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死亡
封凌不再说话，只是靠在墙上，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林晨带着恨恨的目光，迈开步子走，准备无视对方。
“朱栗遇难了。”封凌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林晨问，随后又笑笑，“也是，你根本不是普通人，什么都知道。”
封凌说，“你恨我吗？”
“是。”
“哦？”封凌转了转手里的烟盒，“觉得我骗了你，骗感情又骗炮，觉得我和楚崖是一伙人？”
提到楚崖，林晨顿下脚步，在距对方几米远处，突然扑上前，拉扯住对方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肯定很早就认识楚崖对不对？！你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你们是谁？从哪儿来的有什么目的？害死一个还不够，你们他妈的…！朱栗到底怎么死的！你肯定什么都知道！你们这些人渣！”
封凌淡定的抓住他的手，极慢的语速，“我不知道，在你之前我并不认识楚崖，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有点伤心…”
“放屁！你嘴里什么时候有实话！”他再也不相信封凌说的每一个字。“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封凌动作飞快的把林晨抵在墙上，擒住双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既然你不相信我，为什么还问我？我说的都是谎话，你一个字都不要听。”
林晨睁大眼睛，眼中尽是愤怒和不甘，低吼着含糊不清，尚且能用力的双腿不停的踢打封凌。
封凌干脆用膝盖把对方腿也困住不能动弹，“你这几天胆子挺大的，什么地儿都敢去。”
林晨愤恨的一口咬上对方的手心rou，封凌疼的皱眉，依然没松手，“不是我不让你说话，只是你现在火药味十足，我们没办法正常交流，你先听我说……当然了，我说的都是假的，你完全可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林晨稍微安静了些，但依然带着恨意瞪着对方。
封凌看着他，叹了口气，“我知道，朱栗被黑帮误杀了，你这几天一直在为他的事奔波，我也很同情朱栗的遭遇，这事和楚崖有关系，但你不要傻的去冒险调查，因为楚崖对付你只是小菜一碟。你要是有三长两短，我也……”封凌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楚崖他恶有恶报，朱栗的死同样很刺激他，他很快会孽力回馈，不用我们亲自动手，不出三天，他要么惨死要么失踪，具体怎样我还不太确定，不过，你千万不要趁现在做傻事，不值得。”
林晨的恨意未减，听到楚崖确实和朱栗的死有关系时，恨不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冲出桎梏把楚崖千刀万剐。封凌，“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林晨等对方拿开手，良久没说话，一分一秒漫长的沉默似乎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后，他转了转眼珠，缓缓开口，“明白，你放开，我不再找他了。”
封凌放开了林晨，但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直觉一向很准，怀着忐忑不安的猜测，跟在林晨身后。
林晨没走回酒店，却像失了魂魄似的，晃荡在寂寥的小路上走走停停，酒店本就处于郊区，周围是有公园，更远处是一片梨园和墓地，林晨一直走着，走到了一排排墓地中央。
封凌对于这种怨气很重的地方，很是担心，难道林晨来是要找朱栗的墓碑？
结果证明他猜对了，林晨穿梭在迷宫一般的墓地里，在每个墓碑前都驻足几秒，最后，在最角落的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林晨慢慢蹲下，封凌站在他身后，想开口，终究还是没说话。
林晨没有多余动作，就一直沉默的看着，过了很长时间才抬手抚摸墓碑上的字，眼泪打shi在地面，哭的很伤心。直到最后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般，跪在了地上。
封凌实在是看不下去，犹豫了会儿，上前拉起他，“朱栗的仇终究会报，节哀顺变……”他却猛然发觉不对劲，“你他妈在干什么？！”
封凌把林晨拉到一旁，这才发现林晨胳膊上有个小孔，局部呈黑色状扩散，手边散落了一针极小的针剂。不知道什么时候注s,he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多久了，现在脉搏微弱，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封凌手足无措，粗暴的摇晃他，“林晨！你醒醒！你用了什么毒？……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晨半睁开眼睛，没力气的笑了笑，断断续续的说，“本来…要用给楚崖…我知道……打不过他……要给朱栗报仇……没有别的办法……”
林晨原本是要将毒药下给楚崖？实力差别摆在眼前，弱势的林晨只能背水一战的拿命，拿着烈xi,ng毒药去拼……何苦呢？
