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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我的世界是本书 第12节

作者:宅鲸 字数:22603 更新:2021-12-13 22:58:33

    他怎么知道,到底是谁在余琏身上下了诅咒

    但陆尘潇生性要强,又习惯了在太史飞鸿勉强强势,当下,眉毛一挑“你没照顾过伤风的小孩吗”

    太史飞鸿迟疑了一下“我记得,大概要敷湿巾然后,姜汤”从语气听,他也不是特别确定。

    “你不是很擅长丹药吗”

    听到陆尘潇的反问,太史飞鸿无奈苦笑,他开始接触草药知识,也只是近几年,比起治病救人,更多的都是辨识药材记忆药性。要他真的开一张药方,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遭。而且,太史飞鸿也不认为这个孩子患的是伤风。但架不住陆尘潇是个彻头彻尾地大外行,他叹了一口气“我去翻一些药材来。”

    太史飞鸿在院子后方搭了一个小棚子,作为药房,当下,他就准备出门了。

    “等下。”陆尘潇喊道。

    太史飞鸿不明所以地看他。陆尘潇也不多说,只是把玉简从怀里掏出,贴在了太史飞鸿的眉心上。太史飞鸿稍微一感应,脸色就变了,身子随之一抖,险些把玉简摔了“这是这是”

    “嘘。”陆尘潇用手指点了点唇,示意他不要声张。

    经过几秒钟,太史飞鸿看起来总算是稳定了一点,但起伏的呼吸,证明着他的心情并未平静。

    陆尘潇忍不住瞥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余琏,那个外表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通过窗户的月光落了他满身,越发显得他肌肤很白,不是惨白的白,而是一种犹如羊脂玉一样温润剔透的亮白色。陆尘潇心思一动,反应在话语上,就是比原先预想多说了一句“不要声张,背下来之后,就把玉简毁去。”

    太史飞鸿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去吧。”陆尘潇不等他说出口,就把太史飞鸿赶走了。

    陆尘潇听着太史飞鸿走到后院准备药材,刚刚得知自己的修行之路并未断绝的少年明显有些恍惚,还被地上的石块绊了一下,压倒了药架,听着太史飞鸿手慌脚乱地收拾残局。陆尘潇一挥手,便在房间内设置了一个静音符。坐在了床边,把对方的头扶正了。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手不经意地碰到了对方的白发,出乎意料,那手感意外的好,就像是在抚摸光滑的丝绸。

    心思一动,陆尘潇便忍不住把那雪白的长发,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也不知道陆尘潇是扯到了哪根头发,疼的余琏眉头一皱,怔怔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含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在天花板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转移到陆尘潇脸上。

    陆尘潇对他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余琏仿佛不觉,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自己真的很虚弱一样“你走的时候,我都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陆尘潇。”这点陆尘潇到不至于隐瞒。

    “很好的名字。”余琏闭目憩息了一会儿,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格调,“新篁娟娟如绿玉,潇然出尘澹无欲很有风骨的一个名字。”他说的是一首咏竹的诗,颇为生僻,陆尘潇也是愣神了一会儿,才想起出处。

    “潇然出尘么”陆尘潇忍不住发出一声很浅的笑声,这世间真有出尘的仙境吗他从滚滚红尘走到仙家隐山,也没见过几人真的脱离了红尘烟火,反而苦苦沉沦在五欲中,“和我差的有点远。”

    “是么”余琏困顿地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似乎真的很累。

    陆尘潇怎么可能让他就这样沉沉睡去,用手去扯他的脸蛋,被这样一闹,余琏只得勉强打起精神“还有事情”

    “灵霄东天剑尊”

    “是我。”

    陆尘潇心底一紧,他本来不信,这个小鬼是那种威名震慑东海那条老泥鳅几千年的杀神。刚才的询问,本质上也只是找个安心而已,但对方答应得如此痛苦,又不免让陆尘潇心底生出了几分猜疑来“你以为我会信吗”

    余琏无奈地皱皱眉,似乎没想到陆尘潇这样难缠。他想了想,伸手把小黄鸡从枕头上拎起来“好吧,这位是你们口中的大自在天,他可以证明”

    余琏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听到了大自在天这个名字,陆尘潇脸上立刻就布上一层乌云,还是那种电闪雷鸣的。他几乎无法抑制住的暴怒,这个人怎么敢怎么敢

    这样的用一只丑不拉几的小黄鸡来侮辱他的大自在天。

    那样的羽衣飘飘,修洁孤高,凌霜傲雪,潇然尘外丰姿的大自在天。

    行动比思维更快,一抹剑光从陆尘潇的袖口亮起,笔直地向那小黄鸡划去。他动作之快,连余琏都没反应过来当然,这也是占了余琏身体不适,思维略慢的便宜。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陆尘潇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出剑失了准头,最后刚好斜斜的从小黄鸡的头顶上刮过,几缕黄毛落下,小黄鸡从余琏手中摔到地面上,愣愣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在眼前的黄毛。

    它迟疑良久,才颤巍巍地伸出翅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上面光溜溜的。

    它成为了一只秃顶小黄鸡。

    小黄鸡深吸一口气,猛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鸣叫“叽叽叽叽叽叽叽叽竟然敢这么对我我要杀了他”

    余琏尴尬至极地把大自在天版本的小黄鸡扯入自己怀里“别生气反正还能长出来的。”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谁关心这点啊我就是要杀了他”

    “咳咳。”

    余琏怎么也安抚不了大自在天,最后没有办法,把小黄鸡往枕头下面一埋,半个人的重量压下去,勉强算是安静了。完成了这一切,余琏才继续看向陆尘潇,那表情看起来,很有一种看着对熊孩子发愁之感。

