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前面的历史又细致地扫一遍，默默记住了几个时代变革的契机，脑袋里面每个分析了一番，没看到明显不对。
刘夜放下这本书，打算找找以这些契机单独成书的详细资料。他看见书架上有一本《丘特里罗战争史》，正是他需要的，他拿了下来，对面露出了辉夜落的脸。
两人隔着书架对视了一秒，刘夜又把书放了回去。
这次辉夜落却绕过书架走了过来，刘夜瞥了他一眼，把刚才放回去的书又拿了起来。红色的硬壳书，捧在手里十分有重量。
“你喜欢看历史？”辉夜落问他。
刘夜点了点头，继续开始胡说“家那边，图书馆也没有这么多书。”一个谎言之后是又一个，再一个，继续一个。现在他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真是这边世界出生的人了。
“《丘特里罗战争史》啊……”辉夜落看到他手中的书，意味不明的感叹，“印象最深的是里面描写奴隶被处死时的场景，十分血腥……你怎么了？”
书停留在那页，很具冲击力的插图，一个人被砍断四肢，挖了眼睛。辉夜落不禁皱起眉头，再看刘夜，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盯着那张插图一动不动，半晌才回“没啊……太震惊了，古人真是残忍。”
辉夜落伸手把这页翻了过去，刘夜也没反抗，接着下一页继续读了下去。
当天他在图书馆呆到很晚，令他有点意外的是辉夜落也一直在图书馆，除了中途发了两条短信，其他时间都在看书。直到图书馆的钟指到十一点，整个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个，刘夜跟辉夜落打了招呼“那……我先回去了。”
辉夜落合上书“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辉夜落一提，刘夜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左右看了看，换上笑脸“族长大人能带我回去吗？”
辉夜落一挑眉，也笑“带你回去，哪里，我那里吗？”
这几个意思？办公室潜规则？刘夜装出很惊悚地样子“族长不要寻我开心啊，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一旦我当真了怎么办。”
“没有，我没开玩笑”辉夜落站了起来，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开玩笑，“你想到哪去了。”
盖里盖气的，还能想到哪去，刘夜多嘴了一句“我见过太多了。”
话音未落，两声“欸”同时发出，刘夜自知失言，急忙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不是我。”在神界是见过几对，但远远没达到很多的水平。
辉夜落深深看了他一眼“好了，送你回去。”
一路无话，辉夜落把他送到房间门口，刘夜早在心中想了无数次下次出来一定要带弥奥。告别的时候辉夜落意义不明地说了句“连以前的女朋友我都没有这么尽职尽责过。”
“呵呵。”刘夜只有干笑的份，缩在门后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刘夜现在真开始怀疑这位族长的性取向了，不过对方弯不弯他不知道，至少他知道自己可是表里如一的直男。
一片黑暗中弥奥还在睡，他也倒在床上，乱七八糟的想了些事这才睡着。
当晚做了噩梦，对于神来讲，实在是罕见的体验。刘夜看见一个被砍掉四肢，挖掉眼睛的人倒在自己前方的地面上，嘴还在动，不知道是在尖叫、咒骂还是抓住人生最后的时刻拼命呼吸。
这里是一座全封闭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偏偏在黑暗中刘夜也能把那个人看得一清二楚。他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托着腮仔细辨认那人是谁，然而对方脸上都被血污沾染，眼睛也只剩下两个血洞，看了半天，刘夜都没能看出他是谁。
他离那个人很近，却不能走过去，他听不到那个人的声音，也闻不到血腥味，所以他无法共情。
可是，有没有人来救救他，刘夜救不了他，却期盼别的谁能够去救他。
拜托了，谁去救救他吧，哪怕没有声音，他的痛苦也能通过画面传递出。绝望的，黑色的，死亡。不对，死亡本身是静谧的，不会有这么大的挣扎，这是介于生与死之间那最痛苦的瞬间。
刘夜抓着自己的头发，哭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对方或许不是在尖叫、咒骂或者呼吸，而是在哭泣，像他一样。
第6章 主世界（2）
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湛蓝的苍穹，微风吹拂，似乎还带来了绿草的味道，刘夜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失神地盯了上方一会儿，一转头，看见弥奥站在木雕旁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早啊，女神。”刘夜当然是在和木雕打招呼。
“做噩梦了？”弥奥问。
“这怎么看出来的？”刘夜起身，觉得脸上发紧。
