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礼不可置信地回头,茫然地看着齐焰动作。
齐焰还拿出了一块刻有凤的玉佩,放在台上。在灵越国,自是帝王家的人,才能带有凤的玉佩。国君用龙佩,均是四爪,代表江山四平八稳,百年永固。
所有人都看向两眼呆滞的越明礼。
太阳升了起来,这场闹剧并没有因为越明礼的愤怒,阻挡光明的到来。无数大臣、士兵、百姓都看到了越明礼惨白的脸。
越明礼回到宫殿时,仍然脸色煞白。
原本以为万事具备,自己已是太子,只是一步之遥。却在一夕之间,遭受所有人质疑。猜到对方这样做是为了易和,越明礼叫来影,让所有人都去找易和的下落。
而此时齐焰,被关进大牢,国君越芾给的罪名是污蔑太子,扰乱民心,自然把造谣生事都推到了他身上。原以为,这件事就是结束,国君心力交瘁,希望这件事能告一段落。
天不遂人愿,第三日午后,城中满大街都是太子与君岐山互通消息的信件,几乎人人手中一份。难在字迹亦与太子和君岐山一样。
晚上的时候,大街上贴满了站在太子一边的人,连丞相庄域都赫然在列。上至丞相,下至府尹,每人哪年月日为太子做了何事,搜刮多少钱财,贡了多少粮饷,与君临国何人联络都记得清清楚楚,十分详尽。
识字的人,为不识字的人解惑。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城中榜上有名的官吏,人人自危。
越明礼心知躲不过,想出宫去见见以往站在自己这边的大臣,实在不行,便只能做最坏的打算。越明礼却被拦截下来。被带到国君越芾面前。
越明礼眼眶通红,叩头哽咽道“儿臣冤枉,愿父皇明鉴。”
越芾叹了口气,道“古训欲速则不达。你是长子,我也说过立长的话,这些早晚都是你的,我也不指望你现今能幡然醒悟。只是勾结外贼,私结大臣这样的做法,便是我有心保你,也不想灵越国在我手上毁于一旦。我可有何脸面去见先祖?明礼,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太子之位……你回去面壁思过吧。”
越芾心力交瘁,话说完的一瞬间似乎苍老许多,公公赶紧过来搀扶。
越明礼慌乱地跪着前行,去拉越芾的衣服。却不是关心越芾的话语,而是希望越芾三思。
越芾挥了挥手,失望异常地道“带大王爷回去休息。”
越明礼因“大王爷”三字,呆愣着,任人拖行。
越清醒来后,哑着嗓子问这几日可有事发生。清王府在越清休息的时辰,总是很安静,下人动作、交谈的声音都很轻。越清看着韩鸣一副“快来问我”的样子,就知道有事发生了,索性问了初七。
等到知道这几天的事后,半晌不知该说什么。
初七搂了对方,亲了亲对方的脸,“齐焰散尽家财,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不能确定我会答应他,让易和少受罪。只能抱着一丝希望,去做所有力所能及的事。”
越清听了初七的话,便知初七是如何想的。也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那初七定然是那个比现今齐焰更疯狂的人。
初七顿了一下,道“清儿,你想要他们二人有如何结果?”