    陆尘潇懒得给余琏好脸色,他自认为他的涵养已经足够好了。

    余琏叹了口气,他虽然情况不大好,也意识到今天是不可能缓和和陆尘潇之间的气氛了。陆尘潇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说话方法变了,最起码,坦诚了许多,这让陆尘潇原本已经糟糕到极点的感官稍微挽回了一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照实回答。”

    陆尘潇自然不会信他一面之词,但难得有这种问话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跟着我自己的魂魄来的,你拿走了我的一魂一魄。”

    原来是这样。陆尘潇回忆了一下,戚凛在信纸上写下来的内容“金思渝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分魂转世。”

    这倒是闻所未闻,陆尘潇一时有些好奇,他自负是研究魂魄的大家,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但现在不是做学术的好时期,只得将好奇心压下“你找我的目的,是想要回自己的魂魄吗”

    “不纯粹是。”余琏慢吞吞地回答,“有人占卜说,你能解开我身上的法咒。”

    什么招摇撞骗的占卜师啊,陆尘潇在心底吐槽“我对法咒一窍不通。”

    余琏微笑了一下,显然对于陆尘潇的回答并放在心上。他侧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声音婉转低回,有着和外貌不符的凝重“你要小心,本来不应该现在咒发,但是因为给我下咒的那个人就在附近,她很虚弱,感应到了我,为了增强自身,才强行催动了咒法。”

    “这个咒法到底是做什么的”陆尘潇隐约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对他很重要。

    出乎他的意料,在之前问题都显得颇为坦诚地余琏,面颊上竟然泛起了一抹如桃花一样艳红的粉色。他嘴角嚅嗫了一会儿,才含糊不清地答道“对我有些情绪上的影响,还能从我身上夺取一些法力弥补自身不过,这个能力她也不常用,对她也有不良的作用”

    “如果她要采取什么行动,大概就是近期了。”

    陆尘潇对余琏的危言耸听表示十分怀疑。

    余琏也无可奈何,他有一百个自证的方法,偏偏都不是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能够施展的。他想了想,把正在叉腰生闷气地大自在天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了“你带着它吧,虽然看起来蠢蠢的,偶尔还是能做大事的。”

    大自在天用鸟眼白他“叽叽叽叽叽叽老不死,你真的觉得让一个儿子去帮人杀母亲是件正确的事情虽然她没养过我一天”

    余琏用了传音入密的技巧“你还真的想被素素养啊。”

    想起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被送去给人做炉鼎的下场,大自在天脸也黑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心管了管,后果就是大家表面上都装出了一副柳下惠,私底下却越发淫乱。对此,大自在天也是有心无力,最后就只能视而不见了。

    余琏这边还在做大自在天的思想工作,不料,陆尘潇却直接一番话让他的努力化作东流水“我才不要带着一只蠢鸟到处转悠。”

    余琏“”

    大自在天“”

    陆尘潇似乎还尤嫌不够,火上浇油道“那样就已经够蠢了,尤其还是只秃顶的。”

    并不知道陆尘潇在指桑骂槐吐槽谢庐溪和那只蠢蛋鹦鹉,只感觉到自己被地图炮得好疼的余琏“”

    被痛揭新伤疤的大自在天“叽叽叽叽叽叽别拦我,我要杀了他”

    、第七回版

    陆尘潇不懂鸟语,他只是看见余琏叹息一口气,重新把小黄鸡压在了枕头底下。陆尘潇安静地等待余琏做完了这一切,他对对方口中的危机并不在意首先,这里是太衡剑派,而不是什么群魔乱舞的魔窟;其次,如果这个小孩宣称的一切都是真的话

    连东天剑尊都搞不定的问题,让他一个目前修为只有练气期的修士来搞定,这不是搞笑,还能是什么呢

    这样一想,陆尘潇就对对方口中的危机,格外的不在意了。

    假设有人得知明天会出车祸,他可以通过宅一天来避免;但如果明天是地球毁灭日,那么,解决危机的难度超过了他自身的能力,这样的情况下,什么样的努力也都是无意义的。

    但是,还有一点事情,陆尘潇很在意。

    “喂,小鬼,你就没有什么东西要还给我吗”

    对于陆尘潇对自己的称呼,余琏古井无波了很久的心境,罕见地出现了细微的波动。在修真界,能和他的年龄相提并论的也没有几人。可余琏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白白胖胖,粉嫩如荷好吧,就想大自在天天天吐槽的那样,都是他装嫩的错。

    话虽如此,但余琏现在正有人发动了咒法,道心境极度不稳中,以至于在心底生出了淡淡的不悦。因此,他装傻道“什么东西”

    “大”陆尘潇刚吐出一个字,就猛然反省不对。这个小孩可以随意地说出大自在天的名号,但不代表着他也能,若是被其他人听去了,给大自在天惹来什么麻烦,那可就太糟糕了。因此,他收了一下话音,说出了大自在天在灵霄派的化名,“元朔的诗。”

    “你是说这个”

    陆尘潇急急忙忙地把那张宣纸夺了过来,宣纸刚一到手,他立刻检视了一番还好,宣纸白白净净,字迹分明,显然余琏还没来得及对它做什么脑补了一大堆熊孩子对着大自在天的真迹各种祸害的陆尘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眉眼都忍不住舒展开了。

    甚至,他忍不住抿起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陆尘潇注视着宣纸,挨个把字句抿入心底,反复咀嚼,内心就像是一个几百年没喝酒的老酒鬼,突然得到了百年仙酿一样,把酒水含在口中,不敢下咽。突然,陆尘潇眼角的余光瞥见余琏在看着自己。

