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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夫是只九尾狐 第1节

作者:无德无能 字数:21294 更新:2021-12-13 22:55:15

    书名皇夫是只九尾狐

    作者无德无能

    文案

    文主人公是只九尾狐 是个冒牌王爷 是个挂名道士 是“死去”的前皇夫 是皇太女她爹。

    有个拖着小包子要把她带回宫的前妻女皇陛下。

    有个将她养育几百年的温柔美御姐。

    令狐想and令狐容and弦月都是主人公一个人

    作者友情提示主人公是“死去”的前皇夫现暂时失忆。皇太女是主人公亲生的。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生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弦月令狐想,令狐容,白苏,兰珊 ┃ 配角长雨,兰霏,十三王爷,青云道长,拂尘公公等等 ┃ 其它轻喜剧

    、第1章 楔子

    今冬的最后一场雪在昨夜下了尽头,弦月的茅草屋自是不能承受其重。好在天空放亮之时才将将压坏了棚顶一角reads。不过她一身狐狸毛,抵御闯进来的风寒自然不在话下。

    以能暂时缓缓受伤的心神,待到一切平静如初时,才想起去找白胡子老头,讨要一点废材枝桠什么的补补。雪虽然下尽,可寒冬还没能歹去。总得找点御寒的东西,往后捱一捱。

    白胡子老头是医宫的老资格了,专管医宫的修缮事务,弦月想,兴许他今年能壮壮胆子,冒着风险赠与自己些石料什么的。要是能再有火盆和一些剩下的炭火,她自当是感激不紧。

    不过,想想,也总归是想想。

    出了破败的茅草棚,费了好几月才铺上一柳蜿蜒青石路,早已被白色的厚雪给藏了去。对她们这些九尾白狐来说,最长就是寿命,荒废消耗什么一点不可惜。弦月情操高尚,心情亦是不错,不恼也不急。披上前些日子医宫派人送来的银白斗篷,脚下的冰碴子在亦步亦趋中“娑娑”作响。

    她平日也就在茅屋附近走走,打点溪水烧一壶沸水什么的,已是她最大的工程了。长生不死的狐狸,饿不死,更是是不会受着饿。

    说道弦月,她自小在医宫中长大,秉承着慈悲心肠,对人对事皆是尽力而为。落败的百年来,也有好些个真心待她的仆从偷着前来,大多时候,清晨起床便是润爽可口的清粥。午间还有三两小菜,虽然比不得多年前的山珍海味,可也好歹能快意狐生。若是天气好,还能被送上些果子佳酿。

    孤身寂寥的小日子,也就不那么萧瑟。

    如梭岁月,似箭光阴,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看似悠然的快意生活,让她并不知晓今夕到了何年月。在茫茫白雪中,少有活物的痕迹,大都冬眠,或是躲在一处暖和着。除了苍白之色,一路上再无其他。每年冬季她都鲜少出门,日子单单中就过得闷了。陪伴她的,只有没落角落里一方古琴。弦月时常拿出来为它拭灰,遗憾的是她并不会抚弄它。

    难得走这么远,本想好好独赏的风景,并没有如愿出现。心底也终究是升腾起了一丝委屈的酸意。却在抬眉间,见着了灼灼耀眼的梅花,好似撑开无边的苍茫皑皑。

    路面难走的很,她不免的身形不稳。有些颤颤巍巍的晃荡。赶忙扶住一旁的枯树枝干,上面的粗糙凹凸,刺痛了手心。

    靠上前去,想要抬手去抚弄,却又怕此去经年,良辰好景虚设罢了。谁在这栽种了一片梅林,一白色的风华在脑海中闪过,她转念否认了。猜想,许是哪个跟她一样的修炼得人形的小妖怪,在此处设了私家的院落吧。改日得来拜访拜访。

    想着还有当务之急,勉强收了赏梅的心思。拢着肩头的斗篷,小心翼翼的穿过着一片雪中红艳。这寒冬腊梅甚是好看,也甚是能陶冶情操,就是这梅林的主人不够有心思,也没铺砌一跳小路,好让她避过。

    途间不免擦刮着枝桠,抖落些许碎雪在肩头和脑袋上。忍着寒气,伸出藏在袖间的手掸了掸。不经意间的抬眼,远处那座凌驾在山巅白云深处的巍峨宫宇,深深的没入的视线。许久不见这熟悉的物事,弦月居然有些陌生,不免愕然。

    她也好久没见着白苏了,想她的紧。

    好久没听得她低声呢喃,唤她一声弦月。

    医宫,梅园。

    白苏俯着身子,接过一旁侍女递过来的水瓢,往着树根下浇水。如雨的墨发就这般拂落在了手臂处,使得她不禁一顿,今日的太阳比以往的寒冬都要暖,可昨夜偏偏下过一场终雪reads。光华灼灼间,她好似又看见了弦月,那个最爱替她梳头的小白狐狸。

    她素来不爱挽发,也就独独的让其贴顺在身侧。洁衣胜雪,此番念想着弦月,竟然出神的瞧着衣袖上的曜黑。偏头之际,将将把视线落看到一旁的木色水桶中,其间的清冽泉水涟漪摆摆,映衬着眸中的深沉。

    侍女长雨的声音传来“宫主,这梅树下栽得月间草,您浇了百年的清泉水了,为何还不得见。”

    一声清泠的低问,扯回了白苏的思绪。听闻她的问话,又不免想起了前尘往事。弦月年幼时不懂时节时分,这月见草是草药阁种来入药的,她却偏偏吵闹着要。白苏不允,她就独自偷来,栽在这梅园。

