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为什么宋柏生连江一执的大门都摸不到的主要原因。
杨建国把木盒放在江一执面前。
江一执放下手里的手札,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八位数的支票,随意的将支票拿到一边,露出下面细润黄亮的印章。
他挥了挥手,田黄印章之上突兀的升起一抹黑气,汇聚在空中之后呈现出完整的轮廓。这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皮肤惨白,嘴唇红艳,眼睛发红的女鬼。她的眼睛瞬间放大,张牙舞爪,卷起一阵阴风。
‘把印章还回来,还回来——’
话音未落,鬼影向着江一执就冲了过来。
江一执不慌不忙的再次挥了挥手,黑影随即被打散在空气之中。
杨建国合上下巴,他呐呐的说道“江少,那是什么?”
江一看着盒子里重新露出点点灵光的田黄印章,眉头轻皱“不过是个怨鬼留在这枚田黄印章上的残念罢了。”
他将盒子盖上,随后那处五张符纸交给杨建国,“把这个拿给宋柏生,点燃后放进公鸡血里给他家的人灌下去就行了。”
“好。”杨建国当即接过符纸。
“对了,”江一执拍了拍手,抬起眼,“还得麻烦你把这枚印章的出处查一下。”
杨建国一顿,随即点了点头。
杨建国前脚离开,江一执后脚便关了别墅大门,他打算出去转转。
这一转就走到了一家超市门口,超市貌似今天刚开业,正在做活动,热闹的很。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走了进去。
约莫半小时左右,他拎着一大袋水果走了出来。结账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消费金额超过38元就可以参与抽奖活动,一等奖是一辆山地自行车,据说市场价在两万左右,外观看起来很不错;二等奖是一台液晶电视;三等奖是一台电风扇;剩下的就是参与奖,奖励一罐啤酒,中奖率百分之百。
江一执看了看手里的购物小票,又看了看不远处排成长龙的抽奖队伍,大概是冲着那句中奖率百分之百,顾客的热情度都特别高。江一执摸了摸下巴,果断的排在了抽奖队伍后面。
左右他也无事,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排了将近七八分钟的队,正要轮到江一执的时候,超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尖锐的女声传了出来。“侯亮,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我和李毅不清不楚,孩子肯定也是他的种?”
“先生,轮到你抽奖了。”工作人员强忍者好奇心,转过头提醒江一执。
“哦。”江一执跟着回过头,随手摸了一个球出来,递给工作人员。
“先生,你中了一等奖。”工作人员惊喜着说道。
然而一旁的客人的注意力早就被超市门口发生的事情吸引过去了。
被称作侯亮的年轻男人看着围过来的人群,涨红着脸:“我有说错吗,你敢说你和你公司里的那个李毅真的清清白白,一点龌龊都没有?那你说为什么这孩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我。还有我前几次出差,一回来,就看见李毅从家里出来。你们一个公司的,平时有说有笑的,我们俩一吵架,你就往他家跑,你说你们是不是早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你……”张萍单手抱着孩子,右手指着侯亮,浑身颤抖不已,“侯亮,我们从大学开始就在一起,到现在结婚三年,原来我在你心里面就是这么一个放荡的女人吗?我们没完,离婚,马上离——”
“离就离,先说好,这孩子说不定就不是我们侯家的种,离了婚,我们家可不要。”侯亮还没说话,他旁边的老婆子阴阳怪气的开了口:“要我看离婚最好,我家侯亮照样是金龟婿,再找个贤惠又漂亮还不会大手大脚的媳妇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一个破烂货,还带着个孩子,我倒要看看你该怎么傲!”
