了若,“阎公子,你也早料到他会自杀的吧?”
只见这个时候的阎赫连面色如常,刚才一个人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根本是早有预料。只不过在那张平静俊美的容颜下,凌涵看到了他因为过于紧张,而在眼珠子中悄悄渗出的shi意,那样的shi意更滋润了他的眼瞳,使他那双眼眸看起来越发的光彩眩目,看着这双眼睛,凌涵仿佛能从里面看到阎赫连五彩斑澜的心菲。那是另一个世界,至于是不是真实的,也许只有阎赫连自己知道。
现在的阎赫连还不了解北疆。而现在的凌涵,因为经历了前世,对北疆,早暗熟于心。
这时候,凌齐盯着那死尸的手掌,浓眉紧皱,没想到人会突然死在眼前,凌涵说的话,他都认同,同时他怀疑凌涵对北疆百姓过于细致的了解,这种事情也太出乎意料了,他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多。
之所以愿意相信这人是荒民,而没有质疑,荒民如此快来到帝都避灾,是因为凌齐厌恶了凌涵在身边转悠。老夫人总说凌涵应该历练历练,凌齐于是把这次去北疆的瘟疫重地,交给凌涵历练了,可谁想到,凌涵太聪明了,他不说不去,而是直接将荒民的身份揭穿,凌齐现在就是想重提此事,也变得不能。
“你觉得此人是谁派来的?”凌齐望着凌涵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有种在看一只化成ji,ng的老狐狸的错觉。
凌涵摇了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孩儿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孩儿知道一点,幕后的主使一定对北疆的百姓还是不太了解,所以才会犯这致命的错误。”
阎赫连在旁听着,俊脸上毫无表情,可内心却是瞬息万变,他发觉自己错了,错了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缺乏对凌涵的了解。即使他派人收集了凌涵的所有事迹,最后还是败在凌涵的聪明上。
看着死尸手上的茧子,阎赫连脸颊侧的肌rou崩得死紧,多亏他留了最后一手,否则让这个人活着,被凌涵问出什么来,他的一切大计都会毁于一旦,凌翰辅更会因此而怨恨他。
凌翰辅暗暗剜了眼阎赫连,及时说道,“三弟呀,我们兄弟情深,你不想让大哥去北疆,为兄很感动。可是,就算这个荒民不是来自北疆,为兄也是要去北疆的,毕竟我们国公府对北疆负有责任哪!”
凌涵焉能听不出这话的浅意,凌翰辅很直白的表明,就算你灵牙伶齿,揭穿荒民之事,这一次北疆之行,你也绝逃不掉!
可是谁又想逃了呢……凌涵淡笑,只不过时辰未到,他还有一点事没做,毫无准备就去北疆,岂非很被动。
“好了!”凌齐突然吼道,目光发冷,紧紧盯着在场的每个人,凤眸一眨,映着火光下的眸光,仿佛深山里倒映着月光的碧湖,泛动着神秘未知的暗色涟漪落在凌涵身上,只听他道,“去北疆一事,我会请示皇上,这荒民的身份,定要查清楚,翰辅,你去做此事。时候不早,都去休息罢!”
他说完,便负手回了。
阎赫连发现凌翰辅直直盯着凌涵,他反而成了多余的人,见机行事地向凌翰辅辞行,转向凌涵时,却是温柔了语气,“世子不必担心,若是皇上派你去北疆的话,我也会随行,定不会让你受到半点风波。”
“阎公子好意,我心领了,时候不早,慢走,不送。”
凌涵冲阎赫连抱拳行礼,盯着这个男人离去的背影以及那身月白色长衫,凌涵干净的眼眸冒出y惨惨的笑丝,如今,他与阎赫连不过是第三次见面,第二次时,这个男人送他花,而这一次,他这男人已经开始要献身了。呵呵,难道凌翰辅将东方哲留下的秘事,已经告诉了阎赫连?
其实不管怎样,阎赫连如此主动,背后必然有诡。
可惜,他身为世子,就算知道前面有火山刀海,也是要迈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尸体被收拾了,凌涵抬步要走,凌翰辅长长的声音叠叠送来,“三弟,今夜晚些睡,为兄或许会有点礼物,要送给你!”
凌涵停步,拔高的身姿显得很是瘦削,他侧过脸,目光停留在院子的暗角处,片刻,启唇,“兄长有事,随时可来,我在但故院,恭候。”
他说罢,便与蒙贤匆匆而去。
凌翰辅在后面看着,优雅爬满他的整张脸,他的身躯结实而修长,拔站于灯火下,显出一丝凛冽与杀伐。
他扭头问守正,“人抓住了吗?”
守正得意回道,“抓住了,正押回国公府,大公子马上就能去但故院了!”
凌翰辅点点头,还算满意,“阎赫连办事不利,找个荒民,也能露了陷。还好,爹爹打算将此事呈交皇上,凌涵是去定了北疆!这一次,就算在国公府中除不了他,去北疆的路上,谁又能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呢……”
守正听了顿时露笑,奉承道,“大公子说得没错!咱们抓到的那人,手中的药,并不能证明是治疗北疆瘟疫的,咱们握有世子身子的秘密,不如以此要胁他!”
