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知道,那位大哥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晓从偏门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经常会在偏门等他,然后把自己接过去,就是听自己讲故事,讲有关于那个大哥哥的故事。
每次听故事的时候,也不会让他说太久,说了两句,他就会为叶晓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
他说,故事太少了,他听完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跟大哥哥有关的新的故事。
他得留着,等以后。
其实叶晓脑海里的故事也不多了,他跟大哥哥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就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之后他为自己找到收养的好人家,便放心地将叶晓交给了那对好心的夫妇。
叶晓乖巧地坐在桌子旁边,对着隔壁的人说道“大哥哥很喜欢看书,之前来看望我的时候,也会拿上一本书来看,我拿着字帖描字,他在一旁看书。”
“你记得他当时看的书,名字叫什么吗?”敖檠问道。
叶晓眼里闪过一丝愧疚,摇头道“我那时候识的字不多,并未记住。”
敖檠摸了摸他的头,将一盘点心推到他面前,道“想不起来也没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吃吧。”
叶晓看到点心之后,眼睛一亮,“是绿豆糕!”
“大哥哥也很喜欢吃……”说到这里,叶晓眼神黯淡下来,只觉得口中的美食也变得淡然无味了。
“是呀,他也很喜欢吃,我在太后宫中见到他的时候,他面前就放着一盘绿豆糕。”
之后,太阳下山了。
敖檠见时间也不早了,便送叶晓回去。
叶晓走进偏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问了敖檠一个问题。
“王爷,你有一天,会忘了大哥哥吗?”
叶晓发现,其实人们的忘性很大,有些时候,他们会忘记一些事情。
就像是自己,在养父养母身边待久了,渐渐地,他连自己家人的样子也记不清了,唯一记得便是那一日,哥哥在他身后大喊“快逃!”
长兄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晓晓不需要记得那些痛苦的不堪的回忆。
可是他想记得,他不想将有关于家人的记忆忘掉。
叶晓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敖檠,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我不会忘的,若是连回忆都失去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敖檠喃喃道。
叶晓看着敖檠转身,孤独一人地离去,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听到回答之后,他虽然似懂非懂,却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想通之后,他十分高兴地跑了回去。
下次兄长再来看望自己,他会告诉他,自己会选择勇于直面过去,而不是借着遗忘,做一个不敢承担的胆小鬼。
长兄也会开心的吧?
他总觉得,虽然大哥希望他忘记过去,但是如果自己还记得,他心里也会开心的。
有人陪着自己承担回忆,那份记忆,就不会这么地沉重了。
敖檠又再一次被噩梦惊醒了。
梦中的殷承珏,身上的温度依旧是那么冰冷,无论他怎么做,都没办法将其捂热。
他流了好多血。
鲜血渐渐染红了他的白衣。
他的呼吸逐渐微弱。
最终,便失去了心跳。
敖檠每次都会被这个噩梦惊醒,这是他此生永远也没办法逃脱的梦魇。
他害怕着夜晚的到来,但是心里又有着一份期待。
因为,只有在梦中,他才可以再次见到殷承珏。
即便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
敖檠穿上外衣,准备出去走走。
看到外面依旧这么热闹,才突然想起来,原来又是一个上元节。
有人拿了河灯,与心上人去河池那边放灯。
他静静地看着,想起当年自己与殷殷第一次出宫时候的情景,内心却十分冷静。
心想,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若是与意中人一起将河灯放到河里,看着它随水飘走。
两人便能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
然而他们——却偏偏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昨天把番外放出来的,奈何没写完,现在弄得第二个世界被一个番外隔开了,qaq真是逼死强迫症,本来还想看着它一排排整齐对仗的章节名的,嘤,哭唧唧
因为还挺喜欢黑白这一对的,所以特地将他们拉出来打下酱油,哈哈哈,有空的话,或许可以写个短篇等你有空再说,闭嘴
还有,刚刚吓死我了,qaq小黑屋突然死机,然后重启的时候,发现我刚刚码的几千字都不见了,时光机找了好久,才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找到,不然我要重新写,qaq会死人的。
18、小狼狗与病弱美人
殷承珏走后,恭亲王回想起他临走前看向自己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总是忍不住乱想。
皇上是不是早就看穿他所做的一切,所以才会没有理会自己为他选中的那几个孩子,反而看上了那个疯子。
可是,他是他的叔叔啊!难道,他不应该相信自己吗?为什么会怀疑他。
恭亲王有些怨恨地想道。
恭亲王年纪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方才出手教训人的小孩被他的眼神吓到,突然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对着这副场面面面相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哭,恭亲王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刚刚在他耳边低语的心腹,骂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那个小子还活着,还被皇上看见了?!”
