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让我帮你查的，你参与这个主世界的哪些部分，找到了，但是……总之你先看看吧。你那边还是旧版本啊。”游熏说着，她的头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水平面的投影，“首先是这里，北面的冰川，化了。”
“什么？”刘夜重复了一遍，“化了？”
“对，由于全球变暖问题，化成水了。”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全球变暖这个词语，刘夜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等着游熏继续，“还有这里，石油，抽干了。”
“我……我难道只参与了能源吗，土地有吧。”
“有是有，”游熏又调出一个地表上的大坑，“你参与了这块土地，以及下面的甲烷，还是温度问题，炸了，不管是上面的土地，还是下面的甲烷，都没了。物质转变能量不变，但是可以给你的神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参与的部分居然就这么炸了，刘夜感到深切的无力感。
那个投影又换成了游熏的头“那么问题来了，你现在能使用的神力怎么样？很正常吗？”
“很正常，完全不会觉得，我参与过的部分都没了。”
游熏微微扬起头“所以说，这才是异常。”
第31章 监禁
刘夜躺在很不舒服的折叠床上，并没有睡着，时时刻刻注意着铁栅栏外面的动向。
两个人类巡逻过一遍后，现在已经去了外面。只有机器人还不知疲倦地在每一条路径上滑动，配合上方的监控，整个□□室里面应该毫无死角。
他想着，抬起被铐住的双手，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里是水之家族的一个□□室，在被带过来的路上，刘夜看见其他“房间”里面的人身上有着实验留下的痕迹，不知道是惩罚的一种，还是这些人就是实验品。
他这间比起别人的也没什么不同，看起来水之家族并没因为他是天之家族派过来的人给予优待，这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的做法。
司亲自带着人很礼貌地敲开他的房间，同样很礼貌地说跟我们走一下，并且很礼貌地掏出了这个抑制异能的装置铐在刘夜手上。刘夜并没有反抗，或者说他觉得反抗也没什么意义，一个人从万人中央杀出一条血路，已经不是他这个年纪喜欢的戏码了。他还有心情问了司一句“你现在不去总部那边吗？”
“那边也不差我一个，今天来了贵客我还没见上一面。”
刘夜每次凝聚神力，手腕上的装置都会起到扰乱作用，将未成形的神力击散，这装置的作用总让他想起认识的一位神的招牌技能。区区这种程度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威胁，不仅是这个异能抑制装置，整个□□室，在他眼里都是纸糊的一般。
不知道弥奥那边怎么样，这打起来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刘夜的想象，本以为他们还要再排布几个月，没想到一夜之间就开始了这个计划。在刘夜看来未免太仓促了些，除非那五个家族找到了别的制胜方法。
其实水之家族的监狱，在这个节骨眼上是挺安全的地方。
□□室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水池，一个马桶，角落里一圈红光的监控器低着脑袋，在它下方的墙角如果仔细分辨会看到一条若隐若现的蓝线，这是房间里面唯一的异能机关，大概每十秒稍亮一次，刘夜一时也没看出这是起到什么攻击作用的异能。
他正盘算着要被怎么样，会不会被拿去解剖了，要真的被解剖时要不要跑的时候，外面的灯闪了两下。
全部机器人蓦然停下，少了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一时间□□室里面静的诡异。更诡异的是两道寒光劈过，刘夜面前的铁栅栏硬生生被划出一个缺口。□□室的角落里那道蓝线终于发挥作用，像是蛇一样刚向前一扑，便被那道诡异的剑气劈成了普通的一滩水。
那道不知何处来的剑气，瞬间破坏了纸糊的□□室。剑的主人从刘夜身后的暗处现身，还不等刘夜说话，已经把短剑抵在刘夜的颈上，开口是刻意压低的少年音“你在这里呆的很不错啊。”