“你哭了。”弥奥说，“一直在哭一直在哭，我叫不醒你。你梦到什么？”
这房间还挺智能，虽然在山里面，但天花板和四周墙壁会自己模拟外界环境，如果这和外面的时间是同步的，那么刘夜真是睡了很长时间。
稍稍清醒了点才记起梦的全部内容，痛苦似乎顺着一条线爬到了现实，刘夜深呼吸了两次，才把它从身体里驱赶出去。
“不用担心，不是预言梦，梦到了以前一些事，梦里我又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吗，哈哈，真丢人。”刘夜故作轻松地带了过去，弥奥和他一起行动这么多年，他一提过去，想必弥奥就知道他指得是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弥奥露出了然的神情，在这件事上弥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好岔开话题“你昨天调查到多少，说说。”
“哦，对，我看到……”
刘夜的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他们停住话头，对视一眼，刘夜过去开了门。
门外是昨天与司俊楚对峙的那个女人，她是辉夜落的得力助手，带来的也一定是辉夜落的消息“族长请你过去。”
辉夜落手里拿着一罐饮料，靠在栏杆上正向下看，刘夜刚想打招呼，看到他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刘夜便没有说话，沉默地走了过去。
露台只有两三层楼的高度，下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刘夜探头看了眼，下面的一男一女毫无知觉。辉夜落凑到他耳边饶有兴致地说道“水之家族，族长司，和土之家族，族长林奇·穆本。”
“……但是我们得正视这种可能，而且到目前为止，打擦边球的预实验，没有一个看到任何成效。”说话的是土之家族的族长林奇，他长了一张很严肃的脸，身上的正装也穿得一丝不苟。
司好像被这句话刺痛了，表情出现一瞬的阴沉，很快她调整好情绪，温和地说“毕竟成功建立在无数次失败之上，先要勇于踏出这一步才能具体分析合不合适……”
话音未落，辉夜落手中的饮料罐掉了下去，落地位置正巧在他们两个中间。饮料罐中的液体在洒出的一瞬间变成了冰，饮料罐在快要接触到地面时，被一股气流阻隔住，停顿一秒后径直飞到林奇的手里。
司抬头看到了辉夜落，优雅地微微欠身，然而抬眼的目光夹杂了一丝不屑。
“天之族长，高空抛物可是很危险的。”林奇冲辉夜落晃了晃手中的饮料罐，语气并不那么友善。
“抱歉抱歉，纯属不小心，”辉夜落双手合十，毫无诚意地道歉，“只是你们讨论的太热闹，我太想加入了。”
就刘夜了解到的资料中写着，实力决定天之家族凌驾于其他家族之上。只是眼下的状况，怎么看下面两个都没有对辉夜落有什么服从的态度。这和辉夜落本人恐怕关系不大，是这两个家族对天之家族的态度。
打起来打起来，刘夜事不关己地在心中默念，一旦打起来他就能收集到天之家族族长的真实实力了。
并没有遂了刘夜的愿，林奇说“等会儿的会议上我们会报告，还请您抉择。”之后便和司两个人走进了建筑。
辉夜落转向刘夜“你不好奇吗？”
他好奇的事可多了去了，从天之家族内部怎么回事到每一家族实力，什么他都好奇，可刘夜还是脱口而出“这不该是我知道的事吧。”
“但是你问的话我会告诉你。”辉夜落的重心完全倚在栏杆上，这样他和刘夜的视线差不多在同一水平线。
听人讲话，尤其是辉夜落这样的人，不只要听他说什么，还要想想他为什么这么说。刘夜无数加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因为辉夜落的态度太莫名其妙，他好像很信任他，甚至有把某些概念灌输给他的嫌疑。
刘夜还是坚定地说“不想问，不感兴趣。”
辉夜落站直身体，莫名其妙就笑了“好吧，那我就说了，你要是不想听可以捂上耳朵。”
刘夜面无表情地对着他，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水之家族一直负责医疗方面，而土之家族负责维持家族内部流传下来的秩序。从司上任后一直想进行人体实验，让普通人也能拥有异能的实验，可这本身与家族的信条相悖。司俊楠时期她几次提案都没有通过，这不，这次又打算和我说，没想到先和林奇对上了。”
“人体实验。”刘夜皱起眉，“为什么，只有自己有异能不好吗？”
“以前是因为恋爱脑，现在……谁知道，失恋之后报复社会么。”
“最后还是要你这边通过吧，你怎么想？”刘夜问。
“我也不支持人体实验，这个是原则问题。只要我还是天之家族族长，这件事就别想通过。只是他们要在暗地里进行，我也不一定能知道。”辉夜落停顿了一下，“不，我肯定能知道，但不方便去管。”
“那等会儿的会议上……”
“逃掉吧。”
刘夜以为自己没听清“啊”了一声，辉夜落看着他又重复一遍“逃掉吧，放他们鸽子。”
“你们天之家族族长就这么任性吗，”刘夜很无语地说，“你昨天不已经逃过一次。”
辉夜落昨天撞上刘夜的时候，正是他要去开会的时候，见到刘夜后，在图书馆呆了一下午加晚上，明目张胆地翘掉了上任后第二次会议。
“不错的观察力，还有我们天之家族的族长确实历代都这么任性。”辉夜落笑道，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对了，我们去执行任务，我记得有一个追捕任务来着。”
