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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我的世界是本书 第25节

作者:宅鲸 字数:23306 更新:2021-12-13 22:58:50

    陆尘潇抓着枕头的一角,捶他脸上“你去死吧。”

    余琏被他砸了一个正着,他也知道陆尘潇正在恼怒中,并不去撩拨,只是继续用手指梳理陆尘潇的长发陆尘潇最后累得不行睡着了,但余琏却亢奋地不行。中途陆尘潇昏昏沉沉地醒来几次,一次发现余琏蹲在自己床头,就像是眼冒绿光的猫咪一样;另一次则是余琏窸窸窣窣地把陆尘潇的脑袋挪到自己的大腿上,动作轻巧,小心警惕地跟做贼似得。陆尘潇只是依稀地瞥见,他垂着头,雪白的长发从耳边垂了一绺,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宛如笼罩在床边的白纱。

    陆尘潇迷迷糊糊地想,余琏可真无聊。

    但这个想法从开花结果,尚未落地的时候,陆尘潇又陷入了睡眠中。他只是很朦胧地感觉到,余琏很慢很轻柔地,在梳理他的长发。

    然而,陆尘潇现在睡醒了,余琏还在梳理

    哪里整理一个头发需要这么久的,更何况,陆尘潇步入金丹之后,身上纤尘不染,头发光洁,根本没有打结的可能性。真不知道余琏在梳理一个什么劲。

    不过

    “你现在总该放心,我和谢庐溪没啥了吧。”

    余琏想了一会儿,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他饱含期待地问“如果我说并没有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陆尘潇沉默了而下一秒,他就没忍住扯着余琏的头发,拎着枕头使劲锤他“给我收敛点好吗得寸进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是的,如果说并没有的话,下场只会被陆尘潇痛殴。

    “咳咳,别打了,我知道了。”

    余琏连躲带跑,他咳嗽一声,略显狼狈地转开了话题“我们现在把谢庐溪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不知道太史飞鸿和苏婉婉那边怎么样了”

    陆尘潇懒得理他,继续揍人。

    但他又砸了两次之后,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一柄小剑停留在了陆尘潇面前。陆尘潇愣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而余琏比他有经验多了,当下,脸色就凝重了。他捏住小剑,疑惑道“这是太衡剑派的紧急召集令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t第四卷往事知多少完

    、第一回坑爹

    确实是出大事了。

    陆尘潇忍不住地想,现在,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大斗篷,遮住脸,寻常人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团迷雾。这个临时炼制的简单法器,能够阻拦其他人的神识扫描和标记,正道中不常见,但在魔道修士中,却是人人都有一件的标配。

    余琏自然是没有的,陆尘潇曾经有不少,还有很多件都属于精品,然而已经和“诸恶老祖”这个名号一起成为随风而逝了,本想着能打劫何道之。而何道之无奈地摊摊手黄泉的琼鬼子现在能比诸恶老祖好多少吗不见得吧。

    临时炼制来不及了,无奈之下,陆尘潇只能顺道打劫了一个粗心大意的魔道修士,对方人高马大,倒不用担心穿不上,但是陆尘潇披上了这件黑斗篷之后,才陡然后悔他至少该找一个身上没有狐臭的。

    余琏本想和陆尘潇一起来,但却被陆尘潇和何道之一起劝退了。虽然从气息上来说,只要余琏放开对自己身体里魔气的压抑,几乎可以完美模拟任何一位魔道大能。但余琏的问题偏偏在他的修为太高了,魔道本身残忍的修行方法,就注定了元婴就是尽头,而余琏过了元婴,搞定出窍,已经达到了渡劫期,这就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怎么也隐藏不了。

    可现在陆尘潇刚刚回应余琏,两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偏偏因为这件事情要分离。余琏别提有多怨念了,狠狠地在床上亲热几番才饶过了陆尘潇。

    陆尘潇苦并快乐着。

    就如同谢庐溪不能指望他一天吹出一口好笛子,余琏也不能指望他能一天只能精通啪啪啪十八式。虽然他学的还算是挺快,但对于陆尘潇这种花丛老手来说,一分和十分都是不及格。当然,余琏的本意也不是非要爽一把,而是抓紧时间把修为都灌进陆尘潇体内,顺便将一缕被他锤炼的完全无害的魔气,让陆尘潇沾染上,来掩盖他如今修行的是纯正的太衡剑派的功法。

    但最后的效果

    不能说糟糕,但是确实是和陆尘潇的期待有一定的差距。

    这种差距又让陆尘潇开始怀念魔道了。

    如果陆尘潇现在仍旧修行的是魔道功法,余琏给他灌进来的灵气,再抓五个各自不同的金丹期魔道修士,陆尘潇就能够轻轻松松跨入元婴了。这实在是魔道的功法十分特殊,如果说,正道要从金丹进阶到元婴所需要功夫是一,那么魔道只需要六分之一,剩下六分之五则是其他五位同等修为的魔道修士友情

    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概念。

    用虚言那边的世界比喻就是,从无到有建立一个工业体系,和建立一条加工线然后把生产的零件拿去组装之间的差别。当然,这也彻底的限制了魔道修士从元婴往上走的道路。毕竟,一个从幼儿园开始就习惯抄别人答案一路考到博士的人,从头自学出博士后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这确确实实是一条速成之路。

    陆尘潇一想起自己彻底的和这条捷径说再见了,内心就痛不欲生。

    他当年一无所有,经历千辛万苦才集齐五颗金丹。

    而现在抱上了大腿,大腿挥挥手就能抢五颗金丹到手,然而,陆尘潇不走这条路了。

    陆尘潇想,自己真是一个勇士。

    无论夺舍前后,都奋勇地挑战最难的。

    “站住,你是哪儿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守卫的魔道修士喊住陆尘潇。

    “天。”陆尘潇举起手中的牌子,“丑鬼,给我滚远点。”