    百年来,白苏本就是浇着一株株不会开的花朵。

    今日原想就这不错的阳意,跑来这梅园散散心,解解近日里烦闷的医宫琐事。庸人自扰之间,也就没了赏梅浇花的意愿。

    瞧着还有手中的半瓢水,泼洒了出去。水瓢落回长雨手里,白苏回身往来时的小径上去。

    长雨是个小意敏感之人,见着自家宫主这般,以为是自个的过错。忙忙碌碌的跟上来,在一侧请罪。

    她道“宫主莫要怪长雨多嘴,饶了宫主赏梅花的雅兴”

    “不是你的错。”白苏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长雨在一簇梅花下泛红的脸颊。

    许是白雨宽下心来,抬起局促的眉眼望着她,倒是有几分探寻的味道。白苏不恼,继续踏着脚下的青石路,悠悠道“我想弦月了”

    那个她养了几百年的小白狐狸。

    长雨听闻,眼神暗了暗,便闭了嘴,陪着白苏在医宫的桥廊下转悠着,出了梅园,又去了药池上的灰白石桥,再去水塘畔站了站。和往日一样,到哪里,都是弦月的身影。她还是只皱巴巴的狐狸时,白苏就将她养到医宫。每日虽然医宫事务繁杂,依旧全全照顾着她的寝室起居,衣食住行也是白苏一人竭尽心力。

    弦月那些年,过得无忧的很。也没少让白苏担忧挂心,现在亦是如此。

    岁天逮住这块光景前来,他在水塘对岸朝白苏一揖,晓是知道为弦月在泯山下圈得一片梅林是办妥了。心中好似春日化雪,涌出丝丝暖意。

    可白苏也知道,下月初一便是弦月接受医宫十阁长老的夺辩会审。她犯下过错,即使是她这一宫之主也没法替她担着,百年前为了平息众怒白苏将弦月逐出医宫。可平日溺爱,疏于管教,白苏全然怪罪在自己身上。

    本以为侥幸百年,能让时间冲淡此事,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她一人念想罢了。

    “长雨”

    “在。”

    “让青云道长前来医宫一趟。”

    她要让弦月上山入道观,以求保她一命。

    不知何时,能再听弦月唤她一声白苏了。手背上的牙印仿佛在寒冬有些灼疼,白苏习惯的抚着上面熟悉的痕迹和轮廓,那是弦月刚长好狐狸牙时,咬上的。

    、第2章 道士入宫

    风岚王朝初春,三月三。面朝宫门,春暖花开。

    女皇陛下为王朝诞下的第一位皇太女年终于年满三岁,这是个奇妙的年龄,是皇太女牙牙学语以及蹒跚学步的完美结束。满朝文武无不喜大普奔。女皇陛下自然是乐得开怀,觉得怎么也得为女儿摆个酒宴,宴请一番reads。

    按照皇家的酒宴规格,情理之中的给我们令狐王府也传了一道金光闪闪的圣旨。

    适逢,我正巧在青城山的道观里炒着一盘青椒肉丝,柴火油烟遮云蔽日,王府的飞鸽传书就是这个时候落到我的案板上的。得此消息,我便立刻启程,紧赶慢赶的一路,同时也不忘在心中批判着这剥削百姓的封建阶级体制。

    在将集权制度从上五千年批判到下五千年后,终于在酒宴开席前一个时辰赶回了令狐王府。

    而现下我终于安稳的站在了威严肃穆的宫门前,许是我独生一人前来,显得太过孤单寂寞,门前的守卫兵们,愣是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炷香的时间,另外又将我的令牌左右翻看了一炷香的时间。

    我大为感叹皇家的守卫,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森严

    朱红色的两道的宫门大开,放出沉闷的摩擦声,一扇在外,一扇在内,隔开的却是两个世界。一个平凡且安详,一个奢华且危机四伏。

    许久未穿此等繁复的锦衣华服,我多少有些不适应,又加上舟车劳顿,被这华丽的灯火和庄重的红墙黄瓦活生生的闪了眼。招架不住有点恍惚。

    又听得身后的车马和吆喝声,忍不住的往后一瞅,看着一辆辆一顶顶绚丽的马车以及八人大轿,甚是懂礼的欲要往一边褪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想来定是我这蓦然的回首,太过有灯火阑珊的诗意,抚额的动作也不失西施的小意柔情。顷刻间便叫天地失色,乱了马儿有序的步调,搅了身后众人的荡漾心神。

    一阵慌乱的马蹄嘶鸣和大人小姐们的惊呼过后,宫门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待见眼前的一顶墨蓝色的轿身落地,一身着一品官服的老头在下人的搀扶下,躬身前来。

    站定在我跟前,和方才的卫兵一样,将我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令狐王府家的小王爷吧和你的哥哥长得的确很是相似”

    说着他的眼神似飘渺不少,憨态可掬的面容竟也糊里糊涂的蒙上了一层暗淡。

    我凝神片刻,幡然一悟

    的确,我有个哥哥,他叫令狐想,我叫令狐容。不过我自小养在山上的道观里,他自小养在华贵的王府中。除了在娘胎肚子里我们熟络过一段时间外,之后漫长的人生中,彼此对彼此淡淡漠漠。

    不过三年前我听说他成了这风岚王朝的皇夫,说起来这今日要见的这女皇陛下,从通俗的角度将,应该算我嫂嫂。而今日酒宴的主人公是我的侄女。不过可惜的是,在跟女皇陛下谱写一曲短暂的凄美恋歌之后,他在冷宫中离世。