    余琏身上有着非常干净而澄澈的气息,所以,他的注视也如婴儿一般无邪。但陆尘潇内心突然就涌入一股难言的羞愤。他恶狠狠地瞪了余琏一眼“看什么看”

    “没看啥。”余琏翻了一个身,背对陆尘潇,发出了均匀的呼声。

    就算是装睡,你也好歹给个过程吧。

    但刚刚被一个生人撞到这一幕,即便是脸皮厚如城墙的人也应该有所反应,更何况陆尘潇从来都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当下,他也不戳穿余琏的假睡,缓缓踱步到门口,只身离开,再合拢房门。

    随着那一声咿呀的关门声,门内又重新万籁俱寂。

    余琏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清明,没有丝毫的困意。他的身体是极端疲乏的,但精神却在亢奋。雪发的小孩蜷了蜷身子,他双手抬到了只离眼前几寸的距离,借着稀薄的月光,余琏手上的白色宣纸,清晰可见。余琏沉默地,仔细而谨慎地把折纸展开了,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协助一朵花苞依次拨开花瓣,徐徐绽放。

    上面的字,余琏很熟,因为那是不久之前,出自他的笔下。

    “哈哈哈哈哈,逃过一劫了,无需写诗篇,心底很畅快。”

    那是余琏在诗会上随手写成的,所谓作诗,需要人情景付诸于笔端,当时的他几乎把所有的情绪都冰封了起来,只能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分魂转世对写诗一事的厌恶之情,因此挥笔而就了这么一首说是打油诗都不好意思的作品。

    但是,它怎么就落到了陆尘潇手里

    而且,明明余琏摸走的是两张纸条,为什么陆尘潇就要走了大自在天的那一张。

    余琏百思不得其解,他伸手在枕头底下掏了掏,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啄了一下。大自在天是用了全力,但余琏只感觉到手上被蚊子蛰了一下毫无痛感。大自在天被他扯着脚趾拖了出来“喂,鹏鹏,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大自在天用白眼作为回答。

    “请,尊,重,师,长。”余琏用弹指敲小黄鸡的秃头,说一个字,敲一声,像是和尚打木鱼一样富有节奏。

    暴力之下,大自在天终于不得不把眼珠子转回来了。但他那个眼神,分明是在说,有你这个样子的师长么。迫于毫无师长模样的余琏的淫威,大自在天不得不开口了“我管他之前和我什么关系呢,从今天开始,我和他就是死敌。”

    “你就不好奇他究竟是谁吗”

    “叽叽叽叽叽叽他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把我头上的毛削掉的,是不是他”大自在天十分冷静地回答,“叽叽叽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什么问题吗”

    “”太有道理了,余琏无言以对,“你打算怎么报复”

    “叽叽叽叽当然是把他的脑袋顶上剃光一个圆形区域了”

    余琏对此无话可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暂且不提屋内这师徒俩越跑越远的话题,且说陆尘潇,他虽然离开了屋子,但也并未离开太远,他慢慢沿着小溪上架起的木桥上走过,再一拐弯,就看见了太史飞鸿搭起来那间小棚。七乱八糟的药材散落一地,而太史飞鸿就站在正中央,眺望着天空的星辰。

    他专注地伸出手,五指时而合拢,时而张开,观察指缝间落下了的月华和星光。

    时而明起,时而剪灭。

    “太史”陆尘潇迟疑地问。

    听到响动,太史飞鸿转过头来看他,他的表情是生疏的,但又透露着某种深刻地熟悉和亲切。他自上而下打量了一番陆尘潇,这才轻声问候“好久不见了。”

    陆尘潇一震“是你。”

    “是我。”太史飞鸿重复道。

    两人这段话如同猜谜一样,但其中的含义,谁也没有丝毫的误解。是的,如果说之前的太史飞鸿是被陆尘潇动过手脚的“修改版”,那么,现在这个眉眼舒朗的少年,无疑就是“完整的原版”了。

    太史飞鸿安静地转过头来看他,他的脸上笼罩着一种朦胧地迷糊,似乎刚从一个很漫长的梦里醒来,他看着陆尘潇,没有怨恨,没有责怪,只是很柔和地笑了。很奇怪的,这个笑容让陆尘潇想到过早盛开的花,最终在冬末春初的冷风中瑟瑟的样子。

    很是可怜。

    太史飞鸿就这样笑着对他说“阿潇,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我们两个人可生疏了,你什么心里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第八回有趣

    闻言,陆尘潇不由缄默了。

    多日之前,他便设想过很多次,自认为方方面面都已经考虑妥当,甚至准备了好几个不同的方案,应对不同的场合,保证太史飞鸿最终能接受自己的安排。惟独没有料到太史飞鸿似乎对他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情的场景。

    为什么不恨他

    陆尘潇自认为不是善人,做的事情也大多利用为主,从来不谈什么无愧于天地。但陆尘潇这个人骨子里有一种奇怪的自傲,他若想要什么东西,自然都是自己取来便是,可若另一个人将其拱手奉上,陆尘潇就会浑身都不对劲。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施舍了一样,像个乞丐。

    简而言之,陆尘潇的世界就是一群人为了利益你死我活的世界,他在这种日子中如鱼得水。而若有人对他温情脉脉,陆尘潇反而不自在。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帮了陆尘潇一把而没有招致厌烦,那个人就是大自在天,这是因为陆尘潇清楚的知道,大自在天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就算那天陆尘潇的位置被人换走了,他也未必会在意。

