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三个月前相比,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发型依然干练。
男人看着眼前热络的两个人,也很狗腿的跑过去凑热闹,结果一头撞到门柱上。
“丢不丢人!”老伴边揉着他的额,边骂。
晚饭之后,青年坐在两个人之间讲他的旅程。
他很高兴,他这次回去的地方是家乡,是真正的家乡。
男人伸手翻看着儿子抓拍的照片,很唯美,这是青年的风格,和墙上挂的那些一样好看。
还是那座城市,很安静,很多建筑已经不在。
移民二十几年,早已面目全非。
不知道老伙计过得如何,男人带着些怀念的想。那事之后就没再见过,不知他飘零到何处,是不是过得幸福。
青年在身边碰碰他,“爸”,他回过神,接过对面递过来的一张照片。
很普通的鲜花店,男人把花枝剪得凌乱不堪,女店主便揪着他的耳朵哭笑不得。
锦年时光青年兴致勃勃的跟他解释,“当时只是路过买花,却觉着挺有意思。”
“这男店主以前也当过警察,只不过后来腿上受了伤,瘸了,便辞了职。”
“他还跟我说,他对不起一个朋友。曾经,他误会并伤害了他。”
“爸,我总觉得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他的妻子,和您一样,也只有一只眼睛。”
还是老伴先反应过来,从后面点了点儿子的头。
“臭小子胡说八道!”
然后两个人又闹在一处。
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一样,更改的只是容颜,而不是全部。
他抬头覆上自己的左眼,就好像能够感受到这个黑暗了许久的轮廓,正从那个名叫林紫陌的姑娘的眼睛里,重新审视着这世上的万物更替。
这是他在移民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他把他一边的眼角膜,给了自己的妹妹。
怎么舍得,让那样的女子从此落入深渊。
他伤感着,然后和闹得儿子不可开交的老伴猛的去捶他的头。
“白痴”,笑骂着,满脸宠溺。
为了顾及失去左眼的死角,提议从偌大祖宅里搬出来的,就是老伴。
说房子小一点,磕磕绊绊得少了,就不会那么疼。
夫复何求,得这样一人,爱了一世。
戒指在他手上已经套了几十年,然后梦境渐渐变成真的,两个人开始鬓色如雪,在一个美好如同幻境的地方,直至终老。
尽管路上失去了一些,一些原本该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
叫老杜的,叫林紫陌的,以及,恩重如山曾经给了林笑堂生命的父母。
锦年时光,彼岸安好。
男人把照片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准备明天一早也贴到墙上。
回忆的最开始,像许许多多已经开始泛黄的老照片,伤害过,慢慢也记不清了。
牵着手,像当年发现倒数骤然停止时一样兴高采烈的拥抱,差点失去,于是更要好好的在一起。
出了国,一个不做律师,一个不是警察。一个学着画画,一个每天每天写好长的日记。
平淡,却幸福得令人艳羡。
爱,是分开之后,才学的分明。
离别;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