    我跟那老大臣拱手道了别,又独自潇洒的往宫内去了。许是脑袋发蒙还没好,七拐八拐间才突然意识到对皇宫甚为陌生的事实。四下张望之时,才赫然发现此处枯藤老树,花柳残破,高墙斑驳,庭院瑟瑟。

    当下又感叹,“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来是基于皇家风格迥异的装修上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皇家气度,定是要海纳百川,博取众长的。年幼时偶然听得讲玄学八卦的师傅,说起过先皇平身最是风流,最是有情怀,凡遇到一甚得他心的地处,定是要让随身的画师将那风景给纳入画中,回宫后立刻命人着手修建。导致的结果便是我朝的画师,自前朝开始,地位是直线攀升

    如此看来,此等别具一格的皇宫一角,定是入过先皇眼的风景reads。

    那时当年,师父给我将这一段皇家八卦的时候,我的侧重点单单只停留在国库充盈上,而此番才悟得师父话中有话,大概是在暗示我皇家的。

    自此又联想到了道观里的主厨给我讲过,师父考了十年的科考,最后心灰意冷中悟透了人生真谛,这才入了道观成了道士

    在这阴森森的庭院中找了块青灰色的顽石,坐于上头,打算暂时缓缓心神,绪绪精力,顺带瞧瞧可有哪个有缘来相会的宫女太监,来与我共谱一段旷世情缘。

    往上夸赞了祖宗十代后,又给南无观世音菩萨和大慈大悲的佛祖念了大半篇的大悲咒。兜兜转转,磨磨蹭蹭,终究还是惹来了他们的垂爱。余光似是瞥见了一闪的白影,当下心中大喜,探着脑袋欲要将其瞧上一二之时,又无奈暗下来的天色。我心念一震,怕是酒宴就快开始了。

    在周围踱了两步,讪讪的坐了回去。哎,曾今有一份真挚的白影摆在我的面前,我却没有珍惜有缘无分啊

    忽得腿边一沉,低头一瞅,这不是得而复失的白影吗只是这白影似乎小了点圆了点。

    “皇,皇,皇皇父,爹爹”

    这白影仰着圆滚滚的脑袋,话说得极是不利索,支支吾吾半天我也没听得个所以然。不过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挂在嘴边的哈喇子,月光普照,莹莹发亮,掉了我一裤腿。

    她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一般,抬起衣袖往自个脸上一阵胡抹,复有扑哧着烁烁的眼眸,乐得开怀,重新抱着我的腿,顺带将脸上的残留蹭在了我的衣摆上。

    我颤得跟绿林里的乱竹般。我打小在道观中长大,还没来得及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就已经学会了挑水劈材。衣食住行都可以将就,偏偏对着“干净”二字,格外讲究

    无奈承认下孩童的懵懂无知,告诫自己虚怀若谷。

    瞧她裹着素色的雪白衣衫,上头还有纷饶的暗花点缀,遗憾的是她软软糯糯,白衣将她衬得跟热腾腾的大白包子没甚区别。猜想她应该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女儿。大概跟我一样迷了路,同病相怜的念头一出,对她不免越瞧越喜爱。

    还没开口与她说话,她圆圆的眼睛中又蓄满泪水,支唔着“父,父饿,饿”

    说着,她怕是我不明白她的话,挺着身子,抚了抚自个肥腻的肚皮。我一悟,她是说肚子饿了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抬手探了探怀中的半块烧饼,这是离开王府时顺带去厨房顺的。怕得是宫中礼数规矩太过拖沓,拖延了我的用膳时辰,想着必要的时候用这烧饼应应急。

    我不舍的对着手中物视咽咽口水。

    大白包子也咽了咽口水。

    犹豫的将手中的物事递到她跟前。

    大白包子扑闪扑闪她纯真无邪的眼睛。

    我心伤怀,觉得既然跟着大白包子有缘,何不跟她讲讲“君子不夺人所好的”优良品质

    、第3章 所谓皇父

    我学着道观里师父的模样,端坐了身子,清清嗓子,正喋喋不休的讲道“忍痛割爱”这故事的主人公。

    大白包子,听得甚欢,吃得也甚欢。喜滋滋的冲我点点头。又从油腻与口水相互交融的唇间,磨蹭出来半个字,“空空,空容让泥,泥泥”

    孔融让梨reads

    不是一点两点的惊着我,面前这娃娃却是个口舌不利索的神童

    头一回遇上如此新奇的人才,老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我身为一个道士,自然得将这道理好好参透参透。凛然大方的便将这烧饼让给她了。

    不过大白包子甚是有“知恩图报”的优良品质。挂在我怀里,一边乐呵呵的啃着所剩无几的烧饼,一边通知我“左拐,右拐,直走,再直走”

    当我站在一片开阔奢华的花园内时,再度对着怀中的白包子五体投地。事实证明一心二用这种中性词,用在她身上是个十足的褒义词。这是个方向感极好的口舌不利索的神童。

    这样看来,口舌不利索出现在她的身上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老天爷是公平的,开扇门,关扇窗,他老人家向来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在我怀里扑腾两下,我会意的将她放下,前方阵阵吵闹,猜想大概是宴席场所,也不必劳烦这白包子了。蹲下身子对她拱手一礼。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大胆放肆”来人穿着红艳艳,脚靴确实绿油油,掐着尖锐的嗓音,翘着招展的兰花指,怒目圆瞪道,“把你的手从我家小宝宝身上拿开,拿开。”