第87章 八十七、花海
越清看着初七,此时阳光正好,初七的周围好像笼罩了一层光。越清希望这张脸时时刻刻,都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其它事,其他人,就算自己薄情也罢,都不重要。
越清抱住对方脖子,把脸埋在对方脖颈处。
“我只想你能永远在我身边,其他都不重要。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却不想把人逼到绝境,就算是为我自己。昨晚,我为自己任性,要自己去救外祖父,很不安,如果你因为我的自以为是受了伤,我会永远自责。齐焰也好,易和也吧,都由你去处置,我只希望我们永远不会再有,被人逼到绝境的一天。”初七拍拍对方的背,越清顿了一下,继续道。
“如果再有那么一天……”越清刚说到这,初七便捧了对方的脸,坚定道“只要我还活着,我保证,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让你活得好。”
越清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初七的眼睛“我不在乎自己过得好与不好,你只需要答应我,如果有那一天,我被人抓住,你不要做第二个齐焰。”
初七无畏一笑,“如果我是齐焰,只怕会比他更决绝。我只想永远在你身边,其他事对我来说,是因为你在,才有意义。”初七也看着对方的眼睛,摸着对方的脸,温柔地说“所以,我永远都是你的夫君。”
越清觉得又酸又甜,又抱了对方,埋着脸,不说话。
初七轻笑道“真是傻孩子。”说完还摸了摸对方的头。
初七等对方吃完饭,便拉着对方去往外走,还细心地准备了马车,垫了又软又厚的褥子。
马车出了城,已经未时三刻。初七下来,背上一大包东西,越清不知对方要做什么,却仍不开口问。任对方揽着,提气在树间穿梭,或飞上高空,或滑行而下。
越清想到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在林间奔逃,仿佛那样的日子,已经过了许久,自己却又记得清清楚楚。
越清伸出手,让风从指尖流走。嗅着林间隐约的草木清香,看着被惊飞的鸟,越清伸手去摸对方的翅膀。等鸟惊叫着四处逃窜,越清又去逗弄下一只鸟,乐此不疲。
初七便刻意,往在林间或树高处有鸟的地方飞过。一路上都是鸟的惊叫声和越清沙哑的笑声,初七跟着弯起了嘴角。
树林越来越茂密,等到了树林深处,几棵参天大树前,初七才停了下来。
初七让越清站稳,然后让对方等一下。自己便背着包袱,飞身上去。上面树枝交错,繁密。站在树荫下,越清都不怎么看得见阳光,树下还有些阴冷,越清在下面等着,也不催对方,只看周围同样枝繁叶茂的大树。
这些树有上百米高,下面粗壮笔直,越往上枝桠越多,由于树叶也多,整个形状看起来有点像蘑菇。几棵树离得很近,凑在一起,才会显得下面很暗,又很凉。午时过来,应该不错,越清猜测,现今已是申时以后。
没多久,初七便下来了。搂了越清,飞身往上,顺着枝桠借力,就到了树顶。
树上,天大亮着,光线并不刺眼。天边几抹红霞,天很干净,只有几朵白云。越清转身时,惊讶地看着身后,一间用蚊帐围成的小房间,长、宽都有三个成年人身长。
越清好奇地掀开帘子进去,发现房间里下面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坑坑洼洼,而是十分平整柔软。越清像初七一样脱下鞋子,踩上去,发现和踩在床上一样。
越清的床上,冬日就有厚厚的褥子,现在是夏末,用的还是凉席。可这里,却垫了很厚的褥子,进到里面并不觉得热,只觉清凉。还能闻道淡淡的花香。
越清看到初七把正面的蚊帐推开,再用旁边的小枝支起来。花香更浓。
越清好奇异常,凑过去看,只见窗外一片花海,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树上都是,此时花正盛开,鲜艳明媚,夕阳下,姿色尽显。而且各种颜色都有,争奇斗艳。
越清知道这些树不会开花,又仔细看这些花的根,发现所有花根都被包了起来,里面应该是湿润的泥土。
初七搂了对方,轻声问“喜欢吗?这是顾管家教我的。才进月影门的千余人可帮了大忙,不然我一个人,可不知道要运到什么时候。”
越清使劲点点头,又转过身,搂着对方,在对方脸上吧唧一口,呵呵笑了起来。
初七特别喜欢对方笑起来的样子,搂了对方,脸贴着脸,让对方坐在自己怀里,絮絮叨叨地说话。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初七说。
越清点头,又笑了起来,初七凑过去亲他的嘴角。
“你觉得花美吗?”