    那位魔道修士表情抽搐扭曲了一下,他是八神一脉的修士,所谓八神,乃是蜈蚣,蜘蛛,蝎子,毒蛇,蟾蜍,毒蜂,蚂蟥,蛊这八种不同种类的毒物,用秘法养殖,然后让它们咬破皮肤钻进体内繁衍,激发身体潜力,增强体质,乃是一门从南蛮巫术里提炼而出的恶毒功法,颇为神异。但厉害是厉害,仍旧改变不了在魔道中备受歧视的现象。

    因为八神的修士,无一例外,都是丑霸。

    当然,既然身体里充满了毒素,各种活着的毒物在其中爬来爬去,自然不能指望外表有多么出众哪怕原本是一个肤白貌美的青年,这样一修炼,满脸脓包乌黑青紫,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修为越精湛,相貌越丑。但凡事并不绝对,等到了元婴之后,身体里的八种毒物尽数死去,死后亡魂受到主人操控,威力巨大,体内毒素尽数化去,以元婴修士的强悍体质,基本上都会恢复原貌。

    但元婴修士放在整个魔道,那也是两只手数的出来的。即使魔道是以速成著称,在高等修士的范围里,一点也没有比正道占优势就拿尚非雀说,她现在紧抱的大腿苏婴,毫无疑问是整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大腿之一,各种资源供给都是最好的。然而,尚非雀照样是卡在了金丹期,毫无寸进。魔道功法虽然堪称作弊,可从来都不是说对资质一点要求也没有。

    而现在,陆尘潇嘲讽那位八神修士丑霸,并不仅仅只是感受到了好外貌所带来的优越感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位天阴派修士,面对一位八神修士,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这件事情要细细说来,就不得不提起天阴一脉的历史了。

    上上任的天阴脉主素素,自身就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美女,此外,她更是精通双修采补之术,面首横跨正邪妖三个圈子,在她门下做事,没有一张出色的皮囊是不可能的。而陆尘潇在那个时代会成为天阴脉的门徒,自然也说明了他有一张好相貌。而陆尘潇成为诸恶老祖之后,继任天阴脉的尊主,虽然一扫之前乌烟瘴气的“高级妓院”风气,但看脸下菜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到了尚非雀这一代,这种对外貌推崇的风气已经保留了下来。或者说,尚非雀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内长大的,自然也不觉得鄙视八神有什么问题。

    陆尘潇之所以非要那么明显地鄙视对方一下,若是他不这么做,反而显得很可疑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企图混进来的正道修士,就是输在了这种谁也想不到的细节上。陆尘潇拒绝余琏陪他一起来,就是因为这里面的门道太多了,如果不是当面遭遇到,陆尘潇都不一定想得起这件事。

    那位被当面辱骂的八神修士,显然对于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脸色连变都没变。天阴一脉随着尚非雀的得势,在其他同道的可谓是动辄打骂。刚才陆尘潇的态度,已经被视为他心情不错的表现了。

    陆尘潇又走了几步,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我有几位好哥哥好姐妹早几日来了,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落脚吗”

    那位看守的八神修士,倒是能够感觉到陆尘潇这个问题来的不同寻常,显然其中很有猫腻,但是有猫腻又如何,反正也是天阴自身的内斗,他是半点懒得参合进去,当时,就给陆尘潇指出了方向。

    陆尘潇远远地眺望了一眼,巧合的很,天阴脉那群人,落脚点竟然是陆尘潇当年入门太衡之前,元婴藏身的那个山脉。撇开这个巧合,天阴一脉的修士倒是确实挑选了一个好地方,距离太衡剑派的首阳山很近,可远攻可近守,偏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被列为被攻击的第一批次作为围住了整个太衡剑派的包围圈的一部分,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

    是的,出大事了。

    苏婉婉尚未从魔道传回消息,苏婴已经带着魔道的大部队,把太衡剑派给围住了。其阵容堪称豪华,陆尘潇单单从传闻中,就发觉了几个他前世对付起来都显得棘手的家伙。没有人相信苏婴跑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太衡的风景

    相反,这样的架势在历史上曾经出现过一次。

    而那一次,正道们大多袖手旁观,从此之后,归元这个名字彻底成为了过去的历史。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太衡剑派自然把这件事当做了生死攸关的大事来做,分派外地的弟子全部召回,更是向诸多同道发送了求助信。但这件事情也才刚刚发生,大多数天南地北的修士都还反应不过来修士本身的时间观念就额外奇怪,这个时间点大多数还在闭关室里坐着。

    陆尘潇赶急赶忙,总算是赶在谢庐溪前面来到了太衡剑派的外围。

    他倒是不怀疑太衡剑派会陨落,毕竟太衡和归元的情况并不一样,苏婴的行为对于正道突然,对于魔道一样是突兀的。更让陆尘潇奇怪的是,这次的事件,在“原著”中是没有的。

    那么陆尘潇微微沉思着到底是什么蝴蝶效应引发了这件事情呢

    陆尘潇还没有走到天阴落脚处,突然听见两个闲得无聊的家伙在八卦,其中一个说“嘿,你可知道这次魔主突然喊我们来围守太衡,是怎么回事”

    “出来的匆匆忙忙的,还没来得及打听,兄台可有什么内部消息”

    “嘿嘿,你知道吧,苏魔主有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魔主宠她宠的要命,她若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魔主恐怕也会给她摘下来。但是呢”爆料的那位夸张地耸了耸肩,“这位小公主,最近恋爱了,还喜欢上了一位正道的小子。”