☆、第69章 只需一副药
但故院中,庆兴回来复命,凌涵见了,吁出口气,这才把心放下来。
时候不早,但故院第二轮灯已熄,只剩下凌涵的屋子,他穿着亵衣刚好躺下,外面传来打斗声,想到凌翰辅的警告,凌涵蓦地起身,赶忙拿衣服将自己身子裹住,拾鞋朝外屋走去。
暗黑的院子中,只见到两条人影战在一起,门突然被推开,蒙贤低哑的声音流泄进来,“世子放心,他们还没那本事进来!”
“把他们放进来吧,掌灯。”
凌涵看了一眼那两条黑影,叹息一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事情不是办完了吗,凌翰辅怎么还会来?
屋子一下子亮了,蒙贤侍候凌涵穿好衣服,冲外面吼了一声,凌翰辅等人便被放了进来。
“三弟对十四王爷,可真是用情至深那。王爷前脚刚往北疆去,你就派人拿药护着人家,莫非三弟是爱上王爷了?”
凌翰辅一进来,便冲口嚷着,不等凌涵坐下,他来到跟前,身形一晃,便抢占了凌涵的位置,一手拄着桌面,一双充满野xi,ng的眼睛肆虐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大哥在说什么,小弟听不懂。”
凌涵面露疑惑,阎赫连那个假荒民一事,他还没计较,凌翰辅倒是及时,跟着步步紧逼。凌涵看着面前的人极是碍眼,索xi,ng闭了闭眼,把目光撤向别处。
“你马上就能听懂了!”
凌翰辅斥哼一声,朝外呼喝道,“把人带进来!”
守正押着个身形魁梧,面容坚毅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进来,看到凌涵时,他冷笑一声,一脚朝中年男子腿肚踹去,那人扑跪在地上,守正冷笑道,“此人是从老爷的护卫之中剜出来的,身上带着药囊,世子派人将他调出来,并且往北疆而去,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哦……”凌涵与凌翰辅相对而坐,淡淡地看了眼那中年男子,随即起身,“大哥,若没其他事,小弟便去休息了。”
眼看凌涵根本不在意,起身便要回房,凌翰辅怒从心头起,“凌涵!”他厉斥一声,阻住凌涵的去路,优雅的面部线条,仿佛诡谲汹涌的海潮,肆虐扑来,“你若是敢离开一步,此人,我便交予爹爹!”
不可能的,凌涵派这个人去北疆向十四王爷送药。现在人落在他手中了,为什么凌涵没半点反应?
凌涵应声而止,回过头来,慵懒地笑笑,淡漠道,“大哥想怎样便怎样吧,不必向小弟请示,时候不早了……”
眼看着凌涵真的要回屋休息,凌翰辅心头的y霾越染越重,他直觉自己抓错了人,否则凌涵怎么敢如此放肆!可是他怎么会抓错人呢,凌涵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手里面捏着呢!自从爹爹回府后,凌涵就跟剪了翅的鹰一样,一副认命的样子。就现在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还会被凌涵骗过去,从而抓错人呢?
可是凌翰辅不容自己再失败,想到守正的话,他突然森声道,“药庐里面的丹药,虽然被三弟你掏空了,不过东方哲的药技还在,尤其是对付那种不男不女之流,只需一副药,便可鉴别出来。如今趁着爹爹在府中,三弟啊,我们不如拿这种药试试,你看如何?”
凌涵还未有反应,蒙贤已率先怒红了脸,咬着牙嘶声吼道,“大公子若真有这种药,今夜便拿出来,否则这但故院,要你有来无回!”
闻言,凌翰辅急切的表情瞬间化作一团优雅,刚才还被动的模样,一下子变成如今的势在必得。
凌翰辅不慌不忙地坐下来,斜眼瞄了下蒙贤,之后y渗渗的笑了,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他眼中意味深足地看着站在原地的凌涵,轻轻说道,“原来三弟的身子……是被他看过了。呵呵,不知此事被十四王爷知道了,这个人还有没有活路?”
他一手指向蒙贤,眼底的笑变成千万柄利刺,带着杀伐,千军万马奔赴而来。
轩辕鸿没有过女人,更不近男色。
这次回到帝都,便围着凌涵转悠。
凌翰辅早暗暗调查过了,他总觉得不对劲,可是如果东方哲留下来的石刻,上面所述是事实的话,那么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那位天下美人都无法撼动的十四王爷,如今倾情于他的三弟凌涵了。
一个惯常风流的人,很难对另一个人真正用情;
而一个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人,一旦用情,那会什么样的呢……凌翰辅很想知道,若是十四王爷知道,他一直左右爱护小心保存捧拿轻放的凌涵,率先被别人享用了,呵呵……轩辕鸿会怎样呢?
看着蒙贤那张坚冷愤怒的面堂,凌翰辅不禁嗤然冷笑!