    一言蔽之,曰,贱。

    陆尘潇准备把真相告知他,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他胸腔里震荡片刻,

    陆尘潇深吸一口气,准备把真相一口气全部告诉太史飞鸿,但那口气在他肺里转了一圈,受到气血的震颤,然后,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吐出来了。

    因为太史飞鸿笑了。

    那是非常枯淡的微笑,就像是一朵在风雨前夜的乌云下的半放未放的栀子花,微微垂着头,月光被遮掩,五官和身上的衣衫一起暗淡下来。太史飞鸿知道他要说什么陆尘潇突然认识到这个事实太史飞鸿并不想听,但如果陆尘潇一定要说,他也会像是一朵栀子花迎接暴风雨那样地聆听。

    何其残忍。

    陆尘潇忍不住顿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大自在天,如果大自在天也在这个场景里,而他和太史飞鸿的位置对换,大自在天对他说,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对诸恶老祖的付出有所回报,所以你给他滚蛋吧的情形。

    陆尘潇突然就能对太史飞鸿感同身受了。

    这样心有戚戚的感触太过深刻,以至于那句话被主人截头去尾,又经过了若干锤炼,若干修饰,最终说出口的时候,和原本预想的效果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嗯。”太史飞鸿点点头,等待后文。

    殊不知,那瞬间陆尘潇只想抽死自己,他原本的想法是,告诉太史飞鸿自己有很大的目标,同时也在进行深远的谋划,但刚才脑子里突然卡住了,如何也找不到适合的语句,最终居然鬼使神差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陆尘潇只想把刚才的发言吞回去。

    只能庆幸太史飞鸿听不出这句话里的槽点吧。

    陆尘潇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有所谋,亦有所求。但是如果想要有所成,则需要你的协助。关于你身上的变化,我我自然是有一些苦衷”苦衷这两个字陆尘潇说的格外心虚,连声音都显得微弱了一些,但太史飞鸿明显没有感觉到。

    随着陆尘潇的话语,太史飞鸿那张还略显青涩的脸,阴影慢慢地褪去,看上去几乎在发光。月光和乌云的阴影落在他的衣上,缓缓移动,有着一种水雾般润泽的柔光。这种喜悦是这样的毫无保留,陆尘潇几乎被灼伤了。

    “再过一些时日,我恐怕会离开太衡剑派大约会建立一个新的门派。”

    陆尘潇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更多的则涉及到天下大势的变化,说出来太过空中楼阁,他也不便向太史飞鸿解释总不能说你日后会拐走魔主的宝贝女儿,让苏婴和尚非雀反目吧,他估计连这两人是谁都还闹不明白呢。

    “太史飞鸿,你愿意和我走吗”陆尘潇沉声问道。

    “好。”太史飞鸿回答的如意料中的果断。

    陆尘潇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个回答开心,太史飞鸿这个家伙太好哄了,导致他不但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拳头捶到棉花上一样垂头丧气。他忍不住有些质疑原著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栽在这么一个蠢小子头上的。

    这边的陆尘潇还在思索,太史飞鸿已经如释重负地笑出来了“其实,我刚才一直在胡思乱想有时觉得自己被分离成了两个自己,两个感情都是真的,偶尔又觉得,阿潇都是利用我”

    “但现在,我真的很高兴。”太史飞鸿用一种云烟般轻飘飘的语气说,“阿潇还是愿意和我说真话的。至于那些还没说的离开了太衡剑派,是不是可以说了。”

    “是。”陆尘潇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我就知道。”

    陆尘潇终于忍受不了太史飞鸿的妄想了,他强制地接过话头,口气很冲“你怎么知道,我此时此刻没有在骗你”他几乎是戳着太史飞鸿的鼻子,就差破口大骂你这个白痴了。

    太史飞鸿一愣,最后叹了一口气“我有什么资格被你骗呢”

    “什么意思”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太史飞鸿背诵了一段南华真经,“一个能有很长元寿的人,何必骗我一个凡人呢”

    太史飞鸿的思维明显还没调整过来。

    陆尘潇只想先把鸿丹真经砸他脸上你以为他牺牲一个分身,到底是为了什么;再把原著砸他脸上当主角都如此自贱,你让他们这群炮灰们如何自处

    “而且,像是阿潇这样的人物,也不屑于说谎吧。”

    这句话,让正在火冒三丈的陆尘潇冷静下来。太史飞鸿说这句话的语气如此之笃定,让他的内心泛出一点波澜有些冷意的嘲讽,说到底,太史飞鸿仍然不真的了解他。只需要他打败自己心底的那点细微的难受,这个少年就是他的囊中物

    陆尘潇正想说话,安抚一下太史飞鸿。这个时候,门内突然出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当下,陆尘潇眉头就是一皱“怎么回事”

    他往前几步,最终只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道路拐角。再回头看屋子,果然,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消失了。不知为何,陆尘潇有些松了一口气。

    余琏坐在树梢顶上,他的脸上如一潭死水,并无任何情感上的波动。但是,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小的花盆,花盆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清水,中央是一块石头,依稀是莲花绽放状,也不知是何人妙手塑造,石莲栩栩如生,宛若真物。

    余琏的手反复摩擦着花盆的边缘,直到一个黄色的小鸟艰难地撞上了树梢,扑凌了一下翅膀,即将坠落的时刻,余琏的表情才微动,他抬起手,掌心朝上,那只肥嘟嘟的小黄鸡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原来你是真的不会飞啊。”

