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这一路,心里七上八下。
至少确定了,唐少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且凶手已经对他的行程了如指掌。
这人和唐门之间,一定是积怨已久,显然,如今胜负已分。
我只是不知道,整件事由始至终,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队人,充当了死神的角色。
这已经近乎完胜,零线索,零证人,没有任何一处失手。关键是,唐门高层,所剩无几。余下的些个大都是墙头草的做派,摆向哪边都好,重要的是有钱赚。
如此。城倾人散,也不过是注定的事。
我叹着,想着唐家兄弟风光的这几十年,所谓久盛必衰,谁料到竟是这样的下场。
景御寒接初晨回来的时候,见我在厨房里忙活,眼神一变。
他大概疑惑我为什么会回来这么早,却拉不下脸,只是把初晨小小的书包放到一旁,换了衣服准备吃饭。
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忍耐这么久,多少次都是欲言又止,只看着我。我稍微察觉到,他就又立时别过头去,不知在闹什么别扭。
这事总要有人退一步,往昔都是他让了我,如今我给他找个台阶,也是正常。
反正那个先说冷静冷静的人是我没错。
于是慢悠悠的蹭到景御寒身边,点了点他的脸颊,“我做了你喜欢吃的鱼。”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的看我,而后转过头去干咳了两声,大概是对我突然间的示好手足无措。
至少证明他不排斥,否则怎么会连耳朵都红成一片。我忍住笑,拉着他去桌旁坐好,一顿饭倒也温馨的吃完。
照例是轮到我刷碗的,我哼唱着不成调的歌,对着窗外的夜色左摇右摆。“出什么事了?”景御寒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我一跳。
他靠在餐桌上,一脸的担忧,“你怎么了?”
“我很好呀!”我努力蹭着手里的盘子,“倒是你,怎么不去看着初晨?”
“笑堂,”他终于走过来,握我的手,“我说不上来,你今天好像,特别高兴似的。”
“那不好吗?”我转过头,我看着他的眼,他并不回避,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
“不!这一点都不好!你这个样子,让人能想到的只有强颜欢笑。”
“笑堂,发生什么事了?”我在他的手里,温度清晰分明,我看着他,脸上本还兴高采烈的表情慢慢消失不见。
见到唐少时那种无法言明的伤感,我明明想压抑下去,我已经隐藏的很好,怎么还是如此轻易就被他看透。
“景御寒,我们和好吧。”
人生那么无常,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去做些无谓的意气之争,干嘛不好好珍惜的在一起。
“真的,御寒,我不介意了,我应该相信你的。你一定是为了我好,一定是!”
“况且,如果唐门没有了,你就不用再为他们工作了不是吗。”我甚至有些哽咽,我以为我在对景御寒说这件事的时候,只会是很长很长的感叹。“御寒,唐少他快死了。”
我并不爱他呀,为什么会难受成这样。
“什么?”男人明显一愣,半是狐疑半是不信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我强调着我看见,仿佛那个场景又出现在我眼前,男人周围不时有护士来回穿梭,他闭着眼,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一定不会想到这个人就是唐公子。“好奇怪,”我想着,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用手去擦,反而落得更凶。
景御寒沉默了。他皱着眉,他看着我,慢慢的将我抱住。
“哭吧,就这一次,勉强批准你在我眼前为别人难过。”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正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疼。我揪紧景御寒的衣服,埋进他的胸前,也不管是不是已经把眼泪鼻涕蹭了人家一身。
“傻瓜,”他安慰我,摸着我的头发,“感情这东西,一旦亏欠了一个人,就很难还清了。”
“唐少对你好,他出了事,你觉着心里不舒服,这很正常,并不需要道歉。”
我吸吸鼻子,我不放手,我抱着他,他也安静下来,只拍着我的背,让我觉着舒心。
如此接近的距离,好像所有伤害都能痊愈。我终能抬头看看景御寒的脸,却只见他蹙紧的眉心,像是在想什么复杂的事。
“你怎么了?”我不解,我问,他这才缓过神,低头看着我,忽而又将我搂得很紧。
“没什么,没事。我答应你,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要是看到结局,当时就不会觉得开心。理想总是很丰满,可现实里,一切这个词,和永远一样,是遥远又不可信的东西。
尘世上的事物那么多,我们能想到的能看到的,其实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不会有任何一种方法,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
只是当时不懂罢了。
唐少出事五天后,轮到我休息。
初晨索性就留在家,由我带着,对此,景御寒表现得一脸羡慕。
他撒着娇,让我想到邻居家的金毛狗,每次我路过,它够会睁着大眼睛闪闪的盯着我看。“我也不要上班!”他扭着,被我一把推出门外。
“滚!”
男人立刻撅起嘴,三步一回头的上了车。“林笑堂是大笨蛋!!”像是怕我发飙,喊完这句,便一脚油门跑得不见踪影。
我终于忍不住笑。光这么看,傻的究竟是谁还不一定呢。
如果当时我让他留下,结局是不是就会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