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椿停住脚步。楚然的xi,ng命显然有逆转形势的作用。他的表情冷峻了几分,道“梅宫主,您可是公子的朋友。公子危在旦夕……您真下得了手?”
梅易初手指又用了几分力,让手中人喉咙的形状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楚然浅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下垂的手抖动着,颤抖着。“本宫不下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与其送回千岁宫受百般折磨,不如我亲手了断了他。”
墨椿还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一阵马啸。另一队人马来到,千岁宫的人不但不让分毫,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个。梅易初说“如何?是让本宫带走他,还是让本宫毁了他?”
墨蝉眉间起了涟漪,但也只有片刻。然后他说“我等明白梅宫主的意思了。”墨蝉率先侧身,让出前面的路“请梅宫主一定好好照顾公子。”
梅易初用眼角扫了一下月河,露出获胜一般得意的笑容。
月河想冲上去拦住他,却被墨椿拉住。“月河,你已经失去追他的资格了。”
月河愣愣的看着墨椿。这个男人是不是从来不曾离开阙羽那?朝颜和暮歌的到来不过是为他的消失做掩饰。那君上到底做什么打算?
清雪之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载着从混乱现场逃离的两人,按照预计的行程,不紧不慢的驶向梅宫。马车被包裹的密不透风,但即使这样,梅易初怀中的人依然不断地再降低温度。
梅易初摘下了刚才一派潇洒的表情,终于露出担忧的神色。就算如今将他带走,难道也改变不了他的命运?车内的气氛低沉,清雪之只眯着眼看梅易初的脸色,心情却并不如他那么担心。清雪之认识无觞较早,虽然几年接触下来还是常常无法理解那个男人在想什么,但是却很清楚一点,那种妖怪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而被妖怪看中的小楚然,也不会那么容易死。无觞一定留下了什么。倒是刚才梅易初的举动,让清雪之皱了皱眉。
“哎,你该不会真想掐死他吧?”清雪之轻声问。
梅易初的眼在昏暗的车子里有诡秘的流光“就算是现在,我也不觉得他活着有什么意义。”清雪之看着他毫不在意的嗜血笑容,寒毛都竖起来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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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山下的雪似乎已经融成最早滋润土地的清泉,而梅宫却始终保持着深冬的寒冷。位于和国边境的这座高山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积雪,而梅宫就藏在一片白雪之后。穿过巨大的山洞,那片被藏匿的宫殿是另一片净土,唯一与传说不同的是,这里不是桃源,而是梅境。到处都种着梅树,貌似无人打理,嶙峋而崎岖的绽放独特的美。
总是盯着那一片片的梅林,看着稀稀落落的梅花,就会不自觉的沉溺其中。这里的阳光有足以让人目盲的灿烂,所以即使站了很久也不会觉得特别寒冷。正愣愣的发呆,肩膀上忽然落下厚重温软的毛皮披风。楚然回头,露出感激的笑容,已经足以让梅花悄然失色了。“处理好了?”清丽的音色如穿过花蕊缝隙的微风,不带一丝浊气。
梅易初点头算是回答,说“你站了多久了?也不穿件厚衣服。”
楚然又转回自己刚才注视的那边,说“只一会而已,大惊小怪……那片梅花快落了。”
梅易初和他看向同一个方向,淡淡的开口“你决定要下山了?”
楚然点头,这一次口气中透着绝不容许质疑的坚毅“明日启程。”
在这个梅林仙境足足五年,一直到今年年初,楚然才有点ji,ng神能站在这里看落梅看雪景。梅易初从心底不希望他这么快离开,但也知道他决定的事,就会坚定地做下去。“再等两个月,舞家会举办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梅宫自然不会缺席。到时候要是你还病病怏怏的,我绑也把你绑回来。”
楚然灿然一笑“我只是虚弱了点,没有你想的那么娇贵。”
梅易初自然是万分不满意他的态度,可惜楚然似乎一点都不把自己大病初愈的身体当回事。刚好几天?又跑掉了?“清雪之那个叫吉赛的小厮正好在,让他也和你一起吧……毕竟多一个人照顾你。沿途梅宫的人自会照应。”
楚然了然的点了点头。清雪之虽然是一路护送两人回梅宫,但是很快就走掉了。看来和梅易初还是合不来。但到底是放不下上一世的哥哥吧?