    夜幕已然落下,花园里的九曲回廊两侧挂着明黄的灯盏,夜风托扶着它们轻盈若扶柳,好似蹁跹的蝴蝶。这一片安详诗意,衬得此人尤为突兀。

    来人一把将白包子捞在怀中,立刻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的小祖宗诶,你可是急死我了”他身后的宫女太监也对这话纷纷应和道。

    我尴尬起身,眯着眼睛仔细打量起这个谜一般的男子

    瞧这矫揉造作的万种风情,多么倾国倾城的公公啊

    又是拱手一礼“这位公公”

    “哎呀妈呀说谁公公呢”他莫名的急眼了,自认帅气的甩了甩乌黑亮丽的秀发,“人家是纯爷们儿”

    我嘴角一抽,多年未曾踏足都城,想不到国风国俗已经委婉的将我甩远十八条街。我一乡野丫头,对着站在潮流尖端的纯爷们,有点招架不住。可骨子里流淌着的白狐血脉,又在我体内沉涌滚烫定不能丢了家门的脸。

    “兰领,可是找着霏儿了”

    循着这声泠泠如玉的清丽询问,我越过纯爷们儿红艳的肩头,看着回廊尽头。一女子在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急急奔来。夜色不明,我的视线单单在她华贵的衣裙上短暂停留。

    趁着纯爷们儿回头的空档,一溜烟的跑了。瞧这白包子她娘如此不稳定的情绪,怕是一会儿,会不由分说的将拐带儿童的罪名扣在我头上。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深宫内院,身后的纯爷们儿声嘶力竭一声吼“人贩子,你给我回来。”

    好在白包子她娘并无死磕到底的心情,我拐入一方幽暗的角落,贴着墙根,偷偷的瞄忘着那女子。待见她倾过身子将白包子从纯爷们儿的手中接过,亲昵的吻了吻。我与她之间隔了一幅夜色深沉,瞧得实在不真切。犹见得白包子手舞足蹈得说了几句reads。她便不由分说的朝这我的方向奔来,身后的宫女太监,乱成了一团。

    隔得虽远,我依旧瞧见她如琉璃剔月的眼眸,闪着碎色的水晕我的心神有点恍惚,转身躲入不远处的假山之中。

    碧瓦朱檐,宫乐瑟瑟,舞姬萍萍,轻歌曼舞,我就是在这个点入得凡念殿,避开人群的视线,稳稳的落座在我父王母妃的一旁。他俩几年未曾见过我,思念自不必说,对我嘘寒问暖到一半时,高座边的公公一挥手中拂尘,扯开嗓子嚎道“女皇陛下驾到,皇太女殿下驾到,十三王爷驾到”

    舞乐骤停,群臣叩拜。

    “女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十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真是寿与天齐的一家人啊

    我自小行得宫礼屈指可数,跪地的速度和重力自然没有文武百官拿捏的到位,不禁抚上翘头桌案的一角,以求稳稳身子。却惊闻一阵熟悉的口吃。

    “皇皇爹,爹父皇,父”

    抬头一瞧,不正是刚才分离的大白包子吗牵着她的,正是她娘,华丽宫裙上绣着缕缕金线,膝间暖色云头盘卧着一条条龙纹,爪子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原来是嫂子和大侄女,怪不得瞧来格外亲切。当然了还有将我当成人贩子的纯爷们儿十三王爷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一眼女皇陛下,最后意味深藏的对我点点头,一副诸葛孔明了然于胸的开阔神色。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舞乐再徘徊,纸醉再金迷,一醉再方休。我俯在桌案上,一边细嚼慢咽着御膳,一边腹诽着皇家的桌子都要用金丝楠木。正

    酣畅淋漓的享受时,一圆滚滚的物事往我怀里钻是大白包子。

    她屁颠屁颠的在我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又转头喊着“爷,爷爷,奶奶”

    父王母妃乐得开怀,我下意识得去瞧女皇陛下,正好撞上她的视线。她仍是优雅端坐在高座上,冲我雅雅然然的勾起嘴角,深邃的眼底,竟然涟漪着层层叠叠的深情。

    我像是撞见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慌忙低下头去,不伦之恋什么,在世俗的眼中终究是挑战道德底线和人文情怀了点。作为道士,我师父总开导我说,不要被凡尘俗世所羁绊。但是皇家秘史的内容,还是不要有我的名字才好。

    大白包子,在我怀里吃着大白包子,作为未来的女皇,她吃饭的品相我着实不敢恭维。油光腻腻的蹄子在我织花绣锦的衣襟边缘,擦了擦,又擦了擦。

    身为长辈的气度,强撑着我的胸怀。

    可喜可贺的是,她只是个体力精力有限的三岁娃娃,吃完桌上最后一个包子后,在我怀中安详的睡了,并且是唾液腺十分发达的睡了。

    正思量着如何处置怀中这团肉球之时,那手拿拂尘的公公悄然近到我身后,弯着腰说着“老奴怕扰到小殿下清梦,所以劳烦令狐小王爷将小殿下抱到寝殿去。”

    、第4章 夜宿寝宫

    能入后宫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女人,要么不是男人。我平日为了行走江湖图个方便,虽是做一副偏偏少年郎的打扮,可心中依然荡漾着一颗少女春心,这番借着白包子的光入了后宫,不免心生欢喜。