    余琏感慨地说。

    一提及这个话题,大自在天就是暴跳如雷“叽叽叽叽叽叽你还真以为大多数的能飞的妖怪都会飞吗那是天赋神通,你封印了我的神通,还故意折腾了这么一个圆滚滚的身体,又这么刁难人的吗”

    大自在天骂了一大堆,但余琏的反应淡淡的,只是嗯了一下。

    “叽叽心情不好”

    余琏沉吟了一下“应该说,有些复杂吧。”他很诚恳地交代,“本来想的很简单,对方帮我解除天魔法咒,我以身相许报答就好。但貌似对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而且总有一种要插入别人恋爱关系的错觉。”

    说到这里,余琏颇有些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大自在天觉得余琏的回答简直槽点颇多,他愤怒道“叽叽叽叽叽叽以身相许你以为你是报恩的妖精吗”

    “不行吗”余琏有些困惑。

    大自在天被余琏理直气壮地回答噎到了。要知道,做到他们这个位置上,人间的很多福贵权势都已经唾手可得了,手指缝里露出一点渣滓,哪怕是修士,也足以享用一生了若真要报恩,完全不至于如此。

    唯一的解释,就是余琏对那个陆尘潇一见钟情。

    但大自在天用脚趾头都看的出来,这两人之间的相处冷静得可怕。

    余琏瞅了大自在天一眼,似乎是猜到对方的想法。他用手指弹了弹大自在天的额头,颇为认真地解释“奇珍异宝,滔天权势,对我们而言确实是都无需在意的事物了,但是,这个人将救我于百难千劫中,与我而言,确实是需要把所有一切都投入来回报的。”

    “我的回报不是他做这件事情,世俗认为其价值几何,给予同等报答;而是他所做的事情,对我而言,价值几何”

    余琏看见大自在天一脸不屑,最终停下了下来。

    “叽迂腐”大自在天骂道。

    余琏不做声了,他之行事,并不是为了他人的认同,而是为了无愧于心。这是两人的道之分歧,谁也不会认同另一人的。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弯月西移,月光照得余琏的一头白发隐隐泛着玉一样的光泽。良久,余琏打破了沉默“那孩子说要建立一个门派。”

    “叽。”大自在天随口应了一声。

    余琏不满地用手指再次敲了敲大自在天的鸟头“这个时候建立门派,而且,还是至少不逊色于太衡剑派的门派”

    正道五门的优势,远远不是那些没有接触过的人能够想象的。

    这代表什么

    大自在天顺着余琏的话头思索“叽叽叽叽叽叽嗯,说明他很有自信,觉得自己也能闯荡出一番天地说不定还有什么奇遇,天材地宝,完整的功法之类”

    余琏实在无法忍受大自在天半天抓不到重点,他盯着自己的手,猛地蹦出一个词汇“归元。”

    “叽叽什么归元”大自在天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但下一秒,他脸色变了,语气也变了,“叽叽叽叽叽叽有趣,真是太有趣了,竟然有人瞄准了正道五门的位置,真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壮举。”

    说着,大自在天蹦跶到了余琏的肩膀上“叽叽我终于在这场无聊的男男感情纠葛中看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了,老不死,我支持你搅合进去。”

    余琏哭笑不得。

    大自在天很人性化地拍了拍余琏的肩膀,安慰道“叽叽叽叽叽叽不用现在就垂头丧气,依我看,你还是很有插脚的余地的,至少”他冷笑一声,“那个叫做太史的小孩,和陆尘潇完全不是一路人,他们要能成,我就”

    他寻思了一下,补充道“叽叽叽叽学鸡叫。”

    余琏愣了一下“可是你现在的叫声和鸡也没什么差别啊。”

    “叽闭嘴”

    、第九回冒充

    第二天清晨,天刚破晓,一只长得颇为肥硕的田鼠从篱笆地里钻出来,空气还有些微寒,田鼠的皮毛上沾上了晶亮的露水。它往前窜了几步,很快就找到了新粮食那是被人加工过的灵药。那鼠也知道是好东西,爪子一刨,叼着灵药飞快地往洞穴里窜。

    但田鼠还是慢了半拍。

    一只手抓住了它的尾巴,将它提起来,升至半空,和一双还有些困顿的,属于人族的双眼对视。

    太史飞鸿忍不住打了大大的一个哈欠。

    真奇怪,他居然在这霜寒露重的地面上睡了一觉,明明还答应了阿潇帮一个小孩煮药来着,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甜的梦,现在还不远醒来,只希望那梦能更长一些。

    太史飞鸿内疚地反思了好一会儿,从药篓里捡起一根薄荷放在嘴里嚼了嚼,立刻,那种清冽的味道遍布口腔,太史飞鸿总算从昏昏沉沉中彻底清洗过来。

    至于这个吵醒了他,偷吃灵药的小田鼠

    太史飞鸿把药材从田鼠嘴里扯出来,这种遭受了鼠灾的灵药,无论如何也不能入药了。但这么放任生灵偷吃,容易不小心喂出一只妖怪来,这也是要算在太史飞鸿身上的因果。

    经过了正轨的太衡剑派私塾的教导,太史飞鸿也不再是开始的乡巴佬了。

    “抱歉啊,这药不能给你。”太史飞鸿把田鼠捧在手里,摸了摸对方的脑门,“不过,我有一些别的藏品可以补偿。”

    他说着,在怀里掏掏,翻出了一个夹子,打开来,全是各类的肉铺甜点。这就是借居在宝络仙子门下的好处,周围基本都是女弟子,心灵手巧,大多都有些源自凡间的小爱好。陆尘潇警惕不碰外人的东西,太史飞鸿就没这么多心思,别人送他就大大方方收下,时日一长,积攒了不少零碎玩意儿。