“主上,翠月楼发来信函。”在远远的院子门口就单膝跪下的男人,双手捧上洁白的信封。这个院落,就在梅易初的落梅阁旁边,取名静思阁。明明是最主要的院落,却透着几分寂静和肃穆,楚然知道这是梅易初特意吩咐别人不许靠近的关系。就算他在这里,别人也绝不可走近一分。
梅易初向外走去,楚然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也随他去了落梅阁。
梅宫和千岁宫的设计有很大不同,听说早年也不是这个风格,只是梅易初成了宫主之后重新修葺了一下。虽然放眼望去只觉冷清,但每个院落都别致的让无心人无法发现其中巧妙。除了如梅花花瓣排列的五个主院落之外,四处的小院落都错落有致,最奇特的是它们共同组成的是一个巨大的迷宫。奇门遁甲之术并非梅宫之创,但运用的这么巧妙地,也算世间少有。不是梅宫之中的人,如果随意走进其中,怕是绕上几年也绕不出去。虽然这里比不上千岁宫的规模,但各色人等却也有不少。平日都各在各的院落,不准随意外出。楚然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曾经害四个小厮打翻了茶盘。梅易初还一本正经的皱眉说,下次再乱出来吓人就把他赶出去。结果他是没出去,现在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小厮们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五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第一年,楚然是在昏迷中度过的。清雪之的马车上装着千岁宫留给楚然的丹药。梅易初每天取一颗丹药用水融了,一点点哺到他嘴里。虽然形容消瘦,但总算熬过了一年。第二年,楚然开始有意识,所以能吞咽一些东西。第三年,他终于睁开了眼,第四年终于能起身……梅易初第一次留在梅宫这么久,这个从前三天两头闹失踪的宫主,心甘情愿的留在梅宫五年。只为了等他醒来。楚然觉得自己是该说些什么,但他看到梅易初的眼,便又觉得,他们俩个说这些,未免生疏了。心安理得……这就是如亲人一般的亲密吧,就算给他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也不会觉得难堪。梅易初真正该心疼的是清雪之,可惜他俩的xi,ng格都有些古怪,反而连多说两句话都匪夷所思似的。
“你又发呆?”梅易初已经看完手上的信函,回头见楚然一脸祥和却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他的思绪又去天边了。
“只是在想,若是雪之要去,估计你一定能和他同行。”
梅易初挑眉“小然,你这是吃醋了?”
楚然不理他,径直走进落梅阁的大厅中坐下“我也不确定去茶山究竟能找到什么,就算带上你也没用。”
天底下也就他敢当着梅易初的面,说他没用……本来跟在两人身后的随从,为了防止以后被宫主灭口,赶紧如鸟兽四散开去。梅易初把手中的信递过去给楚然,说“看看,翠月楼接的买卖越来越让人头疼。”
还会有让你头疼的买卖?翠月楼是青楼,却也是梅宫下属杀手组织公开的接买卖的地方。只见信纸上只有四个字月宫之主。武林中没有叫月宫的地方,唯一的解释是月国皇宫的主人,也就是寂辰。明明只是几年前的事,楚然却在想寂辰容貌的时候,恍惚千年一般。不禁暗暗摇头,再抬眼,梅易初正盯着手中的茶杯思考。
楚然说“月主的宫殿难不住你。”
梅易初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了一下,然后说“如果只是刺杀,大不了翠月楼不接这买卖。可是如果是试探梅宫……我倒是要看看谁在打梅宫的主意。”
楚然说“这些事你和宫里的人好好商量下,我去见见吉赛。”
梅易初点头,拍拍手,虹桥立刻进来,领楚然离开。绕过几个弯,远远看到吉赛穿着厚厚的棉衣,靠着梅树望天。已经很久没见这个人,貌似也和印象中有所不同。吉赛听到响动,转头来看,然后只是点了点头。
楚然心知,就算梅易初想让吉赛和自己同行,也没权利命令这个人。吉赛是清雪之的人,不需要听他的命令。何况那两兄弟就跟两只老虎似的,根本不会允许对方干涉自己地盘上的事情。“你家公子最近还好吗?”