    陆尘潇心念,这不是在说太史飞鸿吗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天哪,那么魔主岂不是气坏了”

    “可不是嘛。任谁认认真真养大的宝贝姑娘,都不是给正道的那群不解风情的小子们糟蹋的,魔主原本还逼问,但是苏小公主宁愿绝食,也不愿意说出那个名字。”

    “可现在魔主难道不是已经找到了目标”

    “棺材翁供出来的据说还是一见钟情呢,小公主一见那个男人,据说对方长得还很不起眼,但是小公主眼睛就是挪不开了,亮亮的,甚至宁愿把自己看上的东西让给别人。嘿,你说我们魔道里的人,什么时候会让啦,明显是装腔作势给别人看,想要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

    陆尘潇听到这两人说到这一节,眉心忍不住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他心底产生了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那这个好运气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名字倒是挺好记的,陆尘潇,真巧,还和老祖同名”

    “嘘闭嘴,这个人你也敢挂在嘴边,这是不要命了么”

    那两位天阴修士还在后怕,自从尚非雀掌控了天阴之后,诸恶老祖就成为了禁词,谁说谁倒霉,上一个被生生剥了皮的同胞还历历在目。即便冷漠淡情如魔道,也不免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见一声特别沉闷的砰声。

    就在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的魔道修士,特别奇怪地绊了一个平地摔。

    他努力了好几次,但是手一直在抖,一直没能顺利的爬起来。

    、第二回梦云

    陆尘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块区域的,自从他听完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脑袋就是蒙的

    余琏他认了。

    谢庐溪他不怎么情愿,但还是认了。

    尚非雀这个,更加不明不白,不过“作者”都已经钦点了,他不认也不行。

    但是苏婉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变态到要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的程度好吗就这么把一头脏水倒在他头上,这算什么虽然陆尘潇这辈子也不是没有背过黑锅,但是这么感人的黑锅他真的是第一次背人家的养父比这位亲爹更有自觉的,直接拉了一批打手过来,明显摆明着“敢窥视我女儿揍你揍到轮回不能”了。

    好吧,陆尘潇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呵呵,还真躲不起。

    太衡剑派内部里有谢庐溪,外部有余琏,陆尘潇一点也不想和这两位解释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他说是误会,看着这要灭人满门的架势,像么像么像么如果陆尘潇不是当事人的话,他自己肯定也是打死不信的。

    反正,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陆尘潇定了定神,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淡定地去审视这件事情了

    反正他本来就很无辜嘛,身正不怕影子斜

    “这位陆尘潇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小公主一见钟情”这口气里满满的怨毒,但怨毒的背后,却是对对方入骨的羡慕嫉妒恨。虽然苏婴本人表现的很护短,讨厌任何觊觎苏婉婉的咸猪手,可成为他的乘龙快婿,一直是被视作鲤鱼跃龙门一样的机会。

    “嘿嘿,这是你孤陋寡闻了,虽然很多人都说陆尘潇其貌不扬,顶多中人之姿色。不过”爆料者卖弄地拖长了尾音,“你听说过谢庐溪么”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四周的气息就是一凛。

    虽然打进了天阴派的主力并不是谢庐溪,但杀掉了他们上一任的尊主,也和一巴掌打在脸上没什么差别。更何况,虽然太衡剑派自身从来不宣传,可是天阴派自己可都默认谢庐溪是素素的小儿子毕竟两人长得很像,天下那么多人,又不是瞎子而素素和天阴的因缘,也是广为人知的。

    总之,虽然和诸恶老祖成为禁词的理由并不一样,但谢庐溪这个名字,同样也是一个说出来会让很多人感到微妙的名字。

    最终,有个人语气古怪地接了一句“他怎么了”

    “有好事者评选容貌优异者,谢庐溪可是榜上有名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还不一样和那个小子牵扯不清,太衡剑派原本可是预定好了两人的双修大典,如果不是谢庐溪喜欢他,哪能这样呢”

    当下就有人笑了起来“这人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恐怕只是喜欢看别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罢了。”又有一位在发表高见,这是一位经历过素素时代的老人,自觉地自己很有发言权,“不是说灵霄派的余琏也搅合进来了么”

    “余琏是谁”

    几个年龄比较小的修士纷纷发问,很快又有人和他们来科普起余琏的事迹起来。听完之后,他们倒是并没有对陆尘潇“脚踏三条船”的行为有所谴责,相反,羡慕的反而居多。当下就有一个娃娃脸的少年一脸感叹“也不知道那位是何等的风华,才能这般倾倒这么多风云人物”

    陆尘潇“”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心好累,这个世界已经不能再爱。

    这种话题也只是持续了片刻,随即也挪到了魔道最近又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新门徒上了。这会儿就相对随意了,有几个穿着红色或者黑色长袍的修士走动的。陆尘潇挑选了一个非常巧妙的位置,刚好处于两个比较接近的团队中间,双方都以为陆尘潇是对面的人,因而也没有人过来盘问他。

    对于他们交谈的话题,陆尘潇随口插了几句话,刚刚巧解答了几个人在修行上的疑问,但同时也没有超过他目前修为的见地。很快,陆尘潇就和其中的几个称兄道弟起来,彼此之间哥哥弟弟说的很是亲昵。

    如果有必要,在没有利益相争的情况下,魔道修士彼此之间的关系非常可靠,有时候甚至让正道修士都免不了有些目瞪口呆。当然,目前陆尘潇还只是和这群人表面上有几分融洽罢了。

    但这些对于陆尘潇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想起来还没有问起陆尘潇的名字“这位兄台是”

    陆尘潇微微一笑“在下戚凛。”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人很惊讶的“咦”了一声。陆尘潇随着众人一起回过头看去。一见来人,四周立刻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很是恭敬。