    就是香囊饰物居多,已经到达了每日换一根发簪都能持续一年的地步了。

    那田鼠虽然知道灵药对自己有好处,但毕竟尚未通灵,被吃食的香味一激,顿时忘了之前的委屈,咬上了一枚最大的糕点,纵身一跃,就从太史飞鸿手上跳下来,飞快地窜入了洞穴。那饿死鬼的模样逗得太史飞鸿不由莞尔一笑。

    太史飞鸿没有把这个变故放在心上,他一松手,重新把食盒放入了芥子袋中,手臂一垂,就看见一条白纸从袖子里飘出来了。

    这是什么

    太史飞鸿将其摄入手中,定睛一瞧,只见上面四个大字勿疑阿潇。笔画很重,力透纸背,观那字形,和太史飞鸿自己的手书别无二致。见状,太史飞鸿不由目光一凝

    这是什么

    陆尘潇今日刚一出门,就看见太史飞鸿站在自家门口,凭栏凭篱笆眺望,倒是颇有一股深沉的意味。这股子少年老成的味道非但没有让人肃然,反而像是小孩装深沉一样引人发笑。陆尘潇不由挑了挑眉

    他又怎么啦

    昨天晚上的太史飞鸿激动的要命,扯着陆尘潇说了大半天的昏话,一会儿畅想日后凌云御风的模样,一会儿又纠结起来自己是不是会拖陆尘潇的后腿。那患得患失的模样,和凡间的痴情儿女并无差别。陆尘潇一开始内疚心作祟,还耐心安抚,没想到太史飞鸿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他竟然想着两人做个约定

    陆尘潇打死不做这种蠢事,要知道,誓言约定可都是有因果交缠。对于多情善感版本的太史飞鸿,他可一点也不想招惹天知道太史飞鸿会想出什么奇怪的约定来。

    当即,陆尘潇就把太史飞鸿赶到后院里,让他专心修炼。

    太史飞鸿对于陆尘潇的隐约的排斥态度一点也不介怀,但若是误以为这厮会乖乖听话,那也太天真了。这家伙一个人坐在后院里嘿嘿嘿嘿傻笑半天,最后对着后院的那棵大榆树一抱“嘿嘿,树兄,今儿我跟你说件事”

    陆尘潇只想把这厮拖出去打死他居然是主角,居然有那么多天之骄子折在这人手里,陆尘潇就感到胸口闷着一口血,意不平,心不服。

    好在太史飞鸿最终还是没有做出挑战陆尘潇下限的事情比如对月狼嚎之类不过,他倒是尴尬地补上了药剂,问那个生病的小孩是否需要;但余琏早已离开了。最终,太史飞鸿自己玩累了,趴在后院的木桌上睡着了。

    陆尘潇总算得到了片刻的清闲。

    但还没等内心狂暴的诸恶老祖进入梦乡,他就听见了晨鸡唱晓的声音妈的,困,快要困死了。他的修为离无需睡眠还远得很呢。

    陆尘潇自暴自弃地用被子裹住头,决定能在床上赖多久就多久。

    但这种妄想,很快被渐渐热闹起来的人声打破了。陆尘潇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额头,不甘不愿地起床了。他今日还要去见谢庐溪,以现在的身份,他还不敢放无上剑的鸽子。等陆尘潇处理完一切之后,一出门,他就看见太史飞鸿站在门口,侧对着他,衣摆下方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陆尘潇还在纳闷,太史飞鸿到底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对方已经转过头对他打招呼了“起床了”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热诚,但和昨天晚上比起来,又温文尔雅且彬彬有礼到了让人感动的地步。

    阉割版本的太史飞鸿似乎更可爱一点。

    陆尘潇这样想着,有些欣慰,但更多的有些惆怅。但他并没有让自己的这种情绪影响太久。和太史飞鸿简单聊过,交代了那个余琏的小鬼不翼而飞的情况后,两人就相伴前进,最后到了传送阵再告别。

    今日,陆尘潇需前往雪峰山。

    但谢庐溪具体有何事,陆尘潇却依然不清不楚。

    刚刚踏入传送阵,陆尘潇就感觉到周身环境陡然一变,冷冰冰的寒风钻入他的领口,袖子,吹得道袍鼓起,犹如风帆。细小的雪粒子打在脸上,带来了细微的冷意。陆尘潇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嗅到了一股冷香,清洌的,宛如梅香。

    陆尘潇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白雪,以及远远的看起来几乎像是淡烟的梅树。谢庐溪站在不远处,他外面裹着一身洁白的狐裘,只有底端才露出道袍的五道金边。他的表情仍是淡漠的,眉心的红点炽热如火。

    谢庐溪举着一把油纸伞,伞上已经积了零星的雪,显然,谢庐溪已经等了有会儿了。他看见陆尘潇的时候,似乎抿了抿嘴,似乎有些讥笑的意味。

    陆尘潇疑心自己眼花了。

    但下一秒,谢庐溪又恢复了那种生人勿进的淡漠。他对陆尘潇颔首道“来了随我来吧。”

    陆尘潇警惕地不说话,也没有跟着谢庐溪走。

    手执油纸伞的白裘青年扭头望向陆尘潇,似乎对他的抗拒感到困惑,他疑问道“怎么了”

    陆尘潇盯着他,表情有些阴霾。谢庐溪情绪有这么外露吗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发生问题了。但表面上,陆尘潇还是很镇定地回答“那只臭鹦鹉呢”