听到这里,张萍简直气笑了,心里的悲伤就这么一扫而光,她今天豁出去了,“你话说了这么多,不就是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吗?来,大家伙给我评评理,我不就是没听这老婆子的意思买那种三百块一罐的奶粉,选了五百一罐的吗?你就就给我扣这么大的屎盆子。你别忘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花的自己的钱。就你这废物儿子,还金龟婿,月薪还没有我的三分之一,在公司三年,都没挪过位置。哦,你也不是嫌弃我花钱大手大脚,就是觉得我什么都压了你儿子一头,让他在亲戚眼里面上无光,丢了你的脸。”
“哦~”人群顿时齐刷刷的看向侯亮。
“够了,”侯亮几乎是恼羞成怒,“我就知道你打心底看不起我,我是薪水低,我是没本事;你是女强人,你能力出众,被上司赏识。可那又怎么样,我就是比你强,谁让我爹有本事呢,家里好几套房,我就是躺着都比你过的舒坦。”
张萍冷笑着说道:“怎么,气急败坏了?被我戳中痛处了?侯亮,也是我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窝囊废。李毅说的没错,废物就是废物,难怪能把自己没本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你,”侯亮被这么一呛,哪里还能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举起巴掌,冲着张萍的脸打了过去。
张萍瞬间瞪大了眼,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突然恰好挡在她身前,和她的鼻子相隔仅有不到半厘米的距离,抓住了侯亮的手。
四周的人群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侯亮一家三口,面带激愤。
“你是谁?”手腕处出来剧烈的疼痛,侯亮涨红着脸,想要挣脱江一执的束缚。
江一执面无表情,轻轻的一放,把侯亮推出去一米远。
“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是作为一个围观了全程的路人,我有一个疑惑想要问一问这位女士。”
他指着一旁默不作声的老先生,对老婆子说道:“刚才这位侯亮先生说,张萍女士生的孩子和他不怎么像,我却觉得这位侯亮先生和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更不像呢?”
听见江一执的话,围观的人群顿时下意识的打量侯亮父子,然后议论开了。
老先生皱着眉,看了看侯亮,又看了看面色剧变的老婆子,心里登时一个咯噔。
正是这个时候,保安到了。
侯家人被江一执一番话弄得心思各异,哪里还有心情和张萍继续争执,袖子一甩,慌乱的离开了现场。
倒是张萍瞬间就瘫软了下来,瞧着精神恍惚的样子,仿佛刚才强势霸道的一面只是一场错觉。
保安将她请去了休息室,等她家人来接。
江一执自以为功成身退,刚要转身,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
“顾先生,怎么在这里?”
顾方许紧了紧手指,“这里是我的产业。”
江一执的视线停留在顾方许的脖子上,他走上前,伸出手在顾方许的脖子上摸了摸,驱散缠绕在那儿的煞气。
等他回过神来,察觉到掌心下的温热,才发现他的动作有多暧昧。
第46章
江一执淡定的收回手, 面不改色的说道“有, 嗯, 脏东西。”
顾方许动了动嘴角, 一声不吭,低垂着眼睑,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怎么复杂的情绪。
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这位先生, 您中了一等奖, 现在就可以兑奖。”
“嗯,好的。”江一执冲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他看向顾方许, 轻声说道“那么,顾先生,再见——”
顾方许抬眼看向江一执,抿紧唇角, 同样轻声的说道“再见!”
江一执推着抽奖抽到的自行车刚回到别墅没多久,杨建国就来了, 他拿着一份文件递给江一执, “江少,查到了,前几天的那场拍卖会,包括那枚田黄印章在内,总计二十余件古董全部出自西省的一个盗墓团伙之手,来源地就在西省的一个山村里。”
“姜市关县魏家村。”江一执合上文件,“我知道了,你手底下的保镖借我用几天。”
“江少要去魏家村?”杨建国问道。
江一执沉了沉气, “这事不简单,有点棘手,我必须跑一趟。”
杨建国给江一执一行人定了飞机票,刚上飞机,却没想到遇到了熟人。
乘务长堆起一脸笑,神情激动,“江先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上一次在飞机上……”大概是想起了之前在警察局里被叮嘱过的话,她顿了顿,改口说道“总之,您的救命之恩,我们永远都记得。”
江一执微微颔首,笑着说道“哪里,说起来我也不过是自救罢了。对了,陈女士这是换了一趟航班工作?”
乘务长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她压低了声音“这不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南北航空直接破产了。没几天就由政府接手改组成了国企。好在国家对我们原本那趟航班的工作人员给予了优待,重新给安排了工作,我被分到了这趟航班上来了。”
她现在也忍不住的庆幸,相比于其他直接下岗需要重新找工作的同事来说,她们虽然不幸却也好运。
她说道“江先生这是要去西省?”
