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初晨”,抱着他转圈,小家伙被逗得合不拢嘴,搂着景御寒的头大大的亲了一口。
“初晨,你说景爸爸和爸爸配不配?!”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么问,他就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觉着自己和展霄是天造地设,男孩侧着头想了很久,这才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没有什么呀,就是一句玩笑,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可心里还是如释重负般长长的叹息出来。
就好像终于放了心,得了承诺,那人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
这种假设,令景御寒整个人几乎美得都要飘起来。
晚上初晨饿得不行,先让他吃了,还想着自己要不要等着展霄回来一块吃。
电话响了,是那人的号码,景御寒高兴的去接,却是杜可的声音。
带着一丝颤抖,以及不安,“景御寒……你快来……展霄出事了。”
嘶啦嘶啦的干扰声,让男人像是被通了电般战栗起来,脑子里空洞得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展霄生动又明媚的表情,排山倒海的向自己侵袭而来,等到了眼前,又都支离破碎。
再回过神,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路上闯了几个红灯,有没有发生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也许没那么糟糕,也许只是他想错了,也许,只是杜可小题大做,那个人只是伤到了皮肉而已,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一路冲到手术室门口,杜可靠着墙,周身是开始冷凝变黑的猩红色。
为什么要残忍的告诉他,这是展霄的血;为什么要告诉他那个人在里面急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说好要晚上见么?!他明明已经答应自己了呀!
他就那么深深的看着自己,然后硬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脸,那个样子,是早就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对不对!
几乎痛得不能呼吸,景御寒揪着领口一点点的跪倒下去,不要死啊展霄!不要死啊!!
唐少已经忘记是怎么被手下拖上车,又是怎样一路飞驰着回到本家。
怎么样都好,已经不重要了。
袖口,衣领,胸前,还有双手,都是那人的血。自己只是抱了他一下而已啊,怎么会流的这么多。天!他究竟打到他哪里了!
当时的情况混乱不堪,借着光线隐约有个人影站在远处,他开了两枪,命中目标然后看着对方一点点的倒下。
因为看上去很年轻,所以避开他的要害,男人转过头,五官映衬得苍白无力,唐少看着他,有一个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
“为什么,为什么笑堂会在那!!!”
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缝间隐约传来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逼疯。
那人躺在自己怀里,眼神渐渐的散了,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他被手下拉开,他看着笑堂躺在地上,身下的血渍越扩越大。
“我会比景御寒对你好!”
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而眼下,他几乎是要杀了他。
林笑堂,林笑堂,你一定要活下去!否则,我就跟着你一起死!!!
手术的时间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景御寒靠着冰冷的墙壁,呆了很多,却又像什么都没想。
和那个人相遇的第一天,到现在,每一次吵架,每一次牵手,都那么幸福。
只要他能活下去,哪怕再回到从前那段日子,无视自己也好,骂自己也好,只要他能活下去,其实都无所谓。
只要能让他再好好的看上他一眼,只要他还能完好无损的活在他的视线中。不然的话……
景御寒突然觉得冷,那种寒意直刺入他的四肢百骸,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就是说不能再过上之前设想的那种人生。不能每天睁开眼就看见他细致的眉,不能在每个高兴的时候都抱住他听他一起笑出声音,也不可以在难过的时候静静靠在他身边,听他哼哼着不成调的歌,心情就没有那么糟糕。就像一组定格的照片,留下自己这边,再把另一半撕得粉碎。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竟然会是这种将死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原来他这么软弱,软弱到一旦得到的是不如人愿的消息,就宁可随那人一同去了那边,也不要再被他一个人丢下。
唐司不知从哪儿得的消息,说白狼组老大被抓,跑来和唐少商量要不要一网打尽。
反正监狱里都是自己的眼线,那家伙被判个三年五载,也一样活不成。
暗算唐门的结果,必须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本家里却一片肃穆,好像丢了老大的不应该白狼组,而是唐门。
他上了楼,进了卧室,他以为他不在的,开了灯,才发现侄儿窝在角落里。
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脱,满身的血污。似乎是颤抖着,头埋得简直再也抬不起来。
“你看你这什么样子!!!”他以为是火拼吓破了唐少的胆,他走过去揪起他的衣领,被侄儿不留余地的挥开,“滚开!”
不管是谁,都不是他想见到的那个;无论是谁,都不要是姓唐的人。
唐少从来没有一刻对自己的身份如此深恶痛绝。
“如果我不是唐少就好了,如果我不是唐门的人就好了。”
不是唐少,就可以从头相遇,好好相爱;不是唐门,就不会出现那个地方,即使不能保护好他,也绝对不要伤害他。
这话落入唐司耳朵里,怎么听都别扭。
“你什么意思!!!!”他把他拽起来,手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因为,他看见在他侄儿英俊却血迹斑斑的脸上,那一行始终不停奔涌的清泪,如同断了线般,拼命的跌碎在地板上。“二叔,你要是为我好!就杀了我吧!”
景御寒在黑暗里喘息,世界唯一的光源不过是那块还亮着的‘手术中’的小红灯 。
尽管走廊里灯火通明,他能看到的,也只有那个地方。
什么都不想说,也不想做,沉默着看着护士跑进跑出,脸色苍白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