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盏灯悄悄的熄灭,他才有了人类的反应,主刀医生拖着疲累的身子从里面走出来,下一秒被一双手紧紧的抓住。
修长,纤细,却狠得几乎要抠进他的肉里。
“他怎么样?!”医生疼得一咧嘴,有些无奈的说,“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不过需要到观察一段时间。”
只一句话,景御寒觉着全身的气力都被抽走,像是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了,脑子里有些空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如是重复着,眼睛酸涩得像是随时都会泪如泉涌。
“不过,”医生长叹一声,揉着被捏痛的患处,继续跟他解释。“其中一枪打穿了他的右肩胛骨,恐怕,他的右臂以后没办法再进行任何大运动量的活动了。”
“什么意思!”几乎是要把景御寒撞到一边,老杜看着医生的脸,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那,那要是继续留在重案组的话……”
也就是刹那的事,男人摇了摇头,没给他留一丝一毫希望。
“最好不要,目前情况来看,如果不好好休养的话,患者的肺部很容易留下后遗症,或者导致一系列的并发症,到时候会很麻烦。”
“两三年之内,不要再让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也就是,最好别做警察的意思吧?景御寒听着有些头晕,笑堂那么喜欢自己的工作,从认识的第一天,直至现在,没有一刻不以自己是刑警为荣。
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展霄出来,本就白净的脸上如今见不到一点血色。
沉沉的睡着,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景御寒一路跟到病房,隔着厚厚的玻璃,想着医生的话。他不介意养展霄一辈子,他本来就想永远永远照顾着他,他只是害怕,该怎么去告诉男人这个消息。
无法割舍却注定放弃的,为什么展霄要受这样的苦!
“姓杜的,”他小声去问,“打伤他的那个人,是谁?!”
他什么都没法为展霄做,他没有强大到可以保护他,他怎么会这么没用!为什么这么没用!“如果你抓到他,告诉我,我一定要告到他血债血偿!”
杜可插着兜,转过头去看着景御寒的脸,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抓他?!能抓到他,事情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什么人这么嚣张!!!”他就不信这个邪,他看着杜克,然后听见那人一字一句的说话,“唐门现在的主人,谁能碰!谁敢碰!”
“谁?!”景御寒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看着杜克的脸,那并不像是扯谎,并且真的在为不能替手下报仇懊恼不已。“你不会是说唐少吧!”他念出这个人的名字,然后看到对方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他一直觉得他爱展霄,甚至比自己更甚,他怎么能让他伤成这样!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死人的么!!!!!
他原本还觉得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年纪轻轻,掌控那么大的势力,在爱情上,也可以光明磊落的竞争。
可原来,只要他恼羞成怒起来,连最爱的那个人也可以杀!!
“王八蛋!!!”
绝不能再让他接近展霄一步!绝不!!!窗外的天空阴沉的像再不会放晴,景御寒看着房间里不停输液的人,打定主意。
三十九
展霄应该是失血过多,昏迷了两天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杜可经常来看他,上面并没有过多追究这事,就算赌上自己的警官证,得到的答复仍旧只有一句。
“当时那么混乱,你确保你看到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唐少么?”
没有任何证据,仅凭自己一双眼睛,什么都证明不了。和景御寒说了这事,男人只是了然的笑笑,像猜到了结局,看着展霄发呆。
两个人七八年来都没说的话,算是一朝补尽。
原来景御寒也会对一个人这样,每天都要在展霄身边,他不知道他公司有没有事,或者即使有,也全部放下,把展霄放在所有事情的最前面。
越想越觉得憋闷。
“景御寒,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对笑堂哥这么好。”
杜可有次终于忍不住问,景御寒没有说话,实际上他们并不是朋友,他也清楚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多大的火气。他从前的确没有好好珍惜过他,还指望着能用余下的时间好好补偿。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我啊!”隔着厚厚的玻璃,他从没觉得距离会这么远,分明只有两三步,却好像再也到不了那人身边。
连呼吸都听不到,每时每刻都担心着会不会是最后一眼。尽管医生保证,展霄恢复得很好,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
焦急的又等了两天,这才得了批准能进房探视,怕是身上带了什么细菌传染给展霄,每每都要穿上消过毒的衣物。就算这样也甘之如饴,只要能见到笑堂,到他身边,无论做什么,他都甘愿。
这天去送初晨上幼儿园,最近两头跑总是觉着有些累,好在初晨很乖,实在没办法把助理叫来带孩子的时候也照样听话。男孩总是揪着他的衣角问爸爸在哪,他也只能苦笑着告诉他爸爸去出任务,守护世界和平。
觉得很对不起初晨,为了照顾展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和他说说话。可是他真的别无选择,那人躺在病床上,直到他睁眼确定他没事,一刻都不敢放松下来。
于是,在走廊里遇见不速之客。
应该是刚从病房里出来,把身上消了毒的口罩衣服摘下来递给随护。这样庞大的阵型,除唐门不会再有其他。
“你怎么在这!!!!”
唐少觉得自己已经快被逼疯了,在无数个真实诡异的梦里,展霄或者笑堂染满血污的身体不停向自己逼近,掐住自己的咽喉嘶喊,反反复复,恐怖得让人不能自已的惊醒。
于是在每个午夜梦回,男人缩在床头,痛苦的简直无法呼吸。
他不是不知道展霄已经没事,只是男人中枪的画面好像已经烙印在他的头脑之中,他总是看见自己举起枪来,再看着那人无助的瘫软下去。就好像那满手的鲜血,无论怎么洗,都还是顺着指缝拼命流淌。
他害怕极了。
唐司实在看不下去,他把唐门交给他,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毁掉?!几乎是揪着唐少的衣领把他拎起来,贴着耳朵大声喊,“你混黑的!那男人执行任务活该他倒霉,别他妈的把事情都当成你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