这种飘忽诡异的攻击方式刘夜再熟悉不过了，他扭过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对方“是不是最近该带你去剪一剪毛，有点长了。”
黑色长发及腰的少年翻手，整把细刃像星屑一样吹散开，他伸出手掌在刘夜头上推了一把“好玩吗，我联系不上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你倒是悠闲。”
“水之家族有我在意的事，等着他来主动找我呢。”刘夜挥手向角落里的监控摆了摆，和弥奥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你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出现了。”
“那个小孩和魔族有关？”
“不是魔族，我跟魔族从来没有正面接触过，更谈不上做过什么让他们报复的事情。”大门也被很整齐的劈开，路过外面的值守处，两个人晕倒在地上，“是神，包括他那个被调了包的养父也是神。”
“你怎么知道？”弥奥还没有变回猫形态，似乎也掐准了接下来要有一场大战。
刘夜从自己的锦囊中拿出一个体温计般的东西，里面的液体呈现出一种金色的光泽“又是以前没什么用的小发明，只有神力达到一定限度才能呈现这种颜色，接触一点魔族的力量就会变成黑色，和游熏谈到神力测试器的时候想起来我还有这个东西。我刚才将它扔到了过来的路上。”刘夜比划了一下，“这样，动作挺明显，有人将它捡了起来，最后落到了某些人手里。”
“是谁，你这么一个交际花能得罪谁。”
“交际花。”刘夜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哪有这么莫名其妙的属性。”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右拐，前方是一个空旷巨大的房间，他们两个刚一进去，铁门便在身后关上。从对面的门里走出一个小孩，正是刘夜白天见到的那个，在他的身后，门同样缓缓从上方压了下来。
刘夜尽力拿出在时空监管局时养成的营业性微笑“先打声招呼吧，你好，我叫刘夜。”弥奥只是不爽地看着对面，那个小孩也没有接话，刘夜说完话后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小孩把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拽了出来，这个动作让刘夜想起司俊楚。不过这一回红绳下面的东西刘夜无比熟悉，弥奥也在一瞬间露出惊异的表情，然后去看刘夜。
那个小孩也不说话，一直紧抿着唇，将挂饰取了下来，捏在手里，狠狠地握紧，看上去就要将它捏碎，然而他试了两次，很尴尬，都没能捏碎掉。
刘夜已经收敛了笑容，问道“需要帮忙吗？”
小孩不再纠结于此，直接把挂饰随手扔到一旁，弥奥啧了下舌，抢在刘夜前面，幻化出一把长剑，冲了过去，然而下一秒他就退了回来，对着前方一道十米宽的沟壑嘴巴根本闭不上。
那个小孩，随手展示出了没有受到限制的实力，要是正常状态下的刘夜和弥奥也不会被这种程度吓到，但是现在，仅仅看一眼就能够对比出，他们两个加在一起都不敌对方。那还犹豫什么，当然先跑了再说，刘夜和弥奥做出的反应是一样的，他们几乎同时到了墙壁处，同时砸向墙壁，墙壁纹丝不动，然后他们这才意识到被包在了结界中。
小孩的第二次攻击很快便到了，他们跳到不同方向让开，这两下并不是那孩子的全力，在这么一个空间里面，吃亏的迟早是他们两个。弥奥试探的劈过去两道斩击，被轻而易举化解掉。
这就不好玩了。那孩子对于神力的运用还不纯熟，连攻击手段也只会一两招，暂时他们还能躲一躲，但是这个距离近不了对方的身，根本无法对于对方造成有效伤害。
“他不是你世界出来的吗，为什么比你强这么多？他这年纪可能参与这个主世界吗？”弥奥抽空问刘夜。“他出身你的世界是不是能够分享一部分你的力量，那也不该这么强。”
“理论上说，可以。”房间里面十分空旷，刘夜想要利用地形做点什么都不可能，小孩的攻击在触及到墙壁和天花板时会反弹回来，只有在地面才能留下痕迹，然而两侧墙壁的结界一直延续到下面，并不存在逃出去的可能，“这力量，也有可能不是他自己的。”
“什么情况才会仇视自己出身世界的创世神？”
“什么情况？”这个问题，刘夜可是非常有资格回答，他联想到自己的经历，又看了看那孩子，不禁皱起眉头，“邱泽炎死哪去了，他有没有好好工作。”
“别甩锅，本来就该是你自己解决的问题，造一个世界就不管了，和生完孩子不养的父母有什么区别。”弥奥与一波攻击擦身而过，“你倒是想想办法。”
