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都懂得的道理,唐司怎么会不明白!
颤抖,控制不住的颤抖,从指尖,到身体,慢慢扩散开来。
我跟从前不一样啊,我没办法再保护你们,如果,用曾经的枪,将你们从我身边带走……
天,如果这真的是唐司计划的……可不可以,让一切都不要发生!
四十三
苍白的天空,苍白的大地,苍白的皮肤,除了从伤口汩汩流出的鲜血,没有任何东西带有一点色彩。
那人在远处躺着,我蹒跚着走近,只有自己阵阵的喘息声,连视线也剧烈摇晃起来。
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张熟悉到近乎令人窒息的脸,我呆愣着,一分钟,一小时,甚至更久,突然癫狂的大叫出声。
“御寒!御寒!!!!”
手上沾染着温热的液体,和那人的眼神一般温柔,他却已经不可能再次向我微笑。他只是躺在血泊里,身上被扫射得千疮百孔。
“不要,不要!!!”
我摇晃着,拼命捂住眼睛,于是手上那渐渐冷却的鲜血便顺着指缝滴落在我的脸上。
喘息着坐起,额头有水滴砸下,我拼命去擦,才发现不过是惊出的冷汗。
在梦里近乎体无完肤的那个家伙,正在我身边沉睡,我俯下身,他的呼吸便就势喷在我脸上。
“御寒……”细碎的念着这个名字,他仿佛有点醒了,反手将我搂好,很快又睡了过去。
在他怀里,明明是熟悉的心跳,却仍旧让我惊魂未定的心针扎般的疼。
梦境太过真实,太过反复,甚至开始害怕睡眠。
我不想再在每个梦境里,重复的看着景御寒死去,我受不了。
我承认我很焦虑,在配枪丢失之后,那块大石头顽固的压在我心里,迫使我去想象。
在面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时候,人们都是用着敬畏并且期待的心情。如今我已经不能盼着它变得更好,只盼它不变得更坏。
我想我的情绪一定崩坏至极,连景御寒都看出我的焦躁,他不明白,他问过,我只是深深的看着他,直到他毛骨悚然。
“笑堂,我做错了什么吗?”他犹犹豫豫,他显然想不明白,他固执的觉得是不是他不够好,或者我觉得他不够好,并且对我们的生活感到厌倦。
他害怕这种可能性,于是缠着我要问个明白。
当初说过两个人在一起要坦白的人是我,如今做不到的也是我。我终究没有告诉他,只是隐约透露,是工作上的事,绝非他的错。
他一直觉得我换了地方应该轻松才是,怎么会愁成这样。他不懂,却渐渐留心起来。也不知从哪学回来的按摩法,每天帮我捶捶打打的,我确实舒服到骨子里,心里却折腾着疼。
他律师的工作本来就不轻松,又要惦记着我,心里一定有很大压力,却从来不对我说半个不字。他对我太好,这是从前我完全不敢想的事,我也想和他举案齐眉,但我毕竟不是女人。他爱我,就注定失去很多,我实在不想他再因为我丢了性命。
景御寒永远都应该是那个在阳光里笑得云淡风轻的公子哥,至于黑暗的那部分,由我背负就好。
我并不想跟他分手,我舍不得。但如果唐司真的想要对我不利,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御寒啦,初晨啦,通通都要从我身边消失掉。
于是开始疏远。
可能是我表现的太过刻意,或者景御寒本身就是个精明的人。就算我挑刺儿没事找事的跟他吵架,他也总能温和的任由我发泄,甚至最终看出我的无理取闹是出于多么无奈的理由。
“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挑了个借口跟他大闹一通,其实只是很小的事,竟到了我要搬走的地步。他扯着我的箱子,长长的叹息,“笑堂,我知道你从来不是这样一个人。到底怎么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会恨死他的通透。
“我就是这样的人景御寒!是你从来没有认清我!”
“很严重么?严重到必须推开我吗?”
他并不接我的话茬,更像是自说自话。他显然明白如果按照我的思路继续走下去,只会无止境的陷入僵局。
“笑堂,你在害怕什么呢?”景御寒笑了,我爱极他的表情,他搂住我,枕着我的肩,呼吸在我的发丝之间缠绕不去,“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在你身边嘛。”
“不管发生什么,林笑堂,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把我一个人丢下。”
他以柔克刚,这招对我向来管用。我不想看他任何难过的表情,甚至从来不敢想象,如若当真说了分手,先疼死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是我。
可是不能让步啊,如果景御寒有个什么闪失,我当真是会活不成的。
“御寒,如果我说,再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你怕不怕?”搂住他,我轻声问,他明显一愣,垂下头望入我的眼。
“我只怕你离开我。”
景御寒,得你这一句,此生无憾。
“可我想让你活的好好的,比任何人都要幸福,长命百岁。然后等到你老得牙齿掉光,就坐在躺椅上,在院子里,多美好啊。”
“所以,御寒,我们暂时分开吧。”
所谓分开,只是分房睡了而已。
景御寒实在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说什么都不同意我离开,把我的行李扔得乱七八糟。更有甚者,搬出初晨,两个人一大一小抱在一起可怜巴巴的对着我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