    谢庐溪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它有些闹腾,我让它去睡觉了。”

    “”陆尘潇沉默。

    刚才,他只是以为谢庐溪心情不好。但这个回答一出,毫无疑问,他面前的是一个冒牌货。谢庐溪对那只白毛鹦鹉比老子对儿子还夸张,怎么可能掀起对方太吵一意识到这个关键,陆尘潇立刻找出了一大堆正牌和冒牌之间的差别首先,谢庐溪身上一定会带着剑,但冒牌货没有;其次,谢庐溪从来不穿的这么厚,这么奢华

    陆尘潇数了一半,又觉得哪里不对了

    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谢庐溪的方方面面了

    “我们走吧。”冒牌货继续催促。

    陆尘潇深吸一口气,只要他的身份不暴露,对于谢庐溪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哦,是基于他作为正道弟子的人品,而不是私交。但是对于一个顶替了对方身份,尤其是周身气息都完全一样的家伙,陆尘潇的信任是完全不存在的。因此,他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我忘了一个东西,要回去”

    他刚往后面的传送阵走了一步,就感觉到一只冷冰冰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灵气顺经络而下,冷得陆尘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冒牌货弯着身子,靠在陆尘潇耳边,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就像是一根羽毛在陆尘潇心头轻轻地挠了一下,说不出低沉惑人但一想到这声音是和谢庐溪如出一辙,陆尘潇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这个小家伙倒是机灵。”冒牌货慵懒地说,如果说谢庐溪本人冷清得到掉冰渣,那么,冒牌货就在上面渲染了一层艳丽的色彩。但不知道为什么,陆尘潇总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你是谁”

    “想知道嘻嘻,不告诉你。”冒牌货站起来,顺手把陆尘潇拎了起来,带他去了不远处的凉亭,再把他安置在座椅上。陆尘潇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内心不断地在揣测真相,和他一样的夺舍看起来不像。但对方确实是在控制着谢庐溪的身体,能做到类似的太多了,短短几分钟,陆尘潇就想到了好几个秘术,最常见的大概就是鬼魂附体。

    完成这一切后,冒牌货摸了摸陆尘潇的脸,他的手很冷,有种爬蛇经过的森冷感。冒牌货在笑,他的眼睛里有着一层一层荡漾开的晕光,很美,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堕落成了人间多情鬼魅的女鬼,说不出的蛊惑人心。只用一眼,陆尘潇就很肯定这是魔道的合欢道修士。

    “果然是元阴之躯,再适合我不过了。”冒牌货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羞涩地掩面一笑。这种肉麻的举动让他做出来,却有着不胜春风的娇羞之色,魅惑天成,“这么多年,这么多波折,我们最后还是能顺利在一起了。”

    他的目光穿过陆尘潇,似乎到达了遥远而幸福的未来。

    而陆尘潇,总算是想起了这个冒牌货的身份也对,谢庐溪本身的经历就不算长,把相关的魔道修士过滤一遍,再锁定合欢道,他几乎是瞬间确定了那个名字

    天姹魔女。

    素素。

    、第十回夺舍

    确定了名字,但剩下依然笼罩在一片迷雾中。

    陆尘潇回忆着当年发生的事情当年,天姹魔女曾经排遣部下对大自在天说,素素有所谋划,所以近期将会有一批正派人士来到魔宗驻地,素素需要他们的性命当血祭,希望大自在天首肯。大自在天听完那位侍女的话,表情不太高兴但说实话,凡是和素素有关的事情,大自在天大多数时候都不开心。

    也正因为如此,诸恶老祖对素素的意见特别大。

    自然,论相貌,论床上功夫,诸恶给素素提鞋都不配。但如果素素是个知道收敛,洁身自好的女人也就罢了,如果她不每次出现都惹得大自在天一脸不高兴也就罢了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仗着大自在天喜欢她就无法无天

    诸恶老祖简直恨她恨的牙痒痒的。

    侍女前来汇报的时候,大自在天没让诸恶老祖回避。这个消息在诸恶老祖心中咀嚼片刻他当然不方便亲身上阵处理掉素素,大自在天会活剥掉他的皮的,但是不意味着诸恶老祖不能从素素要做的事情上动动手脚,借刀杀人。

    没错,算计正道人士反被坑的事例太多了,只要诸恶老祖手尾做的漂亮,任大自在天也看不出什么蹊跷来。

    因此,在那个被素素精心算好的时日里,诸恶老祖潜入了她的洞府,并且亲自动手杀死了一批作为祭品的侍女,留下指引,使得太衡弟子顺利脱离素素布下的大阵,最终使得素素功亏一篑,遭到反噬。

    最后,诸恶老祖来到了因为阵法反噬而动弹不得的素素面前。

    外表依然犹如豆蔻少女的素素靠在石墙上,她膝盖上靠着一个孕妇,而素素就玩弄着昏迷中孕妇的头发,哼着歌,她的脸色是大病一场的惨白,但即使身陷危机之中,素素也没显得慌乱,表情反而显示出一种柔软的温柔来。

    果真是媚骨天成。

    诸恶老祖在心底冷哼一声。

    素素看见了他前来,出乎诸恶老祖的意料,少女脸上并没有憎恨和怨毒,反而有一种得偿所愿的安详不对,与其说安详,倒不如说是即将见到恋人的温柔,在这种愉悦的心情下,任何冒犯她的事物,素素都懒得计较了“是你啊。”

    “你倒是不惊讶”

    “为了爱情,女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素素颇有些过来人意味地回答,“你这个性子,倒有些像我,手段够狠。”