“我在想啊，你的剑……算了。”刘夜说着强行突破了一层神力攻击，冲到被那小孩扔掉的神器旁边，将自身的神力注入，霎时，一把银质的伞幻化出来，抵挡住了下一波攻击。
这把伞本来就是刘夜的神器，因为自身的经历，在创造了世界后他很在乎从他自己世界出身的神，于是将自己的神器放在自己创造出时空的某个角落，一旦有人飞升成了神就会有所感应，神器上有刘夜自身的痕迹，这样以后在神界相遇也会相认。
没想到这个拿了他神器的小孩，第一次见到他，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得找他的麻烦。刘夜简直痛心疾首，多么好的孩子还是养歪了，走了自己的老路，不知道用爱能不能感化。
这把神器刘夜记得不止能防御，有神器在手，和弥奥佩服一下，对这个没什么战斗经验也没有神器的小孩应该可以获胜，还没等刘夜展示出神器别的功能，上方的结界突然出现了细纹，下一秒像是玻璃一样片片碎裂，用时天花板坍塌。一个人的剑刺入另一人的腹中，直接将他钉在了地板上。
下方的三人都傻了眼，一时忘记了战斗，刘夜这才发现，握剑的人不是辉夜落还是谁，还没等他质疑这人为什么突然出现，一男一女从上方跳了下来，落在被插了一剑的人旁边。
五十岚里，游熏，他们三个怎么在一起？游熏几个小时前还在和他视频通话，怎么这么会儿功夫真身亲自来了。
地上那个……不是辛瀚吗，他不也是神？
“这家伙是魔族吗？”游熏诘问。
“以前是，现在谁知道，反正是罪魁祸首。”辉夜落松了剑，直起身，脸上带笑，眼神却很冷漠的看着地上的人。
“喂，我插个话，”刘夜举手，三位都看了过来，“你们怎么和他认识的。”说着他指了指辉夜落。
五十岚里还在茫然的时候，游熏先反应了过来，她将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像锥子一样盯着辉夜落的后脑勺，语音上挑“怎么回事啊，恒芜？”
辉夜落冲刘夜笑了笑。
恒芜？
好熟悉的名字啊……
欸？刘夜睁大了眼睛。
第32章 离别
游熏那副表情，根本不像在说谎。刘夜有那么几秒钟大脑一片空白，然后艰难的调出“恒芜”这两个字。
辉夜落只是一成不变的笑着看他，其他人好像都在围观，谁都没有说话。
没想到先打破平静的是被钉在地上的人，辛瀚的身形突然涨了起来。辉夜落皱了皱眉，手刚重新握住剑柄，下面的人便炸了开，转眼间不管和辛瀚还是旁边愣神的那小孩都消失不见，这招金蝉脱壳他们用的可真是时候。
“看起来，审判庭也不能置之事外了。”游熏抬头看着破了个洞的天花板，轻哼了一声。
“你知道点什么吧。”辉夜落收了剑，侧过眼睛去看游熏，“比如他原本是魔族，为什么突然成了神。”
“是的，我知道谁是他的引导者。”游熏很爽快地承认了，“但还是交给众神审判庭比较好，你现在知道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五十岚里还在看着头顶上，对他们二人的对话没有一点反应。
刘夜手里拿着那把伞，这时才想起要收起来，他刚把伞合上，突然想自己这是在干什么，一晃神间又把伞撑开了，接着又慌乱的收起来。
不好，现在所有的行为都没办法经过大脑思考。
恒芜……原来辉夜落真的就是恒芜吗，这段时间经常在一起，完完全全没有发现。他居然跟他的创世神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不过他的创世神知道他的身份吗？还有恒芜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出自己的身份，装了这么久的人类目的是什么？还有还有，他怎么会成为天之家族族长的，他很清楚这个世界异能的根源吗？
太多的问题想要去问，但在知道对方是恒芜的时候，刘夜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就像当初那个和创世神擦肩而过还会绷紧全身肌肉，极度紧张的少年，不管过了多少年，都没办法很坦然的面对眼前这个人。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意识被辉夜落温柔的声音唤回，他站在刘夜面前很近的位置，触手可及。
刘夜低着头，揉了揉眼睛，轻声“嗯”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脑内弥奥比他更着急，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在这里。”
“你……你让我感动一会儿不行吗？”
“这有什么好感动的，欸，你该不会……别哭！”
“谁要哭了，算了，你不会理解的。”