    穿过三个殿,路过四个宫,跨过五道门,拐过六道弯,拂尘公公第七次对我说,小王爷还有几步就到了。我正准备停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他的不诚实,他却妖娆的抬手一指,柳暗花明又一村。

    朝阳宫就在眼前,四位提灯的宫女出门相迎,颔首垂脸,前来为我们引路。一炷香后,我便在心中吟唱道,这里的宫路十八弯,这里水路九连环。好在九连环之后又一村。

    寝殿外,女皇陛下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换下了那身华丽繁复,换上与白包子一同的素白衫子,身姿袅袅娜娜。不禁让我想起年幼时种于道观后院的一排梨花树,每逢初春,枝头梨花,竞相开放,洁白胜雪。

    一头青丝,垂落于腰肢间,发梢被风拨弄缭绕。

    她道“怎来得这般晚reads”

    我抱着白包子的手一抖,这话问的着实暧昧,七分哀怨三分娇嗔。就好比分别数十年的儿郎少女,双双被摧残为杀猪刀底下的成功案列,泪眼婆娑,满脸褶子,最后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这位亲家”

    我低眉顺眼轻声恭敬道“请陛下恕罪。”

    帮她抱孩子还要请求她恕罪,无奈这等近乎脑残的行为,我仰头望天,帝王家啊任性了点

    随在她身后,拐入屏风,小心翼翼的将白包子放入床榻中央。宫女们训练有素的很,眨眼的功夫熄得寝宫一半得烛火。女皇顺势坐与床沿一侧,执着手中锦帕,为白包子拭着嘴角的口水。

    鼻息间顷刻环绕得白兰清香,提醒着我俩似乎有违君臣的距离。忙忙往后退下,躬身道“不妨陛下和小殿下休息,微臣告退。”

    “你和你哥哥长得像极了一模一样”

    她声音飘渺,轻柔婉约得如同落花点水,珠玑落盘。我往下埋了埋头“微臣惶恐”

    “孪生孪生孪生”

    “微臣惶恐”

    我头埋得更深些,前一句“惶恐”是归类在外交辞令上,后一句“惶恐”是归类在真心实意上。女皇陛下这一连三声的“孪生”,层层递进的语气,掷地有声,从当代文学角度上讲,大概属于着重强调。还同时开创了新一类的反复疑问句式。

    “霏儿跟她皇父像极了,长得也像,喜爱的东西也像,连口味都像。”她呢喃低语,殿内的香炉升腾起缕缕青烟,应着她言语,浮动阑珊,她视线偏落在窗台上一株不知名的米色花上,继续道,“好得地方像,差得方更像不爱读书,说话夹绊子。”

    我惊了从来没人告诉我,我哥是个智障

    想不到女皇陛下这般清新脱俗的佳人,口味还颇重可毕竟是皇家事,跟我扯不上相干不相干的话。

    她径自念叨着,就算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也未见她尚有停歇的动向。寂静的寝殿中徒留她空灵的语调,本如坐针毡的我竟难得的心如止水,雕梁画栋的皇家,热闹的喧哗,却没能掩盖她身影上的落寞。

    她回忆了很多,说了很多。不免叫我疑惑,她竟然对我哥如此情深,又为何要将他逐到荒凉的冷宫中。听闻我哥临走时,像是得了什么病症,成了瞎子又成了聋子最后还没能入葬皇陵,埋进了我令狐家的祖墓。

    真是个叫人黯然神伤的故事。

    女皇陛下说了一夜,我在殿下跪了一夜,天刚蒙亮时我就着这个姿势,安详的进入了梦乡。直到腮边不合时宜的痒意,睁眼却是女皇陛下拿着一根挺拔的鸡毛,双手抱膝蹲在咫尺之间,逗弄着我。都是当娘的人了,玩心倒很重。

    身为一个道士,面对这一切,我自然是淡然处之,可又不敢抚了女皇陛下给的面子。赶忙一仰倒地,复又一脸胆怯的端正跪好。三呼“陛下恕罪”。

    羡煞旁人的演技,拨得了宫女太监的青睐。女皇陛下煞是纯真少女,偏头,居然笑眯了眼。

    老话说,生活就是舞台,果然没错reads

    把女皇逗得开怀,她也被拂尘公公催着上朝,天时地利人和样样俱全,她终于正声吩咐我“退下吧。”

    我如释重负,感恩戴德,三跪九叩,退了。

    原路返回,出了朝阳宫,恍惚之际,手腕顿感一阵粗鲁的拉扯。天旋地转间,稳住身形一瞧,却是个器宇不凡的少年,官服乌纱,是个年轻有为的小官。

    他拉着我不撒手,打量一圈周围,身上充满神秘的气质。扯着不合他本身气质的猥琐表情,问着我“昨夜星辰昨夜雨,昨夜你在陛下寝宫没出去”

    眨巴眨巴眼,我稍加点头。

    “哎,哎,哎”他修长脖颈上的脑袋,摇得如凌乱风中的拨浪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把持不住”在我跟前,负手而立,呜呼哀哉大半天,才慢吞吞的从墨绿的袖袍中掏出一蓝旧的书本,挥舞着狼毫笔尖在其中一页上题写着。

    后宫九九八十一篇之女皇的替身爱人

    我藏与袖口中的双拳,紧了又紧,却不得不铭记着师父悉心的教诲杀人要偿命。

    瞧他书写在纸章上滔滔不绝的灵感,才悟得这人是位史官。史官历朝历代都是个特别的群体,不过问国事,不过问帝王家事,只是个单单的记录者。

    幼年时,我师父曾用一句简单的话形容这类边缘人“他们不生产秘史,他们只是后宫的搬运工。”