吉赛点头“我家公子在月国,一切安好。”
楚然说“我明日启程去茶山舞家,你若得空,和我同行如何?”
吉赛好似思考一样,低头片刻,说“好。到驿站我再写信通知我家公子。”
大概清雪之也有交代他和自己有关的事,楚然微笑着说谢谢,却没想到吉赛的脸上出现一点点红云。吉赛好似掩饰一般的扭头,楚然一时错愕,愣愣的看他。
吉赛皱着眉“楚公子,你这样看谁,谁都忍不了……”
说完就快步走开,留下楚然自己站在原地。
楚然有点郁闷的回静思阁,月河见他皱着眉头,便问他怎么了。
楚然摇了摇头,又望了望窗外,忽然说“我的样子和以前有变化吗?”楚然很少特意去看镜子,何况他刚痊愈不久,没有关心容貌的心思。他醒来后,梅易初和月河都没有特别的反应,所以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原来别无二致。可是吉赛今天的反应,让他疑惑起来。他又不是没见过楚然的样貌,怎么这会忽然想起来惊讶了?昏迷时自己已经成年,难道面容这几年有了变化?
月河轻轻的笑,然后去旁屋取来铜镜,递给楚然自己看。镜子里的依然是那张和无觞相似的容颜,虽然消瘦得有点失了神韵,不过倒更惹人怜惜。若说最大的改变,应该是从他睁眼那一刻开始,就让人沉迷到失魂落魄的,紫色瞳孔。有如水晶一般的通透,即使是模糊的铜镜也无法遮盖流光溢彩。月河和梅易初不是不震惊,而是看了几年才略微习惯了而已。楚然仿若透过镜子看到了无觞,那个同样拥有紫眸的男人。不可否认,这个身体,的确是他赐予的,从容貌到特征都那么深刻的印着他的影子。而且,再更早的时候,就连灵魂也刻上了他的烙印。深遂刻骨,抵死不息。
作者有话要说
别跟俺说你们忘了前文第二部没几章,忘了的就重新看看不愿意看就从分界线开始吧~
放心,第一,这不是坑;第二,这不是悲剧~安拉安拉
第21章 旅程
第二天,楚然带上月河和吉赛离开了梅宫。吉赛相当尽职的充当了马夫,月河则一如既往的照料楚然。他五年来一直做着几乎同样的事情,唤他起床,服侍他穿衣吃饭,然后备好汤药等待楚然喝下,告诉他外面的事,听他偶尔兴起的言语。这些事琐碎、无趣,特别是刚苏醒时的楚然是不说话的,连从床上跌下去都不会发出一点呻吟,让月河只能照顾他照顾的更加小心。日复一日,但月河依然庆幸当日没有就此放弃,而是跟着梅易初来到了梅宫。他在宫外整整站了半个月,梅易初才许他进入。不是月河遗忘了轻功,而是他如今已不是千岁宫武功绝顶的荼靡侍从,而是一个普通人,为了能见到楚然就心甘情愿满心幸福的普通人而已。
以前月河的世界里只有君上一个,现在他的世界只有楚然。君上不需要他担心,只要服从就够了;可是楚然不同,他的喜怒哀乐都好像牵扯着月河心头最柔软的那根血管,轻轻一动都能在身体里掀起轩然大波似的。不想他皱着眉,不想他难过,不想看他落寞的发呆,恨不得把所有都给他,只为了楚然一个笑容。月河知道,梅易初也有同样的想法,那个男人从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但也因为梅易初的表现太露骨太透彻,反而让月河疑惑。比如他当年怎么狠心下手掐死楚然;比如明明楚然也对他万分信赖,为什么他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比如现在正是梅易初和楚然最亲密的时候,他居然一点都不留恋的轻轻松松送楚然离开?这些都是月河永远无法理解的。但那些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还能陪伴在楚然身边,就足够了。再多的,不能奢望。