弥奥变回了猫，凑到刘夜身边。刘夜平复好了心情，终于对辉夜落——或者说是恒芜，说道“在此之前，我想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曾经是你毁灭掉的一个时空中的人，虽然在我成神的时候您见过我，但是您可能不记得了……”
辉夜落打断了他“我记得啊。”
他说他记得，刘夜一时卡住，不住地点头，期期艾艾地说“哦，那是……那很好，可是，为什么第一次见面您没有，您没有认出我来吗。”
“比起刚到神界的时候，你也是改变了不少啊，我原本以为是长得很像的人，听了名字才确认是你。我向时空监管局求救，不知道为什么出现的是已经卸任了的你。”
石十时，这个家伙绝对脱不了干系。刘夜心底的账本又翻了出来。
为什么他现在跟恒芜的对话方式像是认识了很多年呢，恒芜还说“刚到神界的时候”，难道说从刚到神界的时候，他就有关注自己吗？这个认知几乎超出了刘夜的想象，心中的疑惑一点点覆盖上来，他在细碎的记忆片段中却找不到任何恒芜曾经存在的痕迹。对方难道是在安慰他，没这个必要吧。
“刚才跑掉的那位，你也认识，他不是水之家族的辛瀚本人，而是……”刘夜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见说出这句话的辉夜落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国师。”
刘夜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么多年，在他的认知里面，只有一个人是国师，就是那个把他祭天的人，后来确认是魔族，他这才搞明白辉夜落为什么对游熏说一个魔族怎么突然成了神。
魔族不是不可以成神，但原本就与神为敌的魔族怎么还会成神，而且这就不难解释主世界中，那种找不到源头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因为是神，没有魔族的气息很正常，因为是神，所以对世界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干扰。
“我跟那个魔族在战场上有点过节，不知道他怎么找到了我的世界，要置我于死地。那次我没有抓住他，本以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我从魔物驱逐所离开，他再找不到我。没想到来到这个主世界，驻守到第十二年，发现了异能的存在，我用了一年的时间确认这件事和魔族有关，单纯清除掉所有异能者并不顶事，于是决定潜入里面，看看能不能钓出什么。直到我用了非常手段，成了天之族长，有人坐不住主动找上门来，我一看，这不是老熟人吗，就是不知道这样的魔族，怎么转眼间就成神了。”
辉夜落笑眯眯地看向游熏“他现在已经确认和魔族有关，那么下次我见到他可以直接下手了吧，杀掉，也没关系吧。”说到最后两句话他的眼中已经带了些凶残的意味。
“你们一个两个都违规了，你在主世界布了一次结界，这也是无用干预，审判庭谁都不会放过。但是随意弑神就是大事了，不值得。”
“那么我呢，师傅。”刘夜猛然抬起头，直视游熏，“我跟他的仇，按理来说，可以报吧。”
成神的人中有一部分死的十分壮烈，是为了信仰或者保护原世界的大部分人类而牺牲。由于凝聚了很多人的希望，凤凰逆磐般飞升为神。然而这部分神内心多数有执念，固然成为神了，还是放不开曾身为人时的愿望，这时生前的敌对方如果一直是人类，那么受到时空法的保护，不会随意被灭掉。一旦成神，两个在人类时期就有矛盾的神，是被允许进行一场生死斗争的。
这种斗争建立在两者都同意的前提下，大部分神看得开，也懒得找原来的仇敌麻烦。也有看不开的情况，斗到至死方休。
刘夜其实很符合这个标准，害死他的人，那自然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他也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气场，只可惜对面是游熏，站在时空监管局顶端，软硬不吃的游熏。
“你这次来到这个时空，是因为时空监管局的失误导致。”游熏用平缓的语调说着，“罪魁祸首已经在外面待机，要不要追究他的责任，你等会儿自己跟他商量。现在，时空监管局与魔物驱逐所共同接管这里，不久后众神审判庭的代表也会来，而你，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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