    而拥有如此超然而崇高地位的人,却是一位娇媚如花的少女,她穿着一身漆黑无光的纱衣,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盘成两根细长的麻花辫,中间装饰着鲜红的花朵和绸缎,艳丽无比。而她的容妆也继承了这种风格,明明是眉眼间尚且有几分稚嫩,偏偏要学着艳俗的大人做浓妆艳抹,朱红色的胭脂越发衬托肤色雪白,人比花娇。

    陆尘潇淡然地站在人群中,对这位少女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那位红妆少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如同含羞一样微微地低下头。然而,在场的两人,可没有谁会真的相信少女春心萌动了陆尘潇就很敏锐地察觉,那一瞬红妆少女眼底掠过的那一丝阴毒。

    不过,她恨陆尘潇也是应当的。

    因为这个少女的名字叫做巫梦云。

    “作者”钦点的女主角之一,尚非雀倚重的第一手下,曾经被陆尘潇灭了全门就是为了将她成为一颗钉子,插入尚非雀的身边。

    如今看来,这个任务她完成地很好。

    陆尘潇倒是心知肚明,如果有机会,这位受制于他的娇俏少女,一定会最毫不留情地给他来一道狠的。这是一柄双刃剑,稍微用的不少,恐怕就会割伤自己。但是想要对付尚非雀,这样的“工具”,必不可少。

    无论随着环境的变化,陆尘潇被洗白了多少,然而一些属于魔道的痕迹,依旧根深蒂固的留在他身上。

    面对着刻骨铭心的仇敌,巫梦云依旧笑颜如花,像是遇到了最期待的客人般。她娇声说道“戚凛是么我刚才还想着要来找你,原来你到了这里,快来和我走吧。”

    神色亲昵,像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

    陆尘潇也笑盈盈地接上了她的话“好啊。”

    两人并排前进,看起来很是亲近。

    巫梦云离开了之后,原地跪倒一片的天阴修士才稀稀落落地站起来。有一个刚刚晋升金丹不久修士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呲牙咧嘴地感叹道“明明那两人表面上那么亲密,我竟然觉得寒毛耸立,啧”

    旁观者都意识到的事情,作为当事人的陆尘潇,自然不可能对此毫无感觉。这三十多年过后,巫梦云确实是长大了不少,最起码,她已经不会将情绪直接摆在脸上了。倒是修为没有多少增长,仅仅只是维持在筑基后期不过,这就是巫梦云的聪明之处了。

    尚非雀由于自己的天赋不佳,总也升不上去,对于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总怀有很大的敌意和戒备。巫梦云想要成为她的心腹,那么,比她低一截的修为就是必须的。对于绝大多数的魔道修士,自己的修为才是重中之重。巫梦云能有这样壮士断腕的决心,无疑说明了她拥有的心性是多么的出众,任何和她为敌的人,都必须掂量一下。

    但陆尘潇并不怕这一点。

    这世间英雄何其多也,而太史飞鸿所在的时代,所有人的光辉又注定被那一个人所掩盖。巫梦云确实很优秀,但是她还没有意识到。万年太久,只争朝夕,落后一步,她这辈子恐怕已经不会再有机会追上陆尘潇了。

    以超然的姿态俯视着巫梦云,陆尘潇甚至对她产生了几分惋惜之情。

    巫梦云却是不知道那一瞬间,对方心中已经转过了那么多层心思。她倒是很清楚,以目前的局势来看,想要对陆尘潇进行报复,无疑是飞蛾扑火,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因此,她面上分毫不显,只是微笑地埋怨道“你这么久没有联系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语气羞赧,倒真像是思念了陆尘潇很久了一般。

    陆尘潇神色不变“我若联络的频繁,对你而言,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吧。”

    巫梦云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这个道理是自然的,尚非雀生性多疑,又因为早年的情殇喜怒无常。她情绪爆发的时候,连苏婴都要赞避锋芒。而苏婴可以大大方方地躲开,可巫梦云就没有这种运气了,有时候还会遭到鞭刑,一点小的迟疑和消失都会引发尚非雀的怀疑,在这样的情况下,稍有风吹草动,对于巫梦云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随着时日渐长,巫梦云慢慢获得了尚非雀的信赖,日子才好过了一点。

    巫梦云隐蔽地瞥了一眼,轻哼一声“迟不来早不来,现在这个时间来你是为了苏小姐还是为了太衡剑派”

    “亦或者,是为了那位传说中倾倒众生的,陆尘潇”

    她娇笑道,热烈灿烂像是怒放的玫瑰,最后三个字眼被咬字婉转,说不出的挑逗。

    陆尘潇脚下一滑,又险些平地直接摔了一跤。

    、第三回魔气

    若不是心底十分清楚,巫梦云知道的只是“戚凛”这个假名,对于陆尘潇这个名字的实际底细一无所知,陆尘潇恐怕会认为刚才那句话,是巫梦云故意说出来嘲讽他的。但即便不是,情况也够糟糕的了。

    陆尘潇反应之大,让巫梦云也忍不住浅浅地掩住了口,吃了一惊。

    依照她原本的料想,像是戚凛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只不过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猎食者,想要在这场闹剧里分一杯羹罢了。但“戚凛”如此之大的反应,反而盖章了他前来确实是和陆尘潇有关的。无关的小事随意开玩笑无所谓,但如果切身相关,有些话反而要斟酌着出口了。

    在尚非雀手下做事,可以做事不够利索,但一双招子必须亮堂。

    当下,巫梦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你现在是打算”

    “你现在”陆尘潇想了想问,“能联络到苏婉婉吗”