两年前,楚然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无觞还活着,我要去找他。”
月河终于在他眸子里看到了一些情绪,在此之前,楚然如紫水晶的瞳孔中是一片茫然,毫无生气。如今的楚然的样子,和月河记忆中的无觞毫无区别。素衣白袍,谪仙降世。不同的是楚然虽然还不多话,但褪去了当日在千岁宫的冷漠。那时的优昙公子是真正的谪仙,没有半分融入红尘的感觉,飘渺的如清风朗月;如今确定带着点平和,有了丝人气。红尘事事他已看遍,却终是决定和尘世相融。仅此而已。
人若是有了目标,就有了活下去的动力。虽然时间很长,但是楚然当初的状况实在很糟糕,所以三年以后他能够只带着一点点虚弱的站在那里,已经是让人完全想不到的事了。月河还清楚地记得,他在梅宫门外徘徊半月后,第一次见到楚然的情形。就算那只是毫无相干的人,也足以让他怜惜。正是楚然备受折磨的日子,仿佛几年间的病状一刹那都迸发出来,身体也再也无法抵挡冲击崩溃到支离破碎。从没见谁呼吸都这么受折磨,一呼一吸都是折磨。呼气时嘴角不断溢出血丝,吸气时又痛的轻声呻吟。可即使是最痛苦的时候,楚然也只是在昏迷中紧紧的抓住床单,不肯喊出一声。身体的高温怎么都降不下,他不会发汗的体质如今成了最要命的问题。最可怕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梅宫里所有的医生都摇了头,但梅易初就是不放弃。每两个时辰把清心丸混水,一口一口哺给楚然。梅易初本来邪魅的脸只有那一刻才忽然神圣起来,可那情形让月河连嫉妒都嫉妒不了。梅易初几天几夜不睡,不断地用烈酒给楚然擦身体,才让他的体温开始下降。绝不假手他人,就连静思阁都不许别人进,梅易初好像很熟悉楚然的一切,一点一滴的悉心照料。
又过了半年,楚然才稍稍摆脱濒死的状态,起码可以自己吞咽,还偶尔有苏醒的意思。可以在他睁眼的时候吃些汤水,梅易初断了他的药,说吃药不是好事。楚然并不说话,不知道是因为不能还是不愿,表情也总是漠然,想什么又或者根本什么都不想?月河觉得他太过寂寞,梅易初也说不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比较好,所以开始对他说些外面的事情。一点点小事,比如梅宫又跑进来什么小动物,又或者虹桥做了什么惹梅易初生气之类的。有时月河觉得他是不是根本没听到?可是楚然偶尔扇动的睫毛好似在鼓励月河继续……
月河觉得自己从没说过这么多话,当他听到楚然自己亲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时,几乎打碎了手里的暖玉。梅宫常年寒冷,楚然的身体又太过孱弱。梅易初便找来各种各样的暖玉,放在炭火上面烘暖,然后再放到楚然身边。梅易初说“你要找无觞,就自己站起来,走出去找他。坐在床上说这些有意思吗?”
楚然有点缓慢的瞥了他一眼“激将法是不是有点老套了?”