这种没长脑子的大块头,他自己从前竟然还发愁,究竟怎么样才能杀掉他。却原来,杀掉他如此容易!
凌涵淡眉长长拢起,清澈的瞳仁带着深深的忌冷扫了眼蒙贤,最后长长叹息一声,打开屋门,朝外面但故院的守卫吩咐一声,“把蒙贤拖下去,杖责五十,不准留情。”
“世子!”
蒙贤不服,震天大喊一声,之后被凌涵挥手打断,凌涵看着他,凤眸带着怜惜与不舍,却也决绝而狠辣,他启唇,轻轻喃道,“我说过的,在你去刘大人府上时,我曾对你说过的,你怎么能忘了呢……带下去!”
顾晟等人进来,一人一边,架着蒙贤的手臂便拖出了屋。
蒙贤怔怔的,傻傻的,脑袋在飞速运转,他在想,当初世子对他说过的什么,是哪句话,难道是那句吗,要他闭嘴的话吗?
刚才他说错了吗?是吧,他是说错了吧?
很快院外传来重击打声以及闷哼声,凌涵听着,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吐出。
凌翰辅今夜绝对是有背而来,他抓到的这人虽然是假的,可是他今夜收获太大了。刚才蒙贤的反应,使他完全确定了自己身体的秘密,他更有可能做出像刚才所说的事来。
轩辕十四本洁……凌涵没想过真的与之怎样,但是这件事情却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凌涵自己的束缚与绊脚石。
“这点打,就感觉到痛了?”凌翰辅冷嘲热讽地瞟了眼凌涵,不屑地嗤鼻,“把东方哲留下来的那些丹药交出来,或者是我将鉴别之药给你喂下去。老夫人近来脾气不太好,若是谁再犯到她手上,指不定连这个世子之位也坐不稳了。”
凌涵面不改色,半点没将凌翰辅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扔下句话朝内屋走去,“大哥若想做,便做罢。没人拦着你。”凌翰辅若真有那药,便不会来虚张场势了,凌涵不会上他的当。
凌翰辅猛地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朝凌涵吼道,“凌涵,我只给你一晚上的时间!”
他说罢,气冲冲地走了,离开但故院门,凌翰辅身形蓦地停下来,扭头甩了守正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连人都抓错!”
守正慌忙抱头跪地求饶。
凌翰辅抬脚重重踹到他心口,黑暗中听到他呜咽闷哼着呕出口血来,这才解了气,一整神色,慢条斯理地道,“派人继续给我盯着!我一定要凌涵手中的丹药,要不到药,要命也行!”
但故院最后一轮灯火,一夜未熄。
凌涵坐在幽暗的灯火中,兀自沉默。
门被悄然推开,他听到一记重一记轻拖沓的脚步声走近,他头也没回,只问道,“我说的话,这次,你可全记在心上了?”
蒙贤疼得shi了衣襟,咬着牙点头,“世子说过,让属下闭嘴的,刚才属下没忍住,就……”
“凌翰辅是在激我们。若是沉不住气,便会自暴其短,到时候只有被铲除的份。”凌涵扶了扶额,站起来,转到后面,掀开衣衫,看了眼蒙贤的伤处,突然伸手,在那里重重摁了一下。
蒙贤没防备,啊地声痛哼出来。
凌涵满意地点点头,“皮rou不挨点痛楚,我的话你是永远不放在心上的。”凌涵白了眼面前的大汉,冷声道,“若是下次,你还记不住,我便将你的嘴巴贴住。”
蒙贤惶恐,赶紧应是。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这些日子跟凌涵相处久了,越发放纵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是这顿打挨得……蒙贤觉得自己在凌涵心中,不过是个奴才,任打任骂而已。
凌涵面容温和下来,伸出手握住蒙贤的大掌,五指cha进他粗厉的指缝间,语重心长地道,“你记得,祸从口出。在这个国公府里,只要有凌涵一天,那些人便不会死心。你已经同我一齐,生死走过来了,如今怎的这样糊涂?”
蒙贤低头,看着那只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他有些发愣更有些发晕,凌涵的这些话是……是体己话?他并不仅仅是把自己看成奴才?
没等蒙贤体会出味道来,凌涵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带着关切吩咐道,“这两天你不要来侍候了,我让青竹她们去照看你。”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蒙贤滋牙咧嘴,扶着自己的后腰处,真疼,顾晟他们是半点情都没留啊。
凌涵摆手,不再多说。
蒙贤只好点头,退了下去。
天刚亮时,德胜进来侍候用饭,席间不时地偷眼看凌涵,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世子,小人有话,不知当不当讲?”
凌涵看着盘中的一碟上好的水润桂圆,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却有些苦涩的味道,随声道,“讲。”
德胜左右思量了番,才缓缓道,“您是世子,当以身作则;切不要做后悔之事,世子若有吩咐,小人愿意赴汤蹈火。”
“你的意思是……”凌涵不动声色,心头却暗暗吃惊。昨夜凌翰辅来时,所说的话,德胜都知道了?他的耳目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