    别的也就算了,苏婉婉的这个锅,他不背从来只有主角给人挡灾,哪有陆尘潇这样的路人甲给他挡灾的道理。而且,对于太史飞鸿而言,顶多是狼狈一点罢了,岳父的家产指日可待。而对于陆尘潇,那可是会有杀身之祸的。

    巫梦云不敢多想,只是认真思索了一番“让你见到小姐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魔主大人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小姐身边。”

    这倒真是个问题。

    陆尘潇思忖着,他想了想,最终决定还是见上那么一面不见,他始终不能安心“那就麻烦你安排了。”

    巫梦云有些无奈。她之前强调苏婴在场,就是期待陆尘潇能够知难而退。没想到,这家伙倒是意志坚定这不免让巫梦云心底有点嘀咕,傻子都知道,小姐这个时候除了软禁恐怕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苦头,偏偏这个时候,这个男人对小姐执着的想要见面算了,不管如何,这件事情和她的关系不大。

    对于尚非雀,巫梦云尚有勇气糊弄,她早就看出了尚非雀色厉内荏的本职了。

    然而,对于魔主苏婴,巫梦云就只剩下深深的忌惮和畏惧了。在她看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把握住了利益的往来,对于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的行为都不难以揣测,哪怕是戚凛。但苏婴这个人仿佛无欲无求,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真的无欲无求的人呢

    巫梦云不相信,但是她确实窥测不到苏婴的想法,最终,她只感觉到

    那一团虚无之中,有大恐怖。

    既然陆尘潇自己要找死,不妨成全他。

    巫梦云这样想着,便开始安排起来,正道讲究简朴,魔道崇尚奢华,甚至有不少人都是把能够成为某某人呼来喝去的奴仆当做荣耀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金丹期的修士做端茶奉水伺候人的工作,也并不引人瞩目。

    巫梦云交代了几个注意事项,就离开了,让陆尘潇独自一个人跟随大部队,前往寝宫。巫梦云不想让他闹事,因此很多事情都藏藏躲躲的,说不清楚。但她却不知道,这种伺候人的工作,陆尘潇不但做过,而且曾经做的很用心,很认真。

    诸恶老祖即便是成为了一方霸主,对于大自在天的诸多事务,也是挂怀于心的。

    手中端着几盘仙露点心,陆尘潇作侍从打扮,掀开了最里面屋子的帘幕。苏婉婉就背对着坐在椅子上,趴着,脸埋在玉藕般的手臂里,头发有些乱,披散着没有光泽。虽然苏婉婉就待在距离陆尘潇不足数尺的距离,但陆尘潇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人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位看起来颇为消瘦温雅的翠衫修士,他微微垂着头,神色和蔼,唯有那一身翠色,宛如竹影碧潭,绿意欲滴。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敌意,也不像是常年身居高位的人,可陆尘潇却不敢看低他只因为这个人的名字,苏婴,只因为这个人的位置,魔道之主。

    任何人都应该对这两者保持敬意。

    苏婴对于这位偷偷打量自己的小修士没有任何在意,当一个人的实力能够蔑视绝大多数人的时候,也意味着他无须在意这些人的任何想法。现在,这位魔道之主正拿着一块上品灵石,好声好气地哄苏婉婉“婉婉,乖,不要闹脾气了。”

    苏婉婉埋在手臂里,哼了一声,懒得搭理苏婴。

    对于任何一个修为有成的修士,绝食都是颇让人觉得搞笑的事情。

    毕竟,修士和凡人不同,凡人不可几日不食,而修士大多已经辟谷,仅仅吸收周边灵气即可维持日常消耗。所以,对于苏婉婉而言,她的“绝食”是终止体内的一切灵气流动。这样的举措很可能导致修为暴退,毫无疑问,这是苏婴不能接受的后果。

    但是,无论苏婴平时多么和蔼可亲,没有上位者的霸气。可说到底,他也是说一不二的一代枭雄,骨子里也有几分固执之意。他原本就恼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臭小子,竟然敢勾搭他的女儿,苏婉婉又这样拼死维护他若说是苏婴心底没有一点醋意,那是不可能的。

    苏婉婉越是维护他,苏婴心底就越恼,偏要给那小子好看。

    当然,凡事也要讲究一个度。

    苏婴在“搞死陆尘潇”这条命令上丝毫不松口,但除此之外,他就没有半点身为魔主的气质了,卖萌讨好无所不用,但苏婉婉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宠在手心。从小到大,苏婉婉又何曾受到过半分委屈,任性起来,可并不比他爹逊色半分。

    苏婴久哄没有成效,心底恨极,越发认定陆尘潇就是一个祸害。当下,他就冷笑一声“你再这样,等捉到那个陆尘潇,我定然把他碎尸万段,你信不信”

    正站立在两人背后的陆尘潇心头就是一抖,感觉就像是被人插了一箭。

    妈蛋,这世界上还能找到比他更无辜的人了吗

    听到陆尘潇这个名字,苏婉婉倒是给了一个反应只是她这个反应,给了还不如不给苏婉婉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苏婴,换了一个面朝方向,又躺了回去。

    苏婴“”

    陆尘潇“”

    有那么一瞬,陆尘潇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苏婉婉那一刻的心理活动

    你要杀陆尘潇就杀呗,爱杀不杀,我只要我的太史飞鸿就好啦,你们请随意。

    是的,这就是苏婴因为搞错目标所导致的困境。

    苏婉婉表示隔靴搔痒,关她鸟事。

    但作为一个“无辜”被牵扯进来路人,陆尘潇是觉得自己真的心都在发抖,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底气面对一个当世修为最高之人的绝杀令的。如果真是他自己作的死也就罢了,自己作的死,跪着流血流泪也要把它作完。但这件事情真的和他无关偏偏,他还不能跳出来大吼一声,都是太史飞鸿的锅