越清赖在对方怀里,又笑着点点头。
初七也跟着笑起来,低头狠狠吻了一下。
“你觉得花好看,还是你好看?”初七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越清眼珠子转了转,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苦恼道“怎么办,我觉得你比较好看。”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了起来。
初七搂着对方,开始摸对方容易痒的地方,佯装生气道“居然敢调戏夫君,反了你了!”越清笑得越发大声,惊起了丛林间的鸟雀。
夕阳分外柔和。
两人滚作一团。等越清笑够了,便趴在初七身上喘气,伸出手指在对方薄薄的衣服上画圈。初七抓了对方作乱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
越清又笑了起来。
初七并不知对方这么爱笑,却觉得这样很好。初七翻身压到对方身上,手撑在对方耳边,说“等下你可以叫大点声,这里肯定没人听见。”
越清的脸一下就红了,把头扭了过去,露出纤细白皙,布满痕迹的脖子。
初七低下头,沿着脖子,一下下动作。越清伸手扯了自己的束腰,拉住衣服领子,往两边轻轻一拉……
有人欢喜有人忧。
越明礼让影找了所有地方,都不见易和踪影。且关押齐焰的牢里,因狱卒醉酒,致使牢里大火,齐焰被烧死。
第88章 八十八、立贤不立长
越明礼有心往君临国送消息,希望君临国能归还十万兵力中的一部分,尽管知道君临国君并非守信之人,可总要试一试,总不能坐以待毙。
越明礼却发现有时身边无影可唤。等到越明礼终于能问清楚时,才知道,大部分影早都不知所踪。
齐焰当初在越午门前,并未提自己有影一事,越明礼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对方说了自己如此多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了,为何单不提影。齐焰那样的老狐狸,是不可能允许自己布得局有一点漏洞的,自然不是忘了说。原本越明礼以为对方是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现在看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易和之所以失踪,也肯定是有心人想控制他施展幻术,齐焰必然是在越明诚发现易和价值后。索性和越明诚勾结,对自己反戈一击,还将影的控制方法,告诉了越明诚。让自己苦心训练多年的影,这样便拱手相让了。
越明礼心有不甘,恨越明诚,这么多年,隐藏如此深,原本以为对方只有一些小势力,不足为惧,可恨自己当日有顾忌,未斩草除根,致使自己现今一败成囚。
越明礼派影送出消息,知道自己此时已被监视,也不知消息是否能送出去。消息送出去之后,越明礼只有赌一把,至于君临国国君是帮助自己,还是背信弃义,越明礼也不知道。
越明礼只心中反复唾弃自己可恨自己这么多年,培养了这么多影,却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灵越国官员,也不知是会极力保全自己,还是撇清关系,庄域会如何,越明礼亦是没有把握。
而此刻庄域,正坐在花园,闭着眼睛听曲。一旁站着断了手的林少羽。
“岳父,不知现在如何是好?”林少羽小心翼翼地问。
庄域闭着眼睛,悠然道“有什么可慌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些大街上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林少羽仔细听了,又说“可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被降成了王爷。现今,齐焰已死,死无对证。我们到底是保太子,还是……另谋新君?”
庄域嗤笑一声,“齐焰死没死,我不知道。若是没死,这放大火,金蝉脱壳这一招倒是好。我保的,从来都是在那个位子上的人,我可不管他是越明礼,还是越明宇,就算是越素然,只要她能上那个位子,我就保。若是不能上,我便帮着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踩低对方。”
林少羽小声说“岳父小心隔墙有耳。”
庄域哂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不堪大用,若不是我家明珠非你不嫁,我是怎么都看不上你这么个窝囊废。你背着我,帮太子做事,想要越过我,解决掉越明诚,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呵……现今好了,被砍掉一只手,我倒是希望他砍掉的是你这榆木脑袋。”庄域的话语里尽是嘲讽。
林少羽低下头,惭愧着说“少羽知错,岳父教训的是。”庄域闭上眼睛,并没看到对方怨毒的眼神。
庄域挥了挥手,林少羽便低着身子,拜了一拜,下去了。
唱曲的人,在林少羽走后,停了下来,退了下去。庄域睁开眼,眼神清明。
侍卫走上前跪下“启禀丞相,宫中现今并无动静,大臣们似乎正在观望,国君推说身子不适,不见任何人。太尉府也没任何异常。只是……只是姑爷的事,人尽皆知,只怕于府上名声有损。”
庄域冷哼,“他可担不起姑爷这名,正好,这凭栏,我们缺个理由收拾。可把信传出去了?”
侍卫说“启禀丞相,传了。相信过几日就能收到君临国国君回音。只是……太子被软禁,听说无数影不知所踪。就连我们影卫门,人数也减少过半。”
庄域略显吃惊,问“没有按时发放解药吗?而且上次不是告诉尹图,多送些人上来吗?”
侍卫答道“现在送上来的人,是之前的两辈多,可最近死伤人数太多。”
“那到底还剩多少人?”庄域有不好的预感。
“不足……一千。”侍卫答道。
“什么?”庄域大惊。
“影卫门历经三代人,别人知道的是每年只有五十于人加入,其实你该清楚,每年不下两百人进入。现在……现在居然,这……这些人……去哪儿了?”庄域不复先前的镇定自若,手有些抖。这些人是他的筹码。
“属下听上次姑爷带出去的人说,凭栏里,那晚有好几百人保护越明诚,出来后,看到凭栏周围也有上千人,感觉这些人并非普通商贩,可是却是普通人装束。属下猜想,有人在吸收影卫门的人。”
庄域心惊后,恍悟道“那和我们一样,影门和禁卫门人数减少,也是这个原因?”
“是,属下还听说,这些人虽看起来是普通商贩,可个个能力在影门影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