“这……”心腹无奈地看了眼小少爷,也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
谁会想到小少爷从中作梗,擅自教训起那人来,不然不早就解决了吗?
见到他那眼神,恭亲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还有你,就知道哭,刚刚那嚣张的气势上哪儿了?”他揪着小儿子的衣襟,责备道,“贪玩也有个限度,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坏了你爹的大事!”
小少爷也只是哭,俗话说“皇帝疼长子,百姓爱幺儿”,因为是府里年纪最小的,他素来就是被娇生惯养的,什么时候被父亲这么训斥过。
而在他眼里,自己不过是处理了一个看不顺眼的下人罢了,怎么就错了呢。
恭亲王被他吵得烦人,不耐烦地给了他一巴掌。
小少爷更是被打得一脸懵了,他愣愣地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大叫道“你打我!我要告诉娘去!”
说着,便哭着跑开了。
他的小伙伴连忙跟了过去。
府里的家仆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问了一句“王爷,那,那些个孩子,怎么办?”
恭亲王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听到这句话,便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怎么办?自然是从哪儿来的,送回到哪儿去!难道留在王府吃白饭吗?!”
想了想,他又道“不行,我得进宫一趟,希望太后能替我在皇上面前求个情。”
说着,便命人备好马车,准备进宫。
……
殷承珏回到宫殿的时候,差点闹得整个宫人仰马翻。
因为受了太多冷风,他一回去,便咳得不停,差点咳出血丝来。
其他宫人都吓坏了,拍肩顺气的顺气,拿痰盂的拿痰盂,有人更是眼尖地将温水端了过来,让皇上喝下。
大太监林福忙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
来的是徐太医,以往也是他为皇上诊脉的,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他的手搭放在殷承珏手腕上,仔细为其诊脉,之后问了一句“皇上今日感觉怎么样?”
殷承珏道“并无大碍,咳完之后感觉好多了。”
他收回手,道“皇上脉象与平常差不多,想来刚刚是触发了旧疾,才会咳个不停,待会儿有劳公公拿平日的药方去太医院抓药,像往常一样熬了给皇上服下,便可以了。”
殷承珏倚在龙榻上,身后是宫人替他枕上的药枕,是用上好的金丝缝制而成,用桃花绒作为枕芯,用无数药香熏制,历时七七四十九天,才做成的这么一个东西。
对殷承珏的病情能够起上缓和作用。
林福送太医出去的时候,徐太医对着他低声叮嘱了几句“皇上身子不好,公公是皇上身边亲近的人,应该多多劝服才是,怎么能由着皇上性子来呢?”
就像这一次,他们不明白,为何皇上不把那些孩子接进宫里,再一一审查,反而要假手于人呢?
林福亦压低声音“太医,您是不知道,皇上虽然性子温和,但是下了决定的事,岂是奴才能随随便便说服的,况且还有宫里那位跟着出主意,奴才……”
他指了指椒房殿那边的方向,接着,便消了声音。
徐太医也不再多言,对着大太监点点头,便回太医院去了。
殷承珏皱着眉,将药喝下,把空碗递给一旁的宫女,问道“朕刚刚带回来那个孩子呢。”
宫女低垂着眉,恭顺地答道“刚刚林总管已经让人带小公子下去换洗了。”
虽然是殷承珏带回来抚养的孩子,但是因为暂时没有定下名分,宫人们就先暂且叫着他“小公子”。
林福做事,殷承珏一向放心,听到此话后,他便没有多问,合上眼眸,打算休息一下。
今天这么一出,耗去了他不少精力。
这个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