说着他不由分说抓起刘夜的手腕，把他拖走，整个过程刘夜都是懵逼状态，无意识地跟着辉夜落走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你要离开这里？带我？弥奥还在等我。”
“让小猫咪继续睡吧，很快我们就可以回来了，只是出去运动运动。”辉夜落的声音里面藏着笑意，刘夜盯着被他抓住的手，又眼神复杂地看起辉夜落的背影。
刘夜并不清楚天之家族族长的特殊能力——和司俊楚对打那次不算，读心术那类刘夜倒不害怕，因为对方肯定读不到。要是预言类的能力就有些麻烦，比如他梦到刘夜作为神时的形象，毁灭或者创造时的情景，之后有了自己的判断，这才从见了第一面开始，就对他的态度有所不同。
……呸，什么叫做作为神的时候，他刘夜现在也是神，只不过暂时下界来体验生活。
如果真是预言这种情况，那么几乎无解，他总不能自己先爆出自己的身份，只得先看辉夜落的态度行事，处于一种相对被动的环境下。说到底，没了实力就得从其他方面寻找达到目标的手段，七拐八弯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多了起来。
最好的状况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能力都是胡扯，辉夜落只是比较中意他，有意栽培，别的什么都没想。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各种情况罗列下来，只有预言能力比较靠谱。他们正在去往山顶的电梯中，刘夜觉得这么想下去不如直接问辉夜落，于是他说“族长，你会预言吗？”
辉夜落果然对他知无不言，很痛快地承认了“算是会一点。”
“那你预言过关于我的什么事吗？”
a没有。b有，你身份很特殊。c有，但没什么不同。
刘夜本以为辉夜落的答案逃不出以上三个选项，然而他等了半天，辉夜落居然选择了d，他笑而不语，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
传送场地空无一人，他们走到一个六人的传送阵里面，辉夜落拿出一张卡片“家族的身份认证，他们给你了吗？”
刘夜摇了摇头“没，说要我今天去取。”结果刚起床不知道为什么就到了这里。
对于刘夜来说，比起庞大的家族，特殊的个体可是有意思多了。刘夜觉得自己这一路上总该发现一点关于天之家族族长的事，辉夜落应该对他也有所猜测，既然对方揣着明白装糊涂，那么他也只好见招拆招。
传送的速度比司俊楚那次快的多，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一片小树林中，远处传来欢快的乐曲，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巨大的彩色条纹尖顶帐篷。
马戏团？
第7章 主世界（3）
辉夜落翻着自己的手机“男，38岁，打扮成小丑出没在马戏团附近。异能，未知，已有伤人行为……”他停在这里，下滑了一段继续说，“曾经使一整个剧场的人凭空消失，怀疑是时空间系的能力。跟你一样。”最后一句话他是对刘夜说的。
刘夜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跳了跳，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他把问题引到这个人身上“这种，作恶的异能者，你们要怎么处置，招揽吗？”
“时空间系，还是群体传送，有点可惜，”辉夜落继续看资料，反问了刘夜一个问题，“你刚得到异能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我也想知道我刚得到异能时该是什么想法。又到了编故事的环节，刘夜移开目光假装思索着说“开始有点害怕，怎么自己变成这样了，后来觉得自己很不同，是……”他想着措辞，最后憋出来一句，“是神选中的少年，特别厉害。”
辉夜落好笑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神选中的少年？”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他哪点，让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笑够了之后才继续说，“你看，你也没有害人的心思吧。不要说你的能力不可能拿来害人，只要想，总能找到方法。正常的社会秩序下，活得好好的谁要取别人性命，异能可能会带来一点心态上的变化，只要我们发现的早，将他带到我们这边的世界来，也不会出差错。”
“除非这个人早就有这种心思，异能只是他作恶的工具，错不在刀或者枪，是操纵者本身已经无可救药。”辉夜落看完资料把手机递给刘夜，“他该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我看直接扔给水之家族比较好。”
“你说不通过人体实验。”
“哦，没说清楚，是对普通人的人体实验。异能者的人体实验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你想要当实验体还得去水之家族申请，不一定多长时间后才能排上。大家都特别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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