“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说话了……”封凌抱紧他，赶紧联系周松，但不知道这是什么毒，找对应解药要耗费很长时间，现在争分夺秒救人才是关键。
封凌正在跟周松脑内意识交流通话时，林晨突然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拽了拽封凌的手，“我想……”
周松正在问症状，“除了针孔局部发黑，呼吸困难，心脏及肝肾组织衰竭，还有其他明显症状吗？喂？喂喂？………”
林晨拉着封凌的胳膊，微弱的说，“我想……你再抱抱我…好吗？”
封凌双手颤抖，用力点头，怜惜又心痛的抱紧他，林晨离他更近了，肌肤相贴时，封凌听到对方在耳边说，“十八天……如果我死了，十八天后，你会，怎么样？“
十八天，朱栗死亡十五天了。最后三天是封凌刚才说的楚崖的大限之日。十八天是买主死亡后玩家的最后期限。
封凌震惊的抬起头，“你……”是在报复我吗？
林晨的笑容中带了些狡黠，“没想到吧……我，咳咳”，林晨嘴角渗出血迹，瞳孔更加涣散，“我没有给朱栗报仇……但楚崖会…会被你们的规则惩罚。……我不会让你成功的…你一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吧……哪怕一次，都没有。”
封凌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他该痛恨林晨的狠心？还是同情林晨的可怜？还是应该立刻抛弃林晨去寻找时空恋人店重新归档，删除在这个时空的所有记录，穿到另一地点另一时空？或许是穿到更古远的封建时期……
他相信楚崖一直停在上海没走，也是还没寻找到时空恋人店。时空恋人店每隔十八天出现一次，如果楚崖一直没找到，说明再次出现的时间已经很近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如果顺利归档的话，在普通人眼里是失踪，再次穿越直到完成游戏。如果不能成功找到或成功归档，跟随的买主死亡触发了游戏的死亡机制，玩家会当场死亡。
林晨ji,ng神稍微好了些，回光返照，他注视着封凌变幻莫测的表情，悲哀的笑了笑，却依恋的圈住封凌的脖颈，“我舍不得你……你每次吻我的时候，进入我的时候，我特别特别的幸福，可只要想到，你根本不喜欢我…你不爱我，我都特别特别疼……比现在的毒药还疼……你为什么，我好恨你！…恨是累的，再也不想累了，封凌…再见。”
封凌捧起他的脸，狠狠吻了上去，泪水也开闸泄洪般，命令道，“不准累！不准说再见！别离开我……你才是最自私的，为什么直到现在都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你真他妈傻！……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报复我了吗？！我还能去找别人！”
林晨笑笑，“好…快去吧，我安心了……记得，对那个人好点。”
“你！”封凌真的快疯了，这他妈的林晨要是真死了，他也不找店也不找别人了，干脆直接守着林晨的尸体十八天后等死。反正自己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林晨一点求生意志都没有，似乎只有死亡才是解脱。周松那个废物还没找到解药，结束了。封凌想，自己一世英勇，勋章摆满墙，也曾驰骋沙场，征服过银河系。而现在，他要为了一个五百年前的普通地球人殉情。不管总部的外人怎么想，他自己心甘情愿，对于殉情这种事，他毫无怨言，也毫无悔意，是最好的结局了。
孽力回馈。封凌想，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最恰当不过。
周松的声音传来之前。封凌觉得时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抱着林晨，眼神平静的可怕，心中也没有丝毫波动。陪着林晨死这件事，他淡然接受了，没关系，反正十八天后，一对亡魂鸳鸯——虽然林晨不一定承认是鸳鸯。
“中尉，中尉！药来了！”周松道，“麻烦您快腾出手接住药啊，别浪费时间了！快该凉的身体再抱也暖不热，再不吃药待会儿真该凉凉了……”
“你才凉！”封凌怒喝着回过神，接住药，“你小子正经本事没有就会说sao话耍贫嘴，快滚吧！”
周松很委屈，为什么自己着急忙慌的找到解药，好心提醒中尉注意一下时间，反而无缘无故挨了一顿骂？心里苦，蓝瘦哇的哭出来。
封凌把一管针剂解药注s,he进林晨的右臂，之后把空管扔掉。把对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把右手放置在心脏处，在月明星稀的惨淡月光下，在墓地几只乌鸦的啼叫声中，挣扎着，等待黎明的到来，等待奇迹的带来。
第一道曙光冲破地平线之时，林晨醒了过来。林晨睁开眼睛，仰视着封凌，什么都没说，沉默的用双臂抱紧对方的腰，用头发蹭蹭对方的胸口，继续闭上眼睛，像睡着了。
封凌感动的流出泪，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任由自己哭得像个孩子。见证重生后的喜悦，无以言表。
“我们回去了，林晨。”
“嗯。”
林晨应该是剧组最不“敬业”的演员，生病次数最多，请假次数最多，连只剩一天就要杀青的个人戏份，都被无限拖延到了剧组全体主演杀青的前一天，美其名曰，养病。
待在剧组，住着五星酒店不好好工作，倒养起病了，你们瞧瞧，从来没见过这么脸大如盆的人。