梅易初终于露出三年来第一个微笑“有效最重要。”
看着他一点点恢复,能自己不用支撑的站着,迈出第一步,走出房间,走进院落,到现在走出梅宫。五年的时间眨眼就逝,楚然还是依然的苍白消瘦,但总算有了生气。无觞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件事月河问过梅易初。那个男人只是面无表情的回答“他死活与我何干?”仿佛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那副口气,那个表情,根本一点都在意楚然一样……真是难懂
吉赛的车夫技巧大概是被清雪之磨练出来的,车子跑起来很稳,只是在野外才稍微有点颠簸。裹着厚厚的雪狐披风,靠着塞满了棉花还用皮毛包裹的软垫,楚然的脸在一大簇毛茸茸的材质中显得格外娇小。五年的时光,本来应该是让一个男人成长的阶段,却好像丝毫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影子。依然是少年一般,只是太瘦,就算身下已经垫了厚厚的几层垫子,依然担心骨头会不会铬得他自己浑身疼痛。在晨光中半眯着眼睛,睫毛下的光晕只是淡淡的,好像一不注意就会消失一样。通透的紫色眸子也被什么遮盖,现在只是浓浓的墨色。嘴角轻轻的扬起,似乎心情不错,这样的楚然让月河满心喜悦。
临近傍晚,马车才在最近的城镇停下。作为距离梅宫最近的地方,这里明明是边陲角落,却依然繁荣。商铺开满整条大街,最好的酒楼也丝毫不输给四国都城的那些。到处能看到梅宫宫众存在的痕迹,楚然其实用不着梅宫照料,但梅易初的宫主令早就放了出去,他也安心享受安排。
在暖暖的香汤中泡着,大概是这个初春季节最完美的享受了吧?只是楚然对梅易初的“香汤癖好”早就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反正是他吩咐准备的,自己不费神。吉赛去安顿马车,然后就不知所踪;月河提着热水敲门进来。
“你也去休息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早就安顿好了,可是月河好像还是不放心。
月河把热水加进木桶,然后说“吉赛不知道跑哪去了,等会我去找找。”这里还是梅宫的范围,所以月河还能稍稍放下心来。要是再远一点,月河就得考虑干脆和楚然住同一间更放心。
楚然点头,不知想到什么,垂目露出笑意。过了一会才说“等到了茶山,吉赛大概就回清雪之那儿了。月河,你想不想回千岁山看看星川?”
月河一愣,马上宛然一笑“我已经不是千岁山的人,是回不去的。”
楚然眯着眼睛,露出坏坏的笑“你只要站在山脚下,星川就能顺着味道扑过来。”
月河刚才还缓缓涌动的哀伤一瞬间就变成幻影,楚然的笑意是有心而发的,绝不勉强的。月河看过很多人,千岁宫里有很多,千岁宫外也有很多,却没有一个能让人如此期待他的下一个反应。换做别人,遭逢大难,就算不是消沉度日也会有点黯然,可是楚然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又或者,他已经破茧成蝶。月河曾和梅易初随意的谈起他的变化,梅易初只是一脸神秘“他的一切,你都该自己去体会才对……我告诉你,还有意思吗?”
月河也觉得这次出行,会是以后足以回味一生的快乐记忆。于是点头微笑“有时间我一定去看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样子。”
楚然在水里浸着,烛光还算明亮,能看到自己在水中一点点倒影。这张脸太特别,明早起来还是藏起来的好。楚然不想理会因为他的出现而蠢蠢欲动的人们,毕竟他这次走出梅宫,是自己的选择。无关其他,目的明确。若是有困难就解决,有障碍就突破,有阻挠就除去。当一个人不遗余力的想要完成目标时,总是会迸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出了这个小镇,便是踏出了梅宫最外围的势力圈,一切事情都只能加倍小心。楚然虽然身体恢复,但武功内力到底还是损了几分。改了脸面的楚然出现在吉赛面前,并没有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吉赛从出现之日就带着有别于他年龄的成熟,不知道清雪之是怎么教出来的……
月河说“下一个城镇要走三四天的路,你要不要再买点东西带着?”