    “”诸恶老祖像是被侮辱了一般皱起了眉头,他自认为不是好人,但在男女之事上,却比素素要洁身自好多了,更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素素把自己和她类比,让诸恶老祖感觉到自己像是吃了苍蝇般恶心。

    他也不再和素素废话,直接伸出手,将素素一部分的魂魄撕裂开来。作用于魂魄上的痛苦,让素素惨叫起来,身上青筋毕露,状若妖魔,把一位妙龄少女折腾成这种惨烈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嫌弃诸恶老祖不懂风情。这到不是诸恶老祖恶意折磨素素,但天阴一脉的传承,就是需要下一任尊主吃掉上一任尊主的部分魂魄,完成仪式。

    成王败寇,莫过于此。

    其他六脉的传承,也大多如此,也许手段有些差别,但彼此戕害的结局是一致的。诸恶低头瞅了一眼,大汗淋漓,躺倒在地面上的素素。外部已经传来了响动,想必,太衡弟子即将到达,诸恶老祖不欲与他们正面冲突,再加上,这个样子的素素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留个人头给他们,想必也是不错的奖励。

    当即,诸恶老祖就化作一道遁光远去。他记忆里,天姹魔女素素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素素对摔倒在地上的孕妇的肚子伸出手,表情虔诚,像是在迎接希望。

    心思急转,陆尘潇当下便对当年的自己生出几分愤懑出来。素素当年无怨无恨的表情,本来就很可疑了,但自己只暗爽于死了一个情敌的愉悦,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种蹊跷毫无疑问,正是因为素素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那么淡然。

    可恨,自己竟然完全没有察觉这一点。

    陆尘潇不免表情有些阴鸷,如果当时他不急着离开,彻底掐死那个贱人就好了。这样,如今又何必沦落到这种境地,可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当年计算素素计算得十分痛快,因果轮回之下,合该诸恶老祖也被计算一次。

    陆尘潇闭上了眼睛。

    虽然目前他修为低微,但素素并不知道他就是诸恶老祖,这是他的机会,但如何利用这个机会,陆尘潇还在思量。片刻之后,他心念一动,掩在袖子里的手轻轻一按芥子袋,一根黝黑的木头就落入了陆尘潇的手中虽说如今再用魔道秘术有损身体,但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早知如此,陆尘潇就不拒绝那只小黄鸡了。

    陆尘潇这边还在暗中计划,但素素已经等不及了。“他”对陆尘潇嫣然一笑,显然已经用上了魅惑的功法。陆尘潇心底清明,但奈何这幅身躯修为太浅,完全无法抗拒,竟然痴痴傻傻地盯着对方看,连手心紧握的还魂木都松开了。

    陆尘潇心头大恨。

    而素素则盯着陆尘潇的眼睛,轻轻地靠了过来,眉心相触。顿时,陆尘潇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这里侵入自己的紫府。陆尘潇呆了一瞬,才猛地想明白这贱人是在妄图夺舍自己。

    陆尘潇不由大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若说别的方面,一切重来的陆尘潇还力有未逮,但在魂魄这方面,他毫无疑问是个中强手,而素素兼修了合欢道,反而对魂魄一道有所忽视,又曾经被诸恶老祖重创,此消彼长,高下立判。

    心思既定,陆尘潇也有些闲心看看素素想做些什么。在他识海之内,一个妙龄少女的形象幻化而出。素素完全把陆尘潇当做一个初生小儿,完全不顾及自身的安全,只是一味地扩大自己的侵占地。

    不过一盏茶时间,她便已经把大部分的地区都染上了自己的色彩。

    见状,陆尘潇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就已经晚了,当下,他便悍然出手,整个意识空间为之一震,素素被侵占的空间顷刻间就失手了。少女表情一震,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她盯着陆尘潇“是你”

    “是我。”陆尘潇矜持地对她颔首,他知道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光是存在在这里,就足够恶心对方了。

    瞬间,素素表情就狰狞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了,我明白了,你夺舍了这个小鬼,所以你在这里我要杀了你”

    陆尘潇很能理解素素的愤怒,如果一个人在冰海上勉强抓到了一根稻草,却发现稻草是冰做的,顷刻间就会融化,他也会感觉到素素这种愤怒的。至于理由,很简单,任何一个人,只能夺舍一次,而任何一个身躯,只能被夺舍一次。

    也就是说,就算素素夺舍成功,这个身体也会立刻崩溃掉。

    陆尘潇幸灾乐祸地想。

    这里还处于陆尘潇可以理解的部分,但素素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头雾水。素素神色疯狂地尖叫道“你这是想要拆散我和鹏郎吗你想把我的鹏郎夺走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鹏郎永远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说着,素素捂住了双耳,看似痛苦地尖叫起来。

    卧槽,面对这种事情的神发展,陆尘潇也不由地爆了一句粗口。素素居然当着他的面,心灵崩溃,直接入魔了。自然,入魔之人将要堕入阿鼻地狱,但那是正常情况,但现在,素素还在陆尘潇识海中,而她的躯体早就死了。

    按照入魔的正常情况,先是身躯崩溃,灵魂转化,失去了身体保护的灵魂受到自然牵引,前往轮回,但因为已经转化成魔,自然不可能正常转世,只能留在十八层阿鼻地狱受苦。

    而现在,因为身体并非素素本人控制的,这个身躯崩溃的过程自然不存在。

    陆尘潇心底的抑郁难以言明,他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吗,至于看见他这个人,自言自语几句就入魔了这不是在搞笑么但事实就是如此,陆尘潇只能强行打起精神,来应对已经失去了正常意识的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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