    明白他在这么胡诌下去,我清纯少女的形象便要被他毁于一旦。忙捉了他笔藏在腰后,礼貌一笑,“这位大人,少女情怀总是春,小殿下睡得不安稳,女皇陛下便让我这舅舅,为小殿下讲讲睡前故事。”

    “讲了一夜都讲了些什么”

    “从诗词歌赋讲到人生哲学。”

    “当真”

    “当真”

    他揣度片刻,夺回毛笔,潇洒而去,转身时留下一句“我去问问小殿下去,若是你说谎,我可要给你写个篡改历史的罪名”

    我恨铁不成钢的摇头叹气,心道,小殿下口吃成那样,能问出个什么

    凉风有信,春日无边,我踩着东升旭日投在青石地板上日光,惬意的去了。

    一路悠闲,踱步到朱红色的宫门前,就见着王府的白管家弃下身后的马车,猛得扑来跪在我面前。伤怀道“小王爷大事不好,王府的门槛可被踏得稀巴烂了城内的媒婆全都跑来王府提亲”

    哦,我了然的点点头,下山时我在山脚的茶棚歇息过,就听说都城的单身女子是当今一大头疼事。

    我宽慰他“切莫慌张,这事与我,实至名归”

    他惋惜长叹“宁缺毋滥,饥不择食,世风日下”

    当下决定,有机会定要与他一同携手,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第5章 下诏入宫

    雪国的都城最是繁华,马车在街道穿梭,马蹄声嘚嘚有序。

    我坐在车上觉得今日那史官渗人的很,思衬几时,撩开车帘问着管家“老白,你可知道当朝有个年轻的史官”

    “哦,您说的是宫内的起居郎花方吧他在我们雪国的名气可是响当当的,”白管家鞭笞马儿的皮鞭都用力的几分,“怎么王爷可是见过”

    他说得甚是起劲儿,平日暗沉油腻的脸上,居然荡漾起无限春光。话中内容大概是这样

    “出生戏曲世家的花方,打小沉溺在写戏中不可自拔,十六岁时写了一出还珠哥哥名噪一时,逮住举国百姓热情的尾巴,他又相继推出一帘村梦以及爹深深娘蒙蒙等,高质量高规格的戏曲,自此,走上人生巅峰。可花方小哥并不满足,在他心中一直燃烧着一个“大型励志宫斗梦”,这才千辛万苦进了宫当起居郎,表面上专门负责记录女皇陛下的平日琐事,实则是蓄势待发听说年末就已开始动笔,民间小道消息流传说,这本戏的名字暂定为后宫令狐传”

    话音落地,我不由干笑两声,为着我令狐家即将名动全国而唏嘘不已reads。

    令狐不是王姓,我爷爷的爷爷当年随着太上皇的太上皇征战沙场,硝烟四起,四方平定后当属给我爷爷的爷爷封了王爷,只是往后是一代不如一代,都是些继承王位的虚名了,到我就更不济跑去当道士。

    竟然有机会被历史留住,被后人回顾,让我爷爷的爷爷含笑九泉,对于花方,看来我得时不时的鼓励他支持他默许他

    光耀门楣,指日可待

    今日,王府,门庭若市。贸然下车,就见着一颗颗晃眼的媒婆痣一一闪过,浓烈的脂粉和熏人的口水扑面而来,呛得我愣是睁不开眼,在王府护卫的刀光剑影下,这才踉踉跄跄的进了正堂。

    瞧着我父王一脸欣慰,我母妃一脸焦灼,正对着满屋的美人画卷挑拣着。

    一媒婆说“这是尚书大人的千金,二八年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乖巧可人,善解人意。可是尚书大人的掌上明珠,除了略略眼疾,分不大清红绿色之外,皆是好评。”

    一媒婆说“我这是太史大人的小千金,豆蔻年华,纯真无邪。别说琴棋书画,女红刺绣更是一绝,除了毛发旺盛,满脸胡茬子,也是无伤大雅,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母妃大人,递过手中的一盏青绿浅茶,手中方帕一掸,悠然喊道“下一批”

    待见她由一旁的嬷嬷搀着,翩然得在画像和媒婆间穿梭。最后故作疑惑深思的停留脚步,问道“敢问这画上姑娘是脸上长了麻子,还是麻子上长了脸”

    那媒婆老奸巨猾一咕噜眼珠,露出满口大黄牙,吆喝着说,这是西域刚流传到雪国的抽象画手法,皮肉颜形都是浮云,重在真善美

    原谅我为人肤浅,实在从那满脸的麻子上,瞧不出什么真善美。身心俱疲之际,依靠在门框上欲要睡去。雪国的单身大龄剩女,落实到根本上,原来是“质量”问题。感悟人世纷扰,千百年后,繁华落幕,剩女的解决方案,还得从娃娃抓起啊

    女皇陛下就是这个时候大驾光临的,院落庭前的中老年妇女们,纷纷收敛了手中画像和腮边的媒婆痣。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有秩序的行那跪拜之礼。一袭水蓝衫子,平添水光潋滟晴方好的风采,小家又碧玉。

    一手拾着雪色手绢,一手扶柳搭在拂尘公公的手背上,仪态万千的进了前殿。

    上前两步,越过我父王,再越过母妃,居然意外的停在我的跟前,倾身而来,扶着我的手臂凛然道“都起来吧。”