    不然得罪了天道,只会下场更恐怖。

    也许是这一连串的刺激让陆尘潇都麻木了。

    现在,他心情已经没法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什么反应,因此,陆尘潇看起来也无比淡定。总之,他这么千辛万苦混进来,并不是看两个人一个人任性另一个人更任性的戏码。于是,陆尘潇在考虑片刻之后,谨慎地开了口“小姐,你还是吃一点吧。”

    这句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苏婉婉是认得陆尘潇的声音的。

    这声刚一入耳,苏婉婉就是浑身一抖,好在这小姑娘心底还是有点城府,并没有立刻激动地去看陆尘潇,反而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真是什么人都敢对我说教了,你算什么东西,滚”

    她说着,甚至激动得浑身都抖起来,捡起桌上的茶杯就向陆尘潇砸去。

    “滚滚滚”

    茶杯砸到陆尘潇怀里,陆尘潇微微一摸,就发现质地有点蹊跷。当下,他心底也一片了然,知道苏婉婉是借用他作为渠道,往外面传递信息。陆尘潇也很上道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十分狼狈地退了出去。他的狼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同行的嘲笑。

    “真是个没眼色的蠢货。”

    陆尘潇自然不会理会这群见识浅薄的庸人,他装作失落的往外走,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架设好警报的阵法,然后掏出苏婉婉扔给他的那个茶杯,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内侧擦了又擦。果然,里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小字。

    想要瞒住苏婴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能使用任何法术。

    因此,苏婉婉并没有选择能够携带大量信息的玉简,反而悄悄地用小刀在茶杯的内侧刻字,整个过程没有使用任何灵气。不过,既然这样做,苏婉婉能够传达出来的信息委实不多,更重要的是她那一手刻字真的是狗爬体。

    陆尘潇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体

    “苏婴,非人非妖,魔气化形。”

    这倒是一条有趣的讯息。陆尘潇若有所思道,苏婴非人非妖,因此男女老少对他并无意义,又偏偏,算上苏婴本体和他的两个化身,刚好三个。如果陆尘潇是个彻彻底底的本土人士也就罢了,然而,陆尘潇却是得到过一个外界穿越者的知识

    他抚摸着“魔气化形”的那个气字慢慢地想。

    这和“一气化三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介于整个世界都是书中世界,而作者又是那个世界里的人,那么,是不是对此作出大胆的猜测呢陆尘潇漫无目的地想,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成果来,忽如其来的剑光就扫荡了整个太衡剑派的包围圈,爧如羿射九日落,娇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提剑斩乾坤,万魔如云来。

    谢庐溪赶来了。

    、第四回战斗

    陆尘潇并不知道,谢庐溪为何会比他迟了两三天才到达。

    但他来到时的声势,可比陆尘潇要凶悍多了,半个天空都被无数的剑芒遮掩。他立于半空之中,剑声呼啸,恍若势不可挡。万魔群聚的太衡山脉上,谁也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之狂妄无数人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多修为低微者,直接就丢了性命。

    一时之间,谢庐溪看起来似乎无可匹敌。

    但那一瞬,包括陆尘潇在内,谁也没有震慑于那一刻谢庐溪所展现出来的强大。

    相反,他们只有一个想法

    这人是疯了吗

    低阶修士死再多,对于魔道们也不心疼。魔道功法速成,低阶修士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真正的核心战斗力全部都在元婴这一阶段上谢庐溪的范围攻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平摊到每一个人身上,就未免有些不足了。

    陆尘潇甚至没有暴露自身实力,就轻轻松松地抵挡了下来。

    但谢庐溪因为这个举动,同时也成为了众矢之的几乎是他攻击结束的下一秒,就有好几声长啸响起。无一例外都是元婴期的魔道大佬。陆尘潇数了数其中的数目,脸色就是一暗虽然不至于说是倾巢全出,但也未必差到了那里去。

    除了尚非雀之外,剩下的六位魔道六脉的尊主都已经齐聚这里

    陆尘潇彻底想不明白,苏婴究竟想干什么了。他就不怕魔道本部空虚,被敌人端了老巢吗陆尘潇想了想,他猜测,也许苏婴确实不怕要么,无论被什么人端了老巢,苏婴都有绝对的自信自己能千倍百倍地找回场子;要么,对于苏婴而言,整个魔道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工具坏了,那就坏了,再找一个新的就是。

    无论是哪一种,陆尘潇都感觉到了足够的畏惧。

    各个大佬升空之后,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做第一个出手的人。

    比起已经被视作是一盘菜的谢庐溪,他们更忌惮彼此,哪怕是有苏婴压阵,谁也不会相信在乱斗的过程中,不会被“友军”误伤如果机会适合,他们也很乐意去做那个误伤他人的角色。

    谢庐溪却是不管他们之间的勾心斗角,见到有人拦在自己面前,悍然出手。

    “好你个嚣张的小鬼”棺材翁委实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攻击了这是柿子挑软的捏,把他当做可以随意教训的小猫了吗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四周隐约有几个人发出了嗤笑声,心底不由又急躁又愤怒,当下就亮出了自己的成名法术

    “来吃爷爷一招”

    他浑身一抖,身后的乌木棺材立刻裂开一条细缝,露出一双红澄澄的双目。

    黄泉鬼目。

    谢庐溪当时的行动就顿了一下,黄泉鬼目的威能在于它能够强行打断正在施放的所有法术,陆尘潇原本还觉得这一招神秘莫测,但后来得到了虚言的记忆之后,瞬间就有些看不起了这不就是强行打断读条的技能吗当然,这不是说黄泉鬼目就不强大了,它的强大之处在于,是无视敌人修为的。也就是说,哪怕是余琏在这里,也是要硬吃一招的。