你准备的还不够多吗?楚然想了想马车上到处堆着的各式物品,摇了摇头“东西太多马车会跑不动。咱们尽快赶路,吉赛也能快点回月国。”而我,也能早点去茶山。我要看看舞流云的家里到底藏了什么。还有无觞,究竟在哪里。
楚然接下来的日子却异常的平静,完全没有预料那种刀光剑影的感觉。但也不清闲,吉赛忙着加紧赶路,月河则每到一处都要去和梅宫的人联络,还要才买路上需要的东西。至于楚然,忙着恢复身体。武功在一点点恢复到大病前的水平,还有内力,想从虚弱不堪的体内重新凝结它们花了楚然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有月河的帮助。可以掩盖的面容隔绝了曾经的窥视,楚然很怀念自己的前世,自己只是楚然的时候。在什么都不需要做的日子,带着一本书去公园坐着,一坐就是一天。是那样的日子,自己认识和萧青。所以他有空的时候也会和楚然一同去。来到距离茶山不远的隐绿镇时,楚然忽然决定逗留一天。
隐绿镇是个相当繁华的城镇,有ji,ng美典雅的茶楼书肆。楚然和月河,就坐在一座书肆的二楼角落,在阳光下眯眼托书。月河并不关注书上有什么,只是注意着楚然面前的香茶是不是凉了。而楚然,似乎也意不在书,更像是一只午睡前慵懒的猫。
喧哗声远远踱来,月河向楼下看去,只见策马奔腾的几个人匆匆而过。看样子应该是江湖上某门某派的门众,楚然的只是稍稍觉得有些吵,并没有在意。
月河说“这附近最近都不会安宁。我们是先去茶山还是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楚然瞥了一眼下面重新恢复平静的商贩,说“先落脚这里,看看无上门会不会也来凑热闹吧……”不知为何,楚然一直觉得自己在离无觞很近的地方,这感觉让他莫名的安心。进入隐绿镇后,舞家的势力已经不需要隐藏的完全展现在江湖各门派面前。舞家是个让江湖各门各派敬畏的地方,因为它牵扯到几乎所有人的利益,就连无上门内专门采集各类情报的暗骁都比不上。舞家看起来并没有明确的是非执念,起码在楚然目前看来,它简直就是瑞士那种中立国的感觉。不参与江湖斗争,只是为能给出最高利益的人他需要的情报而已。
无觞应该就是在这附近了吧,当然舞流云应该也在。那张和无觞几乎一模一样的容貌还让楚然困惑,不过却不足以到纠结的地步。第一次死亡突如其来,第二次却是真正在鬼门关旁边绕了一圈。因为如此,楚然也明白了,一味的等待只会让自己悔恨不已。自以为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肯对任何人任何事付出真挚的心意,到最后伤害了所有的人。化作无觞样貌的舞流云说以为他会哭,或许真正的无觞也想这样问。因为他们知道,楚然的心还没有来到这里。他的心在从前,在另一个世界。
决定离开梅宫时,梅易初曾笑着说“你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不如留在梅宫,过的是和以前差不多的日子。看看书,弹弹琴,偶尔煮煮茶,赏赏梅,不是很好?”
怎么会好?没有楚然在这个世界最牵挂的人,没有他的消息,如此寝食难安。楚然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就如上一世,他毫不犹豫的结束一个人的xi,ng命,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一样。他只要认定了目标后,从来都是坚定而惊醒的。
易初,我不介意和这个身体的父亲发生这种关系,是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他的孩子。可是我贪恋他爱意的情绪,却明明来自一个只是渴望亲情的孩子。无觞应该不安,因为他给予我的感情很纯粹,而我却把它擅自的变了xi,ng质。你知道我曾经是个孤儿,无法分辨其中的不同。当日他把我留在千岁山,或许已经是他能给予的最好安排。我却总是觉得他放弃了我。可我不该如真正的孩子一般,无奈的接受事实;爱人之间的分离,或许只是需要另一个重逢的契机。现在既然我想明白了,就不该继续这么自私下去。我会去寻找他,只要他不继续远离,终有一天,我会站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年末为啥米这么忙?囧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