流言蜚语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怀疑林晨年纪轻轻得了不治之症，可能是艾滋什么的，看那段时间的奇怪ji,ng神状态，也不排除是嗑药滥交传染的梅毒乱七八糟什么病，总之，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封凌经常照顾林晨，晚上留下来也陪他说说话，他一次都没有表示过不满，但是脸上没了笑容，经常神情恍惚的看着封凌，时不时问几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封凌这时心里非常不是滋味，“都是真的，林晨，别再折磨自己，不管恨我还是爱我，我都希望你过得开心，活的简单，…如果是我让你感到很为难，我会走。”
“别走……”林晨这时会拉住他衣角，“你走了，我就什么都没了。”
封凌会用力的抱紧他，“谢谢……谢谢你能接受我，我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重新得到你的喜欢。”实际上他也真的拯救过银河系，有胆子说出这种话。
他们心照不宣的不再提朱栗的事，楚崖也下落不明。直至四五天后，两人在客厅吃晚饭，电视新闻上播放着一无户籍身份不明男子被发现死于出租屋内，死亡时间超过一周，身体遭电击般烤焦发黑，全身腐败严重，惨不忍睹。林晨无意看了下事发地点，才明白…那是朱栗之前租住的出租屋。
“他死了。”林晨呢喃着。
“嗯。”封凌舀了一勺药，类似中药xi,ng质的，从周松那里取的，对身体恢复有帮助无副作用，吹了吹热气，“死了这么长时间才被人发现，还挺惨。”
林晨张嘴喝药，眼睛盯着电视，“新闻上…说他还留了一封遗书。”
“上面写了什么？”封凌没太在意的放下碗，要去再盛碗汤药。
“遗书上说……他存放在家里的钱，要全部转交赠捐给刘女士，数额有八百多万…那个刘女士，好像是朱栗的妈妈？”
“……他哪儿来这么多钱？”封凌顿住，疑惑道。
林晨好像明白了些，“楚崖之前，一直在地下拳馆格斗，赢一把得挣大几千…”
“……他一直在拼命挣钱，”封凌若有所思，“最后那十几天，他可能并没有去寻找店，他放弃了机会，他挣钱为了死后给朱栗家人……”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陷入了沉默。
“你说，楚崖，喜欢过朱栗吗？”
“或许，是喜欢过的……”
但谁又知道呢，那些真相，早已随着当事人的死亡，长眠于地下，再无人问津。
第54章 表象
林晨的病情并没有对外人过多提起。只说是严重流感病毒。赵子期原本盼着他能早些回来，后来听说他生病了便想直飞上海来看他。林晨说不用，不是什么大病，坚决不让赵子期来。一是怕露馅，二是对方档期太满，时间宝贵，没必要为他推掉原本就定好的行程。
但是林立新和董成国却出其不意的到来了，还带着董林铭。在林晨和家里关系缓和些后，他们总想找个由头来探班林晨，三人十点多到剧组后听工作人员说林晨这段时间一直在酒店养病，并没有拍戏。
林立新一下子就慌了，急忙问生了什么病。工作人员欲言又止，传言听多了也不太好说出口，只说出林晨的酒店房间号，摇摇头走了。
林立新很紧张，等到了林晨房间前，忐忑的按下门铃。
林晨一个人在酒店，封凌去拍戏了。再过没几天就杀青，自己的身体也修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还有点虚，脸色比之前苍白。他听到门响，以为封凌提前回来有什么事，便慢慢踱步到门前，开门时还说，“这么早……”
“爸，”林晨转转头，动作有些僵硬，“董叔叔，董林铭也来了……你们来了也没提前打个招呼，我还没做饭……还穿着睡衣…我去开个火……”林晨摸摸后脑勺，后知后觉的把三人请进屋，有些恍惚。
林立新和董成鹏把买的东西放客厅地上，留意到房间虽然很整洁，却有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林晨长期待在房间可能闻不到。
林晨走到厨房，步伐奇怪，虚软无力。林立新盯了他半天，开口，“晨晨，听说你生病了？”
“啊？”林晨差点被煤气开关熏着手，“谁说的，没有…！都是小毛病。”
林立新一脸怀疑的盯着他。
“真的。你们别担心，我就是，前段时间感冒了，发烧不退，现在治好了已经…”林晨故作轻松的回过头，“爸你喜欢吃什么？哦对了先问问我们小朋友喜欢吃什么，爸，董叔叔你也别站着啊？快坐沙发上吃水果…你们站着让我一个晚辈都不好意思了……”他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董成国和林立新愈发不自然的脸色。
过了一个小时，林晨炒好了几个菜，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他对做菜并不拿手，身体原因切菜速度也慢。却坚持不让两个长辈伸手帮忙，坚持要把两位按在沙发上看电视歇着。林立新小声跟董成国交谈着，神色越来越凝重。只有董林铭一个人开心的玩着酒店书桌上的乐高积木。
这时门铃又响了，林晨正在炒菜没有听到，董成国去开了门，之后，封凌和董成国面面相觑，同时开口，
“你是…？”
“您是…？”
“我是林晨的朋友，”封凌说道，补充一句，“男朋友。”
董成国吃了一惊，又一时想不起来合适的词定位自己，风度的伸出手握住，“那很巧，鄙人姓董，是林晨爸爸的男朋友。”
接下来，客厅里四人面面相觑。封凌又当着林立新的面介绍了自己，“岳父好，我是林晨的男朋友。”
林晨吓得锅铲都掉了。
林立新先是茫然，接着就释怀了般笑笑，“挺好的…希望你能对我家晨晨好点，你看他现在瘦的皮包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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