    注意到谢庐溪手中的剑芒正在缓缓消散,棺材翁也是颇为得意“小家伙,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尊老爱幼哎呀”

    另一柄灵气凝成的长剑,狠狠地砍在棺材翁身上,这厮还沉浸在沾沾自喜中,避闪不及,只得生生地挨了一剑。当下,他身上红光一闪,竟然看似毫发无损。

    这倒让谢庐溪有些惊讶,不免挑了挑眉。

    他原本意识到自己被包围之后,就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进行突围。他驾驭飞剑,机动性本来就比寻常修士要高上一节,如果打起了“敌追我跑,敌疲我进”的游击战,未必不能创下赫赫战果。他原本已经竭尽全力想要在此斩杀棺材翁。刚才那一剑,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是他一生所悟之剑意之叠加,相当于一口气出了好几百剑。

    但棺材翁避开了这一剑。

    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会死在这里,棺材翁的表情别提有多恼怒了。他犹如核桃的脸皮猛然皱缩起来,发出了阴沉沉的笑声“呵呵,没想到阁下身为正道,对于偷袭这种鬼蜮伎俩,比我这种坏蛋还要熟练啊,真是让人吃惊。”

    谢庐溪没有回答。

    陆尘潇在下面看的暗自着急。

    谢庐溪修为不弱,但是对于魔道的种种法术,还是少了一番见识,比如说刚才的那一道红芒,换做任何一个明白那是什么法术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继续攻击。棺材翁在身上绑定了替死之尸,任何致命的攻击都会转移到死尸之上。但是这个法术只能叠加一次,并且在伤害转移的那一瞬,棺材翁本人是丝毫不能挪动的。

    所以,那一刻才是杀掉棺材翁最好的时机。

    但偏偏谢庐溪没有意识到这个法术,刚才那一招竭尽全力,丝毫没有保留,以至于当时他想要在攻击,都没有余力了。相反,那一刻他的战术和极限,都被背手在旁边的几位老魔们窥视,做到心底有数了。

    陆尘潇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再看这场战斗了。

    其中唯一的悬念,也就只剩下谢庐溪能杀掉几个人之后,被打败。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之后,傲立在半空之中的无上剑被击落。几位升空后又回落的老魔们,脸色却都不怎么自然。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只要不至于阴沟里翻船,都并不需要战斗这么久,可正是因为全部出战,彼此之间防备暗算,不远出头,最后竟然硬生生拖了这么久,甚至有一位大意了的老魔被暗算了一下,被谢庐溪直接斩断了一根臂膀。

    直到苏婴对这群人的拖延忍无可忍,传声催促,他们才齐心结束这场闹剧。

    苏婴连被俘虏的谢庐溪看叶不看一眼,直接呵呵冷笑一声,转身就回了宫殿。剩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指责一番,最后闹出一个不欢而散。

    陆尘潇倒是很能理解苏婴的心情,谢庐溪虽然不弱,但在他眼中,也只是能看罢了。太衡剑派真正强大的修士,绝对不仅仅是他们表面上露出来的那些人物,大多数都是一些修行到了极限,只是缺一门能够成仙的功法,说是半仙也不为过。这群成仙无门的修士,却有足够的时间来锤炼打磨自己的技法,他们的底蕴,绝对不是谢庐溪这个尚且稚嫩的剑修可以比拟的。

    然而,即便是谢庐溪,也让几乎是魔道全部战斗力出动之后,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后才战而胜之,若不是谢庐溪经验太少,还真有可能被他打出游击战,扩大战果。那么,问题回来了他们打算快用多久来围剿太衡剑派呢

    但从时长上来说,就已经把脸丢到了太平洋,成就了谢庐溪的有一层威名。

    毕竟,所有人只会认为老魔联手威力大增,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洞察这种联手背后的虚弱和拖累。

    苏婴恼怒离开,老魔们彼此推卸责任,最终,竟然把被束缚住了全身法力的谢庐溪留在了广场上。留在场中的众人大多数都是修为不高的弟子,基本上都在谢庐溪出场时的群攻下受了大大小小的伤。他们能看出来老魔们彼此拖后腿的不多,基本上都认为,这个容貌俊美的太衡剑修,竟然能够在他们看来高深莫测的脉主们手下战斗周旋这么久,不由更是畏惧,一时之间,竟然像是看瘟神一样,都是绕道走的。

    陆尘潇偷偷地蹭到广场附近,他倒是不敢在无数人的眼皮子低下劫走谢庐溪,但是动点手脚也是可以的他从芥子袋中掏出一串厚重的锁链,做出一副要关押谢庐溪的模样,慢慢地向广场中央走去。

    越往前走,那道人影就越是清晰,陆尘潇维持着表情不变,心底却猛然揪疼起来。他和谢庐溪之间的关系,非敌非友,但绝对不是能够看到一方落难时,心底毫无感触的关系。陆尘潇终于停住了脚步,现在,谢庐溪就只距离他半尺之远,这个无论何时都看起来清净无尘的剑修,正狼狈地躺在地上,他的佩剑被折断,半个身子上都是鲜红的血迹。

    唯一让陆尘潇觉得庆幸的是,谢庐溪的意识还很清醒。

    只是,这位孤高的剑修正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天空,半点反应也没有给陆尘潇。

    就像是在自暴自弃一样。

    这家伙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当年战败诸恶老祖,那是因为诸恶老祖当时已经被太衡剑派围攻,而现在情况反过来,占据优势的是魔道。他难道还指望会出现其他老魔被他暴打的情况吗

    陆尘潇在心底吐槽道,他尽量轻柔地把锁链放在谢庐溪身上,实际上并没有扣上锁。谢庐溪被他拉扯地不得不从地面上站起来,为了避免让旁人看出蹊跷,陆尘潇故意重重地推了谢庐溪一把,害的他往前一跌,险些摔了一跤。