    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只见我父王母妃的老脸由红转白,又白转青。女皇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尚可刮起一道旋风,不扶孩子她爷不扶孩子她奶,偏偏来扶我这小舅子,看来宫廷秘史注定我得分杯羹了

    随着她老人家的到来,我令狐王府王府没由来的战战兢兢。她转身在楠木椅上施施然坐下“听闻今日令狐王府盛况空前,朕也来凑凑热闹,”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语调轻缓,“不知小舅子,意下如何。”

    “今日陛下前来,乃是我王府蓬荜生辉,微臣微臣”

    屈指可数的官话都叫我说于这女皇听了,如今不免词穷,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reads。

    她抬手顺了顺胸前的几缕青丝,笑意深沉“朕自当是令狐王府的媳妇,按理说是小王爷的嫂嫂,为小王爷选个王妃也权当是分内之事。

    父王母妃磕头谢恩,我强撑着溃散的心神。自牙缝里蹦出一句“谢主隆恩。”

    她悄然一笑。

    其实,谢主隆恩这四个字无非是奉承帝王的官话,大可归类于外交辞令上。通俗一点讲就是你是皇帝,你高兴就好

    女皇陛下一句话的事儿,就将方才母妃的活给抢了。拂尘公公十分懂得揣度圣意,拂尘一甩,余光一瞥,身后列列太监便是接过那些抽象画卷展在女皇陛下跟前。

    要说女皇是天子,九五之尊,九龙真气护体,画卷一幕幕,抽象一幕幕,人家清丽白腻的脸上仍是云淡风清“这幅不错,螓首蛾眉,眼波流转。有第一幅的碧玉小巧,有第二幅的明亮眸眼,还有第三幅的婀娜姿态。小王爷可是喜欢”

    我上前一瞧,这画上的抠脚大汉真是别有异域风情。

    白管家淹没在人群之中,壮了胆子前来为我等解说“这不是刚生了娃,就死了丈夫的刘寡妇吗”

    女皇陛下继续云淡风轻的点点头“婚姻经验丰富,还白捡一儿子。”

    你是女皇,你说了算

    昨日才被纯爷们儿的三皇子,了悟到国风的突变。今日我又沉浸在女皇陛下的重口味中不能自拔。本能的于我父王投以“救人一命”的眼神,他却已当当然的承受了“家门不幸”四个字。

    在孔孟文化的熏陶下,为官者大都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忠心。若非要在这死相上框个级别,那我理应当属死无全尸一类。诚然,我好歹还是一王爷,而且还是个当过道士的王爷,免了身份和品阶不说,还徒留一身风骨和清高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也得再摆摆抖落两下。

    当下,撩开玄色衣摆,噗通一跪。煞有铮铮铁骨的英雄气概,义愤填膺道“陛下,承蒙陛下劳心,操劳小王婚事。只是小王实乃龙阳,断袖。”

    后四个字的总结掷地有声,父王母妃的却扰是因我的话,舒了一口气。

    “这么说来,小王爷是瞧不上我们寡妇了”

    噗通噗通又噗通噗通,跪地此起彼伏,女皇陛下的话惊了堂下众百姓。我父王母妃已是端不住平日的矜持,冲着女皇抱拳高喊三声,陛下息怒。

    我会意接话说“望陛下明鉴,小臣决无此意”

    “何以证明。”

    “全听陛下安排。”

    她葱白的手指,划过衣摆,身姿轻盈得宛如河面上滑过的飞燕,起身往外而去。

    “那就入宫吧”

    风岚王朝,三月初七,红鸾普照,易发春。我在“一入宫门深似海”的名言警句,和“女皇的心思你别猜”中睡意全无。

    、第6章 深夜入宫

    要不说“帝王一言,驷马难追”,让我入宫的话在全城媒婆的奔走相告中,成为了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不出意外地围绕在“替身皇夫”“皇太女继父”和“女皇的品味”上,口耳相传的力量,可比贴皇榜要来得快。

    按照古装戏中经久不衰的强抢民女的剧情,我父王会在暗处老泪纵横,我母妃则要以一副虚弱的身子,哭晕在嬷嬷们的怀里,顺带挥洒着手帕,哭喊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事实上只有我母妃满面愁容,而我爹则成了奔走相告和口耳相传的一份子。这样的行为在我眼中,跟卖国国求荣并无多大的差别。追溯历代王朝,白驹过隙,斗转星移,万万没有哪家出过两个皇夫的。

    看来光宗耀祖什么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容易的多。

    本以为历来聒噪八婆的文武百官,会在第二日的朝堂之上,以“”的名义和理由,据理力争,寸步不让,斗胆请求女皇收回成命。而事实上我错了,而且错离谱。本朝的文武百官,让我深深的体会到了君主集权制度的黑暗弊端,抹杀官员思考能力不说,还泯灭了他们奋起反抗的精神。

    总的说来就是,君若安好,臣便晴天reads。

    得此消息我自当沉浸在黯然神伤之中,且不能自拔。王府喜气腾腾,登门拜访的宾客直接跃升到了迎来送往的境界。这样的对比手法,更衬得我的院落,瑟瑟萧条。

    在这种持续低迷的日子中,紧赶慢赶,女皇陛下钦点的依桐嬷嬷还是出现在了我令狐王府的正堂之中。依桐嬷嬷在皇宫中是个不朽的传说,这一点,从她老人家的目光如箭也能瞧出一二,内敛中带着老奸巨猾,恭敬中又带着刻板轻蔑。试问一届女流能在宫内侍奉三代帝王,不是后台强硬,就是心思缜密。