江一执点了点头。
乘务长的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这可巧了,说起来,西省还是我的家乡呢?”
“哦?”江一执顺着她的话问道“那陈女士是西省哪儿的?”
“姜市关县。”她说道。
“关县?”江一执顿了顿。
“对,江先生听说过我们县?”乘务长咧着嘴。
江一执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陈女士知不知道关县魏家村。”
“什么?”乘务长脸上的笑容一僵,“魏家村?江先生是想去魏家村?”
“对,有些事情需要我走一趟。”
乘务长深吸了一口气,“魏家村不是什么好地方,江先生……”想到江一执的本事,乘务长神色复杂,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一执看着乘务长,“陈女士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踌躇了一会儿,乘务长叹了口气,“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让江先生知道的。”
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理清头绪,“我就是从魏家村里走出来的,而事情,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魏家村位于关县的深山里,村子对面就是百丈悬崖,直上直下,村里通向外界,需要顺着悬崖断壁连续攀爬长度约两千米的藤梯。什么是藤梯?就是用木头和藤条搭起来的梯子。要是脚一滑,那是非死即伤。
乘务长在魏家村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她记忆里起码有七八个人摔死在这条路上,而摔伤的人更多。
因为条件艰苦,魏家村的人大多生活贫困,村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上学的机会。十五年前,关县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全县范围内开展精准扶贫工作,作为长期处于贫困线以下的魏家村自然成为了扶贫对象。
政府给魏家村拨钱修整了祠堂作为学校,然后让教育局向魏家村派遣了一名大学生支教老师。
“魏家村不是什么好地方,都说穷乡僻野出刁民,也不是没有道理。”乘务长苦笑着说道,谁愿意贬低自己的家乡呢。这也就是因为对方是江一执,她的救命恩人。
她说道“教育局派过来的支教老师是一个女学生,二十三不到,长得也漂亮,家里也不缺钱,纯粹就是为了回报社会去的。结果到了魏家村没几天,就被村子里的一群二流子给盯上了。”
她有些哽咽,“开始的时候那些人也就是口上花花,好歹还知道底线,结果没想到村长一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家父子三个喝多了,半夜摸进了学校里……后来,这群二流子中的一个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了一些声响,然后就发现了村长一家的暴行。他当然不可能去救她,反而呼朋唤友威胁村长一家,加入了其中……”
她无法给江一执描述当时如何凄惨的场面,只记得第二天一大早,她们去上课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吊在教室门口,穿着白裙子,面目狰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寸是好的。
她就这么死了。
为了防止被外人发现他们的所作所为,村长一家一边威逼恐吓一边花钱收买村子里的村民,总算把事情压了下去,等到警察和她父母找过来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不知道被村长一家弄到哪里去了。
村长对外宣称她进山采野果子的时候被野兽给叼走了,尸骨无存。
打这以后,魏家村就再也没安宁过。
“不到一年的时间,村长一家三口和村子里的那群二流子先后暴毙身亡,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吊死在了学校教室门口。最令人惊悚的是,想要去给他们收尸的人全都染上了恶疾,暴毙身亡的十之有三。村里人都传言这是她回来复仇了。”
没想到此事过后,魏家村却消停了一段时间。
然而两年后,风波又起。
“几乎每年,村子里都会有两三个老人半夜梦游,然后落水身亡,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这都十几年了,上了年纪的老人基本上都死光了。接下来,自然就要轮到那些中年男人了。”
听完这些,江一执琢磨了一会儿,问道“既然村子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魏家村的人就没有想过要逃走吗?”
“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大概是觉得羞愧,乘务长有些不好意思看江一执,她低着头,“十五年前,关县政府除了派遣过来一位支教老师之外,还专门拨了一笔二十万元的扶贫款。”
魏家村位于悬崖之上,村民养殖的家畜都运不到山下,基本上都是自产自销。村民把产量有限的红枣和核桃艰难的背到山下,换回日用品和少量的现金,勉强维持生计。
村里的男人结婚大都很晚了,有的甚至娶不上媳妇,这可不是为了响应国家晚生晚育的号召,纯粹是因为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