    “哼。”谢庐溪淡淡地瞥了陆尘潇一眼,显然是记住了他这一刻的粗鲁。

    看什么看瞪什么瞪

    陆尘潇在心中居高临下的想,若不是陆尘潇在这里,换另外一个什么人,不知道要给谢庐溪吃多少苦头呢现在稍微被人推撞了一下就受不了了,你怎么就不会用脑子好好想想,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才是聪明人会做的

    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

    陆尘潇在心底骂道,但谢庐溪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也太可怜了。这样一想,陆尘潇就从赶,变成了表面上的押,实际上的搀。谢庐溪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微微一侧头,就能嗅到他身上浓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

    谢庐溪注意到他的举动,愣了一下“诸恶”

    陆尘潇“”

    怎么突然就掉马了,心好塞。

    谢庐溪却弄错了陆尘潇突然沉默的理由,他犹豫了一会儿,才改口道“陆尘潇。”

    陆尘潇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不,他并不是在介意称呼然后,陆尘潇果断的掐了一把谢庐溪的伤口,疼得这厮整个身子都僵住了。陆尘潇这才压低了声音说“不想一起死在这里的话,就给我闭嘴。”

    谢庐溪愣了一瞬,突然很小幅度地弯了弯眼角。

    他笑了。

    陆尘潇始终没想明白谢庐溪到底在笑什么,被人发现然后死一起,难道还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吗想不通,还是想不通。

    、第五回意外

    陆尘潇搀着谢庐溪走了一半的路,这位受了重伤的剑修就靠在他身上,沉沉地睡去了。陆尘潇被谢庐溪的重量压得身形一歪。他不由嘴角抽了抽,这位看起来身材匀称的家伙,体重可半点不轻当然,陆尘潇坚持不会承认,这是由于他现在体质孱弱。

    走了很长一段路,陆尘潇假装打听了一下附近有没有关押的地方,正如他所预料,苏婴这次出发的相当匆忙,几乎把所有人都弄了个手慌脚乱。这关押重地,依然是没有人准备的。

    不过,即便如此,绝大多数的魔道底子,对现在的阵容有些盲目的自信。这种自信不仅仅是对于他们看来站在世界顶峰的六脉尊主,更是对于苏婴本人的自信。对于这个时期的修士来看,修为就已经决定了全部。

    陆尘潇则理智不少,在他看来,这一群乌合之众并非无懈可击。最重要的是,苏婴的目标并非和当年的大自在天一样,是以毁灭为目标的。

    做足了秀,陆尘潇终于找到了一间静室,将谢庐溪安置了下来。静室很小,好在足够安静,桌椅俱备,风景宛然。这样的给弟子准备的住宿只多不少,倒也不担心什么。

    陆尘潇将谢庐溪放在床上,青年无知无觉地滑落下来,长长的青丝散落满床。他眉头颦起,似乎是陆尘潇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伤口。

    受了伤毫无防备的谢庐溪。

    陆尘潇被自己这个想法,轻柔地勾动了一下心弦,他伸出手,恶劣地捏了一下谢庐溪的脸谢庐溪无动于衷。

    再捏,三捏。

    陆尘潇遗憾地松开了手,谢庐溪毫无反应,只是一张俊俏的脸被捏的通红。

    就在这个时候,陆尘潇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他吓了一跳,但回过头一看,才发现是虚惊一场来客只不过是几个修为浅薄的小辈,涂面抹粉,穿的金玉辉煌,看起唇红齿白的脸上带着很淡的黑青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一群废物而已。

    这种人在魔道里格外多,大多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里的鸡犬。有时候正主不方便做的事情,指派这些狗腿去做,非常方便,几乎是人人都圈养了一批。

    但对于低等的修士而言,这群人就相当的恼人了。

    为首的那一个做贵公子打扮的青年,修为不过筑基期,派头却和元婴没什么差别。他用那双小眯缝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尘潇,似乎是从陆尘潇寒酸简陋的装束上判断出这是一枚软柿子,当下,他就十分霸道地冷笑一声“这里被老子接管了,识相就自己赶快走,不要脏了老子的手。”

    说完,这个纨绔隐蔽地瞥了一眼谢庐溪,眼底燃烧着丑恶的,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陆尘潇看了个透彻。

    陆尘潇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再遇到过这种事情了,这会儿竟然还有些怀念。

    但陆尘潇的不做声,却换来了对方的恼怒“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陆尘潇慢悠悠地回答,“可是我不想让开,怎么办”

    这位向来狐假虎威的纨绔顿时暴怒,这在陆尘潇眼中,只能更加体现对方地色厉内荏罢了“你可知道我身后是谁吗”

    陆尘潇冷淡地打断他“那么就让你背后的主子来说,凭你”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动作幅度不大,却无形中充满了轻蔑,“还不够资格。”

    纨绔的脸猛然狰狞起来,他似乎很想给陆尘潇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但最终还是忌惮对方的底气和修为,扭曲着脸走了。

    陆尘潇自然是知道这种小人记住了自己的脸,就等着搬弄是非,抓住机会给他来一个狠的。如果是过去,,陆尘潇恐怕还得安排一个大家面子上都说得过去的死亡事件。而现在,他已经不能算是魔道的人,这件事过去之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个小人了,自然不用在做什么安排了。

    这样一想,陆尘潇突然又觉得这样不错了。赶走了这群人之后,陆尘潇退出了静室,锁上门,并且布上防御的阵法。这个阵法表面上看起来是防止谢庐溪逃走,实际上也是防止那群不长眼的宵小们打搅谢庐溪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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