    我大概揣摩了两天,觉得依桐嬷嬷属于两者兼得。

    每日将女皇陛下一刻不舍的挂在嘴边,天不亮就唤我起床,从皇夫的三从四德讲道皇夫的七初之条。喋喋不休中,我只觉得当女皇陛下的皇夫,大概是这世间最憋屈的男人了。

    好在,我是个不择不扣的黄花女道士。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我从中提炼精简,概括总结,好歹悟出了一条真理皇夫的使命就是从一而终。

    真理向来是被人质疑和挑战的。当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进行质疑和挑战时,拂尘公公矫揉造作的携着一列太监到了王府门口,白管家前来通传,说是女皇口谕,传我速速进宫。

    适逢,我正巧在花园的凉亭里吃着一盘红烧猪蹄,入口即化的口感,让我对女皇陛下赏赐的御厨十分满意。把满手的酱料,在檀木桌沿上揩了揩。

    今夜的月亮饱满圆润,夜色更是清明,没有前月的蔽日乌云。由着是初春,花园从中的百花相继开放,丝丝入扣的凉风十分善解人意的将暖香送至鼻息,美景陪美食,难得的惬意,终究是不尽人意。

    暮暮夜色,传我入宫只怕女皇的心思是一刻值千金

    怕是此行,凶多吉少。

    等我从揣度圣意中扯会思绪时,华丽的明黄马车已经入了宫门,停在了朝阳宫的门前。

    提着白色宫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一反常态的踩着杂乱无章的步伐,把我这未来皇夫一次次的忽略。拂尘公公撑着手臂,把我扶下马车,抛下一句“皇夫殿下,随我来”

    便独自在前引路,几步路的功夫,就听得某处隐约传来孩童的哭声,这惊天动地的哭喊,实乃挠人闹心。我皱眉深思,拂尘公公悄然回头对我笑笑,又提醒道“皇夫殿下,朝阳宫偌大,且宫里路数复杂,你稳当的跟着,切莫丢了”

    我稍加点头。

    一路弯弯拐拐,直到那孩童的哭喊清晰到极致,拂尘公公才停下,立在一出巍峨的殿门前,一甩拂尘。与我做了一请的姿势。

    殿内红毯金丝,明灯范范,我撩过一雪绸幔帐,顺势拐入墨画山水的屏风。怔怔地撞上了一香软,不允我聊表歉意,鼻梁的疼意已然将我震得头昏脑涨,感受到鼻间的湿热腥稠,正欲捂上一捂。如玉无暇的淡淡凉润,先我一步,附上我的面颊。

    “仰头。”吐气如兰的命令,我照做。看不清来人,又听她嘀咕道,“小的不让我省心,大得也不让我省心,你们爷俩儿真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

    听着声音略微耳熟,我就着脸上的遮挡,吃力的偏偏脑袋reads。什么叫惊鸿一瞥,遍地哀嚎。小心翼翼的一眼,好死不死好的迎上女皇陛下三分怨七分愁的眸子。她的眸眼好似山间一泓,虽是冷幽,却被月色罩上一层晕霭。

    “好好把头仰着。”她老人家又吩咐道,恍惚间,见她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带着女儿家唯有的馨香。再度掩在我的鼻翼边。还甚是贴心的附上另一只手,托在我的后脖颈。我想,她定是怕我仰头酸得厉害。

    女皇陛下倒也是个温柔贤惠得女子。

    拂尘公公这老狐狸用着暧昧不清的眼神,将我二人的姿势打量片刻。拂尘一挥,殿内众人连同他,都请安褪下。

    被女皇陛下擒着脑袋,抵在屏风上,腿麻脖子酸时,屋内的哭闹戛然而止,片刻衣摆处传来偶尔的重力。

    “皇,皇皇父”

    果然是口舌依然不利索的大白包子,她顶着圆滚的脑袋摇摇晃晃,澄澈如湖的眼底中浮着一疑惑的竹舟,眼角还挂着泪。整个人翩翩倒倒,奶声奶气对我诉说着学龄前儿童的心事“皇,皇父我的,我,我的红彤彤,小丢了”

    呃

    听闻几个晦涩的字眼,我竟忍不住一惊,躲开女皇置于我鼻梁间的手,径直低下头去把大白包子仔细打量起来。还没打量出个一二,女皇染着猩红的手心,又直接覆上了我的眉眼。

    声音似嗔似怒“你这人她是女孩有个宠物叫红彤彤,是只母鸡。”

    哦

    龙子龙孙的爱好就是不同于我们凡夫俗子,养宠物都能养得充满浓烈的个人气息。

    “她对那只母鸡宝贝的很,每晚入睡都抱着,今日不知是怎的,翻遍整个皇宫都没瞧见那只鸡去了何处。这才失了办法,只能传你进宫,”她收回了染红的手和锦帕,低眉一瞬瞧了瞧,并无说什么,眉眼处却是缠绵着万千柔情,“她整日念叨着你,对你很是喜爱。”

    大白包子立在那,十分乖巧点点头,表示赞同。伸出肉肉的胳膊,挂着标志性的哈喇子,撒娇道“没有母鸡抱着皇皇父睡也一,一样

    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白包子章法全无的内心表达,虽是童言无忌,却为我们道士六根清净的世界,添上了一新命题论皇父殿下与母鸡的距离。

    我嫌弃的瞄了白包子一眼,女皇陛下双手环胸,蓦然的点点头。说着“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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